第33章 不要被忘記

  第33章 不要被忘記


    京華夜晚喧鬧繁華。


    打車要排隊,謝萱等了二十分鍾,跟朋友道別後帶著那兩箱東西坐進車內,淩晨要飛鬆江,休息時間極少。


    權衡之下,她報出長安南街那套房的地址。


    司機從車鏡裏看她。


    纖弱單薄的姑娘,氣兒弱,好像一不注意,就會一命嗚呼。


    晚上吃得有些辣。


    她被餓壞的胃顯然受不住。


    回到家喝了杯熱水,邊往臥室走,邊解開褲子,踩了兩腳,脫在地上,白體恤有些長,寬鬆地蓋住腰下幾厘米的挺翹,還想繼續換衣服。


    胃裏忽然一刺。


    恍若冰錐穿腹而過,喉頭跟著一梗,那股嘔吐感反上來,她想也不想,便衝進了洗手間,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這一年裏都是如此。


    若是清粥小菜還好,其他的,一定會吐。


    周明煦被司機送到時人還恍惚,被問了好幾聲:“要不要叫醫生來?”


    他搖頭,“我又沒病。”


    但那樣,又像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司機扶他進屋,瞧見客廳竟是亮堂的,有話要說,最後還是卡在嗓子眼,默默帶上門。


    周明煦連鞋也忘了換,踩上地毯,整個人砸進沙發裏,捂著心髒,聽見裏麵衛生間的水聲,還以為是幻覺。


    踩著虛浮的腳步過去。


    門沒關。


    半掩著,透著光,能看見有人撐著洗手台,身子拱成橋,漱口加嘔吐,撕心裂肺著。


    周庭書的描述是生硬又幹枯的,都能讓周明煦一時半會兒難以消化,可現在,他親眼見到了,因為他,一個健康樂觀的人被折磨成病秧子,易碎品。


    水池裏衝刷著她吐出去的血絲,流入肮髒的下水道,漱了口,人才虛晃地站起,伸手過來,無力開門。


    光絲一點點擴張成線,再到一整片。


    覆蓋在周明煦臉上。


    謝萱有半瞬的愕然,接著從破損的嘴角扯出一道笑容,“……明煦哥,你回來在這兒住啊。”


    她又接。


    “我不知道,幹媽讓我先住這兒的。”


    該死的。


    又是這種平常語氣。


    周明煦又痛又恨,他不要她這樣陌生,“為什麽這樣跟我說話?”


    謝萱那樣站著有些微冷,臉頰在燈裏呈現出露珠般的脆弱清透,音調柔柔,“我得先過去換個衣服,不好意思,下次再聊。”


    客氣,禮貌,知分寸。


    周明煦曾體會過她炙熱的愛,也參與過她絕望的恨,這些都是真的,愛是,恨也是,現在的疏遠更是。


    可他不要這樣。


    他寧願她衝過來打她,罵他。


    也不要被忘記。


    -


    回到房間,鎖上門,謝萱深吸一口氣,坐在床頭,四肢冰冷,接著開始換衣服,收拾行李。


    在被申嘉歆接回來後,她在這裏住過一陣子。


    為了養傷,養病。


    要走時,申嘉歆說什麽都不肯讓她走。


    所以痛哭流涕地抱著她道歉:“是我養了個小畜生,是幹媽對不住你,萱萱,你不能這樣下去,你要是有事,我要怎麽麵對你媽媽?”


    眼淚砸在行李箱的衣服上,暈成一顆圓潤飽滿的水漬。


    謝萱拎起行李,走出臥室。


    夜間冷,她多穿了件外套,影光單薄不堪,身子藏在下麵,猶如一副骨架,周明煦醞釀許久,才能開口,“你住這裏,我去酒店。”


    “不用的。”她換下了鞋子,放進手提袋裏,連一絲氣味都不留下,“真的不用,我今晚本來也是要走的。”


    不過一年。


    周明煦卻疲憊許多,瞳光瀲瀲,竟有濕意,“聽大哥說,你生了病才被申嘉歆找到的。”


    微頓,他又問:“為什麽不吃飯?”


    謝萱駐足。


    寬宏大量地願意跟他多聊兩句,“因為沒錢。”


    接著。


    她在周明煦眼中看到一種“你在開什麽玩笑”的神態語言,但慢慢的,他明白,她不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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