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做女主人
雖然白昊天搬到了東跨院,但每天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朝堂和御書房辦公事,所以回來的時候也不多。佘馨寰不必時時面對他,心也放下了大半。但每日三餐卻都被強迫著跟白昊天一起用,讓她很不爽。不過好在她每天都要吃好幾頓,所以到三個正餐的時候,她便應一應景就走。白昊天也不勉強她,似乎在等著她自己逐漸適應他的存在。
二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佘馨寰發現白昊天果然是一個英明勤奮的國君,心中暗自佩服,卻又為夜勛卿擔心,有個這樣強大的對手,不知道夜勛卿能不能應付得來。
突一日,剛剛出去辦事的欣兒突然又跑了回來,滿頭汗水不說,還一臉急切。佘馨寰不解,問道:「這麼會子功夫你怎麼又回來了,事兒辦完了?」
欣兒喘息了一會兒,終於緩過這口氣來,急急的說道:「我剛剛去太醫院找王大夫開安胎藥,可太醫院一個大夫都不在,說是被請去給邊疆剛回來的幾個主將療傷去了。我沒聽說邊疆有戰事呀,便隨便打聽了一下,結果差點兒沒把我嚇死,原來咱們的太子爺率領20萬大軍,已經圍困驥流城一個月了,現在正打的不可開交呢!」
佘馨寰聞聽臉色大變,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這一個多月來,夜勛卿一直在跟坤國打仗,難怪他脫不了身來救自己。她抓住欣兒,仔細問道:「可打聽出前邊的戰事如何了?誰勝誰敗?」
「我打聽了,聽說原來乾軍進攻甚猛,驥流城險些失守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乾軍突然便停了下來,現在雙方正在僵持狀態。」
「啊?突然停了?可打聽出原因來了嗎?」佘馨寰急著,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欣兒哪裡知道佘馨寰在想什麼,只將聽來的如實說出:「沒聽說是什麼原因,不過乾軍的主將好像換了,原來一直是太子爺上陣,現在換了一個王爺,每日只管罵陣騷擾,卻不再攻城了。」
「是嗎?那個王爺一定是琴瑟了。除了勛卿,如今乾國只有他一個王爺了。看來他已經見到勛卿了,那勛卿呢?他知道我出事兒了肯定會來救我,他不上陣,會不會是來救我了?」佘馨寰放開欣兒,急得直搓手,在房中來迴轉。
欣兒的眼睛也隨著佘馨寰的身影一直轉來轉去,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讓佘馨寰措手不及。仗都打了一個月了,可她卻一點兒也不知道,看來是白昊天刻意隱瞞了她。可是,白昊天不是要拿她來威脅勛卿的嗎?怎麼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見白昊天對她動手?佘馨寰思前想後,卻怎麼也想不通,可想不通也要想,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她便再也沉不下心來,一會兒擔心夜勛卿,一會兒又想白昊天的「陰謀」,急得她在房中轉了不下百圈,最後還是欣兒上來攔住她,勸道:「小姐,您就別著急了,仗都打了一個月了,你現在急也沒用呀?咱們在這個破地方,出又出不去,更幫不上忙,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吧!」
欣兒的話她不是不明白,但讓她就這樣坐下來等消息,她實在是做不到。
好不容易挨到晚飯的時候,佘馨寰急急打扮了一番,便去膳廳等白昊天了,她要在他那裡打聽一些消息。
白昊天走進膳廳的時候,見一身艷麗的佘馨寰已經坐好在等他,有些出乎意料,一直都是他等她用膳,她可是第一次比他來的早。
白昊天淺笑著入席,轉頭調侃她道:「今兒的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嗎?還是那些宮女們偷懶,下午沒給你送點心呀?」
佘馨寰知道他話里揶揄的意思,尷尬的一笑,「呵呵,我餓了,便先來了一步,我也是剛剛才到。」
白昊天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開始用膳。佘馨寰雖然心急,可也不敢問的太唐突,只得悶聲吃飯。可心裡裝著那許多話,她哪裡還有心思吃飯,正心不在焉的扒拉著眼前的米飯,突然見一雙夾著雞腿的筷子伸過來,她忙抬頭,擠出一絲笑容,又低頭吃起來。
「不是說餓了嗎?怎麼不吃菜?」
佘馨寰怕他起疑,又伸出筷子夾菜,雖然滿桌子都曾是她愛吃的菜,可她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品味,只胡亂夾過來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我用完了。」
「怎麼用這麼少,可是不合口味?」白昊天關心的問道。
「我只是不太餓而已,皇上接著用吧,不必管寰兒!」佘馨寰一邊隨口敷衍著他,一邊盤算著該怎樣問他邊疆的戰事,渾然不知自己話里前後的矛盾。
白昊天微皺眉頭,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便知她有心事,卻也不點破,繼續慢慢吃飯。
佘馨寰一邊思索,一邊看白昊天明顯吃得很慢的動作,心中焦急。好不容易等他放下筷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皇上這幾日似乎很忙的樣子,朝中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嗎?」
白昊天微愣,看她剛才的反常舉動,心中已猜出大半,不由得在暗自嘆息了一聲,「寰兒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佘馨寰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剛剛想好的一大堆說辭竟然用不上了,索性也直截了當的問道:「請問皇上,邊關是不是在打仗?」
白昊天臉色微沉,卻也不想再隱瞞,「是。」
「可是和乾國在開戰?」佘馨寰問的急切。
白昊天點頭。
「那,那他……如何了?」佘馨寰想問夜勛卿的情況,卻又問的猶豫,不知道白昊天肯不肯告訴她。
「乾國太子率軍20萬,圍困我驥流城。」白昊天說的清楚,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
佘馨寰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但從白昊天嘴中真切的說出來,還是讓她心中狂跳起來,以她現在這樣尷尬的處境和身份,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從她內心裡,自然是希望夜勛卿完勝,但她如今深陷坤國,真要到了緊要關口,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便會成為坤軍那祭旗之人,別說什麼視死如歸,別說什麼以身殉國,任誰到了生死關頭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坦然,她也一樣。可是讓她向著坤國,卻又是萬萬不能的,儘管白昊天對她很好,儘管她現在不得不面對他談論這個決定她生死的話題。
她心中天人大戰了幾百個會合之後,還是囁嚅的問出一句:「皇上要如何處置我?」然後便如等待宣判一般垂首沉默,等待著他的判決。雖然面上強裝著鎮定,心中卻緊張的要死。
白昊天冷冷的看著她,心中竟然有一絲心痛。雖然他當初虜她來此,確實要用她做人質,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的活潑可愛、她的機靈敏銳、她的大膽睿智、她的美貌聰慧、她的與眾不同,無不吸引著他,糾纏著他,讓他再狠不下心來對她,即便是到了需要她的時候,他依舊不舍,更不忍,甚至還希望所有人都忘記他當初搶她來的目的,所以他對她隱瞞了前方的戰事,就是不希望她有負擔。但如今事情已經揭開,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他留下她的目的,他和她的未來。
沉默,她因生死未料的沉默,他因心中愛戀口難開的沉默,兩種截然不同的沉默居然碰撞在一起,讓氣氛瞬間凝重了許多。
良久,還是白昊天先打破了沉默,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道:「寰兒喜歡南方嗎?」
佘馨寰正在等著宣判的心突然一愣,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木然的點頭。
白昊天微笑,「那今後便住在這裡如何?」
佘馨寰不解,他讓她住在這裡?他不是要用她做人質的嗎?難不成還不到用她的時機?
白昊天看出她的困惑,微笑著解釋道:「寰兒多慮了。雖然你曾經是逍遙王妃,但卻已經被休出了王府,你如今與那夜勛卿早已沒了瓜葛,只要你願意,從今之後,你便可以永遠住在朕的宮裡。如果你願意,寰兒還可以當這裡的『女主人』!」
佘馨寰震驚的抬起頭,望著白昊天微笑的眸子,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知道他對她有些興趣,但以她對白昊天的認識,知道他絕對不會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影響朝綱之人,所以,她一直以為他對她的一切關愛和容忍,也僅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她的使用價值而已,時機一到,她還是會被推到前沿陣地,成為要挾夜勛卿的重磅炸彈。可沒想到,他剛剛的話卻將她從兩國之爭中摘了出來,還摘得乾乾淨淨。她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愣在那裡。
白昊天似乎能理解她的震驚一般,耐心的等著她回過神來,真到她不敢置信的眼神恢復了清明,才又問道:「寰兒可想好了如何回答朕的問題?」
「什麼問題?」回過神兒來的佘馨寰還在思索他的突然轉變。
「永遠住在宮裡,做這裡的『女主人』。」白昊天堅定的語氣不帶有一絲猶豫,硬生生把佘馨寰飄散的思緒聚攏在一起。
「啊?」待她聽明白了白昊天的意思,本能的答道:「不,皇上,我不能!」
白昊天臉色驟寒,定定的看著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內心一般。
佘馨寰也是臉色一僵,心中悔恨自己為何拒絕的這樣生硬,讓這個孤傲清高的君主下不了台階,因此忙又換了一張笑臉,柔聲說道:「皇上息怒,我的意思是說我早已是殘破之軀,不足以侍君,更沒有資格做一國之母,這要讓朝臣知道了,皇上顏面何存?」
白昊天這才微微緩和了一些,知道不能逼她太急,但語氣里依舊掩飾不住一絲失望和惱怒:「此事容日後再說。只有一條,你給朕記好了,沒有朕的旨意,你絕不可離開朕的身邊,更不能離開皇宮半步。」說完,不待她說話,轉身回了寢宮。
佘馨寰怏怏了起了身,不知道今後又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