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她需要的是道歉和尊重!
第138章 她需要的是道歉和尊重!
這一口濁氣,薑年憋了好多年啊。
從懂事開始,肖母就明確告訴薑年自己的身世,對肖姥姥是養母這件事直言不諱。
以此來教導薑年,將來不論如何都要把肖姥姥照顧好。
把別人拋棄的女兒當做親女兒撫養照顧,養育之情大於生育之情。
薑年曉得,如果母親沒過世,有朝一日親生姥姥尋來,知書達理的母親鐵定會疾言厲色,大吵大鬧一次。
可是,她母親,死都沒有等到!
“薑年!”雲若海繃著臉皮,厲聲嗬斥,“這是親姥姥,誰教你這般沒規矩!”
“這時候雲先生您跟我替規矩,不覺得而很諷刺,很搞笑嗎!”薑年被怒意熏紅了眼,雙手捏成拳頭,那樣的憤然!
“我母親怎麽死的,雲家打探不到消息嗎?她是被人煨毒慢慢害死的,她為了保護我被梅若華那個禽獸折磨致死!”
“為什麽,為什麽她落得如此下場。因為她是個孤兒被人拋棄,除了姥姥沒有人可以依靠。”
“她沒有娘家可以倚靠,感激姥姥的養育之恩,更是不敢隨意把姥姥牽扯到危險之中。”
“我母親為了我寧願被折磨死,而她剛生下來,什麽錯都沒有卻被人拋棄。”她深吸口,撚了撚滾燙的眼窩,“請問雲先生,我薑年,需要以什麽規矩,禮儀教養來麵對雲家,麵對拋棄我母親,這時候自稱是我姥姥的人!”
“我母親臨死那一日,回光返照,跳了一支舞,她取名《歸巢》,可是她的巢又在哪兒,她作為女兒,孩子,稚子需要母親保護的時候,她的母親選擇拋棄她!”
“常言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我的母親用自己的命保護我,可她的母親呢,在哪兒,在哪兒……”她腳步急促的逼過來,發紅的眸子怨恨十足的瞪著雲老太太。
“那個時候你在哪兒?你告訴我,我媽她究竟做錯什麽,讓你狠心可以在幾個月的時候就拋棄她。”
薑年別開頭,壓抑的情緒快要把她逼瘋。
母親過世了,可她受的委屈,又該去找誰傾訴。
她母親不足月是早產兒,幾個月時又被拋棄,身體虛弱極了,是孤兒院好心的院長自己掏錢把在死亡邊緣的孩子救回來。
肖姥姥去孤兒院的時候,有很多孩子可以收養,可她一眼就看中那個不過幾歲卻虛弱瘦小的孩子,收養帶回家裏悉心照料。
除了在教跳舞這件事嚴厲,除此外都是作為一個母親的典範。
薑年心中實在意難平。
雲若海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瞅著自己母親哭的悲痛至極的樣子。
“薑年,我知道你替你母親委屈,但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那個年代,誰都有自己的難處,你怎麽確定你姥姥真的是背著過錯那一方。”
“你,你別說。”雲老太太抓著雲若海的手,抖著身體在製止他。
“我就是知道!”
薑年偏頭過來,猩紅的眸子盯著雲若海,“我母親被孤兒院院長抱回去的時候,被子裏夾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兩個字——”
“小餘。”
“哪個餘?多餘的餘,連姓都沒有隻有這兩個字,多餘,既然她是多餘的你生下她做什麽。”
“稚子何辜,雲老太太!”她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幾個字,這件事也是肖女士心中一輩子的痛。
多狠心的母親才會生下她,又把她看做多餘的而拋棄。
連一個姓氏都不肯給,隻留下這麽兩個字。
“不,不是這樣的年年。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這個餘字是她父親名字裏有個餘字,我想說的是‘與’有榮焉取了個諧音。”老太太伸出哆嗦的手,嚐試多次一把拉著薑年的胳膊。
老太太的手皺紋很多,有些枯瘦,卻在抓著她手腕時力道極重。
“年年,當年拋棄你母親是我不對,是我一時心狠,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她父親又忽然消失,一時的怨恨導致我做了錯誤的選擇。”
“我欠你母親一個道歉,也欠你一個道歉。”
“年年,姥姥真的很後悔,也真的知道錯了,得知你母親過世的原因我恨不能自己去代替她……”
“姥姥真的對不起你,年年。讓你們母女在外受了這麽多委屈磨難。”
薑年扭頭,瞥著老太太,冷漠撥開她的手。
“你的確欠我母親一個道歉,但雲老夫人,為時已晚,我母親如今也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剛才我說了,薑年福薄命淺,做不來雲家的千金小姐。”
“您保重身體,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年,年年……”
老太太第二次想抓她,隻是撲了空。
薑年年輕,腳步快,不想被拉扯自然不給機會,隻是雲家的保鏢再次堵著她。
“給我滾開!”她紅著眼嘶吼,心態快要崩潰,支撐不了。
“哥,哥,你帶我走,哥……”
門外的薑夙跟雲家保鏢起了爭執,但礙於身份又不敢太較真,薑夙憑一己之力撞開門,掃了眼屋內,把薑年抱懷裏。
“怎麽了,他們欺負你了,是不是欺負你了!”薑年哭成這樣,他給嚇到,眸子一下淬了毒似的瞪著雲家人。
“我們走,走,現在就走!”她揪著薑夙的衣服,狠狠拉扯著。
雲慕姿站在門口,不曉得發生什麽,瞥了眼哭成這樣的薑年,又扭頭去看自己母親跟二哥。
薑夙帶著薑年出來,不做停留直接上了車。
他一時不知道該去哪兒,月華清苑那邊在裝修,賀家老宅著實不好過去,更是不敢驚動薑老。
思來想去還是撥通賀佩玖電話。
車子到四季雲鼎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兒,車流多,路程遠,走走停停過來頗費時間。
她住的房間原本就留著,到了家薑夙直接薑年上樓休息。
在他們到家沒多久,賀庒也回來了。
叩叩——
“七爺。”賀庒推開書房門,沒往日那般吊兒郎當,把一個U盤放桌上,“薑小姐跟雲家聊得很不愉快……”
他沒敢多講,隻說了句就從書房出來,與在門口的武直麵對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會兒書房裏的氣氛壓抑得很,沒人敢去觸黴頭。
薑年跟雲家談事,他插足不了,所以讓人錄像,這個行為雖也不可取但也是沒辦法。
回來時,人都哭虛弱了,他都猜測不到薑年受了多大委屈才會如此。
錄像的第一遍他很快就看完,在視頻播放完後,沉吟一刻又播放第二遍,這一次沒拉快進看得十分仔細。
他的臉色就保持在一個晦澀陰鷙上,看完第二遍,取下拇指的扳指微微舉高,在燈暈下透亮的內壁上刻著些字。
倏地,他唇瓣暈開抹笑容。
“雲家,當真有點意思。”
話音剛落,手機響起,偏頭看了眼,扳指套回拇指,拿過手機附耳接通。
“你好,雲先生——”
百草堂。
薑夙帶著薑年走得匆忙,頭也沒回一下。
雲老太太看著消失在門口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腳步踉蹌虛軟站不穩。
“媽——”雲若海扶著老太太在椅子裏坐下,隨行的人趕忙遞了藥來。
“媽,您別著急,緩緩,你想讓薑年回雲家這件事我一定辦到。”
老太太喘得厲害,臉色一陣不自然的青白,連嘴唇都白得沒血色,卻扭頭瞪他眼。
“你辦到,你怎麽辦?對年年威逼利誘?”
“你沒聽到年年說,她瞧不上雲家權財富貴,瞧不上雲家張狂的做派!那孩子心裏委屈和怨恨,需要的是道歉,而不是你那些錢財!”
老太太揪著胸口的衣服,心口一陣鈍疼。
“你離開雲家前怎麽答應我的?薑年母親是你們大姐,年年是你親侄女,我讓你來帶年年回雲家,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
“你以為一個孩子能威脅到你什麽!”
“媽,您休息會兒,別說了。”雲慕姿踱步過來,坐在一旁,摸著老太太脈搏,“您現在心律很高,休息會兒,別激動。”
“年年很孝順,給她些時間一定能夠想通,血緣關係是割舍不斷地。”
“可那孩子心裏有恨啊……”老太太無力的說了句,狠狠拽著雲慕姿手腕,好似希望得到些力量。
“如果當年我能早點找到你姐姐,她就不會被那對喪心病狂的母女害死,留下年年孤苦無依受這麽多罪。”
前些日子,雲慕姿出現在寧家薑家時,老太太才知道薑年是她外孫女,馬上讓雲若海去打探消息,傳回來的消息讓老太太心中悲慟,當時就心髒不好去了醫院。
心心念念的,發誓要把薑年接回雲家悉心照料。
“媽,我們先回去吧。”
餐廳太吵,也不是說話解決事情的地方,老太太心緒不寧也需要地方休息。
一行人從餐廳離開,都是一口熱飯都沒吃上。
到了雲慕姿家裏,老太太情緒才算穩定下來,與雲老通了電話,關著門也不知說了些什麽。
有半個多小時才出來。
“若海,你聯係下賀禦,我要跟他見一麵。”
雲若海蹙眉,“您找賀禦做什麽,他……”
“你有資格說什麽?事情辦成這樣,我沒訓斥你是給你留顏麵。”老太太冷言怒斥,激動得跺了幾下拐杖。
雲若海推推眼鏡,不在說話,轉頭去露台聯係賀佩玖。
“媽,您找賀禦做什麽?”雲慕姿過來攙扶她,曉得賀禦在輩分上是薑老小師弟,薑年喚一聲小師叔。
可她並不覺得這件事找賀禦有用,畢竟是外人勸說不了什麽。
“你在京城,就是這樣照顧年年的?”老太太曬她眼,意味深長,“當初知道還有個姐姐,偷偷摸摸離開家裏,到處打聽你姐姐消息。”
“薑家在寧城,而你卻在京城定居,隔三差五就出國參加實驗或者會議,讓一個禽獸照顧年年。”
“慕姿,我感謝你當年為了卻我心事背井離鄉的這份心意。但你找到年年一直瞞著不告訴我,自己以小姨的身份跟年年相認,卻又擔不起小姨的責任……”
“你跟那個男人糾纏了多少年,至今都還牽絆。”
“你當真是為了找你姐姐,照顧年年,而不是為了躲避家裏,想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雲老太太雖說年事已高,但也是耳聰目明。
雲若海離家除了為薑年的事,雲慕姿這些年在京城的生活也是打聽得一清二楚。
“媽,我跟他……”
雲慕姿解釋不了什麽,私心有一部分就是這麽回事。
她在寧城呆了一年,除了薑瑟瑟沒什麽禮節教養,梅若華對薑年表麵的照顧可以說是萬般周全。
她哪裏能想到其中藏著這種貓膩。
半路跟薑年相認,自然不想太過介入她的生活,呆了一年就搬去京城,被教授看中招入實驗室,沒想到又跟他遇上。
才演變成今天這樣,糾纏不清,割舍不掉,曖曖昧昧,戀人未滿。
老太太看著自己女兒,輕歎聲,“他結婚,你隨便找個人嫁了。他離婚,你也跟著離婚,永遠一頭熱,結果如何?”
雲慕姿低眉順眼不說話,眼眶減紅。
“媽,聯係好了,就在公寓旁一間茶舍。”
老太太嗯了聲,放下拐杖,挪動下身體靠著軟墊,從關外趕來雖是乘坐飛機,可她年紀大也有些吃不消。
也辛虧她來了,否則讓雲若海這麽鬧下去,隻怕薑年對雲家的怨恨更多。
賀佩玖從四季雲鼎過來,就是走高架,飆著車速也接近兩個小時。
離開時,他去看了眼。
薑夙陪伴旁邊,薑年是哭得累了已經睡過去,卻是不安的拉著薑夙的胳膊,像當日在薑家講得那樣。
她害怕,驚懼,睡覺需要薑夙陪著才能入睡。
“沒事吧。”賀佩玖站在床尾,搓著指腹,盯著睡覺都蹙著秀眉的小姑娘,“要不要讓芳姐準備些吃的。”
“不用麻煩,她睡一覺就好了。沒想到雲家老太太會過來,她心裏壓著多年的委屈和恨意,今晚釋放出來,對她也是一件好事。”
“大師兄是什麽態度。”
薑年提過,說薑老支持她,但賀佩玖覺得這不是薑老的真實想法。
“爺爺他……”薑夙壓著嗓音,捏了捏眉心,“自然是不待見雲家的,在海城還罵我,那一晚怎麽不把雲家人趕出去讓姥姥心裏難受。”
“想要認回年年無可厚非,可雲家行事態度真的太過分。特別是那晚在肖家對姥姥說的那些話,沒一點人情味。”
現在回想起來,薑夙這心裏還憋著宣泄不了的火氣。
雲家簡直欺人太甚,一點沒有尊重人的意思。
賀佩玖搓動的指腹停下,真的想抱抱她,但親哥在這兒完事都得忍著。
抬手,煩躁的撫過眉骨。
“有什麽需要幫忙直說,關外雲家……”
“我還未放在眼裏。”
薑夙偏頭看他,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多謝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