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混戰之下
「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百里涼想起徐香教給他的這句話，心中暗自思忖，如此安靜，對方有什麼陰謀不成？他明白自己的面子還沒大到能讓大小列王放棄北城門，何況對方未必就認出了自己。
「集中精神，不要懈怠！」見城牆之上人人放鬆，呂律喊道。
正此時，從西城牆慌張跑來一名士兵：「將軍，西城牆求援。」
「我說了各司其職，誰來求援都不行，我的職責就是守好北城牆！」呂律一擺手，士兵無奈只好返回。
百里涼往西城牆看過去，果然西城牆下黑壓壓的一大片列國士兵，他們發了狠一般箭出如雨，面對如此攻勢想想就知道西城牆夠嗆。
「有什麼地方不對呢？」百里涼站在城牆上矚目四望，忽然他看見對面林子中有人影晃動，這讓他大吃一驚。
百里涼的眼力是極好的，就算那些人用樹枝樹葉做了掩護，他還是瞧見了，百里涼便對呂律道：「將軍你快將咱們的兵都派去西城牆，再讓他們從內牆折回來，折回來時別讓底下的人看見。」
呂律雖然不解，卻還是照著百里涼的吩咐做了，大張旗鼓的將自己的人手都調去西城牆，又暗中做了囑咐。
見對面林子中的人果然有所行動，百里涼便對呂律交待了對面的情況，倆人一左一右各自守住一台弩機。呂律也是一名神射手，號稱圖州后羿，只不過身為將軍，指揮的多實戰的少，現在有機會大展伸手，讓他狠狠的激動了一把，私下裡他也曾操縱過弩機床。
很快林子中的人發覺北城牆人走一空，呼啦一下，從林子里湧出幾十輛大型弩機床，弩機床上全是大型的攀牆箭。
「有點遠啊！」百里涼很鬱悶，他設計的弩機床根本達不到那麼遠的射程，難道對方的弩機床能行？
那些弩機床出了林子便遠遠的停住，接著弩機床拉開，幾十枚攀牆箭往城牆上射來，無一不穩穩的釘入牆體上。與此同時弩機床后一批攀牆兵整裝待發。
「呂將軍，怎麼辦？」
「看我的！」呂律一摔膀子，將弩機拉滿，只聽噗噗噗三聲弦響，三枚箭矢破空而去，很快對面一台弩機上的弩機手應聲中箭。
「厲害！」百里涼當真刮目相看，這樣遠的距離，沒有一定的膂力哪怕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也絕難以做得到。
然而對方有十幾台弩機，就算呂律箭箭不落空，卻扛不住對方人多，很快北城牆上就被射滿了攀牆箭，攀牆兵一擁而上。
好在北城牆的士兵及時折返，他們蹲在城牆下聽呂律一聲號令，便滾木壘石一起下，狠狠的砸死砸傷了一批攀牆的列國兵，另有死角用不上滾木的，將士們便在城牆上守株待兔，上來一個抓一個。
底下的人想不到城牆上會有防備，更想不到北城牆的士兵行動如此迅捷，一時傻了眼，就在百里涼稍微有所放鬆，忽然對面林子里「嗚啊」一陣排天的吶喊聲，接著便見人影重重朝北城牆衝過來。
「媽呀！」呂律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張道：「是瘋子緒，肯定是！」
「不對，」有眼尖的士兵否定道，「是咱們的人，是……城主夫人！」
果然一身白衣的徐袖從林子中飛出，身影翩然如仙如神，落地之後柳葉刀起，弩機上上的弩機手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撂倒。城上的士兵見城主勝利凱旋個個振奮，弩機床一個個架起來，射的列國士兵抱頭鼠竄。
百里涼不敢懈怠，反而愈發的緊張，他的繡花弩緊跟著徐袖，她走到哪兒，他的箭便射向那一方的列國兵。
大小列王似乎沒有撤軍的意思，三城門的兵都掉到了北城門，他們清楚就算是凱旋之師，體力也是有限的，經歷過與封子緒的大戰，想必人人累乏，城下喊殺震天，城上一時也不敢亂放箭，怕傷到自己人，大小列王的一方反而佔了上風。
「呂將軍，快帶人開城門救援！」百里涼道。
「我……我的職責是守好北城牆，我不能開門！」在這種節骨眼上，呂律仍然固執。
百里涼氣得直想揍他，正在此時，西城牆和東城牆各衝出了兩隊人馬支援徐袖，再不久正前門的騎兵也到了，為首的還是大將軍舒瀚！
只見底下好一場大混戰，百里涼箭無虛發，他已記不清射傷了多少人，他的眼裡腦子裡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保護徐袖。
舒瀚親自帶兵，殺的列國士兵人仰馬翻，然而列國兵似乎總也殺不完，殺一批又續上一批，如狼似虎，勇猛亡命。徐袖帶回來的人只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就傷亡過了半。
百里涼很著急，勸呂律趕緊派人下去救援，呂律偏偏就是不允。
北城牆下已是血流成河，橫屍遍布，幾無可以落腳之地，圖州兵被列國兵給逼往了西城門外，百里涼也跟著跑到了西城牆上，手中的繡花弩緊跟著徐袖的身影。
「那是什麼人？」西城牆上紅橙指著城牆下一輛臨車上的一位英姿勃勃的美少年問道。
「是小列王。」若不是紅橙問他，百里涼壓根沒看見小列王。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看我的。」紅橙彎弓搭箭，瞄向小列王。
百里涼剛要說什麼，紅橙的箭已經射了出去，眼見那箭就要貫穿小列王的腦袋，小列王忽然一回頭，右手往空中一抓，竟徒手接了紅橙那一箭！
「好身手！」紅橙忍不住喊了一聲。
與此同時，小列王也望了過來，見射他的是一位美人，風度翩翩的握劍朝紅橙鞠了一躬很是俏皮，之後眼一瞥看見了紅橙身邊的百里涼，小列王一怔。
百里涼也沒想躲，但難免尷尬，與小列王四目相接時，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抽動，風揚村發生的種種近如昨日。
「二哥，二哥……我好想你啊！」忽然小列王高興的在臨車上蹦了起來，朝西城牆這邊揮手大喊。
「二哥？你們什麼關係？」紅橙納悶道。
百里涼苦笑，便將他在風揚村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紅橙含笑聽完，點頭道：「這小子有點意思，大敵當前，還有心情跟你敘舊情。」
「紅姐，咱們會輸嗎？」百里涼問出一個很蠢的問題。
「不會，絕對不會！」紅橙篤定道，她抬頭看了看日向，臉上閃著光彩，「他們該到了！」
紅橙話音剛落，城外西北方向衝來一隊人馬，那些人個個鎧甲鮮亮，手中長刀長槍熠熠生輝，精神抖擻，勇猛無匹。
很快人馬衝到西城牆下，將列國兵殺的人仰馬翻，臨車上的小列王見形勢不對，對這批沒有旗號沒有主將的人馬很是忌憚，跺了跺腳，吹響了撤兵的號角。
這場混戰打下來，雙方死傷對半，算是一個平手，還好圖州城到底是守住了。
「那是什麼人？」百里涼問紅橙。
「咱們的人，咱們鴻幫的人。」
「咦，都不認識！」
「不認識就對了，他們是咱們伏擊在城外的兄弟。」
百里涼還是無法相信，鴻幫的人哪裡來那麼多的高頭大馬，還有如此鮮亮的鎧甲，若不是紅橙親口告訴他，他絕對會看成是某個州的正規官兵。
大小列王撤走後，徐袖帶出城的人進城修整，四大將清理戰場，按照先前的約定，所有的戰利品都歸鴻幫所有，所以跟著徐海回來的人馬都不辭辛勞的也去清理戰場了。
「咱們也拿命在拼，憑什麼東西都歸了鴻幫！」私下有士兵抱怨。
百里涼下了北城牆，呂律也跟著下去了。
「你終於肯下來了，不怕瘋子緒了？說不定他還活著呢。」百里涼有意氣他，誰讓他在最後關頭也不肯帶兵下城。
「你烏鴉嘴，我就是找城主夫人問這件事的。」呂律毫無取勝的欣喜，一路跑著追上徐袖。
百里涼腳步不聽使喚，也跟了過去。
在聽完徐袖的話后，呂律瞬間老了十歲，果然封子緒還活著，圖州這方雖然取勝，將對方盡數滅營，卻最終還是讓封子緒給跑了，徐袖說封子緒是一個人跑的，身邊一個兵都沒帶。
「跑回了度州？」呂律問。
「他回不了度州，度州已經被姜州和旁州給瓜分了。」徐袖道。
「怎麼回事？」百里涼問。
「是小疤，」徐袖這才注意到百里涼，「是你一直在城牆上射箭護我吧，謝了！度州的事回頭問你們徐幫主，他會告訴你的。呂將軍，既然你在就麻煩你幫我做一下安頓，我還要出城去接城主。」
徐袖說完返身又出了城。
「烏鴉嘴！你……烏鴉嘴！」呂律牙齒髮酸，他揚起手想揍百里涼，最後嗨了一聲搖著頭收回手帶著士兵們往軍營而去。
百里涼心心念念想著徐袖的那句話，原來她知道他在護他，淺淺淡淡一笑，百里涼往龍飛的院子而去。
剛跨進院門，百里涼便聽到一陣哭聲，有沈渡有徐香，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快步衝進屋子裡，便看見龍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氣息全無。
「小疤，龍爺爺師父死了……嗚嗚……」徐香哭著撲進百里涼的懷裡。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