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夜行衣正確穿法
司馬如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境,她夢見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拚命的走著,從健步如飛到舉步維艱,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那雪地中獨行。
她試著大喊,回應她的只有寂靜,空無迴音。
她拚命前行,可無論怎麼努力都走不出那大雪紛飛的地方。
她做著這樣的噩夢,卻無力擺脫,重重複重重。
終於,在蘇慕白宣布她患了失心瘋需要靜養之後過了十天,司馬如意才真的是驚醒過來,她被窗外照進來的猛烈陽光刺到了眼睛。
「湘茜!湘茜!」一醒來,她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聽不到沐陽咿咿呀呀的聲音,空氣中飄著與以往不同的淡淡藥味。
是誰病了?難道是沐陽?司馬如意無來由的一陣驚慌。
「娘娘,您醒了?」來的人並非湘茜,而是翠苓,她掀開那藕荷色薄紗帳子,探頭進來問道。
「湘茜呢?沐陽呢?」司馬如意神色焦慮地急問道:「湘茜去哪裡了?沐陽呢?怎麼本宮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湘茜她跟著胡院正去抓藥了,沐陽公主現在在皇後娘娘的未央宮裡。」翠苓神色淡淡的,沒有任何的不耐,也沒有任何的笑容,只是單純的陳述事實罷了。
「沐陽為什麼要在皇后那?怎麼回事?你說,皇后怎麼把沐陽帶走了?誰讓她這樣做的?」司馬如意一把掀開被子就沖了下床,還未到要取暖的時候,所以房裡也沒有點上地龍或是暖爐,司馬如意赤腳下床,就別地上的冰冷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司馬如意回復了些神智,她轉臉看向翠苓問道。
「娘娘您忘了,十多天以前的那晚您半夜驚醒,像是失去理智一樣的大吵大鬧,又差點把沐陽公主給摔在地上。」翠苓眼中有些許憐憫,但這在司馬如意眼中看來卻是對方在嘲諷自己。
「什麼失去理智,什麼摔孩子?你莫不是發瘋了?」司馬如意提高音量的喝道:「本宮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奴婢只是照實而說,娘娘您也不要焦急,胡院正那晚為娘娘請了脈像,也開了方子,這些天娘娘用著好像也有些好轉,相信很快就會痊癒的。」
「什麼方子,你到底在說什麼?吃藥,誰要吃藥?翠苓,你說的本宮半個字都聽不懂。」司馬如意狠狠的說道:「快說,是不是皇后?是不是皇后做了什麼事情來污衊本宮,奪走本宮的孩子?說!」
激動處,她就想要扑打翠苓,可翠苓一個側身就避開了,她可憐著眼前這個女子,連今夕何夕都鬧不清,好不容易恢復了理智卻已經全盤皆輸。
「皇後娘娘什麼都沒做,只是皇上讓她代為撫養照顧沐陽公主,她只是遵照聖意而為。娘娘也不要焦急,相信皇後娘娘會好好照顧小公主的。」
「不不不!不是的,怎麼會?本宮好好的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孩子,我的沐陽,我的沐陽!翠苓,你快告訴本宮,這不是真的,沐陽她在其他的房間里,她沒有去未央宮,她還在這裡!」司馬如意淚如泉湧,她心底有把聲音告訴她,翠苓說的都是真的。
但她卻還是不願意相信,她也無法相信,她不過是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為什麼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趁著她失神,翠苓悠悠的退到了寢殿的門邊,一邊開門向外退出去,一邊同情的說道:「娘娘您累了,還是多些休息的好,奴婢待會就會端葯來給您用的。」
司馬如意再想撲上去,卻被翠苓無情的用兩扇門阻攔了她的動作,她用儘力氣想要拉開,卻發現外面上了鎖,她拚命的拍打著門大喊讓人放她出去,她要見皇上,卻無人應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耗儘力氣無力癱坐在地上,眼前一黑,整個人又進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朝雲宮被變相閉宮了,原先還剩下的那一個才人也被蘇慕白住進了寶蘿宮。原先繁花似錦的朝雲宮,現在空蕩蕩的只剩下司馬如意的幾個近身婢女,三個粗使嬤嬤和兩個內侍。其餘的宮人,全都被遣去了宮中其他地方當差。
朝雲宮的各處,都有蘇慕白親自布下的暗衛把守,連蒼蠅都未必飛的出去,攪得還留在這裡的人都感到十分壓抑。
司馬如意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她能認得出站在她面前的是湘茜還是翠苓,她會問起沐陽公主怎麼樣了,比較精神的時候,還會讓人給她換身好看的服飾,在朝雲宮的院子里晒晒太陽。
她曾經在清醒的時候想去求見陸安安,想把沐陽公主接回到自己身邊,可是她卻發現,自己一步都踏不出朝雲宮的大門,她吵過鬧過甚至撒潑過,但那些侍衛壓根就不理她,當她只是一坨空氣一樣無視。
她也試圖強闖過,但發現自己根本鬥不過那兩個看守她的粗使嬤嬤,就被人押著回到房中。
她吵過要見蘇慕白,卻被翠苓回報說皇上在處理政務,沒法抽空來看她。
而她迷糊的時候,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在榮國公府,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司馬家千金,她會換一身較為利落的衣裳,在庭院舞劍,這是她最近經常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讓她能平靜下來的事情。
只有在舞劍的時候,她的面容平和,還會偶爾有一絲微笑。
朝雲宮,現在就是一座冷宮,每日,都有太醫輪番前來問診把脈,但無人和她多說一句,漸漸的她也就不問到底自己是怎麼了。
她只是每日喝著不知道成分的湯藥,每日數著庭院里的落花,看著日升日落,漸漸的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女兒,自己還是宮中的妤良貴妃。
而這些消息,統統被封鎖在朝雲宮中,半點都透露不出去。
連陸安安都摸不清朝雲宮裡發生什麼事情,她自己也很久沒有見到翠苓了,她連司馬如意到底現在如何都不知道,就更難摸清這各方的動向。
宋太后對此也是三緘其口,每次陸安安提起想要去探望,都會被她微笑著駁回。
陸安安十分不喜歡這樣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她想了想,決定今晚就暗闖朝雲宮,去看一看司馬如意到底是怎麼回事。
絳芸等人十分反對她的打算,紫蘅差點沒想用繩子把她給綁住了,但奈何陸安安心意已決,只能讓紫蘇和碧萱這兩個不打眼的,趁著深夜,摸準時間帶著陸安安去一趟。
等更鼓打響了兩下,已是兩更時分,陸安安和紫蘇、碧萱都換上了夜行衣,蒙上了薄紗,趁著內衛巡防換更之際,悄然的出了未央宮的門。
一路上,陸安安的有種莫民奇妙的刺激感和興奮感,心都撲通撲通的直跳。
「娘娘,您能不能那樣興奮呢?」紫蘇的內力不差,她充分的感受到陸安安那蠢蠢欲動的興奮,擔心被人發現只好出言提醒。
「呃,這不是第一次這樣做,有點新奇嘛。」陸安安為人隨和,這些個丫頭自然都對她不是那麼拘謹。
「娘娘您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的。」紫蘇說道,她們說話都是氣音,越接近朝雲宮,紫蘇和碧萱越發的感應到前方高手林立,並非一般的侍衛能比的。
為了避免使人察覺到自己,她們故意穿了特製的鞋子,是半點腳步聲都不曾有的,甚至連地面的震動都因為這個鞋子而降到了最低。
「我們就快到了,娘娘,您必須將您的呼吸減緩一點,對,再輕一點。」碧萱說道。
「嗯。」陸安安多少也知道,自己現在就個戰五渣,要想能成功混進去朝雲宮,必須好好聽話,她努力減慢減輕呼吸,臨到了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屏住。
紫蘇和碧萱一個去探路,一個陪在她的身邊,慢慢摸到了朝雲宮的後門。
等到守衛的人走開那一瞬間,紫蘇和碧萱兩人一人夾住陸安安一邊胳膊,飛快的躍了進去,隨地一滾就滾了朝雲宮庭院的花木之中。
侍衛基本上都在宮外,她們現在只要輕聲細氣的走著去找到朝雲宮的寢殿就完事了。
陸安安讓紫蘇在庭院候著看風,自己帶著碧萱就悄然的摸黑走著,一邊走,陸安安就發現這朝雲宮沒見到一段時間,都快成鬼屋了,陰氣深深。
看來司馬如意過得是很慘吧,都重活兩世了,都是皇帝身邊的女人,偏偏都還是落得被失心瘋的命運。
她今夜來,一是想親眼看看司馬如意的情況,二來是找翠苓的,翠苓是自己派進來的人,她的安危自己是有責任的。
雖然她嘴上不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但這些個女孩,她都視作自己的姐妹看待,要是翠苓有什麼不好,她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正走著,忽然自遠處傳來了一陣歌聲,在這樣的黑夜,在這樣的地方,這歌聲要多滲人有多滲人,陸安安打了個冷戰,仔細一聽,居然是司馬如意的聲音。
「……鏡花水月……如電如露,朝生夕死……」因為聲音也不算大,內容也聽不大仔細,但這歌聲中哀婉凄絕,聽得人打心底的就覺得難受。
這司馬如意不會是真瘋了吧?
「娘娘,我們到了。」碧萱提示道,陸安安抬眼一看,只見司馬如意一身青衣隻身在自己寢殿前的空地上舞劍,陸安安從動作上猜測,這是當日她在太後面前獻上的那支劍舞。司馬如意的動作依舊行雲流水,陸安安借著那微弱的月光和庭前的宮燈看去,見到司馬如意神色淡然,只是嘴中依舊唱著那些陸安安聽不懂的歌謠。
人是昨日人,景是昨日景,但人心卻已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