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更 平親王的小算盤
蘇慕白到的寧安宮時,宋太后已經是傳人擺好了晚膳。
今日依舊是陸安安吩咐自己那小廚房準備過來的,做了四喜餃子、元寶炸雲吞、榛子酥、玫瑰餅、薄荷糕還有碧梗米粥。
「母后怎麼今天吃粥了?」蘇慕白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偏頭向宋太后問道。
「覺得沒什麼胃口,就讓皇后準備了些粥,沒想到這人還擔心我吃不夠,又做了這些個點心來。」其實這裡的點心全都是陸安安照著宋太后的喜好做的,連口味都是像御膳房那邊討了過去做的。
「母后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傳太醫來瞧瞧?」有些擔心宋太后的身體,蘇慕白就要傳太醫來為宋太后請脈。
「不用,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道理的?哀家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沒什麼大礙的。」宋太后叫緋月給蘇慕白盛上一碗碧梗米粥,蘇慕白接過一聞就說了句:「好香。」
「這粥,青舒說是加了什麼牛乳煮的,聞起來的確很香,你也嘗嘗吧。」宋太后語氣淡淡的,像是提不起精神來。
「母后,是在擔心平親王嗎?」蘇慕白輕輕嘗了一口,看見對方的樣子也不好大吃大喝。
「是啊,你說他,走了這些天連個信都沒有來的,也不知道是怎樣了?」
「母後放心吧,慕熙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蘇慕白其實每日都接到來自蘇慕熙的密報,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那個古靈精怪的弟弟。
「哀家早就想問你了,為何你會派他去那西北征戰?他不過是個孩子,連弱冠都未達到,你就讓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宋太后是真心疼愛蘇慕熙,將他當做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的。
「朕的用意,母后遲早就明白的。」蘇慕白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混了過去。
兩人也就再也不提這話,慢慢的用膳了。
待得吃完了飯,蘇慕白才將自己的來意托出。
「朕想,將沐陽掛在皇后的名下。」
「什麼?」宋太后難以置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轉臉死死的盯著蘇慕白道:「你可想清楚了?這個時候,你有這樣的打算,不怕寒了司馬家的心嗎?」
「司馬家的心,要寒也不會因為這個。」蘇慕白諷刺的笑笑,說:「母后此前不也在擔心司馬家有反意,只是您不對朕說罷了。」
「唔……」這點,宋太后倒是無言反駁,只是她不明白為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陸青舒出這個頭。
蘇慕白卻露出前所未有內疚神色慢慢說道:「朕,之前的確虧欠了皇后許多,尤其是關於子嗣的問題上。」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司馬如意如今突患上了失心瘋,朕認為,她已經不適合再去親自撫養照顧沐陽了,與其讓沐陽只能在皇子所長大,不如讓她有個更為體面的出生,作為正宮皇后的孩子總比作為一個瘋婦的孩子好。」
「而且,以朕看來,這宮中並無比皇后更為適合做沐陽母親的人,沐陽本就與她親近,現在更是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何樂而不為?」
天家自古無情,妤良貴妃無論是真瘋還是假癲,蘇慕白都不在意,他之所以納司馬如意入宮,無非是想平衡司馬家與殷家的關係。
但如今司馬家的立場如此微妙,司馬如意又瘋掉了,還不如趁此機會,一舉將軍權收回,又讓司馬家也失去宮中的倚仗。
更加重要的是,他自從經歷了兩次自己的妃子生子的過程,更加能體會一個女子渴望做母親的心境,也就更加對陸青舒多了一些愧疚,他想多少去彌補這些愧疚。
「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沐陽是妤良貴妃的孩子,她的地位身份並不是一個小小的才人美人,哪能說過繼就過繼的?」宋太后也想讓皇後有個孩子,但她希望的是讓陸安安自己生而不是去抱走人家的孩子。
「朕知道,若是貿然提出,肯定惹來各方非議,這點,朕已有詳盡的安排,母后不必擔心。」蘇慕白說道:「只是希望母后能在朕下這道聖旨之前,先和皇后打個底,讓她有些心理準備。」
「你自己怎麼不說?」宋太后才不想做這個中間人呢。
「朕……還請母后幫一幫朕。」一想到陸安安那冷若冰霜的臉,蘇慕白只能自己摸摸鼻子。
「哼!」宋太后翻了翻白眼算是應下了,她又說:「哀家不管你在謀划些什麼,但你再也不能傷害皇后,還有不許傷害慕熙!」
「這點請母後放心,朕這樣做,是不會傷害皇后和平親王的,反而,還會有利。」
蘇慕白當年身為皇子的時候一直韜光養晦,甚至在他做皇帝這幾年都可謂秉承中庸之道,無為而治,只要天下太平無事,很少有什麼大動作。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這方面的文韜武略,他的隱忍,其實比陸安安想象中更為深沉,他之所以能登上這個位置,除了殷雲霜當年的幫助以外,其實他自己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朕會廣招天下名醫,為妤良貴妃治療其瘋症,在此期間,皇後代為照顧撫養沐陽,待得時機成熟,朕再昭告天下讓沐陽掛在她的名下,但生母依舊是妤良貴妃,這樣一來,既不會損了司馬家的榮光,反而提高了沐陽的地,從庶女變成嫡女,你看這樣一來,即便是司馬家也不該有什麼怨言才是。」
「朕也不會讓這事有什麼多餘的話柄,但同時朕也要試出司馬家的真實用意。」蘇慕白對宋太后低語道:「司馬家是忠是反,就看這事他們又會做如何反應了。」
宋太后見他主意已決,想來自己再反對也是無效的,還不如好好查查這司馬如意到底是怎麼回事更好。
而另外一邊。
蘇慕熙快馬加鞭的趕在前往西北戰場的路上,一路走來,他之前派出的探子們都陸陸續續將一些消息傳了回來。
這些消息綜合起來,蘇慕熙就更加確認,榮國公的死,未必是真的。很可能,榮國公現在已經是投向了敵方,更甚者,之前北梁能一口氣就攻下兩座城池,很可能與司馬家也有關係。
還真是諷刺,當日榮國公府就是為了對抗北梁而立,沒想到他們的子孫中居然出了這樣通敵賣國之徒,只怕這司馬家的先祖泉下有知都要跳起來破口大罵吧。
蘇慕熙趕路是趕路,但北梁軍隊卻從未真的探到他的走向,他行蹤飄忽,連帶著他手下那統共九萬的軍隊都是一樣,好像自出了京都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搞得北梁軍隊都不知道該撤離還是該進攻。
但自蘇慕熙出發以來,北梁軍隊就發現自己之前那勢如破竹的攻勢停止了下來,很多城池都是久攻不下,甚至還連連輸了好幾場戰役。
可根據行程,這蘇慕熙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快的速度才對,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北梁本想藉此機會狠狠敲一筆竹杠,根本就沒有打持久戰的準備,他們也是為了抵禦即將到來的嚴寒才想來搶奪一番物資。
自己攻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就打開了大慶的大門,甚至根本就沒有想到能將榮國公都斬殺在沙場之上。
這讓一直受到榮國公府威懾的北梁人們自信心達到了膨脹到爆炸的地步,他們才會腦殘的寫出那一封議和的書信。
但沒想到大慶的皇帝不僅沒有任何議和的打算,反而派出了個小娃娃來打仗,這是有多看不起他們北梁大軍?
他們這些游牧民族起身的人,天生都是好獵手,既然這小娃娃敢來,他們就會打的他個屁滾尿流讓這小娃娃連帶著大慶的皇帝都再也不敢惹他們北梁。
算盤是誰都會打,但看誰打得更加好。
蘇慕熙自出京都之後就將他的軍隊化整為零,眼看還是那九萬人,其實每十里路就有一小股人分散開來,晝伏夜出緊密趕路,還專門挑選一些崎嶇山路來走,一共分開了十幾路進軍過去,採取分散包抄的策略。
北梁人擅長馬術,要是大家就這樣陣對陣,以騎兵對戰,蘇慕熙未必有必然的勝算在。
但他是什麼人?他是孩子啊,玩得就是這個孩子心性,出發以來,他看似雜亂無章的行軍手法,讓北梁人,甚至那些還在觀望的州府、節度使都摸不清他的套路。
其實他早在一年前已經派出自己的心腹,潛入這北部的各個節度使身邊,或是謀士,或是門客,或是姬妾,或是將領,總之這些個節度使身邊都有他的人。
這個時候,這些人的作用就顯露出來了,還在觀望的,被自己的謀士門客勸得想要和他聯手,有萌生自保之意的,手裡的軍隊將領都會有一番大道理搞得他們不好意思不同意配合,府上那些個姬妾,也各自採取枕頭風的方式,讓這些個節度使從抗拒到配合到完全支持。
現在越是靠近戰場的地方,那些個節度使就越發的站在了蘇慕熙的這邊,有了這些人的配合,蘇慕熙才能將自己的軍隊更好的隱藏在各個據點,就在北梁人還在為自己動向煩惱的時候,他已經將對方包圍住了。
就想躲貓貓一樣,被抓的和抓人的,無時無刻都在變幻著角色,而蘇慕熙的算盤遠遠還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