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
車隊在過了燕卑境內,最近的一個驛站休息。
「你, 過來。」皇甫華叫住了聞人雪。
聞人雪的臉色微變, 不過他戴了面紗, 沒人看得見。
「桓王殿下有何事?」他跟著皇甫華進了這家驛站最好的一間房, 這裡現在是皇甫華下榻的居所。
雖然他現在不懼怕皇甫華了,這次出使五族他代表的是萬順帝, 皇甫華和他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彼此都各有分寸。
「怕什麼,本王難道會吃了你?」皇甫華斜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譏諷道:「再說,要吃也早就吃過了,不新鮮了, 本王沒那個撿破爛的愛好。」
他說的難聽, 聞人雪臉上卻沒有一點怒意, 只是淡漠的看著他。
「別這麼緊張,你現在可是父皇的人, 本王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皇甫華坐進軟椅上,懶懶的道:「叫你來,只是想問問你,那兩個人怎麼回事?這鬧彆扭一鬧還真鬧起來了?」
聞人雪見他問的是這件事, 頓了頓, 便道:「也沒怎麼鬧。」
皇甫華抬眼盯著他, 一字一句慢慢的道:「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聞人雪眼皮子跳了一下,知道皇甫華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只得道:「不過是小事。竇七郎君答應帶燕卑二公子遊歷泱國,十六皇子生氣了。竇七郎君想和十六皇子解釋,可十六皇子一直不願意見他。」
皇子的車轎,沒有允許,誰也不能硬闖,違反了就是犯上作亂,要當刺客論處的。
「我說呢,七郎跟小狗似的一直圍著十六的馬車轉,合著十六現在不想理他,他急了?」皇甫華嗤笑了一聲,「這都多大的人了,還鬧這種彆扭。你就不去勸勸?」
他似有所指的睨了聞人雪一眼。
聞人雪平靜的道:「桓王殿下也說了,這是小孩子鬧彆扭。小孩子沒長性,用不了多久,他們自己就好了,何必要去勸?」
皇甫華朝他勾了勾手。
聞人雪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跪下。」皇甫華淡淡的道。
聞人雪掐著手掌心彎腿跪了下去。
「自己掌嘴。」皇甫華冷冷的看著他。
聞人雪抬手「啪」的一聲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皇甫華坐起來,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不管你用了什麼手段,想做什麼,你爬你的,我不攔著。但別痴心妄想。你,不配。」
*** ***
「什麼?你說桓王把聞人雪叫過去了?」皇甫容驚訝的看著肖沐西。
「是的,就是剛剛,當著所有人的面叫進去的。」肖沐西身為宮中的大太監,對皇甫華的愛好也是心裡有數的,知道這個十三皇子在宮裡的時候就喜歡玩弄小太監,不知道玩弄死了多少個,所以一知道這件事就立刻來報給了皇甫容。
他知道聞人雪是從榮和宮裡出去的,也知道皇甫容很看重聞人雪。
「不應該啊……」皇甫容自言自語了一句,沒等肖沐西聽清楚,就對他道:「我去看看。」
以他對皇甫華的了解,皇甫華叫住聞人雪肯定沒有好事,可是照著皇甫華的性格,又不可能是為玩弄聞人雪,他一時想不到是為了什麼,決定還是過去看一看。
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絕對不會讓聞人雪在皇甫華手上再吃虧。
「那竇七郎君?」
「不見。」
「可他就在門口……」
「他喜歡罰站,讓他站著好了。」
皇甫容一把拉開房門,看也不看站在外面的竇宸,徑自往皇甫華的房間走去。
「殿下!」竇宸好容易等到他開門,哪裡肯就此放過,一把拉住了皇甫容的手臂,「我們好好談談。」
皇甫容沒說話,只是冷笑了一聲。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麼大氣,但是在看到竇宸帶著燕卑二公子布驊一起走過來的那一刻,他就覺得很生氣。
沒道理的生氣。
偏偏竇宸還一臉高興的說他答應了要陪布驊遊歷泱國,皇甫容聽完想也不想的就點頭了。
行,都行,什麼都行。
他一下子就不想再跟竇宸說話了,一個字都不想說。
竇宸也不是傻子,皇甫容讓肖沐西攔住他不讓他和皇甫容同車,他就知道不對勁了。
皇甫容生氣了。
為什麼生氣?
因為他答應了陪布驊遊歷泱國?
這件事竇宸也很為難。
他本來是去向布驊辭行,布驊算是他在燕卑為數不多的朋友,曾在他受到重傷最危險的時候幫助了他,這一年多的相處,布驊的為人性格也很合他的脾氣。
可他沒想到,他向布驊辭行的時候,布驊突然決定要跟他一起去泱國。
「我這把年紀,大不大,小不小,留在燕卑也無所事事,倒不如出去四處遊歷遊歷,哪怕看不見,多走些地方,多聽些聲音,也是好的。」
因為這麼一句話,竇宸覺得他完全無法拒絕這個朋友的要求。
竇宸一路上都沒找到機會和皇甫容單獨相處,到了驛站,皇甫容一下車就進了房間不出來,他只能一直守在門口,現在好不容易等到皇甫容出來,竇宸哪裡敢錯過這個機會。
不管皇甫容願不願意,他把人拉了就重新推進屋裡,又把肖沐西推出去,「肖公公,外面麻煩你看一下了,我和殿下說幾句話。」
門啪的一聲關上,肖沐西就要吹鬍子瞪眼,差點忘了他根本長不出鬍子!
「竇宸你敢!」皇甫容氣笑了。
這算什麼?
等不到他消氣,就要強行動手了嗎?
他從來不知道竇宸是這樣的人!
「我為什麼不敢?」竇宸也算好性兒的人,即使這樣也沒有生氣,只是無奈的抓著皇甫容,把人帶到了屏風後面,困在床邊的書桌邊上,「殿下就因為我答應了要陪布驊遊歷泱國,要帶他一起回泱國,而生我的氣,不願意見我。我不這麼做,殿下願意好好聽我說話?」
「我沒時間跟你胡鬧,」皇甫容一把推開他,才發現竇宸早已經放輕了抓著他的力氣,並沒有真的箍著他不放,他愣了下,然後一甩袖子轉身就往外走,「你的事,等會兒說。皇甫華叫了聞人雪過去,我要過去看看。」
其實他氣了這麼長時間,也消的差不多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和竇宸和解也蠻好的。
誰知道他想通了,竇宸不答應了。
「等一下!」竇宸又一把拉住了他。
「還有事?」皇甫容回頭看他。
「如果你的事是指聞人雪的話,那就不用過去了。」竇宸攔下了他道:「皇甫華不會動他的。」
「你什麼意思?」皇甫容也知道這一點,但他沒想到竇宸也知道。
「殿下也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的很明白。」竇宸頓了頓,道:「他既然入了皇上的眼,皇甫華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隨意動他。」
「傻子不會,但是瘋子會。」皇甫容再次甩開竇宸的手,不過這一次,他沒甩開,「皇甫華是什麼人,你根本不了解。我在擔心什麼,你又知道嗎?」
竇宸被問住了。
這個世上,誰也不敢說誰就百分之百的了解誰。
皇甫華,他還真的沒有專門去了解過。
「還不鬆開?」皇甫容又道。
*** ***
「王爺,十六皇子和竇七郎君求見。」
皇甫華剛說完「你不配」后,就聽見門外傳來了通報聲。
他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聞人雪唇角沁出一絲血珠,抬手拭掉,同樣輕聲道:「我就算痴心妄想,不到最後,你怎麼知道我得不到?」
皇甫華和聞人雪對視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下一秒,他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聞人雪的臉都被打歪了。
「讓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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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先停在這裡——————————————
後面的暫時沒寫好,先用別的替代一下,第一次這樣拜託大家,請給我點時間,我明天中午換上,拜託拜託,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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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王城內外一切的喧囂漸歸寧靜。
皇甫容剛沐浴完出來,穿著一身乾淨的裡衣,接過肖沐西遞來的茶喝了一口,抬頭問道:「竇宸回來了嗎?」
肖沐西笑著回道:「算算時間,應該快了。」
這時,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一樣,外面傳來了叩門聲,竇宸站在皇甫容屋外道:「殿下,我回來了。」
皇甫容忙把茶杯遞給肖沐西,看著門口的方向道:「進來吧。」
竇宸走進來看了一眼,「殿下不冷嗎?」
這個季節,朝晚還是偏涼的,屋裡為了通風,開著幾扇窗子,不時亦有涼風陣陣吹進。
皇甫容搖了搖頭,看見竇宸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忙又加了句:「剛才不冷,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涼了。肖公公,把我的外衣拿來。」
肖沐西也像是剛剛想起來一般道:「哎,是咱家粗心了,咱家這就去給殿下拿外衣。」
竇宸出聲攔下他道:「行了,我來拿吧。肖公公,你這些天跟著殿下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我陪殿下說會兒話。」
皇甫容在客棧里當著布驊和聞人雪的面,沒有細講兩人分別之後的事情,只是籠統的說了一下。
當年跟著皇甫容一起來燕卑的人,如今除了竇宸,就只剩下了肖沐西一個,肖沐西那時也受了很多傷,腿也差點瘸了,等到傷好之後,已經過去了快一年,他是尋著皇甫容留下的暗記,一點一點尋到西落,在西落的邊城鳳止關,找到了皇甫容。
「這……」肖沐西遲疑的看向皇甫容。
「我也正有些事要和竇七郎說。」皇甫容點了點頭。
肖沐西便笑道:「那咱家就躲個懶了。」
他退出屋外,伸手帶上了門,想想到底不敢真的就這樣回房休息,便合袖站在檐下守起門來。
屋內,竇宸果然去取了一件外袍給皇甫容披上,溫聲道:「我這裡沒有殿下的衣裳,殿下先用我的將就一下,等明天再叫人來量尺寸做幾套新衣。」
皇甫容揚笑道:「用不著那麼麻煩,我的衣裳都在客棧,明天叫肖公公去取回來就成了。別站著說話了,坐吧。」
竇宸應了一聲,跟著他前後落座,看著桌上的幾個盤子,笑道:「這是殿下準備的?」
皇甫容看向竇宸,微笑著道:「我看你晚上幾乎沒動過筷子,怕你晚些時候要餓,就叫肖公公準備了些小食,當宵夜了。」
竇宸不由笑了。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不比任何一個竇家人差,甚至和竇六郎的相貌也有一拼,不笑時已如華茂春松,笑起來更如夏花盛開,灼灼俊美,令人不可逼視。
皇甫容心頭一跳,差點看呆住了。
好在他愣的快,回神也快,把這種奇怪的驚艷感壓了下去,不自然的笑道:「你笑什麼,不吃嗎?」
「要吃的。」竇宸聲音溫醇低沉,勾起了嘴角,「正好跑了這一趟,著實有些餓了,我就不客氣了。」
皇甫容也不再多話,靜靜的喝著茶,不時看竇宸一眼,或是看著別處出會兒神,想到自己今天被布駿擺了一道,仍然有些驚悸。
竇宸吃完后,讓人進來收了盤子。
守在門外的肖沐西又叫人送了一盤小點心和一盤水果。
皇甫容剛要開口問竇宸去見皇甫華的事,冷不防聽見竇宸問了一句:「殿下今天哭過了?是因為聞人雪嗎?」
皇甫容沒想到天色那麼暗了,竇宸還能注意到他哭過的事情,不覺有些尷尬,「啊」了一聲,忙道:「不是的,是我走路不小心扭了腳,疼的厲害,和聞人雪沒關係,他也知道的。」
竇宸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信是不信。
皇甫容清咳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問他道:「你送聞人雪回去,見到皇甫華了?」
提起這事,竇宸明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嘆聲道:「別提了,一見面就把我痛訓了好一頓,足足罵了半個時辰。說我不孝順,出來三年,除了頭兩年還時有平安信回去,最後一年連一封信也沒寫,太不像話了。」
皇甫容驚訝起來,「你一年都沒報平安信?」
竇宸看他一眼,「反正都要回去了,報不報都一樣。」
皇甫容多聰明,腦子一轉就知道竇宸為什麼沒有報平安信回去。
一年前,泱國叛軍攻城,竇宸帶著皇甫容破開重圍,本欲返回泱國,結果半路遇到了伏擊,為了讓兩人都能活下來,竇宸選擇了讓皇甫容騎馬先走,他留下來斷後。
臨別時,竇宸叫皇甫容先不要回泱國。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有人伏擊他們就說明有人不願意讓他們回到泱國,而且這些人還一直隱在暗處盯著他們。
皇甫容想的更多。
他抱著一線希望靠近了泱國邊境,卻發現那邊果然有很多形跡可疑的人,他不敢冒然犯險,換了尋常打扮,跟著一家從泱國到西落的商隊去了西落的邊城鳳止。
鳳止關城外有兩條路,往左通往南熾國,往右通往泱國和邊陲五族,是西落的第一要塞,常年有重兵把守。
皇甫容雖然被竇宸從亂中救出,但也不是毫髮無傷,他剛到鳳止就用竇宸留給他的方法聯繫竇宸的師父安上閑,然後一邊等安上閑的消息一邊找地方養傷。
誰知道安上閑也出了事,分不出手來去見他,只派親信給了他一張房契一個新的身份和一些銀票,他就靠著安上閑給的這些東西在鳳止關住了下來。
他也想過要不要報平安信回泱國,但又怕萬一消息被閔家或者其他別有用心的人收到,反而成了那些人利用的工具,好心成壞事,對他們不利。所以他也一直沒有寫平安信。
現在看來,竇宸和他的想法一樣。
只是,他不寫是為了自己,竇宸不寫是為了他。
皇甫容不能不受感動,怔怔的看著竇宸道:「你……難為你了。」
竇宸卻看著他笑道:「你回來就好。」
他不是沒想過偷偷給竇聿槐夫婦報個平安,正所謂百善孝為先,他也不想讓他爹娘擔心害怕,但他更怕萬一出了岔子,讓那些想要對皇甫容不利的人知道了,布置下去,皇甫容恐怕再難活著回到泱國。
所以說,古人誠不欺我,忠孝難兩全,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最多回去讓我爹我娘多打我幾頓出口氣。」竇宸語氣一轉,多了兩分輕鬆無賴。
「竇同知下手可不輕。」皇甫容幾乎要同情竇宸了。
「那就要麻煩殿下說情了,」竇宸擠了下眼睛,笑道:「我爹看在殿下的份上,也許會從輕發落。」
兩人相視而笑,又各自聊了會兒分別之後的事情,相互問了對方的近況,因為分開一年而產生的些微生疏感,也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答中消失於無形了。
肖沐西守在門外,一直等到屋裡的燈燭熄滅,這才微嘆一聲,退下去休息了。
布驊本來讓人專門給皇甫容收拾了乾淨的客院,不過皇甫容在經歷了布駿的惡劣玩笑后,一直對竇宸有種失而復得的不真實感,所以竇宸只是提了一下,他就同意住在竇宸這裡了。
黑暗中,皇甫容的呼吸逐漸均勻平緩。
一直閉目裝睡的竇宸這才緩緩睜開眼睛,他武功早已練到夜能視物的地步,一側頭就看見皇甫容的睡顏,似乎睡的並不安穩,皺著眉頭,不時露出掙扎的神色。
竇宸看了看他,抬手輕輕的幫他抹平了擰起的眉,兩手交疊枕在腦後,望著帳頂,剛要嘆氣,忽然身體一僵。
皇甫容翻了個身,整個人半依偎在了竇宸的身上,一條手臂還橫在了竇宸的腰上,緊緊的抓住。
第九十二章
泱國使者下榻的驛館,二樓,天字型大小包廂。
「有能耐了?連父皇的五十壽誕都敢借病不回,在外面才住了三年,心就野了?」貴氣中帶著傲慢的訓斥聲響在皇甫容的耳邊。
「我……不敢……」皇甫容張口結舌。
他還沒有從突然遇見聞人雪的震驚中回過神,就被帶回到了驛館,又看見了皇甫華,更是大吃了一驚。
這兩個人怎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
「不敢?別人說這種話也就算了,你不敢?」皇甫華鳳眸冷冷看著他,不緊不慢的道:「我看你敢的很。你倒是說說,要是我這一趟不來,你打算幾時回去?」
「……」皇甫容怔怔不答,一時無語。
侍立在一旁的聞人雪進屋時已經去了外面的罩袍,見狀走到桌前倒了一碗熱茶遞給皇甫容,「殿下先喝杯茶吧。」
「嗯。」皇甫容接過茶碗,用碗蓋颳了刮茶沫,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茶,有些意外的看向皇甫華,「綠如意?」
綠如意是皇甫華最喜歡喝的茶,也是難得的好茶,不過味道不像一般的茶都帶著苦,綠如意是苦中帶甜,喝一口后,口齒清香,餘味帶著一絲絲清清淡淡的甜。
宮裡每年也不過只能得寥寥幾斤,每宮分下來,皇甫華最多也只能得個幾兩,他素來不喜歡皇甫容,想不到竟然會默許聞人雪給他倒茶,這讓皇甫容有些受寵若驚。
「你倒識貨。」皇甫華淡瞥了他一眼。
「你們怎麼會來燕卑?我怎麼沒有聽說?」皇甫容細細品完一杯茶后,這才看著兩人問道。
「我們先來的,出使隊伍明天才會到。」聞人雪接過他手中的茶碗,又幫他倒了一碗。
原來皇甫華是帶著幾個跟隨提前到的,怪不得剛才沒聽布駿提起。
皇甫容想罷,剛要開口問他們這趟來幹什麼的,就聽見皇甫華譏諷般的道:「瞧這眼睛,哭過了?出息。」
「……沒有,」皇甫容輕顫了下,低頭道:「只是剛才去了燕卑王宮一趟,有些想家了……」
皇甫華嗤笑了一聲,「你會想家?」
「容在外,無一時不在想家。」皇甫容謹慎應對著。
「虛偽。」皇甫華一下子就戳穿他的謊言,半點情面也不留,「你要想家,還能在外面一住三年?」
「實在是燕卑族長和少族長太過盛情,我又一直斷斷續續的病著,不敢在路上折騰。」皇甫容苦笑著回答。
「那現在呢?」皇甫華瞥著他問:「還病著?」
「沒,都好了。」人都到跟前了,皇甫容自然不敢再繼續稱病。
「那回去收拾東西吧。」皇甫華命令般的道。
「啊?」皇甫容一愣。
「你不是說沒病了嗎?回去收拾東西吧,等明天事情辦完,你正好跟本王一起回去。」皇甫華不容反駁的說道。
「可是……」皇甫容下意識就要拒絕。
「你還有什麼事?」皇甫華一雙鳳目不悅的看著他。
「這麼急,是不是太倉促了?」皇甫容連忙找了個借口。
「你不是天天想家嗎?難道不是早就準備好包袱,隨時都能走嗎?」皇甫華眼底浮起嘲諷。
「我是什麼時候都能走,只是覺得這樣未免太急了,你們才剛來,還沒好好休息,少說也要住上三五日再啟程回去,萬一太過勞累,傷了身體,反倒不美了。」皇甫容小聲的道。
「隨你吧,你要真不想回去,永遠留在這裡,誰還能攔著不成?」皇甫華漸露不耐,揮手趕人了。
皇甫容識相的起身,道了別,就要離開。
這時,皇甫華忽然又叫住了他,問道:「哎,對了,七郎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怎麼沒看見他?他不是一向和你形影不離的嗎?」
皇甫容心頭一緊,張了張口,正要回答,看見皇甫華又甩了下手,「算了,今天也晚了,讓他明天來見我吧。」
*** ***
離開驛館,聞人雪又套上了外面的罩袍,戴上了遮掩面容的兜帽,一路送皇甫容回去。
「你不用送的。」皇甫容有些麻煩,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住哪兒,又哪裡敢讓聞人雪送他,這要一送,可就要露底了。
「殿下注意腳下。」聞人雪拎著一盞燈照亮,沒有回答他的話,但用態度表達了他的堅持。
皇甫容只好帶著他瞎走。
「殿下住的地方離這兒遠嗎?」聞人雪問。
「唔,嗯。」皇甫容含糊的回答著。
聞人雪不說話了,兩人一前一後,慢無目的的走著。
天已經全黑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皇甫容一路心不在焉,突然腳下一絆,叫了一聲「哎喲」,他被一顆石子絆倒了,膝蓋一軟,就摔在了地上。
「殿下!」聞人雪連忙上來扶他。
借著手中的燈籠一照,聞人雪卻看見皇甫容的眼睛發紅,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
「很疼嗎?」他問。
「疼……」
很疼啊……
疼的他快要受不了了……
皇甫容可以在皇甫華面前偽裝自己,裝作沒事人一樣,但這樣的夜,周圍的燕卑人都在慶祝他們的少族長大婚,處處都是喜樂之聲,他的身邊只有聞人雪,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也只有聞人雪,他覺得他快要裝不下去了。
「到底怎麼了?」聞人雪的表情隱在光影陰暗中,看不真切,只是猜著:「和竇七郎君有關?」
皇甫容埋下頭,眼淚突然一下子掉了下來,滴在地上,沁入了泥土裡。
「是因為他嗎?」聞人雪問。
「什麼……」皇甫容不想抬頭,不想讓聞人雪看見他掉眼淚。
「那人是誰?竇七郎君怎麼會在他身邊?」聞人雪的聲音冷了下來。
「什麼?」皇甫容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抬頭。
他順著聞人雪的視線看了過去,前方載歌載舞的人群後面,兩個站在外圍說笑的人,其中一個長身挺拔,姿容俊美,眉若刀裁,目如星淵,正是竇家七郎竇宸。
誒?
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