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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生子

  溫方無法,只得住足,轉身一看來人不是尤姨娘又是誰。


  他是知道尤姨娘同不沈魚的關係的,也曉得曲羅山上的那一出大戲。溫方雖是個脾性好的,但此時也漾不出個笑臉與她,雖然沈魚那裡終是沒釀成大憾,只憑她處理的方式便叫人不能苟同。


  溫方勉強忍著頭疼客套一句:「不知尤姨娘喚溫某有何指教?若是看疾問診姨娘還是另請高明的好,大夫素來只問棲意園中柳二爺。」


  尤靜婉稍頓了一頓面色微僵,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開了口:「妾身求溫大夫為妾身帶一封信。」


  說罷便從袖籠中摸出信箋雙手奉上。


  溫方低頭瞧了一眼,只往退上一步搖頭拒絕:「尤姨娘同小魚姑娘的事兒,大夫不便插手,還請尤姨娘莫要為難。」


  說罷只拱手拜別,繼續往棲園中走。尤靜婉只瞧求人無果,又追問一句:「小魚……她可還好?」


  溫方回頭淡淡一笑:「不若尤姨娘問問自己可還心安?」


  說罷便再不回頭的往棲意園中去了,只余尤靜婉一人站在原地許久不曾動彈。


  心安么?怎麼會。自那在從曲羅山上安然回來,她便沒有一日能睡上一個好覺,每每入夢總能瞧見沈魚一身是血的問她:為何要這般對她?


  她能如何回答,當時定是叫豬油蒙了心才會那般。


  她想去棲意園尋了她,同她認真的賠一次罪道一次歉卻是每每吃一回閉門羹,她不肯見她,定也是不願意原諒她的。


  尤靜婉抬手拭一拭臉上的淚痕,握緊手中的信,慢慢的轉身往回走。


  卻見婢子紅蕊急沖沖的跑了過來,氣喘噓噓的同她道一個禮:「姨娘可快些回去罷,方才霜楓院里來人說奶奶發作了,說是疼的厲害。大爺很是著急,還請姨娘過去安撫一番。」


  尤靜婉一聽只將那信箋重新放置袖籠里,扶著紅蕊很是淡定的往霜楓院里去了。臨時才將人一把撥開,急步走到大爺柳淮安身前。


  「妾聞奶奶已經發作開了,有些著急便想跑過來瞧瞧可有幫得忙的地方。」


  柳淮安點了點頭,只示意她進去瞧瞧狀況。


  尤靜婉穩一穩心神便掀開帘子邁了進去,越往床前走便覺得血腥氣越重,她微微皺一皺眉頭,靠得近了才知原來大奶奶那裡疼的昏了過去,只見那穩婆拿銀色往虎口重重一紮,接著便瞧著昏過去的人悠悠轉醒,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穩婆從婢子手中接過一碗參湯強行灌進已經疼的沒什麼力氣的大奶奶口中,邊湊近哄說一句:「羊水已經破了好些時候,奶奶若再發些力將孩子生出來,怕是小少爺那裡有些不好。」


  尤靜婉往前急走兩步矮下身去握住大奶奶的手,抽了帕子為她拭一拭面上的如洗的汗水:「奶奶,爺便在外間寸步不離的守著。」


  阮大奶奶了聽這句話便是稍稍顯得有些精神,她只覺下腹疼痛難忍,拚命的想撈起些東西抓著使勁,尤靜婉離得近便叫她捉住了纖細的手腕……


  接著便見阮大奶奶像是拼盡了全身力氣一般,平素里很是柔和的面龐此時便是顯得有些猙獰,額角的青筋爆起,一口銀牙緊咬,猛的一使力便聽見身下有細弱的哭聲響起,隨著那穩婆一陣倒騰那哭聲便洪亮起來。


  「恭喜奶奶是個小少爺,瞧著雜訊便知是個中氣十足的。」那穩婆手腳麻利的把個小小嬰孩收拾乾淨,用一方綉著百子圖的小被子包裹個嚴實,這才抱至阮大奶奶跟著叫她看上一眼。


  阮大奶奶早就耗盡了力氣,這會抬頭的勁也是沒有的,尤靜腕便將自家已經青紫的手腕輕輕從她手間抽了出來,又將手從她背上伸了過去,半攬半抱的將人抬起來看了看新生的小少爺一眼。


  阮大奶奶算是沒了心思,這才雙眼一閉昏睡過去。


  尤靜婉便從那穩婆手中接過新生小兒,又吩咐著為大奶奶收拾乾淨,這才抱著孩子出了房門,同大爺瞧上一瞧。


  柳老夫人聞了信也是趕過來有一會子功夫了,尤靜婉抱著孩子一出門便見坐在堂著的老夫人,只笑盈盈的把孩子抱過去先給她過過眼。


  「妾身在這裡恭喜老夫人,恭喜大爺,是個極其健壯的小少爺呢。」


  「好好好……」柳老夫人一聽真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瞧著襁褓中的幼兒,一時眼底泛起了淚花。又親手將自家曾孫抱在懷中,百般稀罕,千般憐愛的怎麼也是瞧不夠的。


  尤靜婉悄悄的往大爺那裡移了移:「奶奶大約是累得極的,這會正在睡著,不若妾身同老夫人在這裡看著小少爺,爺只管進去陪著罷了,若是奶奶醒了一定高興。」


  柳淮安點了點頭:「也好,那你便辛苦些。」


  「皆是妾身份內之事兒,爺這般說實在是折煞妾身了。」尤靜婉恭順道。


  柳淮安並未開口,只默默的瞧了她一眼,便走至老夫人面前記著她懷中安睡的小兒,伸手觸碰了一下那張小小的臉龐,便轉身進了內室,瞧一瞧將將生產完的妻子。


  ***

  柳府喜添新丁,前來道賀的人差點將個門檻的踏破。


  卻不禁匪夷所思一把,如何看將將添得寶貝金孫的柳大老爺皆是一副強顏歡笑的臉。


  這……又是從何說起?

  棲意園。


  書房內,柳二爺正同大夫溫方廝殺著一盤棋局,其實說是廝殺實在有些抬舉大夫了。


  以他的棋技,素來皆只有被殺的份。


  大夫眼瞧著自家這步棋漸漸進入頹勢,也沒了鬥志,倒是生出些閑心扯一扯閑話。


  他抬眼瞧了瞧一旁正在逗弄小白蛇的沈魚,輕咳嗽一聲,便欲開口。


  卻是柳二爺知他定是沒有好話,頗有先見之明的瞪了一眼,大夫溫方到底是個膽子大的,這一眼竟是沒能將人嚇退。


  於是該不該說的話到了最後還是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棲意園外如今可是熱鬧的緊,長房弄璋之喜,來拜賀的大小官員只差把柳府的門檻踏的破了。」


  沈魚聞言放下手中的小蛇點了點頭符合一句:「也是大奶奶爭氣,如今老夫人同大老爺那裡可是高興的緊了,長房總算是有后了。」


  啪的一聲,大夫棋藝雖是不佳卻是不肯輸半截氣勢,敲子的力氣實在大了些。


  「老夫人那裡自然是高興的,至於柳大老爺么……」大夫溫方撫一撫下巴像是賣個關子一般頓上一頓繼而又道:「卻是一定的。」說罷雙瞧了瞧對面斂目沉思的柳二爺。


  沈魚瞧見只揚一揚眉毛同溫方交換一個眼神,皆是一副你懂得的神色。卻又在柳淮揚發現之前不約而同的米分飾了太平。


  「如今大爺那裡也算是兒女雙全湊了好字,我瞧著二爺年紀實在也不算輕了,左右身上的也沒什麼毛病了,你們是不是也該選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好生努力一把?」


  叫溫方這般突然一問沈魚一時未轉過彎來,只見姑娘傻愣愣的追問一句:「努力?努力什麼?」


  這一問倒是又把溫方給問住了,努力什麼?若他清楚明白的同她說個分明,怕對面安坐的那人是放不過的他的罷。


  只得輕咳一聲轉一轉臉,佯裝未曾聽到沈魚口中的疑問。


  沈魚久未得到答案,也只作罷,轉一轉頭卻見柳淮揚只拿一雙黑湛湛的墨眸,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瞧,只把個姑娘盯得發了毛,腦子突得開了竅,方知溫方方才所指的是何典故。


  那俏白的小臉緊著便漲紅了,沒好氣的盯著那口無遮攔的大夫嘀咕一句:「從前還覺得爺對溫大夫有些過分了的,如今一瞧哪一樁不痛快不是溫大夫自個上趕著尋來的。」


  不想叫溫方聽見耳朵里:「嘿,我說小魚姑娘,你這可有些不識好人心了,二爺怎麼說也是大夫的病人,身為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關心一下自家病人的子嗣傳承,這也挑得出錯處?」


  沈魚聞言只忍不住自內心翻一個白眼,能將自家那八卦的心思說的這般高尚偉清麗脫俗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大夫溫方倒說的很是隨意,直接信口拈來,可見大夫溫方臉皮之厚非比一般。


  只見她猶自鎮定一番,起身走至二人棋局旁,揚了揚眉毛沖大夫露個不懷好意的笑臉,只把大夫笑的後背一陣冷汗。


  恰逢柳二爺落子,沈魚眼疾手快,從棋罐中抄起一枚棋子先一步代他敲入棋局……


  然後揚長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覷的二人低頭一瞧,柳二爺微微一笑起了身。大夫溫方一口老血差點噴薄而出,他千方百計才做活的一小片棋,倒是不為著逆轉乾坤,知道原是不能,不過是為著輸相好看一些,卻是不成想叫她一這一子打的七零八散,竟是白費的先頭的心機,這一局又怎是一個慘敗可書?

  溫方惱得真高呼一句:當真是小人同女子輕易得罪不得,也該他溫方命苦這兩樣皆在他身邊佔了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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