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告知
午後由溫方陪著一道,直將柳三老爺送至棲意園門口。
「你將小魚姑娘支開又為的是哪般?」溫方不懷好意的問上一句。
柳淮揚淡淡瞧他一眼,終是一字未說。只譴了芣苢叫去家人居里去瞧瞧沈魚那裡何時回來。說罷只頭也不回的往園子里去了,溫方不死心只追在他身後:「我說二爺,你這忒不仗義了點,大夫我一片好意權是關切之情,你便這般不識好人心的?」
「溫大夫莫把自家一點子好奇心說的這般合乎情理,爺不同你說,自是信不過你。」
溫大夫叫人一句話噎的半晌沒反應過來,瞧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只在心中一陣子腹誹,私下卻是打算有時間去芣苢那裡問個清楚……
德叔已在書房中恭候,見柳淮揚進來忙恭敬的道個禮。
柳淮揚不緊不慢的落了坐,德叔忙續上杯茶才又退上兩步躬身而立。
「說罷。」
德叔經了允許才開口稟上一回:「三爺那裡似有將五爺過繼到三老爺膝下的打算。老奴知爺心思,這才趕著過來同爺知會一句,該如何應對也好了早作打算。」
柳淮揚聞言只冷淡一笑,將手中的茶碗放下:「他倒是聰明,只可惜他母親那裡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惹了不該惹的人…」
「依著爺的意思該當如何?不若吩咐一句,老奴也好著手去做。」
「不必,三叔那裡爺已經透了話,二房安的什麼心思旁人自是瞧得出的,三叔那裡自是沒有允了的道理,況且不過二三日的光景便要動身回漠北,二房那裡自是翻不出個浪來,且由著他們,你眼下只叫人將常慶年那裡盯死了,一舉一動莫要錯過,待時機一到,爺要的是一擊即中。」
德叔應是待要退了出去時,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問上一句:「三老爺那裡同姑娘的母親……」
「這一樁舊事你只叫知情人閉了口便是,餘下的不必操心,爺自有打算。」
德叔應了是,這才退了出去。
枯坐良久以後,柳淮揚才從書案後起身至窗前站定,出神瞧著窗外的景緻,只思量如何將他十一月要動身前往漠北的消息同沈魚那裡說上一回,原也是不打緊的事兒他去漠北最多年後既可返程,只那常慶年孫女一事卻是不能叫她知曉一點間星,難免落個心裡不痛快。又想著現在不過八月中,離十一月尚有一段距離,只作一回詳細思量再同她說了也好。
直至一抹體態輕盈的倩影從堂前一叢翠竹林邊的小路上穿行了出來,才回算是回了神。
沈魚進了書房同柳淮揚福一福身,帶著一臉笑意道一句:「聞說三老爺今兒來棲意園走了一朝,早前知曉奴婢便不去尋靜婉一道頑去的好,爺也是怎麼不叫芣苢知會奴婢,也能至身前伺候一回。」
「園子里素來不缺伺候的人,況且你同你那姐妹許久未見,難免有些貼心話要說,便未叫人擾了你們。」話雖是如是說,柳二爺心裡卻是想著,本就是有意支開的,哪裡又可能叫人過去尋了。
沈魚自是不曉他內心所想,只當他是體貼,便開口道一回謝:「爺一慣體量奴婢,奴婢心裡都記著呢,等得了機會便送爺一個大禮。」
柳淮揚聽她如是一說更是覺得有兩分不大自在,只輕咳一聲轉一轉話頭:「哦?大禮?小魚要送的大禮,爺倒是期待的緊。」
「爺儘管期待,奴婢有十成的信心到時爺瞧見奴婢的大禮一定喜歡的。」
沈魚一番話自信滿滿,一臉動人笑意,叫人瞧見也免不得心情好上幾分。
前幾月偶然在溫大夫處得見一笸籃的大葉種青毛茶,溫大夫只說是那藥鋪里的夥計送葯不知怎麼就送差了地方,送到他這裡來了,這幾日一直忙也未來得及叫人置換。
溫大夫不識,沈魚卻是知曉得的,這物件便是作一味熟茶的原料。
尋常個茶性寒,柳二爺因著身子不好飲不得,若是熟茶卻是不一樣的,眼下他身上的毒也除的盡了,雖是仍舊需要仔細保養,早早晚晚喝上回也是使得的。
只那熟茶的作法實在麻煩,沈魚也是摸索了許多時候,好在皇天未負有心人,倒是讓她得了些章法,制出一小罐子,眼下只等著發酵些時日便好。
雖是發酵的時間二三年為佳,只沈魚送禮的人兒心切,便想著除夕之時便取出來的送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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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商行事繁,柳三老爺自是不能在府里多作停留,中秋後的第三天便要動身起程。
二房那裡期望自是落了空,柳淮鳴也只能暗處惋惜,法子卻要重新再想,面上自是不肯露的,當日來為柳三老爺踐行時也是端得一臉笑意時適時表達的依依不捨之情。
二爺那裡既然有意避開沈魚同柳三老爺相見的機會,她自是沒跟著一道去的。
柳三老爺離開以後,柳府里的熱鬧景象算是告了一個段落,慈安堂老夫人身前的得臉婢子青藍在自家房裡拿著雙做工精細的千層底青布緞面單鞋,只瞧了又瞧。末了終是壓了箱底,只當眼不見為凈。
只說這一雙鞋她一針一線皆是用心用情,好容易將那人盼來,卻又是未曾送了出去……
屋子外頭傳來招娣聲音,只說老夫人那有事兒要她過去。青藍只擦一擦眼中的的水氣,又收拾一回低落的心情,作出個笑模樣才推門出去,同嘰嘰喳喳的招娣一道去了老夫人屋子裡頭。
青藍這般便是瞞過了少不更事兒的招那娣卻是瞞不了看慣人間世態的柳老太太,老夫人搭眼一瞧便瞧出了內情,只淡淡嘆息一句揮退了招娣,將青藍喚至身前開解一回,到底是在她手底下長起來的,瞧著她這般實在是有些心疼。
「你心中所想所求我這裡門兒清,只你也莫願老婆子不講情份,未同你做一回主……正是因為心疼你才沒提這碴兒……這老三兒這大半輩子未娶,身邊更是半個人影也沒,定是心底有人。我的兒子我知道,莫瞧著一片儒風度這心狠著呢,若是我這個母親強行給他遞個人過去,他孝順自不是忍忤逆我一回,卻是難免將氣撒在你身上,漠北離聖安何止千里之外,到時老婆子有心袒護你也是有心無力的……」
柳老夫人這番情真意切的言語只叫青藍聽了再忍不得眼中的洶湧而出的淚水,只伏在老夫人膝頭嚶嚶的痛哭一場,老夫人瞧著也只伸手拍打著姑娘聳動的脊背,輕輕哄上一回:「想哭便哭上一回,莫忍著沒得憋壞了身子,待哭過以後便好受多了,你打小便比別的丫頭聰明些,自能早些想得明白,老婆子也不逼你,只等你想得明白了若想嫁人,定是為你找一門可以的親事,不叫你受半點子委屈磋磨。」
棱窗外的合歡已經開的敗了,很快便是秋盡冬來,轉眼的功夫一年便要過去,這人吶甭管眼下再是傷心的死去活來,過了時候該如何還是如何,日子總歸是要過下去的……
先頭還說今年夏天來的早,卻是冬天也不差,沈魚呵上一口熱氣搓一搓冰涼的手,打開潤澤堂的棉帘子邁了進去。
屋裡早就生起了碳盆,柳二爺正在書案前繪一幅秋楓林景圖。
沈魚一邊呵著氣一邊走到碳盆前驅一驅身上的涼氣一邊彎著眼睛道一句:「等爺這一幅圖落成,怕是便可以接著再繪上一幅踏雪尋梅的。」
柳淮揚聞言淡淡一笑擱了筆,從案後走了過來,伸手握住沈魚凍得有些發白手縴手,捂上一捂:「小魚這般說可是嫌爺繪得慢了?」
沈魚聽了忙把個眼睛瞪得老大:「爺這般說確是冤枉奴婢了,奴婢知爺平素里又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哪裡得許多閑暇用來作畫呢。」
這話叫人聽了十分的受用,沈魚姑娘一張巧嘴越發招人待見起來。柳二爺輕咳一聲摸著她才算回了溫的素手只緩聲音責備兩句:「怎得手這般涼,可是衣服穿得少了?素日便同你說過,莫只顧著體態輕此便不著厚衣,天越發的冷了起來,將人凍壞了吃苦頭卻還得是你自個。」
沈魚悄悄揚一揚眉,心道一句,分明他自已才將把個身子養的好些,竟總拿一副過人的模樣於人說教,穿得少,穿得少,哪少了,沈魚低頭瞧瞧自己身上的厚夾襖,撇一撇嘴心道,才將不過十一月里,這會子便穿上厚重的棉襖等到臘朋里豈不是要整日抱個炭盆子過活了。
雖是這般想著,只柳二爺叫芣苢拿過來一枚小巧的純銅手爐也是乖乖的接了過來,攏在袖中實在暖和。
柳淮揚渡到個春榻旁坐下,執起手邊的茶飲了一口,盯著正擺弄著手爐的沈魚瞧了一會,像是下了決心一般開口道上一句:「這月中旬爺會往漠北走上一朝,怕是年後方是歸期。」
沈魚一聽,只把個手爐放下,亮著眼睛問一句:「漠北?奴婢知道的便是三老爺的地界了。」見柳淮揚點了點頭又走近步道:「奴婢一會回去便收拾行裝,定是不會耽誤了爺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