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回禮
又同自家三叔說一說漠北如今局勢,談一談風土人情,這才轉至內院書房。
芣苢奉上新茶,便退至門邊,只聽著內室吩咐,新局將開,怕是一時半會的用不著他侍候。
卻是柳二爺今兒格外體貼,只說許了沈魚一天的假,並不用跟在身前侍候,出了棲意園沈魚唯一能去的地方除了宜人居也不作他想。
尤靜婉今日倒是得空,大奶奶那裡已經過了頭三個月身前倒是用不著許多人侍候,每日她只需一早去霜楓院里問個安,再處理一回手底下的瑣事兒,去小廚房裡瞧一瞧大奶奶白日用的吃食,餘下的也再未有旁的事兒了。
沈魚來的巧,她將從霜楓院里回來,便未坐穩便見姑娘帶著白朮進了門。
便親自到門口迎上一迎,親熱挽著手臂往屋裡帶。
「今日你倒是得了空,昨兒的家宴忒是熱鬧怎麼不見你陪著二爺一同前往。」
沈魚笑了笑:「爺吩咐我在棲意園裡候著,自是有他自己的意思,我也未曾多嘴問一句,只聽著吩咐行事兒唄。」
尤靜婉點了點頭,把人讓著坐著,綠茵端來了茶點恭敬的放置桌前,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內室便只餘下二人說一說體己的話。
尤靜婉慢理條斯的續一杯熱茶推至沈魚面前,笑著同她說一說昨晚的家宴:「昨兒你沒來可惜了,那三老爺真真一個財大氣粗,銀錠子金豆子散財老爺似的人人有份。」
說罷起了身往春榻旁的柜子走了過去,拉開個抽屜拿出個木頭匣子出來。
「諾,我昨兒陪著阮大奶奶去了一回,也得兩件賞賜,你瞧瞧可還能看得上眼,便先選上一件只當是我謝你那日贈我鐲子的回禮。」說罷撫一撫腕上的赤金鐲子。
沈魚瞧著那錦盒裡的物件,原是兩件造型精美的首飾,單看成色再瞧做工便知一定是價值不菲。
沈魚移開眼瞧著對面坐著的尤靜婉嗔一句:「你倒是會借花獻佛,昨兒三老爺才賞下的東西今兒便要給我作回禮,哪有這說處,叫人知道還當是我手長。」
「呸…偏你嘴裡怪話多,什麼人呢,人家這裡好容易得兩件好東西巴巴緊著想要同你分享一回,卻是聽你這一嘴的調侃,真是叫人心寒。」尤靜婉把個身子一扭佯裝惱怒。
沈魚知她並未真正生氣,還是笑著哄上一回:「好靜婉,你知我在棲意園沒個說話的人兒,只見著你才撒開了一回,全莫要同我計較啦。」
尤靜婉聞言只噗呲一笑,拿個纖纖玉指點一點沈魚光潔的額頭:「你呀你……」
沈魚悄悄吐一吐舌頭,低著瞧著盒子里的首飾,挑起一對玉葫蘆狀的耳墜子笑嘻嘻的同尤靜婉道:「那便大恩不言謝啦。」
尤靜婉懶得同她再扯上一回,只尋了一個檀木的盒子於她裝了起來。
「瞧著你今日倒是不似以往那般急吼吼的,午間便留了用膳可好。」
「那是自然,今兒二爺可是許我一天的假,莫說午膳便是晚膳你也是要管我的,攆都攆不走的。」沈魚說的無賴,惹得靜婉笑個不停,好容易上住笑意才又同好道一句:「說的甚話,便是你見天來宜人居里用膳,我也只有高興的份,又哪裡有往外攆的道理。」
沈魚彎著雙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握住尤靜婉擱在桌面上的手,像是無限感慨:「從前日子那般難熬我們也連滾帶爬的一道走了過來,靜婉別管往後如何,只能同你一起我就覺得是安心的,莫提從前素來沒敢想過能得個閑暇的時光同你這般坐在一起,吃著小點品著茶再順道扯一扯閑篇兒。」
「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起這些了,可是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不若同我說說罷了。我雖力薄也好過你一個人獨自傷感。」尤靜婉見她突然感慨,免不得關心的問上兩句。
「前幾日在二夫人的園裡我見著幼時的奶娘了…原也未有什麼,只今日見你突然矯情起來。」沈魚雖是面目依舊含笑,卻不似先頭那般透著高興。
「奶娘?」原在清平坊里尤靜婉也從沈魚口中聽過一些她進坊的原由,此時又聽她這般一說,只把個柳眉倒豎:「作孽的老虔婆倒是難為她有臉還敢出現在你面前,小魚她來作得什麼,又怎麼同二夫人攪到一處去了?」
尤靜婉素來是個好脾氣的和氣美人,難得見她說這般重話,只把沈魚瞧得倒是忘記先頭的惆悵,樂了一樂。
見她發問又抿一抿嘴道:「她那倒霉兒子不知怎得開罪了二夫人,叫人關到牢里折磨去了,她混進府里來原想求一回情的,哪知曉偏巧碰見了我。你未見當時的情形,我倒是成一回別旁人眼裡的救命稻草……只可惜看了這些年經了這些事兒,哪裡又來的菩薩心腸管一回不相干的閑事呢?」
尤靜婉倒是沒料倒她推了乾淨,原想著沈魚一慣心軟,便是奶娘先頭千般對她不起,如今落了難求到她頭來了,也決計不會袖手旁觀一回,只聽她如是一說,拿個盈盈美眸仔細掃量一回,像是才將認識一般。
沈魚見她這般也不驚怪,只淡淡一笑:「可是覺得我不該這般見死不救?」
「你同奶娘一家子的舊事兒我原也是知道的,又怎麼會怨你見死不救,可知不是當年造孽造的多了,上天也瞧不過去了,這才報應不爽遇見這咱們這個行事刁鑽的二夫人。」
她說完這話稍停片刻禁不住又問一句:「先頭的家宴便是,如今也是,你何時同二房走的這般近了,怎麼二爺那裡也沒話么?且不論二爺那裡有沒有話我卻是得勸你一句,還是同二夫人那裡保持距離的好,我雖同她接觸未深,卻也知道她必定不是個省事的,況且有句話叫作無利不起早,府里這麼多通房姨娘為何她單單對你示一回好?你就沒仔細想上一回?」
「靜婉你莫要擔心,你說的這些我自是想過的,出了棲意園,柳府里她有心尋我避自是避不過去的,只是任她有千般心思想法也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罷了,我這裡未有旁的想頭,她又能奈何?」沈魚說的無關痛癢,卻是叫尤靜婉放下一半的心來,又是忍不住叮囑兩句。
「你總這般不當回事兒,哪天吃了虧了可如何是好,往後自家避不了便叫人同二爺那裡透句話,我瞧著二爺待你素來不差,自是不會不理會的。」
沈魚將手中的花茶飲上一口,皮皮一笑:「爺身子不好,這樣的小事兒我不願拿到他面前說一回,不過是同你說說嘴罷了,權當發泄,你只聽聽便罷了,可且莫往心裡去了,回頭鬧心我可是要自責的。」
「罷了只你沒事兒,我也懶得鑽營。你且歇上一歇,若是覺得屋裡悶了可去院子里坐上一回,我先去霜楓院里轉上一圈,然後回來陪你一道用午膳。」說罷便起了身,喚綠茵過來撫著一道出了院門兒。
院中的月桂樹下擺著桌凳,想是靜婉平日常在些消遣。那桌上放著個笸籃,裡面有個才將綉至一半的帕子,看著樣式倒是男子用的,素白的一方棉布,銀線勾邊,邊角綉著幾片新柳。沈魚瞧著會心一笑,想是要送給大爺使的。
又回身瞧著依舊候在原處的白朮招一招手,瞧著讓個日頭曬的泛紅的臉,免不得說上一句:「也不知尋個陰涼的地等著,秋老虎厲害著呢,你瞧著這日頭比那夏日裡也差不多少。」
少年白朮憨憨一笑,摸摸腦袋訥訥回一句:「奴才怕姑娘出來尋不見人……」
「尋不見我自會喊上兩句,往後可莫要這般實心眼的,否則可再不叫你跟著一道出來了。」
白朮一聽她這般半真半假的威脅只忙點一點頭,應是。
從後堂出來的玉娘瞧見快走兩步至沈魚面前,屈一屈膝笑吟吟道一句:「姑娘同我們姨娘一樣的菩薩心腸,便是待個下人也是千般萬般的體諒。」
沈魚忙將人扶起來,客氣道:「玉娘嬤嬤忒得多禮,原也不是什麼正經主子,嬤嬤這般可是折煞沈魚了。」
玉娘叫扶著起了身,恭敬的道:「府里誰人不知二爺待姑娘如何愛重的,自是沒人敢瞧輕姑娘一分,姑娘不受老身的禮,那是因著姑娘慣會體諒下人不計較這些罷了。只老身卻不能倚老賣老一回,這禮廢不得。」
沈魚聽她這般說也不原掃了人意思,淡淡一笑:「今日午膳怕是要勞煩嬤嬤辛苦一回,早就聽你們姨娘說嬤嬤一手的好廚藝,今兒便是賺著了,總算能嘗上一回了,也不枉我想了這許多時候。」
玉娘聞言忙說上一番客套的話,未了又將沈魚扶著至那月桂樹下落了坐,叫紅蕊奉上新茶,才又回到小廚房裡張羅去了。
月桂花早已經開了,香氣這會更是襲人,沈魚坐在樹下,不過一會便叫那樹上飄落的桂花落得滿身皆是,香氣自是也染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