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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舊事

  柳家祖上幾代皆在朝為官,乃真正簪纓世家。


  柳家老太爺柳言竟,乃前朝太尉官拜正一品,老爺子一生忠心為國,兢兢業業,不可謂不是鞠躬盡瘁。


  百年之後天家感懷其忠心可鑒,特追封其為忠敏國公,一應後事享郡王禮制,可謂是天大的殊榮。


  柳太爺一生無女,只得三子。


  大老爺柳敬啟任六部尚書,雖是從一品的官職,但依著大老爺不過四十幾許的年紀,已算高位。


  二老爺柳敬儒任太常卿一職,官從三品。只不逢年節,不遇祭禮,這個職位便算是半個閑差。


  三老爺柳敬承並不從政,乃是盤據整個江北地區的商賈巨頭,興業王朝半個國庫的進項,權憑這位的喜好。


  柳家老太爺故去以後,二房三房一向唯大老爺柳敬啟馬首是氈,而柳敬啟絕對是個中老狐狸,弄權之道拎的門兒清。


  深諳樹大招風之理,他這裡身居高位,二房那裡便只放個不上不下的閑差,不叫旁人瞧低,更不叫天家忌憚。


  三老爺更是直接盤踞江北,壟斷整個買賣市場,興鹽業,通胡商。


  每年海量的銀子秘密流入國庫,興業改朝換代不過將將幾年,正值國庫空虛之際,朝堂並不穩固,柳家這一舉動無疑是在新皇這裡放了一顆定心丸。


  柳家——是忠於朝廷,忠於天家的。


  到這裡卻又不得不提一句,任柳家大老爺如何精明事故,柳府內宅的事兒卻又是無從下手。


  柳敬啟當年大婚,一併娶了兩位平妻,當時確是坊間一段佳話。


  這二人,一位是紀太師之女紀以容。這是柳家老爺子親自求親天家賜婚不得不娶之人。


  一位是學術大儒林世安之女林娉婷,柳敬啟是學術大儒林世安得意門生,同林娉婷更是青梅竹馬自小便生出的情誼。


  自古以來深宅內院從來不是太平之地,任你是地主老財的那一畝三分地的後院,還是天家的央央後宮。


  柳府——自然也無免例。


  長房長子兩個平妻一同進門,又前後相差不足一月同時有孕。


  林氏娉婷便是那個早一月有孕的,原不出意外柳淮揚便是長房之嫡長子,只那紀家小姐深宅里長起來的,自然知道嫡長子同嫡次子雖同為嫡子,卻是天壤之別。


  林娉婷一個儒生教出來的女兒,知書達理,心思純良,自不了解這其中的彎彎繞,還一心同那紀家小姐做著好姐妹,並沒半點抵防。


  早在產前兩個月里那養胎的湯藥里便讓人做下了手腳,慢性的毒、葯便是一口一口的讓人口蜜腹劍的哄著喝入腹中。


  紀家小姐這邊哄著林娉婷喝著添了慢性毒、葯的養胎葯,那邊卻也沒閑著,催產的葯早就備下,硬是生在了林娉婷前頭。


  長子淮安,早產一月有餘。


  恰逢溫有道跟他著師傅去拜訪林世安,一個杏林高手一個學術大儒原也是故交。


  林世安擔心女兒即將臨盆,再出差池,便托溫有道入柳府照顧一二,卻不想卻經為時已晚。


  溫有道方一切脈更是大驚,任他如何醫術高明,也是回天無術。


  林娉婷雖心思純良,卻也冰雪聰明,東院那邊無端的早產,自己這裡又是這副光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林娉婷指甲早就刺入掌心,半晌卻只冷靜的問了肚子里的孩子可還有救,溫有道說的艱難,這毒性已深入骨髓,分明已經過了產期,卻遲遲沒有發作,孩子雖是依然建在,這是要生生弄成一屍兩命。


  辦法卻只有一個,只能剖腹取子,或許幼子中毒未深,尚有一線希望。


  林娉婷並未有一絲猶豫,當即下了決斷。


  不動聲色的譴了人去宮裡請了還未下朝的柳敬啟,又讓溫有道回去知會了父親。


  她這裡趁著空當把原給她安胎的大夫叫人押了過來,重刑之下哪裡還有不招的理兒。


  從珠胎結下的那一刻,局便已經做下,那大夫就是紀家送過來的。


  林娉婷叫那大夫把她這兩個月喝下的□□藥方及劑量,寫了下來,叫人抓了葯,翻作了一倍,統共只熬了一碗,親自端到就要出月子的紀家小姐床前。


  那大夫是她差人活活打死在內院的,那碗葯是她生生灌到紀以容也就是如今的大夫人口中的。


  原本她是不打算入過紀家小姐生下的長子淮安的,柳敬啟來的巧,七尺男兒生生跪在床前,才算將將攔了下來。


  林娉婷低頭看了一眼懷裡啼哭不已的嬰孩,及藥性已然發作半死不活的紀以容,最後一眼落在地上跪著的柳敬啟,終於還是扔掉了手中的葯碗,放下懷中的嬰孩,叫人扶著出了東院。


  並非她一時心軟,她只是想為她腹中一息尚存的孩子做一點膳事,算是積德,或許老天垂憐,便枉開一面,給他一條生路……


  林娉婷早就看得明白,若她不是先一步灌下紀家小姐那碗□□,憑她的家世門楣,饒是自己死在她的手裡,柳家也不會同紀家撕破臉去,家族利益永遠大於一切。


  至於柳敬啟,她同他早就定下終身,卻是耐不住他家世門楣顯赫,體諒他父命難為,才同意跟紀家小姐一同入門,同紀家小姐以禮相待,人前人後從不讓他為難,卻是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林娉婷早就心如死灰,如今只希望自己肚子里這個孩子能活下來最好。


  聞訊而來的林世安抓住女兒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淚縱橫,他自小捧在手裡的人兒,才嫁過來不過一年,竟招此滅頂之災。


  溫有道的師傅摸了林娉婷的脈也知剖腹取子尚有一線希望,否則一屍兩命。老頭心中有了計較,將林世安勸到一旁,說了利害,準備齊全,親自將林娉婷腹中的孩子取出。


  孩子出生后,雖也染上了那毒,好在名醫在側,暫時倒也沒有性命之悠,林娉婷卻是沒有撐過幾天,死於毒發且出血不止。


  那杏林老頭卻也是個興情中人,冷眼瞧著等著救治的紀以容,看著老年喪女的好友一臉衰敗之色,不顧柳紀兩家苦苦哀求,親自下了指令,凡他門下學醫者,不論長幼,紀以容之病一律不許插手。


  這個禁令自然對溫方也是有效的……


  那柳大夫人二十幾年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求遍天下名醫,未見半分效果,卻是不難分辨,天下凡醫術高明者,幾乎都出自溫方的師祖一門,餘下的一兩個也是有交情的,見他老人家下了如此禁令,任誰也都不便插上一手,便是求到天家那裡,也是要講理的。


  況這內宅齷齪,誰又敢捅到天家處,不過白白惹的旁人見笑罷了。


  再者紀以容身上的那毒並不好解,單看柳淮揚的情景便可知曉,杏林高手得意高足溫有道,二十多年都沒能成功清除,可見並不一般。


  況且,她還是在月子里一次讓人灌下四個月的劑量。


  只是柳淮揚雖毒症難除,卻也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動,那大夫人卻是個只能躺著的要死不死之人,日日受著病疼的折磨,早已形同枯槁。


  紀家自然是坐不住的,當年比柳敬啟早幾年入仕的紀流年已經位及宰相,眼看自家長姐,同個活死人一般,卻還未失去痛覺,日日受著非人的折磨,紀宰相絕口不提自家長姐做下的錯事兒,只一味向柳家施壓,授意讓那同柳淮揚治病的神醫為自家妹子醫上一醫。


  柳家何償不想,那溫有道是個冥頑不靈的,任他們如何恐嚇哀求,硬是兩耳不聞,半點不肯鬆口,只一心一意的顧著柳淮揚的身子,便不再言其它。


  到了溫方這裡,柳家但凡有頭有臉的,明裡暗裡都同他哭上幾百回了。由其老夫人那裡,更是難纏,每每眼淚鼻涕的,讓他實在苦不堪言。平日里躲在棲意園裡還好,柳府里的一眾人等,倒是不敢冒然找到棲意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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