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被抓
第111章 被抓
屋外北風倏起,吹得門窗微微作響,屋內溫暖如春,不知道是身暖還是心暖。
溫婉蓉抱著覃煬許久,一直靠在他懷裏不撒手。
覃煬任由她抱,摟著她肩膀,有一下沒一下輕敲。
誰也沒,誰也不想打破這份寧靜。
“你站著不累?,我抱你睡。”覃煬低頭吻一吻她額頭,眼底透出無限繾綣,大概他這輩子的耐性就耗在溫婉蓉一個人身上。
溫婉蓉靠在他懷裏點點頭。
溫婉蓉感受孔武有力的臂膀摟住自己的力度,緩了好一會說:“我為了孩子才原諒你。”
不管真原諒假原諒,為了誰,覃煬心想先順了她的氣再說。
“是是,以觀後效。”他哄姑娘的技能全開,都用在溫婉蓉身上。
要說溫婉蓉不吃這套?肯定吃,但就是不給他好臉子。
“這些話可是你說的。”她翻身,定定看著他。
“我說的,都是我說的,”覃煬一臉真誠,“要不明早給你寫個保證書,懺悔書什麽的,裱起來?”
溫婉蓉白他一眼:“醜不醜?保證書,懺悔書還裱起來,給你孩子看是吧?”
真生兒子,給他教,能教出個好?
她才不想再來個小混世魔王,跟覃煬一個德行,何止上房揭瓦,把府邸拆了,都有可能。
覃煬不知道她心裏所想,但看,就知道沒想好。
不過他無所謂,隻要能把溫婉蓉哄好,別讓他內憂外患比什麽都強。
通過幾次大鬧,覃煬發現,但凡他跟溫婉蓉關係不睦的時候,哪哪都不順,脾氣壞到極點,罵下屬常有的事,這點連宋執都看出來了。
提到宋執,他倒想起一個事。
本來想帶溫婉蓉一起去玩,但看看她肚子,決定算了。
趁兩人沒睡著,氣氛剛剛好,覃煬提一嘴:“哎,宮裏過些時要冬狩,估計要離開燕都三天,護駕。”
溫婉蓉一聽皇家冬狩,第一個反應就是:“長公主去不去?”
覃煬壓根沒想到這事上,說句不知道。
溫婉蓉說什麽都不依:“長公主去,你也得帶我去!!”
覃煬知道她記上次仇,極力勸:“你大著肚子跑去幹嗎?我去執行公務,到時誰照顧你?”
溫婉蓉信不過長公主也信不過覃煬。
她不滿盯著他,直言不諱:“我不用你照顧,孩子胎象穩定,冬狩荒郊野嶺,誰知道你和長公主會不會躲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席話,說得覃煬徹底無語。
他想完了完了,溫婉蓉真被教壞了。
以前哪想得出這些歪門邪道,聽聽小嘴裏說出的什麽話,
覃煬腦子想了一圈,幹脆撒謊:“我明天去宮裏問問出行名單,八成長公主不會去,她和齊家的事還鬧清楚,哪有心思玩。”
這話也沒錯,溫婉蓉說,隻要長公主不去,她就老實等他回來。
言下之意,長公主去,她必去。
覃煬聽得頭都是大的,話題就此打住,趕緊閉眼睡覺。
本以為冬狩的事就這麽糊弄過去。
就在決定好冬狩時間的前三天,長公主突然死灰複燃,估摸時間,在保和殿外堵覃煬。
這次她沒有各種挑逗,拿出公主該有的儀態,方方告訴覃煬,冬狩她會去,指定他保護她。
覃煬聽著好笑,禦總統領保護公主?
就因為杜皇後撐腰?
當皇上不存在?
“卑職恕難從命。”他想都不想拒絕,“公主擔心安危,大不了加派護衛跟隨。”
下話他沒說,誰吃飽撐的,刺殺一個公主,殺她無皮刮她無肉,費那心思,不如多花點心思刺殺皇後,更值得。
長公主也不惱,不疾不徐道:“本公主自然會向母後請示。”
語畢,她頭也不回離開。
覃煬心想按下葫蘆起個瓢,見不得他消停幾天嗎?
當然這些事他肯定不會告訴溫婉蓉,他現在不怕長公主,就怕家裏那位跟他鬧。
溫婉蓉看似謹小慎微,實則,是個真正的“真大膽假小心”。
什麽以牙還牙,是加倍奉還。
比如玳瑁,雖然沒被賣,但聽老宅的管家說,從馬上摔下來,摔傷膝蓋,接骨的大夫說,就算好,也會瘸。
好好一姑娘成瘸腿。
覃煬知道也當不知道,更不會沒事找事跟溫婉蓉說。
再說這次長公主,就親個嘴,鬧得滿城風雨,齊家鬧和離,連大宗正院都驚動了,要不由杜皇後出麵壓了此事,長公主的下場未必比靜和公主好多少。
問題,長公主是省油的燈?
覃煬各種煩躁,早知如此,不如關在大理寺裏吃牢飯省心。
都他媽什麽事!
這頭他心裏藏著煩心事,那頭長公主正應了他的想法,不是省油的燈。
當天下午,不到申時,一道懿旨傳到他府上。
皇後同意覃煬親自保護長公主。
接旨時,溫婉蓉也在場。
覃煬看她臉色都變了,心想完了。
長公主真是要覃煬保護嗎?
當然不是。
她找人細查,查到在後麵告狀,使絆子害人的就是溫婉蓉,這是其一。
其二,丹澤病了她不管,但溫婉蓉替他付診金那張欠條,不知道是丹澤疏忽大意,還是病得厲害,忘了處理,兩人完事後,穿衣服時,從袖兜裏掉出來,被長公主抓個正著。
這下丹澤百口莫辯,被長公主用鐵鏈吊起來打了三天,餓了三天。
最後怎麽被人從宮裏扔回家,都不記得。
長公主喜不喜歡丹澤兩說,但她對溫婉蓉本身就沒好感,這種排斥是從杜皇後那裏言傳身教,因為父皇對母後的冷落,以及父皇對一個畫中女人夜夜思念,讓她從很小對男女感情之事的認識就扭曲病態。
畫裏的人死了,無從報複,現在突然被她發現一個活著,又是母後情敵的血脈延續,自然所有矛頭都指向溫婉蓉。
溫婉蓉不知道其中原委,但直覺長公主挑事,當仁不讓。
她就是不讓長公主得到覃煬,這種強烈的占有欲,讓她近乎瘋狂什麽事都做得出。
覃煬頭一次感受到女人勾心鬥角的爭奪。
在他眼裏算不上什麽大事,但在兩個女人眼裏,性質完全不一樣。
溫婉蓉看似綿羊,實則就是個藏在暗處,逼急就會直奔要害的尖牙怪。
長公主看似跋扈,實則離開杜皇後,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紙老虎。
她未必是溫婉蓉的對手,但有杜皇後,溫婉蓉就算有一百個點子,麵對位高權重,什麽都沒用。
“溫婉蓉,算了,行不行?”覃煬拉她到裏屋,好話說盡,“冬狩那麽多人,長公主不能如何,大不了我多派人手跟隨,眾目睽睽,能做什麽事。”
溫婉蓉冷著臉:“是嗎?長公主出幺蛾子,往林子深處跑,你們追不追?誰去追?既然指明要你保護,你不應該時時刻刻相伴嗎?你當我傻是不是?”
“你傻,天下就沒有聰明人了。”覃煬給她倒杯茶,要她消消氣,別氣壞肚子裏的兒,“冬狩就三天,又不是十三天,何況也去,沒人敢亂來。”
“沒人敢亂來?”溫婉蓉不信,氣道,“上次還在燕都呢!還在皇宮呢!她不是私自出宮來找你!你們在小宅做什麽,我再晚去一點,該發生都要發生了吧!”
覃煬無法反駁,隻能繼續勸:“哎,說好不提這茬,你怎麽又說這事,都是誤會。”
觀察真他媽仔細……
覃煬都快叫她祖宗:“老子都認錯了,還要怎樣。”
溫婉蓉聲音尖細:“怎樣!怎樣!我要跟著去!就要去!帶著你的孩子一起看著你!”
覃煬軟的來硬的:“你這叫無理取鬧!你看看你這樣子,能騎馬還是能射箭?!再流一個,心裏就舒服了!”
溫婉蓉氣得把杯子摔地上:“流幾個都是你的錯!”
她摔東西,徹底把覃煬那點耐心摔沒了,他聲音拔高:“你懷個孕,氣性不是一般大!老子天天寵你,慣你,把你慣出毛病來了!”
溫婉蓉聽不得他唱大喉嚨:“那你別寵別慣啊!找其他女人啊!去啊!去啊!”
說著,起身到西屋,氣得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覃煬還想吼,想想,把脾氣壓一壓,坐到西屋的榻上,手放在她肚子上,態度軟下來:“溫婉蓉,這次就算了。”
溫婉蓉沒理。
他又問一遍。
溫婉蓉還是沒理。
過了一會,他看見她在揉眼睛,忙把人抱起來,靠在肩頭,拍背道:“剛剛我不該吼你,別哭了,你懷孕也不容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溫婉蓉滿心委屈,靠在他懷裏,抽噎,“你親人家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私下做了多少努力,你看見過嗎?那些傷害你的話,你以為我說的時候不心痛?我們在一起經曆那麽多事,難道抵不過我說你幾句不好聽的話嗎?”
所有問題拋出來,覃煬無言以對。
“我就是見不得長公主來找你,就是不行!”溫婉蓉把滿是粗繭的手放在肚子上,“我懷著你的孩子,你卻跟別的女人騎馬遊獵,要我怎麽想?長公主如果是檢點之人,她會要你保護嗎?你是總統領,應該保護皇上,不是她!難道皇上不去?”
覃煬不是不懂溫婉蓉的顧慮,他也想過這個問題,聲音一低:“溫婉蓉,皇上現在三不五時發病,不是好兆頭。”
說到這,他幹脆打開說亮話:“這次遊獵名單,我看了,除了幾個老臣去捧捧場,其他幾乎都是皇後黨,據說邀請齊臣相,他不去,轉而又邀請齊夫人。”
邀請齊夫人?
溫婉蓉微微一愣,吸了吸鼻子,轉移注意力:“我見過齊夫人,她一看就是的大戶女子,端莊優雅,怎會狩獵這樣的活動。”
覃煬對齊夫人沒印象,但知道齊駙馬:“對了,齊賢也去。”
齊賢一介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他去狩獵?
溫婉蓉想想都覺得不可能:“去年冬狩有齊駙馬嗎?”
覃煬說沒有,他這點細心,特意翻看了前幾年的冬狩,對比一下邀請名單,就怕今年他新上任,鬧幺蛾子。
溫婉蓉更覺得蹊蹺:“兩個跟冬狩完全無關的人,今年被邀請,杜皇後是什麽意思?”
跟齊家和好?
畢竟齊鬧到大宗正院,皇家臉麵不好看。
覃煬也預感不好:“鬼知道他們想什麽。”
話鋒一轉:“這些事我不想告訴你,要你一門心思在家養胎。”
“可是……”溫婉蓉看他關切的眼神,低下頭,摸摸肚子,小聲道,“我真的好怕你和長公主在一起,真的好怕。”
說著,她起身緊緊摟住覃煬的脖子,貼著頸窩,極溫柔道:“覃煬,我不能沒有你,你知不知道?”
覃煬說知道,歎口氣,拍拍她的背。
問題,知道有什麽用。
長公主算什麽,真正可怕的是杜皇後。
杜皇後的手段他們領教過。
錢祭酒是皇上眼線,她有辦法弄死,且皇上不追究,齊家這次撕破臉,是福是禍,亦未可知。
覃煬怕溫婉蓉傷神,沒敢再跟她說宮裏情況。
皇上幾乎脫手朝政,現在大部分都由皇後黨的幾個老臣處理。
再這麽下去,和獨大有什麽區別?
其他黨羽岌岌可危。
甚至有謠言傳,皇上打算從小皇子中挑一個太子出來。
可小皇子的年齡最大不過八歲,能做什麽?
而麵對選太子一事,杜皇後隻字不提。
心裏到底盤算什麽,不得不防。
覃煬想到朝野之事,打從心底重重歎口氣,再看看賴在懷裏這位,就快騎他頭上。
溫婉蓉最終沒去,鬧歸鬧,覃煬的話她還是聽。
冬狩的頭一天晚上,兩人相擁而眠。
溫婉蓉睡得不好,一直胎動得厲害,她半夜醒了,往覃煬懷裏鑽。
覃煬被吵醒,看她蹙著眉,情緒不好,問怎麽了?
溫婉蓉說孩子老動,她不舒服。
覃煬瞌睡也嚇醒了,問要不要找大夫?
溫婉蓉說不用,然後摟著他的脖子,輕聲道:“覃煬,我不想你去冬狩。”
覃煬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過幾天就回來了,嗯?”
溫婉蓉無可奈何點點頭,歎息一聲:“覃煬,當初我應該聽祖母的,在府裏等你,而不是急急忙忙拿調令換你出來,你出來了,後續問題太多了。”
覃煬能說什麽,換以前他肯定說,老子說不簽你不聽,現在依然如此,後悔有個屁用!
但現在他想,責怪對方有什麽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轉念,站在溫婉蓉的立場,有錯嗎?
沒錯。
她為他付出夠多。
以前不覺得,甚至認為應該。
自從溫婉蓉懷孕後,覃煬有些想法也在不自覺發生變化。
第一個孩子,兩人沒經驗,付出血的教訓。
第二個,無論如何要保住。
覃煬很深刻感覺,作為一家之主的擔當。
而溫婉蓉的變化更明顯,她為母則強的心態比上次清晰很多。
她當然不希望覃煬去找別的女人,他們才是真正的三口之家,憑什麽自己的和諧溫馨被不相幹人打破?
溫婉蓉從沒想過用別的女人留住覃煬,如果他的心在她身上,不用她做多餘的事,他會自覺留下。如果這顆心沒了,她寧可走,皈依佛門,常伴青燈,也不願看他和別的女人笑語嫣然,自己備受煎熬。
覃煬當然一再向她保證,絕對不會做出格的事。
溫婉蓉嘴上答應,心裏多少有一點不信任。
隔天一早,她陪覃煬一起吃早飯。
覃煬看她吃得悶悶不樂,伸手把她碗筷拿過來,笑著說夫君喂飯。
溫婉蓉愣愣看他一會,忽然哭起來。
她想長公主是權貴,要如何,她得忍,得讓。
她想他們夫妻一年多快兩年,覃煬也沒帶她獵遊過。
覃煬以前是什麽性格,長公主難道不知道?
為什麽以前不要,等她把他改好了,連孩子都有了,就來搶現成的。
溫婉蓉哭,她跟他在一起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氣,才換來今天的如意生活,公主就憑一道懿旨,叫覃煬走,他就守她身邊。
那自己的付出算什麽?
覃煬沒想到溫婉蓉會哭得停不下來,但他也沒辦法,早飯都不吃了,把人抱到腿上坐著,一個勁地哄。
溫婉蓉像小孩一樣,摟著脖子,伏在他肩頭,哭了好一會,哽咽道:“我沒事了,你走吧。”
她這個樣子,覃煬能放心走才怪:“這樣,我現在送你到祖母屋裏,你這幾天就住那邊,那邊熱鬧,你想跟冬青她們打牌逛街都行,現銀都在櫃子裏,你隨便拿。”
說著,他放她下來,穿上大氅,又給溫婉蓉係上鬥篷,拉著她的手,親自送過去。
老太太看她眼睛紅紅,剛哭過,問怎麽回事。
覃煬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一遍。
老太太沒多說什麽,隻叮囑兩點,一是要他自己多加小心;二是一切以皇上安危為己任,至於其他人,盡職就好。
話明的不能再明,除了皇上,任何人不能指揮他。
覃煬說明白,告辭離開。
溫婉蓉想想,鬥篷都不穿追,拉著覃煬的手,吭哧半天,憋出一句,早去早回。
覃煬笑起來,要她趕緊進屋:“我隻是皇家冬狩,不是打仗,沒事,別擔心。”
冬青怕溫婉蓉凍著,趕忙把鬥篷拿出來給她披上,然後對覃煬說:“二爺,您趕緊出發吧,夫人這邊有我們照顧。”
覃煬嗯一聲,轉身離開。
溫婉蓉追了兩步,被冬青拉住,最後眼睜睜看著覃煬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
“夫人,我們回屋吧。”冬青在一旁小聲提醒。
溫婉蓉回過神,嗯一聲,情緒不高。
回到屋子裏,她聽著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句話也不想說。
老太太問她想不想吃什麽,要不要睡回籠覺?
溫婉蓉一律搖搖頭。
隔了好一會,她冷不丁冒出一句:“祖母,我好討厭長公主,好討厭。”
老太太歎氣,把笑鬧的丫頭都支走,單獨跟她說話:“煬兒有分寸,你相信他。”
溫婉蓉別別嘴,低頭,摸著肚子不說話。
老太太又勸:“煬兒的個性,我了解,他渾歸渾,不是沒原則沒底線,你看他從沒在府裏收通房,也沒把外麵的姑娘抬姨娘,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收通房的原因,溫婉蓉知道,但不抬姨娘這個,一直以為老太太不讓:“祖母管教有方。”
老太太笑:“傻姑娘,他真要抬,祖母能說什麽,他很早知道有婚約在身,尤其家裏那場變故後,他麵上不說,但祖母知道,他很渴望家室,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對祖母言聽計從。”
溫婉蓉一怔:“祖母,他以前不聽話嗎?”
老太太樂嗬嗬道:“你看他的性子,像聽話的孩子嗎?小時候就皮得很,沒少挨他爹打。”
溫婉蓉想想也是,覃煬混起來無法無天性格,肯定要被收拾。
可也沒收拾好啊,挨了打,依舊無法無天,現在更好,打他的人都沒了。
老太太像看透她的心思,接著說:“你以後要好好管他,我看了,他服你管。”
溫婉蓉說管不住他。
老太太旁觀者清,要她細心觀察一陣子就知道了,還說這次冬狩不出意外,覃煬會提前回來。
溫婉蓉一聽他會提前回,眼睛都亮了,滿心陰霾頓時散去一半,摸著肚子,笑起來:“祖母,我沒有不相信覃煬。”
話音剛落,一個丫鬟門外簾子探頭進來,打趣道:“夫人,您放心,等二爺回來,我們三堂會審把他圍起來審問,保準跑步了。”
老太太樂得不行:“哎喲,這還有個聽牆根的。”
於是魚貫進來兩三個屋裏的丫鬟,有的站在老太太身邊,有的站在溫婉蓉身邊,七嘴八舌議論。
一個說:“夫人,您長得貌美,長公主哪能跟您比,二爺不開眼才會看上她。呸呸呸,是壓根看不上她。”
另一個接話:“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別招夫人煩。”
轉頭又對溫婉蓉說:“夫人,您別理她,您想玩什麽,一會我們打葉牌?”
溫婉蓉點頭說好,屋裏又回到活絡氣氛。
她上午打牌,吃點心吃茶,中午在老太太屋裏午休,下午她覺得也不能老打牌,想去繡坊看看打樣的圖繡好沒。
覃煬對她的女紅實在看不過眼,要求還是去繡坊做小衣服。
未時三刻,她帶著冬青。
申時三刻,外麵天色見暗,兩人連帶馬車都未回府。
老太太覺得不對勁,派人去繡坊找,繡坊的對溫婉蓉有印象,說覃府家的馬車早走了,起碼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出來的小廝立馬回去通報。
老太太估摸出了事,叫府上兩個,帶二十號人,全城找,不管人,車,找到一律帶回來。
然後兩路人馬一直搜到快亥時,車夫在城東一個廢舊的市井小院裏找到,而冬青在城西一家客棧,被找到時,昏睡才醒。
至於溫婉蓉,就快把燕都城翻遍,也沒找到。
冬青回府後才知道出了大事,跟老太太事無巨細匯報,他們什麽時候從出發,什麽時候從繡坊回,半路突然被人叫停車,然後極快速上來兩個人,用什麽東西捂住口鼻,而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老太太麵帶慍色,沒想到公然敢在天子腳下犯事,她說等到天亮,如果再找不到人,明兒進宮見太後,要求恢複溫婉蓉的身份,報大理寺及大宗正院,追查什麽人敢對皇女動手。
這頭覃府嚴陣以待。
那頭覃煬舉著火把,在狩獵圍場一臉冷漠陪在長公主身邊,隨行還有丹澤。
三人同行,美其名曰夜獵。
遠遠看去,長公主身邊一左一右,好似跟著兩個男仆。
丹澤不言不語,落後一匹馬的距離,緊緊跟隨。
覃煬更沒話說,他一心盤算如何全身而退,甩掉長公主這個麻煩。
長公主似乎不急,壓根沒有狩獵的想法,轉身叫丹澤原地等,她和覃煬往林子深處走。
覃煬和她的馬並排,不冷不熱道:“公主,夜裏寒涼,差不多該回去了。”
“急什麽?”長公主笑盈盈伸出白嫩的手,順著他的韁繩往上摸,觸碰到覃煬的手。
覃煬很自然換手拿繩,被摸的手舉起火把,照亮長公主的臉:“公主不急,卑職失陪,營地那邊安危第一。”
他抬出皇上,長公主自然不好勉強。
但她笑得幾分神秘:“父皇歇息得早,回去也好生無趣,不如陪本公主走走,走累了,可以找個僻靜的地方歇腳。”
覃煬冷笑:“公主,你被圍場的被風吹壞腦子吧,天寒地凍,你想去哪裏歇腳?除了營地,在外過夜,不凍死也凍病。”
“你!”本公主本想罵,但想到那天在小宅,覃煬反擊她的凶狠勁,如果不是溫婉蓉半路殺出,她可以想象他的猛浪,就那麽一小會,她胸口被捏青。
光這一點,無論齊賢還是丹澤,誰都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記。
大多隻有她給他們留印記的份。
大公主很想嚐嚐不一樣滋味,發脾氣的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態度一轉,換了笑臉,語氣道:“覃將軍,不如你我共騎一馬,你教我夜遊如何?”
覃煬哼一聲,調轉馬頭:“公主,卑職要丹少卿來陪你夜遊,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卑職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說著,他懶得管長公主高不高興,朝丹澤方向策馬過去,把手裏的火把扔給他,頭也不回離開。
而後他聽見大公主氣急敗壞在後麵叫:“覃煬!你會後悔的!”
覃煬聽她聲音就煩,加快回營地的速度。
他心裏暗罵,要不是這沒完沒了,害他被溫婉蓉誤會,至於兩人冷戰幾個月?
溫婉蓉早上哭什麽,他心裏全然明白,說白就是不想他來陪長公主,又沒辦法,隻能哭。
說不心疼是假話,又想到她昨夜沒睡好,不由擔心今晚她一個人在祖母那邊,能睡好嗎?
覃煬一路想,一路狂奔,到營地時,杜皇後的營帳內還亮著燈。
他懶得管,去往皇上的營帳,才知道皇上頭風病犯了,半個時辰前已經由杜將軍護送回宮。
如此一來,這次冬狩變成皇後黨的狂歡。
覃煬罵句媽的,轉身回自己營帳。
帳內未點燈,也未生火,屋裏屋外一樣冷,他呼口白氣,正煩躁找火褶子點燈,忽而發現屏風後的榻上,睡著一個人。
他一聲不吭摸過去,剛準備對榻上的人下手,驀的停止一切動作。
接著暗淡的月光,他看清楚睡在榻上的人身形,明顯是個孕婦。
“溫婉蓉?!”覃煬徹底懵了,把人抱起來,叫醒。
溫婉蓉迷迷糊糊嗯一聲,似乎藥勁沒過,腦袋耷拉他肩上,嘴裏念念有詞,聽不清說什麽。
覃煬趕緊點亮油燈,又找來炭盆生火,厚被子把人裹起來,抱在懷裏,喂了兩口熱水,喚她好幾聲。
溫婉蓉腦子發暈,隻記得有人闖進他們馬車,而後一律空白。
現在聽到覃煬的聲音,她愣了半晌,以為他來救她,!”
覃煬放開她,滿心疑惑,問的第一句話:“溫婉蓉,你怎麽會來圍場?”
“我……”溫婉蓉剛想說他們不是在城內嗎,忽而看向周圍的擺設,懵了,不確定道,“你剛才說這是哪?”
“圍場。”覃煬回答。
溫婉蓉腦子逐漸清醒過來,她推開覃煬,下地踉踉蹌蹌往外跑,被拉回去,重新躺到榻上。
“你幹什麽!”他質問她。
溫婉蓉把下午的事大致說了遍,急道:“冬青呢?我要去找冬青!”
覃煬心裏有數,語氣稍緩:“沒見到冬青,我進來時,隻看到你,估計他們隻把你送來了。”
溫婉蓉一臉疑問:“誰把我送到這來?”
覃煬想除了杜皇後,就是長公主,不會有第三人。
溫婉蓉見他半天不說話,會意過來,問:“圍場裏杜皇後和長公主都在是嗎?”
覃煬說是。
溫婉蓉心裏不由一沉,下意識抱住小腹,要覃煬想辦法送她走:“我怎樣都無所謂,但不能傷害孩子。”
覃煬也正煩躁這事,他緊緊抱住她,要她別急:“等天亮我想辦法送你離開。”
溫婉蓉怕得要命:“我夜裏偷偷離不會更好?”
覃煬說什麽都不同意:“開什麽玩笑,荒郊野嶺,比燕都城內還冷,你想凍死嗎?!”
溫婉蓉垂眸,重新摟住他的腰,貼在他胸口尋找安穩:“我怕明天白天,杜皇後發現,我就走不掉了。”
覃煬拍拍她的背,要她放心:“老子說了,肯定保護好你們娘倆。”
溫婉蓉窩他懷裏點點頭,正要說話,就感覺門簾被人掀開,一股寒風從外麵卷進來。
覃煬要她別出聲,他起身看一眼。
很快傳來長公主的聲音:“覃統領,這麽晚了,和誰說話呢?”
覃煬沒吭聲。
長公主接著道:“怎樣,我跟母後提議送你的禮物,你滿意嗎?”
說著,她朝屏風笑得愉悅:“溫婉蓉,本公主借覃統領一晚,可好?”
溫婉蓉對她厭惡至極,起身跑出來,剛要回嘴,就看見鋒利劍刃架在長公主的脖子上,再看覃煬,他眼底泛起殺意。
“滾不滾?!”他低吼。
長公主大概沒想到,盛怒下的覃煬敢兵戈相向,一時沒了主意,哼一聲,本能調頭離開。
溫婉蓉要他小點聲,趕緊倒杯熱水過來,好聲好氣道:“別氣了,我們現在在圍場,就是皇家地盤,實在不行,明天一早我去求皇上,求他放我回去。”
覃煬冷哼:“皇上早回去了,現在整個圍場,全是皇後黨。”
“不,不是吧。”溫婉蓉難以置信,完全想不通,“那杜皇後抓我來做什麽?”
覃煬想到上次在大理寺逼他簽調令書一事,這次杜皇後把溫婉蓉抓來,八成故技重施:“她大概又逼老子做不想做的事。”
溫婉蓉不想變成他的累贅:“我還是連夜走吧,你偷偷把我送走,好不好?”
覃煬也在考慮這個辦法可行性,現在溫婉蓉一人兩條命,他連自己妻兒都保護不了,跟窩囊廢有什麽區別。
“你在這裏的等我,我去四周看看情況,回來再做打算。”
說著,他給她掖好被子,轉身。
約莫小半個時辰,覃煬回來,臉色不好。
溫婉蓉問他:“如何?”
覃煬要她先睡,歎氣:“看來早就計劃好了,禦這邊沒有問題,但圍場外圍埋伏了軍營的人,肯定杜廢材安排的。”
溫婉蓉徹底懵了:“杜皇後到底要你做什麽啊!既然連軍營的人都調動了。”
覃煬微微眯眼,想起去年和今年的冬狩邀請名單,心裏冒出一個可怕念頭。
而後,他對溫婉蓉說:“我看看巡邏值夜情況,你先睡。”
溫婉蓉拉住他的袖子,不想他走,低聲道:“覃煬,我怕,你別走遠。”
覃煬抱起她,拍了拍,安慰道:“沒事,天塌下來,老子扛,你好好休息,兒子也要休息。”
溫婉蓉不放心抿了抿嘴,遲疑片刻,放開手,要覃煬趕緊去趕緊回。
覃煬說知道,時,他也擔心溫婉蓉的安危,特意加派禦守衛在自己營帳門口,並命令除了他,其他閑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