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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帷幕談話

  仲言小哥果然很靠譜。


  雖然因為鶴唳自信的一句「回到我家呂雉身邊什麼的我自己會辦好的」,韓信轉頭就在外面增加了守衛,溜出去本來普通的難度瞬間上升到困難,可是這對鶴唳來說一直都不是什麼問題。


  如果說之前她需要腦補一下扭了門口兩個侍衛的脖子,那現在頂多是想想所有視線死角都有攝像頭好了。


  一般這種活按理來說賊比較熟練,畢竟他們這樣的活多,熟練度高。


  可雖然從來沒當過賊,她乾的活卻比賊高危多了,至少賊被攝像頭拍到頂多坐牢,他們被攝像頭拍到,一旦逮住絕壁死刑了。


  兩人趁夜色最重的時候開始出發。


  韓信的後院並不大,院子雖然獨立但是都很小,隨便一繞就過去了。不過兩人還是停了一下,因為發現他的近侍竟然在正房的門口候著,顯然他人正在裡面。


  其實他平時寵幸的女人並不多,大多數美人都是別人送的,途徑多到他自己都記不清,能推的就推了,推不掉就放著,放著了可能一直都想不起來。所以當初來了個鶴唳,感覺放地牢太委屈就放後院,對他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只是在別人看來,好像「收用」了似的。


  出乎意料的,在鶴唳這兒踢了一腳鐵板,韓信竟然還有興緻去找人來一發,顯然今夜不管是誰,他這一炮是一定要打的。


  「他最近是有什麼好事情嗎?」鶴唳很好奇。


  仲言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兩日頻有可疑之人徘徊於長樂宮外,應是要對皇后不軌。」


  「啊?」


  「不過都是小打小鬧,都已被清理乾淨。但看這情形,應是還有后招。」


  「你的意思是……」


  「戚姬。」他頓了頓,「和淮陰侯。」


  鶴唳差點吹口哨:「他不至於吧,一個大將軍,打都沒打呢,朝敵人的老婆孩子下手?」


  「順勢罷了,樊將軍的私騎於城外駐紮的事大概淮陰侯有所察覺,他不知幕後是樊將軍,故只會將矛頭指向皇后。」


  呂雉也樂於背這個鍋。


  鶴唳聽著沒什麼興趣,她對韓信和自家老婆幹什麼不和諧的事情更沒興趣,兩人等了一波衛兵,就準備離開,卻忽然見一個士兵匆匆跑來,層層傳話進去,韓信套著外套就衝出來了:「跑了?!」


  傳話的士兵哆嗦著聲音:「全按將軍吩咐,未敢有絲毫懈怠,僅一轉眼,就沒人了!」


  「找死!」韓信的聲音里透著陰狠,他疾走了兩步,忽有所感,抬頭吼道,「鶴唳,你出來!」


  哎喲媽呀,成仙了!想到上次隔牆偷聽也讓他這麼喊的差點自己暴露自己,鶴唳揪著仲言的衣袖往後躲,兩人其實躲得並不遠,就一井蓋後頭,打個視覺差而已,稍微一動彈就能讓人看見了。


  仲言當她害怕,探手微微護住她。


  「我知道你在這!此乃必經之路!」韓信咬牙切齒,「不出來?甚好!休怪我無情!來人!照亮所有出口!一隻蟲都不放過!」


  「不怕,我有狗洞。」


  「封了所有洞口!提供狗洞位置者,有賞!」


  「……」「狗男女」兩兩對望。


  韓信氣急敗壞的跑了出去,裡面他老婆齊王妃追了兩步出來,但追不上老公的龍行虎步,無力的停在了後面,怔怔發獃。


  鶴唳嘿嘿一笑。


  「還笑!」仲言都著急了,「現下如何?我們線人都沒有,無人引路躲藏。」


  「有有有!」鶴唳拉著他的袖子,「走,找姐·姐去!」


  「什麼?」


  「姐姐啊。」鶴唳壓著仲言的頭躲過一波巡邏,「再遲疑就只能跳井啦,來來來!屏住呼吸!」


  仲言很聽話,兩人屏住呼吸,一前一後跟在了巡邏兵後面,跟了幾步,在最後一個人有所感覺之前一閃身,利落的翻過了院牆,直接進了齊王妃的寢室,閃過張皇的往外張望的侍女,躲在床帳後面。


  裡面香煙繚繞,氣氛曖昧,綢緞的被子凌亂的攪著,可見人起床時的著急粗魯。


  齊王妃失魂落魄的走回來,獃獃的坐在了床上。


  仲言疑惑的看了看鶴唳,又看了看齊王妃,似乎不明白這時候來這兒做什麼。


  鶴唳豎起食指噓了一下,等著。


  「夫人。」她那個侍女走上前,一臉心痛,「夫人,你不要傷心,將軍不管怎麼樣,還是最掛心你的。」


  「掛心我。」齊王妃沒什麼感情的複述了一遍,「是啊,在她那兒碰了壁,還會想起來我這兒撒撒氣……」


  「將軍可沒有拿你撒氣啊!」侍女著急,「奴一直聽著,他很是溫柔小意啊!」


  這特么聽牆角都敢說自個兒「一直聽著」……


  齊王妃表情有些複雜:「你又知道什麼……將軍到底是偉男子,怎會因那些小事就對我粗魯。」


  「夫人您想明白就好,那妖女就是一件小事,你看這後院來了那麼多人,誰又有的長久了?」


  「她不一樣……」齊王妃眼神有些空,搖頭呢喃,「她不一樣。」


  「她有什麼不一樣,不還是欲迎還拒,勾的將軍心痒痒的,若是再給她些時日,說不定就如了將軍的願呢。」侍女冷哼,「到時候還不是被棄在一角,忘得一乾二淨。」


  「不一樣……」齊王妃還是搖頭,「你不懂,她不一樣,她於他,亦不一樣。」


  「夫人!您在說什麼呢?」侍女急得汗都下來了。


  「她若要將軍記住她,早就該從了……現在,將軍尚未如願,便要膩了她了。」齊王妃竟然還幫鶴唳帶節奏,「而她於將軍,可不僅僅是個偶然的美人而已……」


  「那是什麼?」


  「是……」齊王妃咬了下唇,「你也不懂,罷了,你下去吧。」她揉了揉太陽穴,「我累了。」


  「夫人可要……」侍女遲疑了一下,「沐浴一下?」


  齊王妃紅了臉,斥道:「多嘴,我若不適,自會喚你,下去!」


  侍女屁顛屁顛跑了。


  偌大的寢殿忽然空了下來,齊王妃獨坐寬大的床榻上,顯得尤為嬌小柔弱。


  純然安靜的環境中,仲言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呼吸,卻發現自始至終,身邊的鶴唳都幾乎沒有呼吸似的,完全沒有存在感。


  她一直沒放鬆過……


  齊王妃坐了許久,剛才強裝的堅強還是沒繃住,她肩膀輕輕的顫抖了起來,壓抑的啜泣聲傳來,可她還是忍著,手緊緊揪著被子,揪成了一團。


  非禮勿視,仲言還是受過儒家熏陶的,此時心情很是尷尬,不由得總是偷眼瞟鶴唳,希望她能做點什麼有建樹的事情擺脫這種尷尬。


  鶴唳動了。


  仲言心裡一松,轉而又一緊,她竟然直接爬上床了!這動靜未免太大了!


  她在齊王妃後面像貓兒一樣雙手雙腳爬過去,依然沒有引起床榻的絲毫動靜,在齊王妃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時,忽然上前環抱住她,捂住嘴的同時湊到她耳邊柔聲道:「想哭就哭吧。」


  鶴唳的聲音本就不是清亮柔嫩類,此時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整個聲線如一杯醇酒滑入唇舌,帶著股雌雄莫辯的誘惑感,當場激起在場另外兩人的雞皮疙瘩,而被鶴唳以某種近乎於羞恥的姿勢背對著的某正常男人,當場就紅了臉,垂頭後退了一步,暗暗握拳。


  齊王妃上半聲尖叫起初被捂在鶴唳的手裡,下半聲卻被渾身的酥麻都帶跑了,她恍然想起了不久前被後院某妖精支配的恐懼,眼神頓時滿是複雜……卻沒有憤怒。


  鶴唳看不到她的眼神,卻不妨礙自己揣摩這個「人」妻的心情,她還沒放開手,只是用同樣的音調繼續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傷害你的……你相信嗎?」


  最後四個字時,她又湊近了一點,還惡意的吹了口氣進去,齊王妃立刻戰慄了一下,她的猶豫僅僅一瞬,立刻點頭。


  鶴唳卻還不放心,本想威脅一句,想想齊王妃此時的心性,還是改了語調:「你不要騙我哦,我會很傷心的。」


  連連搖頭。


  鶴唳放開了手,剛一放開,就往後搖了搖手指。


  之前和她有過相處,仲言明白這大概就是不要動的意思,他求之不得,把自己藏得更深了一點,通過重重帷幔,看著床上環抱的兩女,長那麼大·以後也不可能看到島國動作片的他,油然產生了一種很猥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臉紅心跳,甚至羞恥的感到有奇異的熱流往下·身躥去。


  那侍女沒說錯……仲言悲憤的想,這就是個妖女。


  剛放開手,齊王妃就忙不迭的往旁邊躲,可見比起不叫喚,她答應得這麼快,更多的是為了擺脫現在奇異的窘境。


  可鶴唳怎麼可能放過她,她再接再厲,手一收就把人攏了回來,半禁錮在自己懷裡,滿臉憐惜的拂開齊王妃被淚水粘住的髮絲,無奈道:「我要是知道不告而別會累你傷神,必不會如此魯莽了。」


  齊王妃有些發愣,還不知道說什麼。


  鶴唳繼續自導自演:「這個府里,果然只有你懂我,那時候的冒犯,我現在想想,真是越想越難受,你還怪我嗎?」


  你現在也在冒犯啊!仲言心裡大吼。如果他知道當初鶴唳也是這樣「冒犯」齊王妃,肯定會明白自己此刻心裡的咆哮和齊王妃是一樣一樣的。


  「我沒有欲迎還拒。」鶴唳不知哪裡掏了塊巾子,溫柔的給齊王妃擦臉,「我真的不會從了他,都是戲罷了,你也明白,不是嗎?」


  「……那你還在這做什麼?」


  「走不了啊。」鶴唳輕嘆,「也捨不得。」她盈盈的看著齊王妃,「我到了外面,天高任走,水闊任游,想做什麼就作什麼……你一個人在這兒,為了他傷心流淚,我心裡難受,畢竟,你是懂我的,所以,你也是想隨心所欲的。」她頓了頓,又道,「跟我出去,有我在,給你另找個男人,同樣英偉能幹大丈夫,還能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願意嗎?」


  齊王妃抿嘴扭頭。


  鶴唳一臉無奈的往後瞥了一眼,仲言頭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指的難道是我?!


  「哎……既如此。那我也無憾了。」鶴唳探手拿了一件外套,給齊王妃裹上,「你自己選擇的,我也強求不得。」


  齊王妃像是遇到怪蜀黍的小女孩,攏住外套縮到一邊,一臉防備。


  「你如果哪天不開心了,也可以聯繫我,我可以借你個男寵玩玩。」鶴唳一臉大方,「他找美人,你怎麼不能找美男了,夫妻之間,就是要公平嘛。」


  齊王妃根本沒順著她的想法往下想,冷哼一聲,鄙夷的繼續扭頭。


  所以你不如我家小雉嘛,鶴唳心裡也哼了一聲。


  她趁著齊王妃扭頭,乾脆悄悄的朝仲言聳了下肩。


  仲言死魚眼回瞪。


  ……所以男寵指的也是我咯。


  「你,你與他,不會相契。」齊王妃冷靜了下來,終於回頭道,「你若想走,我幫你,你若想留,我不擾你。」她冷笑,「你這番作為,與他必不長久,我不擔心。」


  「想和大將軍長久,莫非是做淮陰侯夫人嗎?」鶴唳一笑,見齊王妃面色一變,便道,「你可別當成挑撥,他曾和我說過,他還缺個淮陰侯夫人,問我當不當。」她哼了一聲,「男人那尿性,你也明白,說什麼都當不得不真,不如讓他做出來看。既然你當了齊王妃,至少,你是拿捏過他的,這點不錯。」


  想到自己成為齊王妃的「光輝歷史」,齊王妃眼神有些發亮,可很快還是暗了下去:「那又如何,最後還是不是因此厭了我,氣我害他惹了劉季不快。」


  夫妻倆都直呼姓名嘿,果然是夫妻HO~

  既然她心裡明白卻還是抓著齊王妃的名分不放,那麼兩個人自己就給自己打了個死結,只能祝他們幸福了,鶴唳可不是居委會來調解夫妻糾紛的,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鋪墊:「那我只能走了,你帶我出去吧。」


  原本上來就威逼利誘,這個不笨的女人不知道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但是如果用語言攻勢換個氣氛,達到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就算齊王妃想明白原委,也不會強行把現在的氣氛弄僵。


  齊王妃瞭然的看她,可此時兩人之間氣氛已經詭異的緩和下來,而且也深以為鶴唳還是快點滾好,她果然思考起來,過了會兒道:「今日恐不便,我平時並不出後院,忽然出門引人生疑。」


  鶴唳不說話,等著齊王妃為自己殫精竭慮。


  「但明日可以。」齊王妃道,「丞相今日下了拜帖,明日登門拜訪,於禮我要與將軍一道在前面迎接,此時便是我能帶你,離大門最近的時候了。」


  「成,有勞。」鶴唳伸手想摸摸她的頭,被齊王妃躲開,她自然的收回手,輕鬆道,「既然能帶一個,自然能帶兩個了。」


  「什麼?」齊王妃一臉茫然。


  鶴唳爬下床榻,一撩帷幕,露出一臉嚴(懵)肅(逼)的仲言,興高采烈的介紹:「之前想介紹給你當老公你不要,給你當男寵你也不要,那我只能勉為其難帶出去啦。」


  齊王妃:「……」


  齊王妃,仲言:現在就走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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