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剛才闖禍的土之子早就跑不見了。


  她在自己面前豎起一道水幕,看到她現在的髮型像是被小孩子隨便剪過的碎布,又像是隨便被撕開的紙。維吉爾還在後面不時地發出漏氣的笑聲。*師的臉色更加陰沉了,風在她身邊旋轉,雲氣隱隱形成,維吉爾這才意識到事態有點嚴重,乾脆捧腹哈哈大笑。


  *師召喚出南風之子,讓它把自己的髮型修得整齊一點,但為了不留下瑕疵,南風之子只能照著最短的地方剃平。這個工作很簡單,*師幾乎被剃成了光頭,幾乎和頭髮最短的武僧一樣的長度。


  南風之子消失了很久,*師還是沒有轉過來,維吉爾和塞隆繞到前面去,維吉爾一看她的正臉就開始笑。


  塞隆也忍不住笑了,*師精緻而冷淡的外形被動搖了,但代之以一種更中性而禁慾的氣質。


  「很好看,您不用擔心自己的形象。」塞隆的聲音很真誠,至少聽起來如此。不過強烈的反差仍然造成了一種滑稽的效果。


  *師對她投以不信任的眼神。


  「真的!您不用懷疑我的誠實!」如果是陌生人見到她這樣的髮型,絕不會感到好笑,只會被她的冷峻和陰沉吸引。


  「我一直覺得你對我的認知會有某種程度的美化。」


  「您的形象客觀上就是如此美麗,這是普羅大眾的共同認知,學校里有很多人談論您的美貌。」


  希珀更是狐疑地扭過頭,雖然被塞隆稱讚美麗是一件讓人喜悅的事。「學校里到底有多少人見過我?」


  「呃……」其實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希珀,只是一些偶然見到她的年輕人們口口相傳,她就在傳言中越來越美。可惡,*師的敏銳這時候幫了很大的倒忙!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站不住腳的論據。我不能相信你。」*師冷冷地看著塞隆抿起來的嘴,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頭,但這也不能改變她形象盡毀的事實。


  塞隆被她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師任性起來真是可愛極了,她忍不住多走兩步,拉起希珀的手,認真地直視著她的雙眼說:「老師,別傷心頭髮了,您這樣真的也很好看,至少我主觀上覺得非常好看,雖然和以前不一樣,但總之非常好看。維吉爾?」


  維吉爾發出一聲憋不住笑出來的聲音,被*師冷冷地斜了一眼。


  「別這樣,老朋友,我笑只是因為想到了你被火辣的美女們包圍的場面。」


  「你為什麼要想這麼無聊的場面?」


  維吉爾嬉笑著說:「你這樣肯定更受小姑娘歡迎了,我了解她們的口味,小白臉是最受歡迎的,而髮型的改變則有效地削弱了你從前過於文雅的氣質,小姑娘們喜歡壞壞的痞子,也喜歡禁慾的學者,你的新髮型很好地綜合了兩者的優勢,而且還趕走了無聊的男性追求者……」


  塞隆遲疑地問:「老師很受小姑娘的歡迎?」


  「不。這都是維吉爾的臆想。而且我也不需要趕走男性追求者。」希珀冷淡地回答。


  但維吉爾可不覺得,他熱絡地把塞隆領到一邊,小聲說:「當然了!姑娘們崇拜強者,難以置信的是她們對同性別里具有中性氣質的人有難以言喻的好感……」


  *師強硬地打斷他:「這叫做『英格拉姆效應』,英格拉姆是一個反串演員,他長得很瘦弱,在戲劇里總是演女性角色,但很意外的是,他演的女性角色比女演員還要受觀眾喜愛。人們總是傾向於喜歡自己同性別里具有異性特質的人。這個概念我就不展開講了,你只要知道維吉爾講的故事雖然乍一聽聳人聽聞,但背後都有其必然規律就可以了。」


  維吉爾狡猾地笑了笑,繼續小聲對塞隆說:「總之這就是事實了,你不覺得嗎?學校附近的小店裡,希珀的徽章總是賣得特別好是不是?」


  塞隆嚇得睜大了眼睛,汗毛從頸椎一路豎起,一直到尾椎骨,好像自己的小秘密被人發現了一樣。


  希珀這時候皺著眉頭問:「什麼徽章?」


  維吉爾直起身,試圖解釋:「呃……就是……你原來沒有在學校附近的文具店……」


  塞隆慌亂地跑回希珀身邊,說:「總之,老師,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想提烏斯了,它的牛肉乾也快要吃完了吧?」


  這麼一說,*師也開始擔心提烏斯了,從前她都會把提烏斯抱去寵物店寄養幾天,這次覺得出來不會太久所以沒有送,但算一算提烏斯的牛肉乾也該吃光了。


  「我們不能再從原路返回桌山城了。」*師說。


  「不從原路?那怎麼走?老天,你不會想橫穿沙漠吧?你也許沒問題,塞隆怎麼辦?」


  「總要學會法師是怎麼旅行的。塞隆,橫穿沙漠嗎?」


  塞隆當然是會答應的,「和老師一起,當然沒問題啊。」


  維吉爾當然明白為什麼,如果從桌山城回去,就要經過兩個法師工會,枯葉城的法師行會裡到處都是希珀的熟人,如果被人看到她能看到頭皮的髮型,說不定*師一怒之下就會炸掉整個行會大廳,然後他也會被當成同黨而一起上行會的通緝名單,遭到全大陸冒險者的追殺,沒有成為巫妖就提前體會巫妖的待遇。


  「哈哈哈哈哈哈我當然沒問題,食物怎麼辦?」


  「維吉爾去營地購買乾糧,水交給我,現在出發。」


  *師一甩袍子轉身朝前走,露出白色袍子背後大片的黑色污跡,是剛才她為了保護塞隆留下的。


  塞隆當然知道是怎麼來的,事實上,剛才如果*師不是因為一邊命令水領主保護維吉爾,一邊掩住自己,絕對不會弄得如此狼狽。她走過去牽著希珀的手,低聲說:「老師,當初天馬在沙漠上走了三天才到艾梅科特斯,我們真的來得及回去嗎?」


  希珀則說:「這都要看天氣,對於法師來說沒有什麼不行的。」


  她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甚至還有一點不悅,以前調和她的冷硬態度的柔軟髮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貼著頭皮的髮捲,確實具有異性特質,但又要陰柔得多。


  經過剛才的騷亂,無人看管的土之子有的沉睡,有的在不穩定的元素之門範圍內回到了虛空,行李散了一地,她們收拾了亂七八糟的行李並重新固定在新來的土之子身上之後,維吉爾也回來了,手上提了一個大袋子,每個人分了一點掛在身上。


  「為什麼要……不能放在行李上了嗎?」


  希珀面無表情地替她整理好乾糧和衣服,說:「沙漠瞬息萬變,如果萬一不小心走散了,你就不會希望你的乾糧是土之子幫你拿的。法師在沙漠里很難死亡,只不過會很難受就是了。拿好。」


  和來時一樣,她們兩個共同乘坐一個敦厚的土之子,隆隆地跟在慢步小跑的德沃夏克身邊。天馬時不時回頭看看她們,可能是嫌棄她們太慢。


  維吉爾悄悄地說:「嘿,別看*師的新髮型,當心被殺掉滅口。」


  「維吉爾。」


  「我什麼也沒有說呀?」


  「風是向後吹的,你的悄悄話一字不差地落到我耳朵里,以至於我現在就在思考是不是要殺掉你滅口。」


  塞隆輕輕抓住希珀的手,感到手被人碰了一下,希珀也跟著一抖,似乎是想抽回來,但最終沒有。


  「老師,不要不高興了,不要在意你的新髮型,它真的很好看。當然,維吉爾是聒噪了一些,你如果不喜歡……」她乾脆地抬起手寫了幾個字元,維吉爾的聲音戛然而止。


  希珀啞然失笑。這個小傢伙竟然乾脆地用沉默術封住了維吉爾的嘴。她看著塞隆,但小學徒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只是也看著她。


  一時間安靜得過頭了,希珀站起身,不露聲色地抽回手,假裝眺望來時的路,地平線上已經幾乎看不到建築物,只有營地上各式各樣的煙氣還飄著。


  頭頂有烏雲,坐騎是土之子,不用自己多走一步,法師的出行算是相當愜意,就這樣走到了晚上,維吉爾說:「*師,差不多也該讓我們都歇一歇了吧?」


  希珀說「好」的時候,他甚至忍不住鼓掌,這才讓塞隆覺得好奇得一定要問出來,本來這一路上她都靜靜等待希珀所說的「法師在沙漠上行走」的技術,現在等不了了。


  「哦?*師竟然沒有讓你看過?」


  「看過什麼?」


  希珀已經踩上另一個土之子,朝著反方向走去,到了很遠的地方,塞隆緊張地問:「老師要去哪?為什麼離我們那麼遠?」


  「沒什麼,你快讓你的土之子都過來。」


  塞隆把土之子聚攏,忽然地面開始顫抖,地表的沙礫和石頭,也彷彿受到了什麼感召,開始了有節奏的上下震顫,塞隆嚇壞了,不停地問維吉爾:「這是什麼?是什麼我沒見過的新式風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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