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吧唧
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唐辛就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黑色的面罩，凌亂的中分棕發，一雙死寂沉沉的眼睛，銀甲左臂。
冬兵。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美國隊長的摯友。經過九頭蛇的洗腦現在只是一個強大的人形殺戮機器，他不記得以前的事情，那個瀟洒不羈的青年隨著記憶被冰封，他沒有感情，眼裡只有命令。
曾經他為了任務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死鋼鐵俠的父母，現在輪到唐辛成為他的任務品。
她清晰地看出他眼中的殺意。
帶著黑色手套的五指無情地縮緊，唐辛仰著脖子，臉龐因為呼吸不暢漸漸漲紅。
冬兵在這裡，隊長知道嗎？
她伸手軟軟搭在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臂上，氣息不穩地喃喃道：「巴……基。」
失去記憶的冬日戰士面無表情，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異光。
他像看一件無生命的東西一樣看著手裡的女孩，毫不猶豫地掐著脖子把人向上提——
沒提起來。
他沉默著，一瞬不瞬地盯著唐辛，加重力氣再次嘗試——手裡的人死死地釘在地上，力大如冬日戰士也無法撼動分毫。
「……」
唐辛憋足了勁放飛體重，現在就是直升機也別想把她拉起來！
她趁冬兵還在懷疑人生，搭在對方手臂上的手指一下縮緊，冬兵立時反射性地抽搐了下肌肉，唐辛出腳如閃電，狠狠踹在對方肚子上！
冬兵始料未及被巨大的衝擊力踢飛了出去，一直撞到身後的樹榦上，發出沉悶厚重的響聲。
唐辛一手捂著脖子淺淺咳了幾聲，臉色很快恢復正常。
她後退幾步，驚訝地看見冬兵緩了一瞬就翻身而起。他剛剛在被踢中的前一秒及時用機械手臂護了一下肚子，所以那一腳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簡直是驚人的直覺和反應力。這些都是唐辛這個半吊子暫時無法相比擬的。
本來還想著把冬兵打暈了給隊長扛回去的唐辛瞬間猶豫了。她怕截胡不成反把自己賠進去。
怎麼辦，跑吧？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面對美國隊長都沒把握戰勝的對手，逃跑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九頭蛇可能還沒放棄抓她當實驗體的想法，要是真的被抓了，那後果簡直不敢設想。
她一瞬間想了很多，甚至已經規劃好了逃跑路線。但是她看著對面高大凌冽的男人，又控制不住地挪不動腳步，她忍不住想——這是巴基啊，是對美國隊長來說最重要的朋友。要是能把他帶回去，是不是兩個人的人生都會有所不同？如果能消除巴基腦中的精神控制的話……
一瞬間的猶豫，已經足夠訓練有素的冬日戰士豹子一樣衝過來。他索性放棄了右手，直接換用機械手臂，出手迅疾地朝唐辛的太陽穴砸去。
唐辛從未面對過這麼刁鑽的角度，她堪堪支起手臂擋在耳邊，地一聲巨響，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
冬兵的出招又快又狠，招招致命，唐辛招架得手忙腳亂，這一刻她深刻地感受到出生入死的特工們實戰起來跟自己有多大的差距。
冬兵帶給她的心理壓力非比尋常，她對上對方冷酷的眼神不由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在他手裡，忍不住就想退縮。
唐辛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去斯塔克大樓做力量測驗，她第一次面對虛擬的浩克，也是下意識想逃開。當時她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剛跨越次元來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為什麼經過這麼長時間還沒有長進呢？她在心裡唾棄自己。
但是與此同時她也記起了當她不怯於面對強大的敵人，一拳就把浩克砸倒在地。
不就是個吧唧！有浩克可怕嗎！
唐辛覺得醍醐灌頂一般整個人被一股氣貫通了四肢百骸，心裡一下子湧起了無限底氣。
我可是掄過變形金剛的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人掄！
她想著，以肩膀被擊中為代價，死死地攥住了巴基的機械手，他使勁抽了抽也沒抽回去。
「我……」
她張口，另一隻手握拳，以殘影都看不到的速度擊中了冬兵的頭部。
「……代表隊長歡迎你回來！」
冬兵哼都沒哼一聲，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感覺不太真實的唐辛一下坐了下來平復劇烈的心跳，她喘著氣看著雙眼緊閉的特工，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
太好了沒有玩脫……還活著。她鬆了口氣。
就是不知道他能暈多久，必須趕快跟隊長他們接頭。
唐辛休息了幾秒，爬起來把巴基扛在肩上，往森林外面走去。
那兩個漏網之魚最好還在那裡……
實際上那兩個漏網之魚十分機智地摸到了鋼鐵俠藏身的礁石洞里。
不幸被某重傷患者用臨時改造的電子槍乾脆利落地解決掉了。
雖然鋼鐵俠失血過多頭腦有些不清醒，但還是不妨礙他從唐辛的言行中判斷出附近大概是九頭蛇找過來了。他一邊氣惱著傻姑娘貿貿然衝出去引開敵人的愚蠢舉動，一邊忍住疼痛扯過唐辛留下的背包，緩慢但冷靜地開始用僅有的一些東西進行簡單的改裝。
沒有了盔甲，鋼鐵俠還是鋼鐵俠，只要他還活著，就能隨時隨地武裝自己。
做好□□的下一秒就用在洞口冒出頭來的九頭蛇成員做了試驗品。
噗通兩聲入海的聲音。
「還不錯，就是樣子丑了點。」他看著手裡各種外漏的電線喃喃自語，嫌棄地把它扔到一邊，重新靠回牆壁。他很想出去找人，但這顯然是不現實的。他現在動下手指都困難了。
胸口的劇痛已經開始麻木，他甚至感覺到心臟處有什麼東西漸漸向里壓迫，也可能只是幻覺。
眼前越來越模糊，他卻感到十分平靜。
只是……有一點點遺憾。
唐辛剛出森林，就看到平地上落了一架眼熟的小型戰鬥機。托爾抱著一個人剛鑽進登機口。她立刻推斷出那是托尼，他們找到他了。
旁邊的美國隊長眼尖地第一時間發現了唐辛。他匆匆趕過來，看到唐辛安然無恙明顯鬆了口氣，隨即用責備的口吻道：「你為什麼不聽從命令，士兵？」
「對不起長官。」唐辛麻利認錯。她這才發現耳機在之前的打鬥中早就不知所蹤了，估計隊長他們很是著急了一陣子。她在心裡愧疚了一下。
「這是誰？」史蒂夫被唐辛肩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從前面他只能看到那人的下.身，瞬間判斷出是制式服裝。
唐辛沒有說話，直截了當地把人往地上一扔，順手摘了他的面具。
美國隊長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的機械手臂，他觀察了一會，視線順著向上，沒想到卻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頓時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他第一次失態地呆愣當場。
他急急地俯下身，死死地盯住那張只有在做噩夢的時候才能見到的臉，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他顫著嘴唇，良久沒有說話。
唐辛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開口說什麼，她在旁邊站了一會，轉身向飛機走去。
有什麼問題可以留待以後慢慢解決，起碼現在隊長肯定是開心的吧。
進了飛機，唐辛一眼看到簡陋的擔架上閉眼躺著的人。他的面色更加蒼白了，長睫毛下覆蓋的不僅是陰影，還有顯而易見的灰暗，樣子很嚇人。旁邊娜塔莎正給毛巾消毒，準備進行簡單的急救措施。
唐辛覺得這人跟她出去前差別太大了，她完全沒法接受。
托爾從駕駛室出來，看到愣愣的唐辛，沖了過來把人捏著肩膀轉向自己。
「沒事吧？對方有槍你還敢衝出去，就算是你也抗不過那麼多子彈啊！」托爾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自家妹妹雖然皮硬但那也是有極限的，他就怕她不注意玩過了。
唐辛被帶著轉了下身子，頭還是朝著擔架那邊，她現在完全聽不進去別的。
「……我走的時候他還不這樣啊。」
托爾順著唐辛的視線看向雙目緊閉的鋼鐵俠，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別怕，他命硬著呢。」
受著重傷還能造武器，也就是鋼鐵俠這個人。
唐辛掙開托爾的手，蹲到娜塔莎旁邊，看著女特工忙中有序的動作，忍不住問道：「有我可以幫忙的嗎？」
娜塔莎扒開藥瓶的蓋子彈了兩下，拿出針管來勻速抽取，頭也不回道：「嗯，有。」
她眯眼看著針管里的液體，抽空對唐辛眨眨眼：「給我一個平常那樣有活力的甜心看看，這樣我一會幹活的時候會更有勁頭。」
唐辛吸了下鼻子，露出了個勉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