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縣城當鋪總共有三家,因為蘇老頭與蘇小飛他們委實沒什麼東西好當的,所以並沒有常去的一家當鋪,蘇小飛便不清楚蘇老頭去的是哪家,只能一家一家問。
因為沒有憑據,蘇小飛此行困難重重,去的頭一家當鋪,她就非常不順利。
當鋪的櫃檯很高,蘇小飛踮著腳都難看到裡面的人,她開始還客客氣氣地問:「有沒有一個叫蘇炳離的來當過一個玉扳指啊?」
裡頭的人彷彿壓根就沒聽她問了什麼,只道:「憑據拿來。」
蘇小飛:「……沒有憑據,憑據不在我這兒,我就是來問問有沒有一個叫……」
還沒說完,她就被打斷了,「沒有憑據就沒什麼可說的。」
「不是,我就是來問問,有沒有一個叫蘇……」
「沒憑據還賴著不走?走開走開,別擋生意。」
江介軒在一旁竊笑。
蘇小飛火了,一個躍身就翻上了櫃檯,伸手就探進窗口裡頭,一把拽住了那夥計的領口把他給拎了上來,速度快得都看不清動作,可憐那夥計的一張臉緊緊貼在了鐵柵欄上,都給卡上了。
他一聲慘叫,很快就引來了掌柜的,蘇小飛也不客氣,叫嚷道:「爺就是讓你查查有沒有個叫蘇炳離的人來當過東西!不就是讓你查一查記錄么!哪那麼多廢話!」
江介軒都看得傻了眼,居然還能這樣?不愧是混混頭子
事實證明,武力是很管用的。
掌柜很快就拿來了賬冊,又問了當東西的大概時間,開始細細地查。在第一家沒有查到,蘇小飛便又去了下一家。
蘇小飛的運氣還算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在第二家當鋪,被她給找著了。
當時的江介軒神情別提多豐富,這麼個公子爺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何為混混行事,極其高效管用的混混行事。
賬本上記著,蘇炳離在八月十三當了一枚玉扳指,值五兩銀,時間也對得上,就是在蘇小飛還債的那段日子。
掌柜的還絮絮叨叨地道:「這個人我記得,那玉扳指是個好貨,但是缺了個口子,缺了個口子的玉扳指當然掉價了,誰還要啊?只能算二兩的,但是這人非得要五兩,那天咱們當鋪都差點被砸嘍!」
蘇小飛暗道,當然要五兩,蘇老頭就是欠了五兩銀子。
她拿出五兩銀子,「我要贖這玉扳指。」
「這位姑娘,贖當是要憑據的,還有啊,期滿不贖,這都過了大半年了,早滿了期了,我們是要變賣的。」掌柜的道。
「這不是還沒變賣么!給爺拿來!」蘇小飛看到賬本了,那裡清清楚楚寫著沒變賣。
蘇小飛這一吼,掌柜的就有點緊張了,生怕她跟那個老頭似的要砸這當鋪,一邊給一旁的夥計使眼色,一邊道:「可、可這是規矩,而且贖當需要付利息,五兩銀子……也不夠啊。」
他的小動作,蘇小飛看到了,立馬就把那夥計也抓了過來,一手一個,拎著領口,把他倆都卡在了鐵柵欄上,道:「少給爺耍心眼!說,讓不讓贖!」
江介軒看不下去了,蘇小飛沒準真能砸了這當鋪,他倒不怕她砸,只怕驚動了官府。瞧這掌柜的樣子,就算現在讓蘇小飛給贖去了,保准回頭就跑去縣衙告狀,這要是官府的人找上門來,麻煩就大了。
江介軒便將蘇小飛拉開,道:「家妹也是急了,掌柜的莫怪,不瞞您說,這玉扳指是我們家傳家寶了,雖然已經缺了口子,可傳了好幾代了,丟不得。當了它的是我們翁翁,翁翁好賭,總把家裡的東西拿去當,這不,這回連傳家寶都拿走了。」
蘇小飛對他的摻和有點不滿,不過看在他也是在幫自己,而且用的方法似乎比自己還好一點的份上,蘇小飛決定不計較了,默默站在一邊。
江介軒又道:「憑據我們沒有,早不知被翁翁丟哪去了,至於贖當要利息,我們自然是知道的,這利息定當一分不少給您,還望掌柜的通融通融,總歸這缺了口的玉扳指,變賣了也值不了多少錢,您說是不是?」
那掌柜臉色好了些,同夥計對視了一眼,便道:「既然公子這麼說,我們也沒有不通融的道理,只是這到底是大半年前當的了,這利息可不少啊!」
「要多少,您開個價。」
「這樣吧,這玉扳指加上利息,總共六兩。」
蘇小飛聞言立馬跳起來了,「這玉扳指總共就當了五兩,你他娘利息就要一兩!你黑店啊!」
江介軒連忙抓著她后領口把她往後拉,對掌柜的笑道:「六兩就六兩。」說著就從蘇小飛手裡拿銀子。
蘇小飛自然不給他,「敢情不是你付的銀子!我不給!」
江介軒瞪了她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別鬧事兒!」
「爺怕他?怎麼著也還個價啊!」
江介軒不想跟她理論,一把奪過銀子,「掌柜的,六兩我們一分不少的給您。不過這玉扳指我們叔伯也總盯著它,所以要是有人來問,您幫忙兜著點,就說沒見過這東西,行不?」
本來蘇小飛還想把銀子奪回來,但一聽江介軒說的話,便明白他的意思了,當下沒再吵吵嚷嚷,唉,就是心疼這銀子。
掌柜收了銀子,就好說話多了,當下便應了下來,還嘀嘀咕咕:「真不知道你們家怎麼想的,這玉扳指都缺了口了,還當寶貝一樣奪。」
終於是把玉扳指拿了回來。
回鎮的路上,蘇小飛一直拿著它細細地看,「這有什麼特別的嗎?」
「一個信物,恐怕只有蘇前輩知道是什麼意思。」
「和你們丟的那個一模一樣?」
江介軒道:「一模一樣,不管是雕刻,還是缺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蘇小飛瞧不明白,也只能先放下,道:「看,我真的從當鋪里找到了,你可得端茶倒水伺候我!」
「這還是我幫你的呢。」江介軒不客氣道。
「反正就是被我找著了,願賭服輸!」
江介軒哼了一聲,不說話。
他忽然不吵了,蘇小飛覺得怪沒意思的,也消停下來,轉念一想,也是,看那掌柜都想報官了,要不是江介軒幫忙,確實未必能拿到。
兩個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蘇小飛都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畢竟一般他們兩個一碰面就是吵吵嚷嚷的。她沒忍住,道:「喂,你怎麼不說話?」
江介軒撇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蘇小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道:「朝廷的人可能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
蘇小飛覺得莫名其妙,「那又怎樣?你躲好就好了呀,別出門,沒人會找來。鎮上的都是自己人,就是見到你了也不會亂說的。」頓了頓,又道,「除了趙丘,趙丘是我們鎮的里正,這人很煩,躲著他點。」
「沒那麼簡單的,來抓我們的人,不是普通的官兵,袁瞎子你也看到了。」
蘇小飛不耐煩道:「你這人怎麼那麼多廢話,都說了躲好就行!」
江介軒也火了,「你腦子被驢踢了嗎!我說的意思你聽不懂?你窩藏罪犯也會受牽連的呀你個蠢貨!」
蘇小飛被他罵得一愣,眨眨眼,片刻后又忽然笑嘻嘻道:「你擔心我啊?」
江介軒一噎,一張臉瞬間從脖頸到額頭都漲得通紅,「誰擔心你!」說完扭過頭不理她。
蘇小飛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算你有良心,爺沒白疼你。」
有病!江介軒臉更紅,哼了一聲,他就是看她又是收留他們又是找信物才多說幾句,他娘的這人還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
回到安橋鎮,他們碰上了李大牙。李大牙拎著一豬蹄,剛從李大柱家出來,遠遠地看到蘇小飛,就飛速跑了過來,「飛爺!」
蘇小飛道:「李大牙,你家今天又吃肉啊?」
「不是,家裡今天住進了兩個客人,嫌菜不好,我爹讓我來買豬肉的。」李大牙家是開客棧的,鎮上唯一一家客棧。
蘇小飛笑道:「哈,你家的客人還會嫌菜不好?」
「那兩個不是從鄉下上來採買東西的,從外地來的,看他們挺有錢的樣子。」
這下蘇小飛警覺起來了,與江介軒對視一眼,又問李大牙道:「他們有打聽什麼嗎?」
「好像是來找人的吧,問我們有沒有看到過一個瞎子,這兒哪有什麼瞎子?我只在縣城見到過一個拉二胡的瞎子。他們還拿了兩張畫像來找人,是一個姑娘和一個公子,唉,真不知道怎麼找人找到咱們鎮上來了。」
蘇小飛看向江介軒,幸好江介軒出門前謹慎,向蘇小飛要了頂斗笠戴著,這時候壓著一張臉,早上又是一大早出的門,鎮上的人倒沒有幾個人見過他。
蘇小飛對李大牙道:「我跟你說,不管他們問什麼,你都說不知道,記住沒?」
李大牙覺得莫名其妙,「我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啊!這鎮上,除了你家新來了兩個親戚,哪有別的人進鎮。」
「不準亂提我家的兩個親戚知道嗎?他們欠了債,誰知道找上門的是不是債主。」
「成成,怎麼跟蘇老頭一個德行!」
李大牙拎著豬蹄離開后,江介軒低聲道:「袁瞎子死在這裡,他們肯定會再找來,此地不宜久留。」
蘇小飛道:「可是祝成還沒回來,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能去哪兒呀?要不進山裡躲躲?」
江介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蘇小飛拉著他往酒肆去,「走走,別站在外頭,你不能亂跑了。我們去問問莫九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