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你想怎麼樣
紅酒上來后喬染去邊上的柜子里取出了2個酒杯，倒滿之後想說話，他卻不想聽了。夾了幾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聲音不疾不徐：「喝酒之前先吃點東西，不然容易醉。」
她把他夾的菜一口一口吃掉，端起酒杯一股腦喝下，「我們談談。」
梁沐澤不說話，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著，一下一下，極有節奏。
喬染看著他從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這——」
「國學大師林先生送給你的東西，我豈敢收下。」
喬染對於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驚訝：「外公身性淡薄，對這些東西也不甚在意，我送給你，只是想表達謝意，謝謝你之前的照顧。」
梁沐澤垂眸看著眼前的東西，良久后抬眸，清亮的眸子看向喬染，不慍也不怒，聲線清冽：「喬染，你這是幹什麼？你以為你送了我這些我們之間就兩清了嗎？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你剛剛的話我就當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喬染看著他把字畫放到自己的面前。「那你想怎麼樣？」
「這家店我缺一個出面管理的人。」
喬染腦子「嗡」的一聲，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臉色微變：「好，現在兩清了吧。」
「人情談完了，現在我們來聊聊感情。」他這句話說得很慢，看著她一寸寸白下去的臉色眸色也變得深沉。
「關於代詩佳。她是我的前女友沒錯，但是自從她為了成功上位遠赴國外之時，我們之間就斷了。她回來后的種種，都是她一廂情願；但我不得不承認的是，當時我們的新聞爆出來，她主動找我幫我引開輿論對你的關注時我對她的確心存感激。至於其他的，只能說明她可能是後悔了。」他顯少對她說這麼多的話，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關於你，喬染。我跟丁小姐說過，從一開始的表明心意，我是抱著走下去的心情和希望。受傷然後幫忙擦藥、艾可讓你去我車上休息、送你去機場、蘇岩的解救、雜誌社的訪談……這些都並非偶然。我知道和我在一起會格外艱難，但是請你問問你的心，你願不願意來我的身邊。」
喬染心裡受了不小的震動，就這麼垂眸看著他。夜風寧靜，眼前的男人卸下他的強勢，溫柔得一塌糊塗。
「那我們試試吧。」她泯了泯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們試試。」
說完，又覺得窘迫，垂下頭不敢看他。
對面的人久久沒有回應，她咬了咬下唇，有些惱了。剛抬起頭，就對上他一雙黑的沉鬱的雙眸，不止那裡有笑意，連唇邊的笑容都毫不掩飾。
下一秒，她就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一手按在她的腦後，就這樣吻了下來。
兩人的嘴裡都殘留著紅酒的醇香，他拚命汲取她的芬芳，與她糾纏，與她共舞。喬染胸腔里那顆原本就不安分的心像是坐起了過山車，猛然飛起又猛然落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環住了他，等意識稍微回籠時，才清晰地感覺到，指下的觸感那麼真實。
喬染被放開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
她還坐在他的腿上，梁沐澤看著她，一雙眸子黑的透亮，嘴唇鮮艷動人。
喬染覺得體內的酒意散了不少：「你剛剛說的，管理這家店，開玩笑的吧？」
梁沐澤把玩著她的指頭，修長青蔥的手指被他握在手中，柔柔軟軟的，甜到心尖。把她抱起來正對著自己：「不是開玩笑，以後這裡就交給你了。」
「可是我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驗。」喬染犯難。
「你平時有空來這裡坐坐就行，還可以順便睹物思人；日常的運行和管理張經理會管著，你只需要在重要的場合出面就行了。」
聽起來好像不難，喬染點頭應下。
「還要不要吃點？」梁沐澤看她神色輕鬆了不少。
「好啊。」喬染從他身上下來回到原來的座位，「我還想吃蝦。」
梁沐澤望著他，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和溫柔：「好，我剝給你吃。」說完就叫了經理進來送了一份蝦。
喬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梁沐澤拿起桌邊的手套戴上，把她的餐盤那到面前開始剝蝦。溫暖的燈光順著他傾瀉下來，他微微頷首，手中的動作不停，是不是抬起頭，用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看著她。
認真的男人真帥。喬染不得不承認她快被眼前的美色誘惑了。
回去的時候梁沐澤開車送喬染回去，兩人從側門出來時方銘正等在門口。
「我送染染回去，我的你開走。」方銘看著兩隻牽在一起的手，心裡跟明鏡似的，「好。」還未等梁沐澤和喬染走遠，就拿出手機給艾可報告這一好消息。
到了家門口碰上了送快遞的小哥，喬染領了快遞帶梁沐澤進門。
「你說剛剛那位快遞小哥有沒有認出你？」喬染擔心他的身份暴露。
「我帶著帽子和墨鏡，一般人認不出來。」他徑自拿出拖鞋給喬染換上。
「誰說的，當初我去夏導那裡在電梯口不就認出——」還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喬染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深坑。
梁沐澤坐在沙發上，撥弄著一旁的盆栽，「認出什麼？」他明明知道答案，卻要她親口說出來。
「沒什麼。」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滿，喬染就著去廚房的機會避開了這個話題。
出來的時候手裡端著兩杯水，「家裡彈盡糧絕，只剩下這個可以喝了。」
「我不介意。」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喬染哪能輕易讓他得逞，一個轉身坐在地毯上。
她打開電視看節目，正是黃金時間，有一半的頻道都在播綜藝。太假了，喬染向來對這些綜藝無感，換了幾個台都沒有好看的都調到了電影頻道。
「你怎麼不參加真人秀？」想到扎堆的綜藝，她突然好奇起來。
「我不喜歡在攝像機前暴露太多自己，除了演戲之外的側面，就著你私下慢慢發現就好。」他修長的指節磨砂著杯壁，「我覺得，我由你獨家佔有比較好。」
說什麼呢！喬染剛跳出一個坑又被埋進了另一個深坑，羞憤之下扔了一個抱枕過去。
「好了。不逗你了。」他俯下身把她抱起來，「我們好好說說話，我今晚的飛機，明天Y市的品牌發布會要出席。」
剛剛相處就要分離，喬染滿心不願意：「不是說休息半年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事要忙。」她怎麼會不明白，他們所說的休息，當然不是純粹的休息，時不時總有事情要忙。
「不多賺點錢怎麼養你。」
「我很好養的——」喬染抬起頭直視他，在看到他眼裡的笑意時又一次發現自己上當了，「當我沒說。」
喬染把杯子拿到廚房清洗，梁沐澤跟在她的身後四處走動。在她滿手泡泡的時候從身後抱住她，「我剛剛把門窗電器都看了一遍，沒有問題，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多注意。」
喬染沒想到他還留心做了這些事情，溫暖的觸動漫上心頭。「謝謝你。」
他鬆開她，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櫥櫃里。「真要謝我的話，我不介意其他的形式。」
喬染當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沒有理他，徑直走了出去。
他坐在客廳看電影，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你去洗澡休息，我到時間了就走。」
喬染看看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就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吹風機在哪裡？」她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出來的時候就聽到他在問。
喬染提示他找到了正確的位置，他拿出吹風機后就讓她坐下。
「晚上洗完頭要吹乾，不然容易感冒。」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黑髮之間，無意間碰到她的耳廓，那溫熱的觸感逐漸蔓延，紅意慢慢爬到喬染臉上。
頭髮吹完后她還不願意去睡覺，被梁沐澤催促著進了房間。「你睡，我在旁邊陪你。」他拿了一本書坐到床邊。
美色在前，喬染髮現自己無法淡定地睡著，從被子里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我睡不著，要不你給我念書？」
「好，」梁沐澤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打開閱讀燈。
「我疑疑惑惑地在古驛道上一腳一腳走。柳樹一年四季變化最勤。秋風剛一吹，柳葉就開始黃落，隨著一陣陣風，落下一批又一批葉子，冬天都變成光禿禿的寒柳。春風還沒有吹，柳條上已經發芽，遠看些已有綠意；柳樹在春風裡，就飄蕩著嫩綠的長條。然後蒙蒙飛絮，要飛上一兩個月。飛絮還沒飛完，柳樹都已綠葉成蔭。然後又一片片黃落。又變成光禿禿的寒柳。我在古驛道上，一腳一腳的，走了一年多。」
這是楊絳先生的《我們仨》中，她最喜歡的一段話，那段相聚帶著憂傷，又因為老先生的堅強而顯得動人，喬染每次看到這裡都有種流淚的衝動。可這次卻不一樣，他清冽的聲線縈繞在耳邊，有種溫暖，帶著她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鬧鐘還沒響喬染就醒了。起身拉開窗帘，窗內窗外已飽浸著晴天爽朗的清晨光線。微微帶著涼意的風吹起窗帘，也吹落了桌上的字條。
喬染起身撿起，入眼就是他遒勁有力的字：我走了，三天後回來。等我。落款是他的名字。
她以前從沒看過他的字，當然忽略喬染根本就認不出來的簽名，沒想到他的字這麼遒勁，一筆一劃間帶著些許書香氣息。
昨天的一切都太突然，說著要兩清的人走到了一起。喬染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手中的紙條又將她拉回現實：一切都是真的。
她拿著紙條披散著頭髮在地毯上坐了片刻，給他發了條簡訊。
雜誌社裡沒見小許的身影，喬染把她桌上的稿件拿過來審核，還沒看幾行就見小許抱著一束花興沖沖地進來了。
喬染放下手中的文件，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相親成功了？」
「哪有啊。」小許一邊抱怨一邊把花遞給她，「喬姐你簡直不識好人心還來打擊我，這花可是你的。」
「我的？」喬染驚訝著接過了花，小許則跑到茶水間接水去了。他拿出花里的卡片，上面簡簡單單幾個字：等我。
這樣的字她早上就見過，所以此刻並不陌生。儘管落款只是一個「沐」字，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小許拿著裝了水的玻璃瓶回來把花插上：「喬姐，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這讓奔波在相親路上的我情何以堪？」
她正準備安慰安慰自己盡心儘力的下屬時電話響了。
「喬姐你接電話，我去工作了。」小許一副抓姦的表情退出了喬染的辦公室。
喬染看了一眼電話屏幕，拿過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閏了潤嗓子才接起電話。
「喂，你到啦。」他周圍的聲音很嘈雜，應該是剛剛下機。
「嗯，還在機場沒出來。剛下飛機就想你了。」
喬染在電話那頭微紅著臉，不知如何應對。
「花收到了嗎？」
「收到了，我很喜歡。」花在眼前，人在耳邊。
他交代了幾句讓她注意身體之後就掛了電話，隔著電話喬染已經聽到了粉絲的呼喊聲，太熱情了吧。
上午開會，主編在充分肯定了開闢明星專欄之後表揚了為梁沐澤進行整個採訪任務的工作團隊，提出接下來要進行接洽的目標人物：代詩佳。
她也算是在一系列合作明星當中殺出來的一匹黑馬。本來回國復出就是一大看點，接著又以梁沐澤前女友的身份與他扯上了若有若無的關係，可謂賺夠了大眾眼球，在近一段時間她的輿論關注度都夠高。
「有哪個團隊對這個項目有想法？」張婧說完后滿懷期待地看著喬染一行人。
喬染聞言心虛地低下了頭，平時異常活躍的小許也安靜了下來。
「主編，我來。」林筱站了起來，「這個人剛回國，難度有點大，可是我有優勢，演藝圈的朋友我認識不少，可以安排我們見面。這應該比認識她的前男友更有用吧。」
這樣的話一出，接下來自然是沒有人會搶著來了。喬染對於她冷不丁射過來的冷箭，不置一詞。
散會的時候小許在喬染身邊憤憤不平：「她什麼意思，不就是認識幾個人嗎，還拽成二五八萬了。接活就接活，帶著人身攻擊算什麼意思？」
林筱進雜誌社不久，一開始就空降到總監助理的位置，喬染因為進劇組外出出差等原因並沒有和她怎麼打過照面，今天的針對有點空穴來風。
「喬姐，你不知道，據說新來的孫副總是她后爸，不然她哪來的硬氣？」小許一邊夾菜一邊對著喬染竊竊私語。
喬染向來不喜歡討論別人的八卦，聽了小許的話之後笑了笑。大家都是同事，和平共處貌似更好。
晚上加班回去時遇到了堵車，給沒到家她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喂，請問是喬小姐嗎？我們是1號店的員工，有位顧客為您預定的商品現在已經送到了您的小區樓下……」
誰？什麼商品？
喬染記得自己沒有訂過東西，也沒有讓別人訂過。
車子進了小區她就看見了身穿制服的送貨人員，詢問之下了解到是一位姓方的男士今天早上預定的。
都是酸奶和葡萄飲料，還有小部分的零食。姓方的男士？電光火石之間，喬染心裡冒出了一個名字。
簽收之後她提著東西坐電梯回了家。冰箱里早已空空如也，她原本打算把這幾天忙完了去超市採購，沒想到已有人送貨上門。
把箱子里的東西一點點擺進去，空蕩蕩的冰箱慢慢被填滿，如同她的心。
一個人在家，她把電視打開，讓偌大的空間里熱鬧一些，關上居家服到廚房裡做飯。
一個人，鍋碗瓢盆的聲音盡收耳中，她突然生出了一絲孤單，有點想他了。
一切就緒后離睡覺時間還早，想著他要參加的活動，忍不住打開了微博。
正是的活動是明天開始，今天只有官方的活動通知，並沒有其他的近況顯示。喬染跑到搜索欄里搜索關於他的路透，果然搜到了不少。
圖片中的他都是在機場或是飛機上被拍到的，他一身隨意的休閑裝，帶著墨鏡和口罩，自己背著黑色的雙肩包，方銘和艾可則跟在身後。
偶遇男神的粉絲們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紛紛表示男神現實中一點也不輸熒幕上，依舊帥氣，滿滿的都是魅力。出場時有粉絲接機，他在大廳給他們簽名之後離開。很多粉絲此次都飛往Y市，就是為了見他一面，活動之外見到他的人紛紛表示自己賺到了。
他的微博也停留在對此次活動的宣傳上，喬染忍不住按了個贊，剛按沒多久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都懷疑她是不是無時無刻都把手機拿在了手上。
「在幹什麼？」
喬染抱著枕頭就勢躺在了床上，她正對著空調的風口，頭髮微微地動：「在刷微博，剛給你點了贊你就打電話過來了。這麼巧你也在看手機？」
「沒有，我剛剛和活動舉辦方吃完飯，你是特別關注，有消息會有提醒。」他開門進房，喬染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哦。今天的酸奶和零食是你安排方銘去訂的吧。」
「昨天晚上我看冰箱里都空了，今天就讓方銘打電話過去訂了一批。你一個人晚上出門我不放心。」
「我都這麼大了你還給我買那些零食幹什麼？」喬染輕輕嘀咕，看似不滿實則嬌嗔。
那邊清冽的笑聲傳過來：「你們小女生不都喜歡這些小零食嗎？看來是我錯了。」
「我已經不屬於小女生行列了。」
「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我就願意這樣寵著你。」
喬染的心走毫無預兆地悸動了：「這麼煽情不好。」
……
喬染臉紅著掛了電話。
剛剛他一再追問她想不想他，她說出答案后那邊傳來了更加爽朗的笑。
抽屜里那塊玉靜靜地躺在盒子里，喬染把它取出來，戴到脖子上。
一夜安眠。
夏天的炎熱席捲著整座城市，一大清早，室內就升起了熱意。喬染醒來的時候整個人也微微發著熱，唯有脖子間的那朵木蘭冰冰涼涼的。
多肉植物盆里的土壤早已干透，喬染給它們一一澆了水，又移到了陰涼的地方才放心。上次曉晗過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盆桃蛋，如今已經長大了不少。
兩人幾日沒有聯繫，應該打個電話跟她報備一下。
「喂，曉晗。」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路上，喬染帶上藍牙耳機，撥通了丁曉晗的電話。
「染染，你終於記起我了！」
喬染對她如此的爭寵行為早已習慣，清了清嗓子：「有事情向你報備。」
「你說。」丁曉晗也在上班途中，剛剛將車停進了公司的地下車庫。
「我戀愛了，和梁沐澤。」車頂的鏡子垂下來，映著她微紅的臉。
「真的嗎？」丁曉晗忍不住驚呼出聲，「改天讓他請我吃飯，作為重要的軍師，他可要把我討好了。」片刻之後情緒又低落下來：「那看來我哥沒戲了，染染，有機會你去見見他吧。」
丁誠毅時不時會給她發消息詢問她的近況，兩人保持著聯繫，喬染知道，他還沒放棄。「好，改天我去他公司請他吃飯。」
丁曉晗沒注意，在她的身後，有人到達了車庫。
剛踏進雜誌社就看到林筱在發脾氣，喬染本準備當作沒有發生什麼就離開，沒想到經過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對面的人是小許，她把一疊文件扔到小許身上，嘴裡還念念有詞地說著些什麼。
此情此景，喬染推門而入：「林助理，發生什麼事了？她做錯了什麼？」
「喬小姐來得正好，我剛剛還在批評她呢，這麼簡單的文件版面都處理不好，怎麼像喬小姐帶出來的人，真是丟臉。」林筱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有意無意看著喬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