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兩地相思各生愁(一)
“顧爺爺,謝謝你。”
顧長歌從窗戶外麵將目光收回來,衝著顧華笑了笑。
她明明長得那麽美,笑得那麽好看,但顧華怎麽都覺得有一股淒涼的味道。
“丫頭啊,你……心裏不好過吧。”
顧華有些無奈的歎氣,他被稱為鬼醫,向來都愛捉弄人,但是這回配合這個丫頭演戲倒是……讓他怎麽心裏都過意不去。
“不要緊,隻要他們相信你能保證我和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都平安無事就好了。”
顧長歌最近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今日早晨在地道出口處的時候,用顧家皇室特有的傳信鳥兒給顧華送信,讓他配合自己演一出戲。
因為她回到山莊之後就一直和師父在一起,所以根本就沒有機會和顧華有焦急,而且因著顧華詭譎的性子今日顧華說的那些話,不論是縝密如湘瑟還是深沉如淩奕寒都沒有去懷疑。
“丫頭啊,老頭子我真是搭上了這條命去幫你了。
你身上的寒毒確實是消了一半了,但是想要保住這個孩子還是不容易啊。
就是老頭子我也隻有兩成的把握。”
“有兩成的把握就夠了。”顧長歌的聲音異常的堅定。
兩成就是有機會,而且有顧華在,就算保不住她,也能保住這個孩子。
可是兩成這個數字不能讓淩奕寒知道,更不能讓師父知道。
“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我的,我不能輕易的放棄他。
淩奕寒此一去最少也要一個半月,倒時候我肚子裏的孩子就四個月大了,他就無可奈何了。”
其實顧華不是很理解,顧長歌對於這個孩子的執著,是想保護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還是活得太累,想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永享極樂。
“丫頭啊,爺爺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想生,還是想死啊?活著很累是不是?”
顧華的語氣竟然難得的深沉,他認真的樣子難得像一個曆經滄桑的老者。
顧長歌竟然一時被問的啞口無言,她……內心深處竟然是不想活了嗎?
從那充滿血腥味的一夜開始,她的每一天都很艱難,但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堅強的挺過來。
她一直把自己活成很樂觀的樣子,但其實她已經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之中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她該怎麽麵對和淩奕寒承諾的塵埃落定,她又該怎麽麵對,蕭衍大廈傾倒之時朝堂中的動亂。
顧長歌眼中是無盡的茫然與空洞,那雙黑亮的眸子裏此時一點光彩都沒有。
“生或是死都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這麽惜命的人,如果能好好活著,怎麽會想著去死呢。
仇,有師父和淩奕寒替我去報,我現在什麽都不用想,我隻要我的孩子。”
顧長歌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隻有這個時候她的眼睛裏才有光彩。
“好,我知道了。丫頭啊,雖然十足的把握,但是爺爺一定會竭盡全力保住你,保住這個孩子的。
今天也不早了,為了身體著想,早點睡。”
最後一句話他雖然說得很是不耐煩的樣子,但是顧長歌卻聽得心裏暖暖的。
顧華一輩子都癡迷醫術,這輩子就先後栽在了兩個人手上了,先是顧長歌後是淩奕寒。
顧華搗藥搗著搗著忽然就笑了,這人與人的緣分真是奇妙。
當日裏他去祁山采藥,被一個陣法困住了,是顧長歌那小丫頭帶他出來的,又莫名其妙和她打了一個賭,輸了,輸掉了鋼煉好的兩瓶藥丸。
後來又遇到了淩奕寒,也是被救了,然後也打了一個賭,也輸了,然後就搭上了三年。
被窩裏是涼的,仍然還有淩奕寒的氣味卻沒了淩奕寒的溫度。
突然就有些不習慣沒有他懷抱的感覺,竟然會睡不著。習慣真是種不好的東西呢?
淩奕寒趕了大半夜的路,一直到三更才找了一家客棧投訴,本來就睡得不安穩,半夢半醒之間總是想要擁住懷裏的人,抱了一個空,才想起來他已經離開了。
也不知道那丫頭沒有他能不能睡好,她那麽涼的身子,一個人能捂得熱被窩嗎?
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晚上還是有些涼的。
分離之所以會變得痛苦,是因為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你,熟悉到叫一聲那個人就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
所以一旦分離了,生活裏就會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被挖掉,就會不習慣。
“夫人,您還好嗎?”
看著顧長歌一直盯著一旁空著的位置發呆,麵前的粥都快涼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頭終於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顧長歌這才回過神來,她剛剛似乎出現了幻覺,看到淩奕寒坐在那裏的樣子。
“先生離開多久了?”顧長歌無意識的攪動著麵前的粥。
“如果算上今天的話,是二十二天。”
“二十二天了,四月都已經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天也暖了。你最近出去走動的時候有沒有聽人說到關於嘉禾關的事情?”
顧長歌兜兜轉轉了半天,最終還是回到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上。
“有,據說章君皓章將軍進來越發的不服管教。先生帶領數十萬大軍壓在嘉禾關外。
章君皓卻一直在和蕭衍慪氣,原本隻是不接聖旨,現在卻直接扣押了來使。
常安城裏的老百姓都在說章將軍惦念著先皇的恩情,若不是有外患在即,恐怕就要反了。”
小丫頭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先生走的時候曾經吩咐過,夫人問什麽就要答什麽。而且耳朵一定要機靈著,外頭的事情要多留意聽著。
“章君皓。”顧長歌小聲的念叨著這個名字,這個將軍也是有一身傲骨的,不知道淩奕寒到底要用什麽辦法才能讓嘉禾關不攻自破呢?
顧長歌想著淩奕寒就不自覺的笑出來了,眼睛裏亮晶晶的幸福是藏都藏不住的。
可是這份幸福並沒有維持太久,就見王道火急火燎的趕來,“夫人,不好了,皇宮裏來人了,您先躲一躲!”
皇宮?聽到這兩個字顧長歌心裏咯噔一聲,難道說蕭衍發現她藏在這裏了,來抓人來了?
還是說,淩奕寒給顧子音吃的藥出了什麽問題?
雖然心下擔憂,但是顧長歌還是很冷靜的,“你,去換一身我的衣裳,假扮成我。”
顧長歌指著一個長相很是大氣的丫頭,將她推去換衣服。
然後自己藏到了一旁的大衣櫥裏,那裏頭有一個暗格,就是專門用來藏人的。
這麽個宅子,男女主人都不在很是容易被人懷疑,所以顧長歌才會推了一個人出去假扮。
好在淩奕寒手下的人,一個個的都是訓練有素的,雖然事出突然,但是好歹沒有自亂陣腳。
那個丫頭換上顧長歌的衣服倒是真還挺像那麽回事。
隻是更讓人意想不到事情發生,蕭衍竟然直闖入這裏了。
要知道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第一次進別人家裏就闖入主人的臥室是多麽不禮貌的事情,更何況這家的男主人還不在。
“這位先生有什麽事嗎?竟然闖到這裏來。”
雖然顧長歌不知道那個小丫頭叫什麽名字,但是氣勢還是有的,很有幾分主人的樣子。
衣櫥裏有一條縫,顧長歌就順著那條縫往外看。
蕭衍穿著一身便服,身後跟著的那個女人似乎是宛丘的樣子。
宛丘其實不知道這個地方是什麽地方,但是隨著蕭衍一路趕到這裏來,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不自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爺,我們隻是來討口茶喝的,怎麽還闖進了別人的臥室呢?”
宛丘猶猶豫豫的開口,卻被蕭衍一個眼神給嚇得噤聲了。
蕭衍的皇位雖說是搶來的,但是坐了七個多月的九五之尊多少還是有些氣勢的。
站在屋子中央環視四周竟然也逼迫的周圍的人不敢說話。
這個屋子的陳設很是簡單也很溫馨,蕭衍總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地方很是熟悉。
“這位公子,您到底有什麽事情,我家老爺出去做生意去了,這幾日不在家,您一個大男人闖進這裏似乎不太合適吧?”
紫藍既然穿上了顧長歌的衣服,現在這個家的女主人,端起架子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蕭衍聽到有人說話才抬頭看了一眼,不難看的一張臉,但是沒什麽特色,叫人記不住,隻是樣子很端莊。
蕭衍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張臉,他一向都知道顧長歌會易容,但是眼前這個女子,身形和顧長歌差太多了,過於豐腴。
而且臉型也很是不像,蕭衍忽然就有些煩躁。
“真是打擾夫人了,隻是這座莊園修建的實在是別具一格,依山傍水的著實叫人喜歡,我一路看得入迷竟就走到了這裏。”
蕭衍竟然恭恭敬敬的賠了不是,隻是之後卻忽然話鋒一轉,“您說您家老爺出門做生意去了,實不相瞞,再下也是做買賣的生意人,不知您家老爺尊姓大名,做的事什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