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若是此時難為情（五）
顧長歌站在原地極為糾結，這個吧……她是站在這裏呢，還是回去找他呢？
就在顧長歌來來回回的轉圈圈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可顧長歌的第一反應卻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因為條件反射一般的，這個腳步聲讓她覺得陌生，這不是淩奕寒。
還好這個地道裏麵很是複雜，顧長歌很輕易的找到了一個犄角旮旯躲了進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顧長歌豎起耳朵聽，才發覺這根本就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
“你說你，怎麽能讓舒兒一個人先走呢？這裏這麽潮濕，她還有孕在身，要是出了點什麽事可怎麽辦。”
湘瑟的語氣充滿了責備，顧長歌是她看著長大的，身體是個什麽情況，她還不清楚嗎？
她現在懷孕了，就跟被閻王纏上了沒什麽區別，這個淩奕寒還不好好的護著她！！
整日裏不知道在幹什麽。
師父的聲音？顧長歌愣了一下，但還是不敢確定，扒著縫隙往外看了看。
“這條暗道，她很熟悉，不會有事的。”
淩奕寒何時被人這麽訓過？就連他師父和他說話都是和聲細氣的，但是麵對這位老前輩也隻能低頭乖乖受訓。
“知道什麽叫做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嗎！”
湘瑟簡直是氣急敗壞，顧長歌懷孕的事情一直都沒有透露給她。
這要是早知道了這事，她肯定早就坐不住了。
“舒兒的身體現在無甚大礙，而且顧華現今應該也已經抵達了，有鬼醫加持定能保她們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她肚子裏有個孩子就注定隻能活一個！”
湘瑟猛地頓住腳步，回頭衝著淩奕寒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吼，真是氣死她了。
顧長歌就在距離她們三丈運的地方，兩個人的聲音表情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淩奕寒被這麽吼了一聲，顯示迷茫了一下，然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一樣。
“前輩這話是什麽意思？”
“梵心訣你知道嗎？前朝皇室出身於江湖，梵心訣更是獨門心法甚是詭異。你師父應該隻讓你學了半本。”
湘瑟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淩奕寒，這個小子的身子骨很是健朗，雖然有些消瘦但很是挺拔，腿腳看起來也很有勁兒的樣子。
一看就是個習武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那種深藏不露的類型。
“是，梵心訣固有陰陽，因我體內火氣旺盛，師父讓我修習了陽經，並且還給了我陰經裏的最後一冊，讓我壓製體內陽火。”
梵心訣詭譎，可以調息體內真氣，還可以護住心脈，但是因為這種心法真的很是與平常務工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極易走火入魔。
尤其是陰陽二經同時修習的時候，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很大。
他當年要不是有師父一直保駕護航很有可能就……
等等，難道說……
“舒兒她，難道說……”
“沒錯，舒兒從小就體寒，但那是一個人的體質問題，好好注意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舒兒中了寒毒，就是因為修習了陽經，她本是極陰的體質，純陽的真氣無法在她體內匯聚，還導致她原本的純陰真氣亂竄，導致了寒毒入體。”
湘瑟想起當年的情景就一陣後悔，她還那麽小，不應該那麽急著將秘籍給她的。
“梵心訣會導致經脈逆行是因為要保護五髒，可當時舒兒她長時間的經脈逆行和她曾經寒毒入體有關係嗎？”
淩奕寒將重逢顧長歌這半年以來的事，細細的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己疏忽，她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竟然就輕易的被她糊弄過去了。
“當年她差一點點就走火入魔，是我和她母後耗費了半生的修為才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她的身體特別弱，根本就承受不了任何傷害，可是這半年來她經曆了什麽？
極寒的體質，她本來就不能受孕，她根本就沒法成為一個母親。
孩子？如果強行的保住那個孩子，隻能依靠虛耗母體的氣血來保住那個孩子。
孩子和舒兒，你注定隻能要一個，還好現在還不到三個月你還有選擇的餘地。”
淩奕寒從未覺得如此五雷轟頂，如此的無能為力。
她和她的孩子，他隻能保護一個。
顧長歌靠在石壁上，淚如雨下，她以為隻要她不說，就能瞞過去。
她以為，隻要熬過三個月，所有都無法再逼迫她了，隻能選擇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她真的以為自己絕對不會成為母親，可是老天爺沒有對她那麽殘忍，他賦予了她這份權利。
她丟了一切，唯獨想要這個孩子，用自己的性命去抱住他。
她曾和淩奕寒說過，等你君臨天下，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原諒，不計前嫌。
那是因為她恐怕已經看不到那一天了。
她和他之間的恩怨怎麽算得清，他傷她萬次，隻要她想要忘記就可以忘記。
可她怎麽能忘了，她一手操控了那夜的血腥，蕭衍的性命，資金，甚至是人手都得到了他巨大的支持。
她可以原諒他，可是父皇，母後怎麽辦，死在那個夜晚的那些冤魂怎麽辦？
可她放不下，愛上一個人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做不到忘記一切，但她可以選擇一齊湮滅在塵埃裏。
如果這個孩子可以平安無事的陪在他的父親身邊長大，她真的無懼生死。
這個地道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錯綜複雜的道路，兜兜轉轉還是出來了，天邊泛起了一層灰白，太陽在群山底下，欲露不露。
真的趕上了朝陽。
出生太陽，一天開始，最有火來的時刻。
可太陽總要落下後才能再次升起。
手輕輕的按在小腹上，眼淚已經止住，她沒有哭過，也什麽都沒有聽到過。
她依舊隱瞞著他。
淩奕寒一路從暗道裏走出來，腳步越來越快，心也越來越沉。
一路上都沒見著顧長歌，她走得遠了也應該停下來等等他啊，結果都快把這暗道都走盡了都沒瞧到她。
難道是真的出事了？
“舒兒呢？那丫頭從不會丟下別人自己走的，你說！你是不是把她給怎麽了？”
湘瑟的話還沒完呢，就看到顧長歌站在門洞外的一個大石頭上，仰著腦袋不知道在看什麽。
“哎呀，你實在是太慢了，都趕不上去山頂看朝陽了。”
顧長歌回頭一臉嗔怪的樣子，結果卻看到了自己的師父，忍不住的吐了吐石頭，就從石頭上往下跳。
淩奕寒怕她摔倒，趕忙的過去將她接在懷裏抱好了。
“沒事爬那麽高幹什麽，朝陽每天都有，非得趕著今天嗎？”
淩奕寒的語氣重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責怪還是擔心，總之就是一副很焦急的樣子。
可顧長歌瞬間就委屈了。
“可是明天的太陽就和今天不一樣了啊。”
顧長歌的聲音小小的，委委屈屈的，好事可憐的樣子。
“你幹什麽啊？我們家舒兒看個朝陽你訓她做什麽？”
雖然看到顧長歌亂爬，湘瑟也很是擔心，可是看到淩奕寒訓斥她，而她一副委屈的不敢反駁的樣子，就覺得很是不爽。
她的外孫女，那是何其意氣風發的女子，什麽時候要受這等的閑氣。
“師父，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是看到湘瑟，她還是做出了一副剛剛看到很是驚訝的樣子。
“我這不是擔心你，來看看你嘛。”
其實她是想要去看看顧子音的，但是卻發現她很不對勁，然後就進了暗道看看，果不其然。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啊，我現在好好的，倒是師父你，可得好好小心了，蕭衍一定在你身邊安插了很多眼線，你這樣會被發現的。”
“你這傻丫頭，你師父我的功夫你還不清楚嗎？他派的那些人能看住我？再說了還有無名那個老頭子呢。”
老頭子三個字把顧長歌逗笑了，“師父現在和無名前輩應該相處的很愉悅吧，師父前往前朝古墓之中，其實也是為了要等無名前輩吧？”
顧長歌暗戳戳的挑眉，被湘瑟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你這死丫頭，嘴巴越發沒有把關的了，不過真的哈，比上次見到你好多了，這小臉也有了血色了。”
湘瑟其實很想替顧長歌把把脈，但是淩奕寒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打草驚蛇，這丫頭現在受不得情緒的波動。
“我被他養的挺好的啊。”顧長歌回頭看了一眼淩奕寒，笑得很是幸福的樣子。
“師父，你現在打算怎麽對待蕭衍啊？”
顧長歌輕輕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以顯示自己的緊張。
在常安城外這麽久，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什麽時候能夠再光明正大的回到那座宮殿裏去，看著蕭衍一敗塗地的樣子。
“那個小子心思那麽沉。”湘瑟輕飄飄的看了淩奕寒一眼，其實這個小子才是心思最沉的那個吧。
“他費勁心思得到了一切，有什麽比讓他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一點點分崩離析還要讓他痛不欲生的嗎？”
湘瑟扶著顧長歌的頭發，“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等到那天到來，你仍是萬眾矚目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