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若是此時難為情(二)
被最愛的人懷疑,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還有什麽更能打擊人的嗎?
錦繡垂首跪在那裏,低著頭沒人能看到她的神色,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笑,笑得癲狂。
“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是你恨我毀了你的臉,是你報複我!!”
顧子音尖叫著像錦繡撲過來,撕扯著她。
錦繡不僅不躲,而且還想要去抱住顧子音處處都怕傷著她的樣子。
顧子音哭得不成樣子,錦繡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主仆倆抱在一起哭得不成樣子,也不知道是在廝打還是怎麽的。
總之蕭衍看得一臉煩躁,“夠了!”
蕭衍的這聲怒吼,讓倆個人猛地就安靜下來了。
“你們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尤其是你顧子音,竟然想起來給自己下毒!怎麽著?苦肉計?”
蕭衍慢慢的蹲下,在和顧子音目光平視的地方,眼神不屑,語氣輕蔑。
顧子音感覺自己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痛,她鬧,她不敢麵對的其實是蕭衍吧。
不敢麵對他對自己的冷淡質疑。
蕭衍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劍,直直的插入顧子音的心髒,眼淚卻恰好在那一刻止住了。
“我有什麽理由害你呢?蕭衍?什麽理由,我便是當著你的麵殺了宛丘你恐怕將我怎麽樣吧?
我為你做了多少?就算你對我真的沒有感情,這麽多年來我的苦勞也對得起我如今這個貴妃的位置吧?
我何必呢?我何必為了一個顧長歌的替身把我自己陷入如今這個地步?她顧長歌都已經是別人床上的人了!”
啪!
清晰的耳光聲傳來,蕭衍怒不可赦的眼神和顧子音嘴角流出的鮮血,讓錦繡真的感覺到有一絲的害怕了。
如果再讓顧子音這麽鬧下去的話,她一定會被殃及的。
“娘娘,不要再說了。”
錦繡拉一拉顧子音的衣袖,小心的提醒她,不要往蕭衍的槍口撞。
“別碰我!我會有今天還不是你害的!”顧子音的心態已經徹底的崩了,她現在整個人都處於癲狂的狀態。
她捂著自己被蕭衍打腫的臉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嘴角的鮮血有種腥味,顧子音無所謂的抹了一把,她笑得癲狂,“裝什麽裝啊?還不準我說顧長歌了?
怎麽著了?嫉妒了?沒辦法想象她在別的人身下輾轉承歡的樣子?
哈?你有意思嗎?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是你當著她的命殺了她的父皇母後,是你,為了討好淩奕寒,把她打包送到了他床上。
現在卻在這裏裝深情,你假不假啊!”
顧長歌原本的聲音是柔柔弱弱的,但是此刻她卻是歇斯底裏的喊出來,聲音尖利的刺耳。
錦繡看著蕭衍越發陰沉的臉色,嚇得一直往後躲。
蕭衍聽著顧子音把話說話,撐著自己的膝蓋慢慢站起來,顧子音衣衫不整,頭發散亂,嘴角的鮮血流進脖子裏,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
蕭衍冷冷的笑,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剛剛打過她的那隻手,然後隨意的將那方手帕給扔了。
“還記得那天把顧長歌逼入絕境的樣子嘛?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她比,你從來都沒有資格。
輾轉承歡?要不是你還有點小聰明,你連資格都沒有,惡心。”
顧子音整個人都愣在那裏了,眼睜睜的看著蕭衍的背景緩緩的消失在門口。
錦繡半跪在地上,看看顧子音又看看蕭衍,連滾帶爬的跟著蕭衍出去了。
“皇上……”
錦繡跟在蕭衍的背後,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她剛剛被顧子音撓過的脖子生生的發疼。
“做得很好。
從今往後你就不叫錦繡了,去找錦瑟先生,她要是願意要你,你就跟著她,她要是不願意,你就去趟內務府,自領出宮。”
蕭衍頭都沒回,這個地方,曾經的水雲閣,如今的妙音殿,都是讓人不想再看的地方。
繁華會落幕,隻不過顧子音的繁華似乎太短暫了一點。
錦繡站在這精致華美的宮殿前,笑的冰冷。
她顧子音應該怎麽都不會想到,她也會有今天,並且比顧長歌還要淒慘吧?
妙音殿對麵的長廊上,湘瑟站在那兒,目光悠遠。
“如果長歌那個孩子,看到這一幕,應該會很開心吧。”
無名不知何時來的,帶了一件外套給湘瑟披上了。
“或許不會吧,雖然那個孩子常常說自己睚眥必報,但她心善,她所珍視的,全都已經隨風消逝了。
就算顧子音百死,又能挽回些什麽呢?顧子音是罪有應得,可舒兒她受的苦又能消減一分嗎?”
湘瑟活了七十年,所經曆的的悲歡離合實在是太多太多,仇恨?隻不過是想將罪惡的人繩之以法而已,可曾受到傷害的人那種傷卻是永遠的。
無名忽然就有些心疼她,輕輕的將她攬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還好,淩奕寒那個小子還算良心發現的早,萬不要再步了他當年的後塵,耽誤了兩個人的一輩子,最後連擁抱都變的艱難。
再奢華的宮殿,都有陰森潮濕,變成殘垣斷壁的一天。
顧子音披頭散發,坐在陰影裏,像個鬼魅一樣,透露著陰森的氣息。
在這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絕望和仇恨,慢慢滋生。
“錦瑟先生。”
錦繡去到尚醫局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
湘瑟坐在門前,搗藥,其實心不在焉的,說白了就是在等錦繡。
“你來了,坐下吧。”
湘瑟都沒有讓錦繡進門,就讓她在門口的小馬紮上坐了下來。
“看在你跟我名字裏有一個字相同的份上,我幫你把臉上這個疤給去了,然後你就出宮去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湘瑟說著就把剛剛搗好的綠色的藥渣兒敷到了錦繡的臉上。
為了混進宮來,她隨便給自己起了一個熱鬧一點兒的名字,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巧合。
錦繡臉上的疤才剛剛結痂,現在被這麽一弄,疼得要死,但是卻又一動不敢動。
她怕自己一動,這張臉肯定整個都廢了。
等到湘瑟為她臉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綠油油的東西,起身去洗手去了,她才敢開口,而且動作還不敢太大。
“錦瑟先生,這個東西就能把我臉上的疤給弄掉嗎?”
錦繡看不清現在自己的樣子,但是從那個藥杵上綠油油的東西就能看出來她現在這個狀態應該不會太好。
“不能,這個東西隻能讓你臉上的那個疤結痂結的更快一些而已,然後等痂落了,你再把這個東西敷在臉上就好了。”
湘瑟扔了一個白瓷瓶兒到錦繡的手上,裏麵裝的是一種紅色的藥膏一樣的東西。
“好了,還有這個,把這個拿回去搗碎,然後每天早晚一次敷在臉上,等痂完全結好了,掉了,你再塗那個藥膏。”
湘瑟囑咐完之後拍了拍手,然後就開始逐客,“好了,去吧,你這臉絕對能恢複的比你原來還白淨。”
錦繡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是人家神醫都這麽說了,也沒有辦法,隻好退了出去,惴惴不安的離開了。
無名躲在裏屋,聽著外麵的動靜,等到錦繡的腳步聲徹底的消失不見了,才從裏頭出來。
“何必這麽折磨這個丫頭呢?那玩意兒敷臉還不得疼死她,而且你給她的那個紅色藥膏裏頭麝香的成分那麽多,你讓人家一個姑娘家後半輩子怎麽過?”
無名雖然似乎是在數落著湘瑟的樣子,但是那個說話的語氣還是表情真的是看起來相當愉悅。
湘瑟很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錦繡動七歲起就是顧子音的貼身丫鬟,誰知道這麽多年來到底幫著顧子音做了多少壞事。
知道什麽叫做罪有應得嗎?”
她的後半輩子過得淒慘,她大概就能想起來自己曾經到底做了多少壞事才能有如今這樣的抱負吧?
夜色沉沉,多少人多少事淹沒在塵埃裏,顧長歌從早晨起就一直站在門口,等著淩奕寒。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心裏有一種異樣的預感,他會來接她,去什麽地方。
可是從清晨到日落,她等的人一直都沒有來,她突然間覺得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的預感並不準確,是不是說明她的第六感對他其實是不起作用的。
那麽是不是就是說明其實他們兩個是沒有緣分的?
俗話說得好,懷孕的女人就喜歡胡思亂想,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顧長歌現在就是胡思亂想的典範。
直到她看到遠方似乎想起了噠噠的馬蹄聲,她才突然來了精神,但是可能是站了太久了,導致自己的腿有點麻,她往前走了一步,竟然就摔了下去。
但是好在她反應快,用手撐了一下,所以隻是杵到了手腕,並沒有傷到孩子。
門口的人都被她嫌煩支開了,所以現在連一個來扶她的人都沒有。
預感著騎馬往這邊來的人就是淩奕寒,顧長歌眼珠子一轉,索性就耍了小性子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淩奕寒遠遠的就看到顧長歌摔了一跤,然後直接坐在那裏了,手上的疆繩一扯,馬兒都疼的一聲長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