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今非昔比空餘恨（二）
紫衫站在背後看著自家公子有些僵硬的背影，很是不給麵子的笑了。
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挖了一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可是慕容憬也不是吃素的，顧長歌竟然主動開口求拷問，那就把該問的全問了啊。
“你昨晚是不是見到淩奕寒。”
“是！”
顧長歌完全沒在怕的，她昨晚幾乎就沒睡，所以想的事情格外的多，肯定就想到了慕容憬肯定會對昨晚的事加以追問的。
“你們都說些什麽？”慕容憬身上早就沒有了剛才的那些戾氣，他現在也就是隨口問一問了。
“討論了一下要不要複合的問題。”顧長歌也很隨意，一邊吃一邊說，順便還誇讚了一下今天這個菜做的不錯。
“不行！還複合，你不怕他弄死你啊！”
慕容憬一把將筷子拍下來，酒杯晃倒了，倒了一桌子的酒。
顧長歌斜睨了一眼，依舊非常淡定的吃菜，“我說我答應了嗎？那麽激動幹什麽？他身邊能人異士那麽多，他又沒有明白的對外宣布憐昭媛死了，誰知道會不會又找一個出來假扮啊？
到時候我到成了假扮的，他要是借著我的名義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我不是白白的給他背鍋了。”
慕容憬聽著這話不是很明白，這意思是還得跟淩奕寒這麽耗著唄？
“什麽意思？”慕容憬皺著妖孽的眉眼，有些不解的看著顧長歌。
“公子，您覺得那時的淩奕寒為何要支持蕭衍的政權，而唯一的要求就是將我送給他？”
顧長歌撐著下巴看著慕容憬的眼睛，這是她第一次跟慕容憬談論到這個敏感的話題。
其實她現在也很惆悵，她一開始唯一的想法就是報仇，可是她現在發現，她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中間，很有可能因她而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打破六十年來的安寧。
慕容憬回避了一下顧長歌的眼神，好像有什麽話比較難說出口一樣。
顧長歌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我被押送至楚國的時候，在嘉禾關附近的那片荒原上曾被人伏擊，我一直以為是蕭衍派來的人，如今想來怕是你吧？”
那個時候的顧長歌滿心都被鮮血和仇恨給填滿了，而且那個時候她還不夠成熟根本想不到那麽多事情。
雖然那次刺殺很失敗，但是她還是受了不輕不重的傷，背後的砍痕直到現在都沒有消去，那個時候她根本就別無他想就覺得是蕭衍想殺人滅口。
慕容憬看著顧長歌眼神有點閃躲，“沒錯，是我，那個時候父皇想讓我殺了你，我怎麽狠得下這個心，結果想把你劫走也沒成功。”
“從那時起，你就知道隻要我活著就一定會有麻煩，和一般的紅顏禍水不一樣，我的遭遇和我的身份就是一個促成天下大亂的理由。”
顧長歌原本根本就沒有顧慮到那麽多，有很多事情都是到了祁山才想明白的。
她的仇根本就沒有那麽簡單，她要是想不到一個好的辦法善後，她手上將會粘上無數無辜人的鮮血。
“阿暖，其實你根本就不需要想那麽多，殺了蕭衍，這世上再無顧長歌，你就在我身邊做那個什麽都不用想的阿暖就好。”
慕容憬突然的深情，打的顧長歌措手不及。
可是什麽都不想，可能嗎？誰不想甩到一切枷鎖，無憂無慮沒心沒肺，但是可能嗎？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昨晚淩奕寒跟我說，隻有在他身邊的顧長歌才是真正的顧長歌。你不會讓齊國的土地落到他手上吧？你想過要怎麽應對嗎？”
顧長歌默默的把手上的筷子給放下了，她怎麽一天到晚那麽多心事來，算計來算計去的。
是不是她前十六年實在是過得太逍遙自在了，老天爺看不下去了？
“怎麽應對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你身上已經背負的很多了，不要再去想這些了。”
慕容憬甚至都不想讓顧長歌自己去操心報仇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她就該是那個在漫天花雨下笑容明豔的公主。
可是她的性子太多倔強執拗，她要報仇就必須自己親手報仇。
“我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吧，也不知道蕭衍和宛丘那邊怎麽樣了，在殺了蕭衍之前，我要先讓顧子音失去她費盡心思奪來的一切！”
顧長歌眼神中殺氣四溢，但是轉瞬即逝，“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昨晚都沒有睡好。”
外麵的陽光很好，一出門，顧長歌被晃得眼睛都睜不開，差點暈過去，但是踉蹌了一下還是站穩了。
“紫衫，你當時背負著殺父之仇時，是個什麽樣的心態。”
看著顧長歌搖搖欲墜的背影，慕容憬感覺心像被什麽緊緊的抓了一下一樣。
“公子，我背負的自然沒有公主那麽多，何況我當時遇見了公子，公子覆手之間便了解了我的恩怨，而壓在公主身上的，除了她的家還有她的國，便是堂堂七尺男兒也未必能承擔的來。
何況是從前被高高捧起，從未經曆過人世險惡的盛世公主。”
紫衫原本愛屋及烏，對顧長歌也是照顧有加，很有好感，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明白，為何公子對她如此欲罷不能。
她美的驚世駭俗，她曾經純淨的纖塵不染，她倔強，卻善良，她聰慧且隱忍。
這樣的人會活的很輕鬆你會活的很累，曾經的她無憂無慮，現在的她滿腹心事。
可她仍舊還是她，公子歡喜的那個人。
顧長歌或許真的是累了，倒頭就睡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天黑了。
青雲聽到估計裏麵終於有了動靜，輕輕的扣了扣門，“阿暖姑娘，公子讓我來給你送晚餐，我可以進去嗎？”
顧長歌睡的頭有些暈，但還是爬起來給她開了門，“現在什麽時辰了？”
顧長歌看著滿天的星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現在是酉時末，快要到戌時了。”
她竟然睡了整整三個時辰，看來晚上還是要好好睡覺的。
“姑娘，公子讓我告訴您，以後無論做什麽事情請先告知他一聲，如果他能幫助的事情，請不要姑娘擅自以身犯險。”
對於阿暖就是顧長歌這件事情青雲是非常驚訝的，但是經過嚴格的培訓之後她早就學會了少看少說少聽，多做。
“我知道了，也請你轉告你們公子，我曾經對他的承諾永遠奏效。”
關門吃飯，其實顧長歌也吃不下，隻是強行逼著自己吃了一點，在逸王府掉進水裏之後胃就一直不太好。
今天雖然挺冷的，但是天氣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晴過來了，漫天的星辰倒影在半冰半水的湖裏，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陛下為何一定要讓我同盛世公主動手呢？”
竹隱公子住的小屋子裏燃著不少的火爐，暖和倒是暖和，隻是淩奕寒執意的開了一扇窗，那風便涼颼颼的往裏灌。
淩奕寒不答，隻是手起棋落，斷了白棋最後的活路。
“盛世公主的身體應該恢複的不錯，出手利落隻是內力不足。而您讓我轉交的那樣東西，她雖然很是震驚的樣子，但是也沒說什麽，就收下了。
陛下，我不是很明白，盛世公主雖然是與一般女子有些不同，但是哪裏犯得著您動這麽多的心思。”
噗……
在一旁喝酒的皇甫隼本來一點動靜都沒有，但是聽到竹隱說這話實在是沒忍住全部都噴了出來。
“竹隱啊竹隱，原來你才是那個最不解風情的人。”
皇甫隼甚是惋惜的感歎，連淩奕寒這種人都春心萌動了，竹隱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不解風情？竹隱幽怨的瞪了一眼皇甫隼，這麽多年以來說他什麽的都有，不解風情倒是第一次有人說，不過！
“陛下難不成，您對那個公主有……”
竹隱是不大敢想的，他的命是陛下救下來的，然後便一直以竹隱公子活躍在江湖上。
在他的認知中，陛下似乎就是一個完全不知道情感是什麽的人，他一直冷靜的讓人害怕。
“不要難不成了，那是必然的，我本來還想著他能把顧長歌往外推就算是上心了，也就那麽回事，可是今天看他把那紫玉笛子都送出去了，就什麽都明白了。”
皇甫隼那叫一個興奮啊，千年的老鐵樹這是真的開花了，先是火舞流裳，再是夜染紅梅，如今把紫氣東來都給人家了，那絕對是真愛啊。
想當年淩奕寒每到大年初一就特別惆悵，費勁千難萬苦造了一支紫玉的笛子，也從不見他吹，每年也就大年初一能見他拿出來一回。
以前實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麽，現如今明白了，原來一直都是為顧長歌準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顧長歌留著的。
什麽不近女色，什麽冷麵無情，那是全是假象，他是準備把所有的深情都積攢起來，準備留給一個人的。
“陛下，我就問你一句話啊，如果，我說是如果啊，顧長歌要是喜歡上了慕容憬那個妖怪，你該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