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兩情相悅春歸處（一）
“我現在剩下的也就是這條性命了，幸好這條性命對他們都有些作用。”
顧長歌看著翩翩起舞的宛丘，突然悲從中來，她真的什麽都不剩了，甚至是女子最寶貴的貞潔也沒有了。
或許在別人眼裏，她就是那種不擇手段的女人，卑劣，下賤。
可是，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
“公主，你還有我呢！”楚輕看著顧長歌的側臉，說不出來的心疼，敢愛敢恨的盛世公主，死在了常安城的十裏紅妝中。
“對啊，我還有你，楚輕，想辦法聯係上七月，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找個理由，在今晚把蕭衍帶到這裏來。”
“七月？”挺大這個名字，楚輕整個人都愣住了，“她不是已經變成蕭衍的人了嗎？”
“母後深謀遠慮，將七月安插到了蕭衍的身邊，我與七月情同姐妹，她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叛變。蕭衍的防備心一向很強，你去找七月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公主放心吧。”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勿忘亭的位置很高，剛好可以將整個梅園，收歸眼底。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來，“公子不是說不過來嗎？”
“看來你和他相處的，還是挺融洽的。”
淩奕寒低沉的聲音傳來，顧長歌猛然回頭，她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我和你都能融洽的相處，更何況是慕容太子呢。”
顧長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餘光掃到梅園的入口處七月和蕭衍緩緩的走進去。
“嗬，這我就要考慮一下，你是不是會叛變了。”
淩奕寒穿著一身黑衣，完美的融入到黑夜中，他斜斜的靠在柱子上，就像是生來屬於黑夜的王者一般。
“叛變？此話怎講？陛下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報仇，誰能給我提供幫助，誰就是我的盟友。”
顧長歌故意的避重就輕，其實她真的想過要叛變，慕容憬對她有情，不會想著怎麽樣利用她，從她身上得到好處。
隻是那份情誼，她無以為報，反而成了負擔，不論她有充分的理由，多麽的無可奈何，都必須得承認，這世上最惡劣的人不是無情之人，而是利用感情的人。
“我，慕容憬，還有那個在暗地裏容錚，都在明裏暗裏，有意無意的幫你報仇，便是蕭衍千般本事萬般手段，祁山終歸會是他的歸處。
那然後呢？蕭衍沒有後人，顧姓的人除了你和顧子音也是一個不剩，齊國無人把持朝政，就算嘉禾關有個章君皓擁兵自重，可是這麽混亂的局勢，難道不是乘虛而入的好機會嗎？”
有一種無言的難受從顧長歌心底升起來，如果她一開始先遇到的慕容憬該多好，就算是相互利用，多少也有一絲溫存。
和淩奕寒相處，好累。
“這就是你計劃中的第二環，從一開始你的計劃就是幫我殺了蕭衍，引起齊國無主，然後憑借我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幹涉齊國內政。
大秦已經無人可以繼承大統，我是嫡長公主，你是我名正言順的夫君，別說是插手政事，就是直接接管也是說的過去的。”
顧長歌看著梅園中舞姿翩躚，有如梅中仙子的宛丘，平靜的不像樣子，她現在能完美的隱藏自己的情緒，就像淩奕寒教她的那樣。
“你看得很透徹，我一開始確實是這麽打算的，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不造成任何的生靈塗炭，你也不想看到你大秦的沃土上哀鴻遍野吧？
隻可惜，這一開始天衣無縫的計劃，生了變數。”
在顧長歌看不見的側後方，淩奕寒看著她的側臉，從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的神色。
“變數，是雲亭嗎？沒想打他會埋伏在溫泉那兒，導致我中了毒，導致你不得不把我送到慕容憬的身邊。
可是這也不算是變數吧，不過是順水推舟。你知道齊國北臨燕國，而我母後歸根結底還是燕國皇室之人，燕國不可能不插手，所以，你想利用慕容憬對我的情，撈到一點好處。
淩奕寒，你這算盤打的天衣無縫，說你以後不能一統四國，我都不相信。”
顧長歌看著淩奕寒，滿眼的看透，滿眼的失望。
一開始就是一場局，她卻差一點就被這個男人的美色所迷，他教她謹慎，教她謀心，教她藏情，把她變成一把鋒利的刀，一顆有用的棋。
他對她從頭到尾都隻是利用，她卻差一點把那顆破敗的心淪陷給她。
“淩奕寒，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把我培養成這個樣子，看透你的局，沒有以前好利用了。”
顧長歌強行的忍住自己的淚水，除了利益，他們兩不相欠，兩不相幹。
可是為什麽，這麽難過，難過的她想哭，難過的宛丘那妙曼的舞姿都砸她眼前慢慢的模糊。
“你變得成熟了，變得懂得了人心權謀，這樣子確實就不大容易被別人利用了。”
淩奕寒不僅沒有覺得這是一個損失，反而覺得很是滿意的樣子，那個丫頭強忍著眼睛裏的淚水，還好，她還沒有變成像夢兮微那樣的人。
“嗬！”顧長歌突然的笑了，看著淩奕寒那張一向很是英俊也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笑得很不是嘲諷，“一般人都會說蛇蠍美人，越是漂亮的越是危險，沒想到對於楚皇你竟然完美的解釋了這句話。
我原本以為經曆了過往種種，我會變成一個沒有心，手段毒辣的人。可是見過楚皇陛下之後我才真的明白什麽叫做沒有心。哈哈。”
顧長歌把眼淚都給笑出來，她現在的樣子肯定是非常狼狽的，可是她這輩子最狼狽的樣子他都見過了，這樣子又怕什麽呢？
“我？怎麽會沒有心？”
淩奕寒很認真的反問，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顧長歌，顧長歌竟然害怕的指望後退，她對她還是有點恐懼的。
“你怎麽會有心？你這個人冷血又自私，但是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一般都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顧長歌不想再被他逼到角落裏退無可退，索性挺直了腰站在那裏了，和淩奕寒直麵。
“蕭衍也是一個做帝王的好料子，我也不是一個心慈的人，把宛丘往那火海裏去推。”
眼鏡被淚水清洗過，顧長歌那雙生的本來就極好的雙眸更是明亮的不得了，直直的瞪著淩奕寒，眼神裏的質問和不信任，讓淩奕寒看得很是不爽。
“在你的眼裏，我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是和蕭衍一樣的人？”
“難道不是嘛？如果你經曆過蕭衍所經曆的一切，你恐怕會做出比他更可怕的事情吧？”
顧長歌毫不畏懼的看著淩奕寒的眼睛，語氣突然軟了下來，“你注定不會經曆蕭衍所經曆過的，你是名動天下的楚皇。
再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背叛你，畢竟你早就把我鎖死了不是嘛？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後妃，如果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眾人麵前，你身邊的那個更有說服力不是嘛？”
顧長歌衣服看透了，任命了的樣子，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她斜眼看了一眼下方的桃花林，蕭衍好像正在和宛丘交談著什麽，七月站在二十步開外的地方。
她轉身想要往亭子的邊緣靠一靠，看得更清楚一點，但是卻被淩奕寒一把扯回來，製住雙手緊緊的壓在了柱子上。
顧長歌有點驚恐的看著他，突然來這一出是要做什麽？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會信嗎？你猜對了所有的一切，我原本是個沒有心的人。
可是沒有想到，我會在一切都安排好的情況下，遇到你這個變數，我沒有想過自己會後悔，可誠然把你送到慕容憬是我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丫頭，我說我後悔了，你相信嗎？”
顧長歌瞪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淩奕寒，他眼睛裏的認真和柔情幾乎要漫出來了。
她原本還想著，淩奕寒突然說這樣的話，是瘋了嗎？
可是看著他的眼神，那麽真誠，她反而不敢去懷疑。
尤其是那一聲丫頭，擊中了她記憶的最深處，那段久遠她幾乎快要忘記的回憶。
她真的快要相信了，她本來就他不是很堅定……
“你抽什麽瘋？淩奕寒，我剛剛才告訴過你，利用感情的人最卑劣吧？”
顧長歌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將淩奕寒給推開了，她想要去相信他說的話，可是他是淩奕寒阿，選擇相信他，就相當於選擇欺騙自己。
他低估了她的倔強，也低估了她的主見，似乎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對她產生了巨大的陰影呢。
但是如果現在不把事情說清楚的話，可能慕容憬真的就會變成一個無法言說的變數了。
他強勢的把她抓回來，強勢的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桎梏裏，他原本不想對她如此強硬的，但是此刻能讓她認真的聽他說話的唯一方法恐怕隻有這個了。
“顧長歌，你仔細的想一想，我什麽時候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嗎？讓你去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沒有隱瞞過你，我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