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舞傾城那年景(三)
顧長歌回答的很禮貌,很恭敬,也很疏離,很不把她放在眼裏,這讓顧子音多多少少有些不悅。
可還是耐著性子去討好,如今她要是能為蕭衍做些什麽,他也不至於每天都冷冰冰的。
“你的名字倒是與你的性子不太相符,我倒這個名字該是個愛笑愛鬧的女子,卻沒想到清如寒梅獨自高雅。”
嗬嗬!
顧長歌心裏白眼翻到天上去了,這些恭維的話她不知聽了多少,卻沒想到對一個婢女她也能誇的這麽真誠,真是厲害。
“清如寒梅不敢當,隻是公子曾經說過寒至深處當知暖,所以才給我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大約公子也不大喜歡我這麽清冷的性子吧。”
顧長歌可以與她同行,可以與她交流,但是不可以也不可能給她好臉色,現在能做到的已經是她的極致了。
她這一副冷淡的樣子讓顧子音討厭到了極致,說的不好聽就是目中無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裏。
“公子不喜歡怎麽會將你放在身邊如此委以重任,剛剛你們公子說,他這一路平安到達,多虧了楚皇陛下,所以特來道謝,此話怎講?”
顧長歌微微抬眼,看到前麵守在門口嚴陣以待的莫知,楚輕還有宛丘,微微一笑,“請娘娘見諒,有些話,我不能講。盛世公主的住處已經到了。”
不能講?一種不祥的預感在顧子音湧上顧子音的心頭。
“見過娘娘!”
莫知雖然心裏也沒底,但是還是以一個掌事宮女的身份站了出來。
“聽說昭媛娘娘再前來的路上傷重不愈,本宮好歹也與其姐妹一場,雖然現在天涯異路,但是情分還在,所以特來探望。”
看著莫知的架勢,顧長歌就知道她這是得到命令,不許讓任何人進入。
顧長歌將自己手中的錦盒遞上,以兩國和交之禮對著房門行了以禮。
“奴婢代燕國太子來看望昭媛娘娘,略備薄禮以表心意。望娘娘靜心休養,借這祁山靈氣早日康複。”
顧長歌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想要進去的樣子,這就讓顧子音很是尷尬了。
她來的本意就是看看顧長歌是不是還活著,如果她執意要進,卻被阻攔,這事差不多就明白了十之八九了,可是這個阿暖突然來了這麽一出,讓她反而說不出要進去的話了。
“多謝燕國太子的關懷,此話我一定轉述我們娘娘。”
顧子音氣結,但是在外人麵前還是要保持著風度。
“不知姐姐是傷到哪裏了?我可否進去看一眼?”
楚輕從後麵鑽出來接過莫知手上的匣子,說話很是不客氣,“貴妃娘娘此刻進去怕是不大方麵,我們娘娘傷到了心脈,此刻昏迷不醒。便是我們娘娘能見人也不會見你,事到如今,還讓人不得安寧。”
這後半句話楚輕是嘟囔著說出來的,低垂著頭似乎委屈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聲音雖然很輕,但是足夠讓顧子音聽到了,莫知心下大驚,楚輕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麽沒有分寸的話?
顧長歌卻是讚許的看了一眼楚輕,這個丫頭不錯啊,這是明著告訴顧子音,顧長歌已經沒了。
顧子音自然也是察覺出來了一些,雖然被一個下人如此的排斥,讓她心裏很不爽,但起碼目的達到了。
“既然如此,那本宮也就不便打擾了,這是我們陛下準備的一些藥材補品,請收下吧。”
臨走的時候顧長歌給楚輕使了一個眼色。
楚輕心下一驚,那個燕國來使的眼睛跟公主的簡直是一個模子裏麵印出來的。
“楚輕,你幹嘛?”
楚輕推開房門,直入內室,床上空無一人。
“怎麽會,娘娘人呢?”
莫知也是大吃一驚,最吃驚的就是宛丘了,目瞪口呆的被鎮在了原處。
“你和宛丘守著這裏,如今隻有我們三個知道娘娘是假的,陛下此舉一定有什麽安排,我去找崔公公,你們兩個一定要守住門,尤其是淑妃,千萬不要讓她進來。”
楚輕奪門而出,這不是什麽變數,而是一開始就設好的局,那個那個女子一定和公主有什麽關係,這祁山原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前廳的淩奕寒和慕容憬倒是相處的異常融洽,兩人隔著茶,談天說地,倒是很融洽的樣子。
顧子音卻是不大願意看到這一幕的,這說明燕楚兩國的關係很是融洽。
“陛下,我姐姐她真的沒事兒嗎?守門的丫頭說我姐姐傷到了心脈,昏迷不醒,不讓我進門。”
這一聲聲的姐姐叫得可真是好聽,叫人聽著惡心。
“她確實傷的很重。”
淩奕寒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慕容憬目光相碰的時候似乎擦出了火花一般。
“傷重之人是不宜被外人打擾的,既然拜訪已經拜訪過了,那楚皇,我就現行告辭了。”
慕容憬從來沒有如此的雷厲風行過,說走就走,根本不給顧子音一點反應的時間。
“顧貴妃,長歌她是齊皇登基之時,送給我的,以示兩國邦交之好,她不能出事。”
顧子音臨走之時,淩奕寒所說的這句話一遍遍的在她的腦海之中回放,這個暗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顧長歌已經死了,但是她必須活著,等哪一日她真的死了,齊楚就到了撕破臉皮的時候了。
“我現在有點看不懂局勢了。”
梅花林中,顧長歌隨手折了一隻來,現在的局麵用撲朔迷離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
“我的生死現在事關重要,所有人都盼著我活,唯獨蕭衍盼著我死,魏國看似是最置身事外的,但是卻是最希望事端被挑起,以來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突然發現,我竟是挑起所有事端的人。
如若天下真的亂了,我倒是難辭其咎,要成千古罪人了。”
太太平平的過了六十年,早就有人按耐不住了,此時蕭衍突然橫空出世,留下了一個她,沒有斬草除根,四麵八方都看準了這是一個機遇。
“天下一定會亂,有沒有你,都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淩奕寒一直都在養精蓄銳,容錚也是動作不斷,隻是你給他們創造了一個機會。”
一個讓天下名正言順大亂的機會,蕭衍不會知道,這祁山上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會幫著顧長歌。
“我不是一個好人,我不會介意這些的,隻是想到生靈塗炭,我貢獻了一份力心裏不大舒服罷了。
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能和淩奕寒那麽快的達成協議,果然,心懷天下,玩弄權術的人就是不一樣。”
耳邊淩亂的腳步聲傳來,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音,“你要的人來了,我就先走了。”
慕容憬腳不點地的竄出去好幾米,突然想到什麽,又回頭囑咐了一句,“千萬要謹慎,淩奕寒如果跟你說了什麽話,千萬別相信他,回來一定要告訴我。”
看著慕容憬一臉傲嬌又不放心的樣子,顧長歌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了,公子,我是不會叛變的。”
楚輕帶著宛丘匆匆的過來,掃了一眼慕容憬消失的方向,本來莫知說什麽都要來的,但是被楚輕強勢取代了,她無論如何也要見到公主才能放心。
“你是阿暖姑娘,我們娘娘呢?”
自上次顧長歌為救她差點把自己的性命都給搭了進去,宛丘就死心塌地的跟著顧長歌了,也一掃之前的卑微和怯懦。
“都不認識我了?”
顧長歌放下手中的紅梅,抓了一把雪糊在自己的臉上,胭脂散開,原本的麵貌露了出來。
“娘娘,真的是你,你沒事吧?你,怎麽會跟燕太子在一起啊,還變成了她的丫鬟。”
楚輕沒有那麽多的疑問,隻是見到公主安然無恙她就放心了。
“此事說來話長,我現在也沒有時間跟你們解釋,宛丘不瞞你說,我到祁山來,不過是因為心中有恨放不下,我拚死從逸王府將你救出來,就是希望你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娘娘,宛丘知道您活得苦,我也有恨,隻是我的恨是我自己做錯了事造成的,可是娘娘不一樣。娘娘對我又再造之恩,娘娘有什麽吩咐,盡管提,刀山火海,宛丘在所不辭。”
宛丘聲音堅定,竟然直接就在雪地上跪下了,還好顧長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刀山火海算不上,我需要你的舞姿,給蕭衍使一出美人計。還記得在楚皇宮裏,我讓你練的那支舞嗎?你還記得嗎?”
雪花簌簌,紅梅傲雪,宛丘一襲綠衣,長袖善舞。
“我就說,一直覺得宛丘和公主的眉眼有些相似,如今看她跳這隻綠袖,當真是與公主有幾分神似。可是公主想怎麽做?”
“他既然還佩戴著我的玉佩,這支舞應該就比我想象的更容易招他上鉤了吧?”
顧長歌把玩著手裏的紅梅,不管是什麽後果,什麽代價,她都甘願去承受,她要的不僅僅是蕭衍的一條命,而是那對男女,生不如死!
顧長歌眼睛裏的殺氣,驚到了楚輕,她有些擔心,“淩奕寒和慕容憬都不是省油的燈,您在他們兩人之間周旋一定要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