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賜婚（4）
連弦說罷，環顧眾人，連瑤自是羞怯低下頭去。芮氏二夫人遠遠望著連袖求救。
麗貴妃咯咯笑起來：「瞧本宮著腦子，想必連瑤姑娘為此次進宮是做足了準備的，按理說也是，不論獻藝獻寶也要等著主角到齊了才開始才是。」
說著麗貴妃的眼光飄向皇帝、皇后。
於是，皇帝開口問道：「琅默怎麼這麼久不到席，傳了朕的旨意去，讓他先擱下手頭的事且先過了來。」
皇帝發話，皇后欣喜萬分，立刻高高在上地俯視麗貴妃，說罷便有小太監傳話去了。
連袖示意了一眼，連瑤便拜了拜暫且先回席去。接著絲竹再次響起，一眾舞姬飄然而至。眾人繼續觀舞宴飲。
不一會兒的功夫，哲王琅默來到了。先是拜見了皇帝、皇后以及眾位妃嬪，又與皇子兄弟們見了禮，目不斜視坐上了自己的席位。
「哲王殿下來得晚了，快用些佳肴美酒吧！」淑妃少說話，琅默向她點頭致謝。
又是一巡宮人上了菜肴后，皇后遠遠向連瑤遞了眼色。
連瑤起身稟告：「皇上、皇後娘娘。臣女不才，今日得見天顏，不甚歡喜。準備了歌舞一曲獻與皇上、皇后，各位娘娘，王爺。」
皇后與皇帝相視一笑，允了。
連瑤淺淺拜謝，來到堂中。合著樂曲，翩然起舞吟唱。
「這唱的是《詩經》。」連袖與連弦悄悄說到：「曲作得不錯，舞得也好，唱得更妙。」
連弦微笑點點頭，低聲應和道：「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心下思量連瑤這曲歌舞果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她知曉連瑤的才幹，此去不見得是出自連瑤之手，怕是找了高手帶而為之。轉念又想，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連瑤如此進益非不可能。
連瑤的一曲歌舞，令在座大多數人驚為天人。連袖、連弦自是淡然睹之，麗貴妃表現得有些不屑一顧。而琅默只顧自己吃菜吃酒，不甚理會。目光卻不時落在連弦身上。
猛然與琅默眼神碰撞在一起，連弦一震，忙地下頭去。眼下的烏青被琅默深深看在眼裡。
歌舞唱罷，連瑤款款上前拜謝，眾人掌聲熱烈，皇帝也讚揚不已。
皇后趁勢引薦，對琅默道：「默兒，這是平南將軍的長女，芮氏，連瑤。」
連瑤轉身過來，向著哲王琅默見禮。琅默穩坐不懂，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皇后見此情狀，雖有不滿，也暫且壓制。對皇帝道：「皇上，臣妾看默兒也是到了成婚的年紀。有道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咱們默兒的婚事不好再拖延了。」
皇帝微笑著點頭應允皇后所言，皇後接著說到：「依臣妾看，默兒擅武藝，朝中名門，便也是平南將軍府上與咱們默兒最為般配。臣妾且向皇上求個恩典，成就一樁姻緣。」
「父皇、母后！」琅默打斷皇后的話，起身稟告：「兒臣尚未有娶妻之意。」
哲王琅默這句話，著實讓在場眾人吃了一驚。最尷尬的莫過於連瑤與芮氏二夫人了。
琅默又道：「父皇，兒臣今日並非無故來遲。南境一帶來報，近三月邊地有敵寇作亂，邊境百姓死傷無數。父皇！兒臣請旨，親自領兵平了敵寇方請還朝！」
皇后一聽急了，這盤算著婚姻大事，哲王竟然在這個節骨眼請纓出征，這不是在開玩笑呢嗎！
忙道：「哲王，不可胡鬧！你堂堂皇子怎可輕易帶兵？」
「母后！」琅默打斷道：「父皇，兒臣認為，我皇族子弟應當先憂於天下，后樂於天下，才配享尊榮！」
見皇帝面露許色，琅默繼續說到：「如今敵寇在南境作亂，百姓遭殃，我等又怎可忍心安享於廟堂之上。請父皇成全！」
「哲王的心思甚好，朕心甚慰。」皇帝此時誇讚，使得眾人對於平南將軍與皇室的聯姻產生了猜測。
連弦注意到此時連瑤的面容已然寫盡了失落，不免心中產生了感同身受的哀傷。
女子在婚姻大事上是沒有自主的權力的，即便連瑤是從未與哲王謀面，更不會對他存有任何感情，一樣還是來到了這裡。為了這一面之緣，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力，結果卻仍然未卜。
我能奢望一個說不的權力嗎？
連弦趕緊驅散了自己頭腦中這種荒唐的想法。
或許也是一夜未眠的緣故，又或許是喝了兩杯陳釀的緣故，再或者是心力用盡，午時之後精神恍惚起來。彷彿聽見皇后執意請旨讓皇帝賜婚，把事情敲定下來。琅默則極力推脫。
「你怎麼了？」連袖看她面色不對，急忙關切。「我扶你去更衣。」
堂上依舊爭論不休，琅竟示意他二人悄悄退席，也無人察覺。
「今日是怎麼了？」走在回宮的長街上，連袖問到。
透了透氣連弦也清醒了許多，笑了笑：「無妨，讓長姐擔心了。」
見連弦不願坦露，連袖便也不問。只說道說道今日的宴席。
「想必你與我的想法是一樣的，若是連瑤妹妹與哲王殿下聯姻，對咱們芮氏一族是實實在在有裨益的。」
連袖說著悄悄瞧了一眼連弦的臉色，倒是看不出什麼波瀾，又道：「但若是你與哲王，情義相通·····」
「長姐，快別說了！」連弦急忙打斷。語氣中稍顯哽咽。
「你不用瞞我，看你眼下烏青，神色倦怠，昨夜一定是沒睡好的。」見連弦不反駁，連袖又道：「不論是你還是連瑤，咱們芮家的女兒，不是隨意給別人挑挑撿撿的。」
連袖一向溫馴，謹守禮法，三從四德，第一次聽見長姐如此叛逆而堅毅，連弦難掩驚訝。
「即便是皇家，也不可讓我等低頭。」
「我雖沒有親身經歷過，但你們的委屈我是可以理解的。」連袖道。
連弦抬頭望向碧藍的天際，慶幸此時的心酸還有身邊這位骨肉相連的至親可以體會。
「不低頭。」想這天下，有多少門戶，多少女子甘願低下頭顱，甘願於這種委屈，委屈之後便是滿門榮耀，一世榮華。
這些又與親族的期許不相違背。
還未入夜，琅竟就帶回了兩個消息，皇帝許了皇后的提議，賜婚琅默與芮氏連瑤。又許了琅默親征南境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