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論權(2)
從青雀宮出來,已經日落西山,沒有耀眼絢麗的晚霞,天際的雲壓得沉重。琅默心頭亦是悶悶的。遠遠見到連弦帶著宮女走在道上,像似要往良王宮去,琅默很想上前去打聲招呼,轉念一想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太子離世,作為兄弟必須要盡一盡哀思。琅默很想對皇后說,請她出面,為自己與連弦牽一牽紅線,只是現下的各種情由狀況,都實在是不允許他動這樣的念頭。
或者,他可以在積累一些自己的資本,等到有朝一日,在父皇、母后心目中的分量更重一些,在朝堂之上威望更高一些時,他,琅默,也可以輕鬆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權利。
回到自己宮中,琅默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他要梳理一遍目前手中的支持者,和競爭者。
易儲,這是歷代王朝鬥爭最激烈、最關鍵的時候,作為皇子,人人都有爭奪儲位的資格,都有成為儲君的可能性。
若說勝算,琅默已經封了哲王,有是皇后的嫡出皇子,在名份上,會比其餘的幾位皇子有更多的優勢。琅默知道,最有可能與他爭長短的便是良王琅竟。
琅竟要比琅默年長,並且已經成家,王妃的家世更是不低,在朝堂和整個王朝的歷史上都是首屈一指。與當今的太后,更是有深厚的淵源在。並且良王已經有了一位受封的世子,也是當朝的第一位皇孫。
而琅默自己,尚未娶妻,更別說生子了。在子嗣上,琅默還是遠遠不及琅竟的優勢。
在看自己的朝中勢力,有肖權、芮向昇、胡碩、曾平祥等人的支持。
肖權,原是與太子琅元親近的人,太子琅元遠放嶺南后,肖權也是主動向琅默靠攏,多次在朝堂上支持琅默的政見,私下也總想著要多些走動。不過琅默心知肚明,當日,太子琅元私納臣女的荒唐舉動,肖權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這樣的人,琅默還是不願太多親近的。但是肖權,也有肖權的用處,這個人嘴上功夫了得,若是積極起來,在朝中奔走牽線,籠絡人心,說服力還是極大的。
再看芮向昇,平南將軍,有戰功,有兵權。若是琅默可以得到他的鼎力支持,儲位有望,將來鞏固社稷亦是一員重臣猛將。只是,芮氏一族一嚮應該是靠攏良王的,怎得芮向昇此刻又會賣出這樣一個人情給自己?琅默狐疑不決,但轉念想想偌大的芮氏一族,那麼多條支脈旁系,不可能如一潭靜水。尚不知芮氏向衍、向昇兩房是否有些不為人知的齟齬。在確認之前,琅默只打算對芮向昇「以禮相待」。
再說胡碩,與曾平祥。曾平祥原本願意送女與太子,本著的也就是一種」攀龍附鳳「的態度,想在太子琅元身落一次重注,才會願意私下地將女兒送進宮來,結果,弄得滿盤皆輸,想那曾平祥又怎能平復心中的怒怨。
且不說他此番的支持是真心還是假意,這樣的人,一旦用起來,本身就是容易見風轉舵的,但同樣的,這種人用起來也簡單,只要能適時地給他一些好處,讓他看見一些甜頭,他便也安靜溫順了。
胡碩,年歲頗高,也是朝中位高權重的老臣,皇帝對他的進言,多少都願意採納一些。胡碩肯靠攏,必然是因為琅默的嫡出皇子的身份擺在那裡,這些老臣,多少都古板些,對於嫡庶尊卑是十分在意的。既然如此,琅默便可以完全放下心來,胡碩,會是自己最忠實的支持者。
想完這些,夜色已籠罩了整間書房,琅默就這樣獨自坐在黑暗中,靜靜的。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穿透進來。漸漸變成瓢潑大雨,彷佛就要這樣慢慢浸透整座皇城,浸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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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王琅竟尚未回宮,連弦陪坐在連袖身邊,幫著給樺熙喂完了些吃食,連袖便吩咐乳母抱了樺熙下去休息。
「太子的靈柩再兩日便要到抵達京城了,良王殿下這些日子也在忙著操辦太子入陵下葬之事吧!」連弦問。
連袖有些感傷,「想到那日送太子與太子妃同赴嶺南,不想半年的光景,太子的歸期,竟然是這樣的境況。」
「世事無常,便是如此。」連弦說著,並沒有連袖那樣的憂思。畢竟對與連弦而言,皇家的事,與自己尚無太多的牽動,因此,連弦可以淡然看待,淡然自處。
「只是,長姐,現下朝中風傳的是儲位的再立,良王殿下的呼聲不低,長姐又是如何看待此事?」
連袖隨手去過一旁針線籃里,縫製了大半的小肚兜,這是要綉給樺熙的。說道:「朝中的事,良王甚少與我提及,若問我的意思,還是不太希望良王卷進這樣的儲位爭鬥之中去的。」
「只是,長姐有沒有想過,或許良王殿下會身不由己?」連弦揣度道。
「身不由己也好,順心遂意也罷,自從有了樺熙,我便覺得,只要一家人齊齊整整,功名利祿便都不重要了。」連袖微微一笑道。
連弦自幼便是熟知連袖的性格,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便道:「若是良王殿下成了太子,長姐便是名正言順要成為太子妃了。將來亦可成為大成王朝的皇后,母儀天下。」
連袖聽她這樣說,只是淡淡一笑,「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
「我自然知道,長姐是不在意這些,但是家中是否在意這些,長姐可曾想過?」連弦提醒道。
連袖又怎會不知道,芮氏一族,從她出生起,便是為她規劃好了人生,只是當初太后一言,她嫁與的不是故太子,而是當今的良王。這樣的陰差陽錯,連袖心裡卻是歡喜的。也正是這樣的陰差陽錯,如今她還能安然坐在這裡。
連袖心裡知道,這也是命數。看了連弦一眼:「世上的事,都是人算不如天算,又何必兩眼一黑的去強求?若是命中注定,那便認了命便是。」
連弦點點頭,回道:「設計爭奪的,畢竟強求,也罷。長姐現在的狀態便很好,我想家中也不願擾亂了如今這樣的太平。」
「有機會,多多關心家中,於我芮氏而言,現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琅琳公主的身孕了。」連袖笑道。
「是,我知道的。家中若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知長姐。」連弦說完,便稱天色已晚,估摸著良王殿下也快要回宮了,「長姐,弦兒先告退了。」
「去吧,回去路上小心些。」連袖微笑著說著,低頭做著針線。總是這樣一副讓人舒服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