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會
這一日皇宮的夜晚,沒有一絲月光,烏雲層層疊疊壓抑著天際。整個皇宮都安靜無聲,不見點點燈火,宮牆之間,陣陣北風刮過,連皇宮的金頂也折射不出光輝。連弦坐在窗前望著密布的烏雲,低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心如幫手著心月收拾床鋪,心月遞了個眼色給心如,讓她去看看連弦在窗邊發什麼愣。心如狡黠笑笑,順手取了件披風靠近連弦,輕輕為她披上。
連弦緩過神來,心如說道:「郡主,入冬了,夜裡涼,坐在窗前別著了風寒。」連弦接過系帶自己動手繫上,對心如淡淡一笑,表達了謝意。
心如又道:「晚間嬤嬤來回話,說王妃的胎已經足月,這幾日便要生產了呢!」
連弦會心一笑,道:「是呀,大家都盼著,不知是多可愛的一個孩子呢!」
「對啊,奴婢也盼著能見見小公子呢!」心如說著,心月也走了上前,見二人談笑著,提醒道:「郡主今日辛苦了,這馬上要三更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若是王妃近日便要生產,那郡主更是有得忙的,得養足了精神才好呀!」
「恩,你們也要好好歇息。扶我去睡吧!」連弦聽了這才起身往床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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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之外傳來打更的邦竹聲,三更了。連弦不再作他想,連弦合眼睡下。
一個身影,披著斗篷,手執一隻昏暗的紙燈籠,快步沿著宮牆行走。那人三步一回頭,小心觀察著四下是否有人。遇到一處轉角,輕輕熄滅了燈籠,消失在夜色之中。
遠處一角亭內,另有一人同樣身披黑色斗篷,獨自站立等候在那裡,聞見來人腳步聲,便轉身過去來,有意隱蔽在黑夜中。
來人顧盼了四下,確認無人方才走入亭內,向她淺淺一拜,道:「慧靈拜見姑姑。」
那人聞聲,轉過身來,輕聲回道:「太子側妃多禮了,奴婢紅英擔待不起。」
慧靈立起身來,道:「姑姑言重了,太子睡下,妾身方才有機會外出,又繞了些路,讓姑姑久等。」
紅英便不與她多加客套,開門見山問道:「太子近來如何?」
「多謝太后關懷,太子被禁足思過很是抑鬱,終日借酒澆愁,妾身也不得親近。」慧靈回答道。
紅英淡淡一笑,心下想著這慧靈的確是十分乖覺,也好生詫異,再問:「連側妃都難以親近太子么?」慧靈顯得有些尷尬,只好諾諾稱是。
「那側妃可要好好下一番功夫了才行了。」
紅英話裡有話,慧靈自然是聽得明白,只是也不得不再澄清表述:「慧靈感激太後娘娘重生再造之恩,定會會太後娘娘赴湯蹈火以報恩德。」紅英聽了隨即發出一聲滿意的輕應,慧靈接著說道:
「只是如今,太子禁足,妾身同樣也被困住了手腳,寸步難行。」
紅英聽出了慧靈的為難,便道:「此情況奴婢會向太後娘娘稟報,設法早日為側妃『鬆綁』,只是一事,你要記得,那便是你此生的依靠全賴太後娘娘,前塵往事必須統統放下,好好照顧太子便是報答太后恩德了。」
「是,只有太後娘娘能保全妾身,妾身明白。」慧靈應道。
「還有一事,你要注意。」紅英又道,見慧靈一臉茫然不明,繼續解釋道:「昨日奴婢奉太后之命,提審了先前侍候已故太子妃江氏的宮女春桃。」
「春桃?」慧靈怎會忘記,曾經落魄之時,春桃是如何明裡的刁難,暗中的細碎折磨,太子妃江氏驟然離去,慧靈倒是一時間忘了春桃。
「春桃,她現下如何?」慧靈小心翼翼的問道。
紅英一笑,說道:「難得側妃心存慈悲,還肯關心一下舊日仇人。但在宮裡,從來都是『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春桃招供了一件事,事關側妃的。」
紅英慢聲說到:「當日太子妃江氏之母丁氏,以為側妃添置裝飾為由,實則是藉此暗害側妃。為太子妃以報當日羞辱之仇,也是防側妃您新寵上位,來日地位越過那江氏去。」
「什麼?」慧靈聞聲一驚。「她們如何暗害妾身?」
紅英無奈搖搖頭,道:「側妃您真是,空有滿腔怨恨,卻無半點防人之心。」慧靈憤恨又羞愧,不敢應答。
丁氏送來的不過是一張太行柏木香案,幾件琺琅瓷瓶這些擺設。慧靈曾想著丁氏說要為她添置程設,不過是客套而已,後來隨意的添了幾件擺設,也不像是多麼精心準備的,估計是丁氏欲藉此再打壓自己一番,寧願少些紛爭,便隱忍了欣然收下,還特地的去向江氏謝了恩。
「奴婢勸您,回去之後將丁氏著人布置的全部程設一應丟棄,一件不留。」紅英略帶了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的吩咐慧靈。
「你可知那帶著濃郁香氣的太行柏木香案的漆料中,被加入了十足的麝香。」紅英說道。
「啊!?」慧靈大驚失色,她知道麝香一味是極度折損女子軀體之物,難道自己久久盛寵不孕,是這個原因么!
絕不是自己無心,慧靈曾自苦福薄命舛,不能有子依傍,終身有所託付。也曾想到,以江氏的心胸,怎麼會肯與自己冰釋前嫌,姐妹相稱。原來只認為江氏張揚跋扈,只是不敢明擺著與自己過不去,卻忘了丁氏在旁出謀獻策,暗中給自己下了這麼大一個圈套。
「再有,就是你身邊的柳翠,早就是江氏的人了,你的一言一行,她都一字不漏的向江氏彙報。好在你行事十分謹慎,不曾給對方抓住什麼錯漏。」紅英提點道:「那柳翠是否還要再留,全憑側妃的意思。」
慧靈更是懵了,柳翠,一個小小年紀的宮女,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無依無靠在宮中苟活度日。或許是江氏威逼,或許丁氏利誘,才會使柳翠不得不為人所用。
「宮裡,從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折損誰都不要緊,要緊的是自己能活著。」紅英說完便用斗篷遮住了頭,也不理會慧靈是否再有什麼反應,消失在夜色里。
這時,天空中的烏雲終於漸漸散開了一些,有白色的月光,穿過雲層撒在慧靈腳邊。慘白的,沒有任何溫度的月光。
「折損誰的都不要緊,要緊的是自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