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悟情
見孫悟空點頭，蜃妖微微舒了一口氣，轉而望著雁語，目中含著深深的眷戀與希翼：「女兒，母親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著。」說著，她的身體越來越虛無，片刻間就消散無蹤。
「母親！」雁語目光大震，哭著撲了過去，卻什麼也沒有抓到。看著眼前的虛無，雁語心裡大慟，蹲下身子埋頭大哭了起來。
一旁，玉琉璃看著她傷心欲覺的樣子，心下越發黯然，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勸慰道：「雁語姑娘，節哀吧。」
雁語抬起紅腫的雙眼，強自壓住哭泣，哽咽道：「嗯，謝謝姐姐。」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師兄，小玉。」
孫、玉二人一驚，急忙望了過去，但見昏暗的海水裡，一個白衣人快速地趕了過來。
「三哥！」玉琉璃萬分驚喜，慌忙迎了上去，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擔憂道：「三哥，你怎麼樣了，傷的重不重？」
三太子搖搖頭，微微一笑：「小玉，我沒事，不過只受了些輕傷，現下已經沒事了。當時我被那靈獸撞落這海底，然後就暈了過去，也不知暈了多久，我一醒來就上來找你們，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你了。」
玉琉璃頓時舒了一口氣，慶幸道：「那就好，我和孫悟空擔心你出事，就讓馬大哥把泉水帶回去，然後就下來找你。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這才沒能及時找到你。」
三太子微微一驚，眼裡泛起一絲擔憂：「那你和大師兄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玉琉璃搖搖頭，淺淺一笑：「三哥，你別擔心，我們都沒事。」
「嗯，那我就放心了。」三太子點點，餘光一瞥，瞧見了一旁的雁語，旋即問道：「這位姑娘是？」
玉琉璃微微一怔，解釋道：「這位是雁語姑娘，之前我和孫悟空遇險的時候，是她救了我們。」
三太子打量了她一眼，拱手道：「多謝姑娘救了他們。」
雁語連忙搖頭：「他們遇險和我有關，我救他們也是應該的。」
三太子目中泛起一絲疑惑，瞥了瞥孫、玉二人，沒有再問。見一切事畢，孫悟空便道：「既然沒事了，那咱們就出海吧。」
「嗯。」其他幾人應了一聲，便和他一起遊了出去，接著由孫悟空駕著筋斗雲，帶著他們往南邊飛了。
過了一陣，冰海漸盡，大陸已在眼前。玉琉璃望著雁語，問道：「雁語姑娘，我們就要回去了，你有什麼打算？」
雁語神情微凝，下意識地看了看孫悟空，緩然啟唇：「我也不知道，不過母親以前給我講過很多地方，我想去看看。」
玉琉璃微微頷首：「如此也好，你一路小心，我們就此別過。」
雁語點點頭：「嗯，琉璃姐姐，悟空大哥，後會有期。」說著，她目光一轉，深深地望了孫悟空一眼。
孫悟空點點頭，隨即望著其他兩人，淡淡地道：「我們回去吧。」
「好。」
接著，三人便駕著筋斗雲，往五庄觀飛去。後面，雁語眺望著天際漸漸模糊的背影，眸光浮動，久久地立在雲端。
孫悟空三人回了五庄觀，馬長離等人連忙迎了上去。
「你們終於回來了。」
孫悟空的目光在眾人面上一掃，問道：「此間的事情是否已經解決了？」
馬長離點點頭，道：「是的，我帶回活泉之水之後，菩薩用它凈化了人蔘果和村民身上的屍魔之氣，將他們吸的血盡數導進村民體內，然後施法讓村民都恢復了原樣。」
聽他這樣說，孫悟空不禁鬆了一口氣：「如此甚好。」
就在此時，觀音駕著祥雲飄然而來，眾人見了連忙拜見。她俯視著眾人，語聲莊嚴：「貪嗔痴，愛憎惡，傷別離，世上的禍端皆是因此而起，此次大禍，亦是如此。為了渡世人脫離苦海，佛祖才會派三藏西天取經，弘揚佛法。」
聽了觀音的話，眾人面上一怔，心裡皆都生出些許感慨。
觀音則望著孫悟空等人，目中含著一絲深意：「悟能，你貪食人蔘果，挑唆悟空，犯了貪戒。悟空，你罔自動怒，打倒人蔘果樹，犯了嗔戒。經此一事，本座希望你二人能靜心明性，守持佛法，勿要再犯」
「是，弟子謹遵菩薩教誨。」孫悟空二人雙手合十，點頭應道。
觀音目光一轉，落在鎮元子身上，道：「鎮元大仙，你以人蔘果款待三藏，本是好意，不想卻生出這些禍端。幸好悟空取得活泉，及時解了此禍。本座已對人蔘果施了法術，現在就將果樹救活，請你勿要再責怪三藏師徒。」
見人蔘果能救活，鎮元子自然欣喜萬分，也就不再介意之前的事了，連忙說道：「多謝菩薩，這次的事，小徒也有過錯，菩薩能救活人蔘果樹，貧道已是感激不盡，哪裡還會心存芥蒂。」
「嗯。」觀音微微頷首，拿起楊枝甘露往後院一灑，眾人只聽轟然有聲，片刻間，人蔘果樹已然立了起來。接著，她伸手一揮，那幾十個人蔘果便齊齊飛向果樹，穩穩地長在樹枝上了。
眾人見了，皆都驚喜萬分。
觀音目光微轉，落到玉琉璃面上，吩咐道：「玉琉璃，你隨本座來一躺。」
玉琉璃微微一怔，點頭道：「是。」
觀音身子一轉，往後山飛去，玉琉璃急忙跟上，和她一起落在一處僻靜的山谷里。
「你可知，本座喚你來所謂何事？」觀音睨著她問道。
玉琉璃搖搖頭，答道：「弟子不知。」
觀音凝視著她，目中含著一絲深意，問道：「本座問你，你為何要跟著孫悟空一起西行？」
玉琉璃微微一怔，答道：「因為弟子本體已毀，想要尋回琉璃碎片，那時我只有三太子一個朋友，孫悟空又答應幫我尋找碎片，因此我才跟著他們。」
觀音目光一深，別有深意地問：「是嗎，你捫心自問，時至今日，你真的只是為了尋找琉璃碎片，才跟著他西行的嗎？」
觀音的話傳進耳中，玉琉璃心頭頓時一震，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之前那個曾經數次閃過腦海，而又抓之不住的想法瞬間就明晰起來了。
也許，她最開始的確是為了那個原因，才跟著他們西天取經的。可是這些日子，她和孫悟空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雲棧洞里他本可以逃走，卻又回來救她；葯泉里，他三天三夜不曾睡覺，只為了為她治傷；洪荒世界里，他以身體護她，自己卻被颶風所傷；地洞之中，她寒極發作，他抱著她整整一夜；面對贏勾時，他捨身相救，卻身受受了重傷。直至幻境之中，他不顧佛門清規，為了圓她的心愿而娶她。
那一樁樁一件件，如同烙印一般在她心裡越印越深，最終烙下了「孫悟空」三個字。
一旁，觀音凝視著她，目光越來越深：「孫悟空是不世出的靈猴，取經是他的使命，終有一日他會修成正果。所以玉琉璃，離開他吧，對他對你都是最好的結果。」
玉琉璃目光一滯，終於明白觀音的意圖。她攥了攥拳頭，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跪在觀音面前，堅定地道：「菩薩的要求，小妖本不能拒絕，但是琉璃還是想告訴菩薩，無論如何，我玉琉璃絕對不會離開他。」
觀音眉頭一皺，眼裡泛起一陣悲憫：「可是成佛是他的宿命，難道你想變成他的阻礙，讓他永遠做個妖精嗎？」
玉琉璃望著觀音，忽然淡淡一笑：「菩薩，所謂的宿命都是你們說的，可是又有誰問過孫悟空意願，他真的想成佛嗎？他是石猴，比起青燈古佛，他應該更喜歡這萬丈紅塵吧。」
「你……」觀音喉頭一滯，眼裡泛起深深地複雜，旋即無奈地嘆道：「罷了，悟空註定有此一劫，你們好自為之吧。」說著，留下一聲幽嘆，便飄然遠去。
看著觀音遠去的身影，玉琉璃身子一軟，頓時跌坐在地上，懸著的心頓時落了下來，而她的手掌心早已經汗濕了。觀音法力無邊，又豈是她一個小妖能抗衡的，原本她也不敢拒絕觀音的要求，可是她心裡實在是不甘心，憑什麼他們一句話，就能斷了她和孫悟空的關係。
於是她就硬著膽子，說了剛才那一番話，現在想來還真是后怕，若是觀音一生氣，說不定就把她抓到別處囚禁起來。不過觀音這麼快就同意讓她留下來，還真是出人意料。
回到五庄觀之後，孫悟空問她：「菩薩和你說了什麼？」
玉琉璃神情微凝，心裡有些發虛，急忙說道：「菩薩問我焰魂劍運用的如何了，又指導了一下。」
「嗯。」孫悟空淡淡地應了一聲。
接著，鎮元子和三藏師徒重歸於好，又打了幾枚人蔘果，宴請一行人。住了一晚之後，他們便向鎮元子辭行了，待他們離去之後，馬長離也從五庄觀離開了。
唐玄奘一行人則再次踏上了西行之路，翻過連綿的高山，終於到達了平原。至於玉琉璃，自從觀音挑破了她對孫悟空的情意，她對他的態度發生了質的變化。
這一日，玉琉璃走在白馬旁邊，看著孫悟空的背影，心裡的感覺是那麼溫暖，那麼甜蜜，每當他回頭的時候，她的臉都會一燙，下意識地低下頭。
夕陽將近之時，幾人隨便找了一處落腳，孫悟空則出去化緣，不過他去了一陣只帶回了幾個野果。他走至玉琉璃身旁，撿了一個圓潤豐碩的遞給她。
玉琉璃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住野果，卻觸到了他的手，她只覺得指尖一燙，急忙將手縮了回來。
「怎麼了？」察覺出她的異樣，孫悟空眉頭微凝，問道。
「沒，沒什麼。」玉琉璃支支吾吾地回答，急忙轉過身子，吃了一口野果。夜幕降臨的時候，玉琉璃坐在火堆旁，百無聊賴地撥著火堆，卻時不時地偷看孫悟空一眼，有時候正好裝上孫悟空的目光，她便故作淡定地把目光撇開。
過了一陣，她見柴火不夠用了，和他們說了一聲，便到一片稀疏的樹林里去拾柴火。忽然間，一陣嘶嘶地聲音從她耳邊傳來，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去見自己腦後正攀著一條烏斑蛇。那蛇吐了吐信子，嗖地一聲朝她攻來。
玉琉璃呼吸一滯，嚇得「啊」一聲叫了出來，就在此時一隻手深了過來，一把將她拽到一個溫暖得懷抱里，躲開了蛇的攻擊。接
玉琉璃驚魂甫定，抬頭一看，但見斑駁的樹影里，孫悟空的臉若隱若現。
「是你。」玉琉璃眼睛一亮，喚了一聲。
孫悟空沒有回答，拿樹枝一挑，便將蛇刺死了，隨手一扔，將它扔的遠遠的。他這才緩緩地放開她，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好歹也是個妖精，怎麼還會怕這種小蛇？」
玉琉璃撇撇嘴：「雖然我是妖精，可是我也是個女子，女子怕蛇不是很正常嗎？」
孫悟空望著她，嘴角輕揚，含著一絲戲謔：「還知道自己是女子，你看你，頭上臉上都這麼臟。」說著，他身子微微前傾，伸手將她頭上的小樹葉一片片地摘了下來。
此刻，她的額頭正好在他的鼻子前面，因為距離很近，他的一吐一吸都拂在她臉上。感受著溫熱的氣息，看著近在咫尺胸膛，玉琉璃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來。
孫悟空摘完她頭上的樹葉，又用手指擦著她的臉頰，只聽他輕笑道：「看看你，活像個小花貓。」
玉琉璃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著他唇邊的淺笑，她的目光微微一恍。待他收回手，拉開了彼此的距離，玉琉璃忽然道：「孫悟空，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孫悟空神情一怔，道：「你問吧。」
玉琉璃攥緊了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瞬也不瞬地凝著他：「孫悟空，當時黃風怪要娶我的時候，你說過絕對不會讓我嫁給他。那麼，如果當時娶我的人是一個好人，對我也很好，你會讓我嫁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