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日子
「這就是火狼啊……」杜康看著面前巨大的廣場失言半晌，然後才這麼低聲嘟囔了一句,恰被他身旁的莫奈聽得清楚。肩上趴著蜘蛛的青年聞言偏頭露出了笑,他看了那絡腮鬍子一眼，隨即懶洋洋地道了句：「歡迎來到火狼，大個子。」
「就算覺得我的名字太過帥氣,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就算被銬住了雙手，杜康也依舊一副毫不畏懼的模樣：「老大，以後您可得多多關照啊。」
「閉嘴吧。」隨後冷聲開口的卻是凱里,見獨眼的青年露出不耐的神情，杜康識趣地閉上了嘴。莫奈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幕片刻，這才越過人群向前走去，正在大廳中值守的瘦高星盜細細打量了青年一會，面上卻是顯出了興味的神情,並在莫奈接近時低頭對著設備那頭講道：「第十組的人回來了。」
從莫奈初來火狼時起，這星盜就已經在這大廳中待著,但這次卻是他們第一次發生對話。那個瘦高星盜在後面戴著手銬的馬天尼星盜身上轉了一圈,這才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道：「第一次出任務,收穫倒是不錯,只是……似乎代價慘重,死的人也不少？」
「比起其他組還差得遠。」青年的唇角勾起弧度，卻好像是忽略了對方最後的問題。他很快低頭在屏幕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紋，淡藍的屏幕閃了閃，重新顯現出一份繳獲清單，雖然馬天尼星盜窮得連一箱酒都買不起，但他們的飛船卻是值錢。看著那尾巴後跟著一串零的點數，莫奈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只是乾脆按下了確認鍵。
「新成員的標記會在幾天後進行。」在此期間一直盯著低頭的莫奈，看到虛擬屏幕在半空中消失，瘦高星盜才這麼緩慢開口說道，莫奈望向他的方向，道了聲謝后才轉身離開。米婭一直在注意那瘦高星盜，見莫奈回來，她淡淡問了句：「沒事？」
「恩。」看著後方被銬住雙手的星盜們，莫奈只點了點頭。幾乎所有安排在這大廳中的星盜都來自一組，那群向來神秘的星盜不單是火狼的戰鬥主力，同時也負責管理一部分火狼基地的事務——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得罪一組的星盜都不是明智之舉。
「凱里。」下意識地撫過肩上的一號，莫奈就見身旁的米婭回頭叫來那灰港人，她面無表情看向後面依舊在四處打量的杜康，揚了揚下巴道：「他們的住處交給你去安排。」
「我知道了。」只掃了一眼莫奈的方向，戴著眼罩的青年點頭這麼回答，便轉身去安排那些新來的星盜。雙手插在兜中，莫奈看著那個青年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這才開口道：「他的變化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我沒有參加你們那日的任務，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環抱著雙手，米婭只是看了凱里離開的方向一眼，便轉身向另一處走去：「但這也不算太糟，至少這樣他能在火狼好好活下去，不是么？」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莫奈收回自己的視線，移步跟上米婭的步伐，或多或少有星盜在看著他們的方向，新興的十組已不是之前阿諾德帶領下可以任意欺負的對象，其他組都在暗地中觀察著，看這新換的頭目是會引起新的變化，還是與之前一般無二——而這將影響到他們之後的態度。
儘管星盜們或多或少想要看第十組的笑話，但莫奈卻註定會讓他們失望。馬天尼星盜人數雖少，對於十組來說卻是一股強勁的力量注入，無論是比起灰港人來說豐富許多的戰鬥經驗，還是專業且完全屬於十組的駕駛員，都是現在第十組所急切需要的。
——至於達成目的所用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就不是現在的莫奈能過多思考的問題。
「今天或許是個好日子。」行至半程，莫奈聽到身旁的米婭這般說道。收回掃過周圍星盜的視線，莫奈漫不經心地任由一號爬到了口袋裡去，只隨意地答道：「或許吧。」
然而話聲剛落，他腳步卻是一頓。發現身旁人沒了動靜，白髮的女人也停下腳步向後看去，她看見身後的青年若有所思地看著腕上的通訊器，半晌后彎唇露出了笑。
「你說得沒錯。」再次抬頭看向前方的米婭，莫奈這般道：「今天確實是個不錯的日子。」
在剛下飛船后就和莫奈等人分道揚鑣，單小菱匆忙地趕回醫療室放好東西，這才有了些許的空閑。費勁地將被汗水黏成一縷縷粘在額前的髮絲撥到一處，單小菱看了眼窗外大片捲曲的火燒雲，這才轉身離開了自己的固定位置。
儘管已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她與同處一室的那些醫師們關係也依舊不咸不淡。那些人以不屑和諷刺的眼神看著這個小丫頭，偶有其他跟她套近乎的醫師，也是出於內心各種骯髒的目的——當然，在莫奈下手處理了一個傢伙之後，會抱著那樣心思靠近單小菱的人已經少了許多了。
雖然幾乎沒有人際往來，但這樣反倒令她覺得清凈。獨自一人回到自己的居處，單小菱反手鎖了門，在看到自己手腕處露出的標記時頓了一頓，但很快就平靜地垂下了手。在火狼中，醫師的待遇比星盜們要好上一些，但這也僅限於將原本兩人和居的宿舍安排為一人住而已。捏了捏有些黏膩的髮絲，單小菱嘆了口氣，放下手中要做的事情，轉而先去洗了個澡。
——是該要去剪頭髮了。
將半乾的髮絲拿到眼前打量時，單小菱如是想。在肩上披了條毛巾，她隨意在床邊坐下，拿起床頭的書籍放在了膝上。那本書比起她在火狼后得到的所有醫學書籍都要嶄新許多，正是她上次和莫奈在微行星時所買的書籍，雖然對於現在的單小菱來說這本書並沒有什麼用，但這並不妨礙女孩對它愛不釋手。
「誒？」正當她將書頁翻到上次所閱讀的地方時，手上扣緊的通訊器忽而屏幕亮起。單小菱愣了一愣，她掃了一眼屏幕，在發現是誰發來的消息后露出了笑來。
慶祝第一次任務完成而舉辦的酒會？可是她不會喝酒。雖然心中這般想，但單小菱從來不會拒絕莫奈的任何邀請，再次闔緊手中的書本，女孩一手將頭髮攏到腦後，就打開門小跑了出去。
天幕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火狼基地的走道里亮起了燈，來往的星盜也比起白日時候要多得多，清爽乾淨的衣服上再次沾染上酒精的味道，但單小菱並不在意這些。到達那偏僻的酒廳，她很快便發現了莫奈——那個青年正與一群灰港人坐在吧台前，興許是說到什麼好笑的地方，就算是單小菱也鮮少見到的漂亮小虎牙在燈光下極為顯眼，笑得彎起的眼眸則顯出好看的弧度，恍惚間竟讓單小菱覺得有些陌生。
「小菱妹妹來啦！」扭頭看到門口站著的女孩，有星盜嚷嚷著這麼說道。他們並不比單小菱要大多少，但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似乎所有人都把她當做小一輩的妹妹來看待了。
莫奈偏過頭，卻只是帶著笑看著，並不阻止那些人將女孩帶來吧台前坐下。單小菱左右環視一圈，這才發現周圍都只是熟悉的面孔，她有些驚訝地看向莫奈，開口便問道：「沒有其他人？」
「恩，今晚包場了。」這偏僻的酒廳本就沒有多少人，要預定下來也很是容易，莫奈說完便看向了另一邊的米婭，女人依舊獨佔一張桌子坐著，但她看著這頭的熱鬧動靜，卻也難得露出了輕微的笑意。
也不知是哪個熱心的灰港人幫單小菱倒了杯酒，卻是將女孩嚇了一跳。她看著面前碩大的酒杯，正要無奈地開口拒絕，就被身旁的人將那酒杯收走。撐著下巴的青年側過臉看向這旁，只懶洋洋說道：「免了吧，她不喝酒。」
莫奈話聲剛落，那旁的灰港人就被同伴笑罵著勾住了脖子，單小菱笑得眉眼彎彎，她開心地和那些灰港人談著話，直到與這些人相處時，她才會放鬆一些。
然後她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因為眼睛上溫熱的觸覺而愣了愣，單小菱下意識地抬手向上碰去，很快便聽有人嚷嚷著不要亂動，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單小菱還是乖乖垂下手去，只疑惑地發聲詢問了一句。
但她身後的人都沒有工夫去回答她。單小菱可以感覺到有拉扯的力道從頭髮上傳來，這讓她不由得向後傾了傾身子。周圍是一片嘈雜聲，「左一點！」「右一點！」「歪啦歪啦！」——她可以聽到有人這麼喊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單小菱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伴隨著莫奈話聲落下的還有遮住單小菱雙眼的手掌，女孩眨了眨眼睛，在看到面前插著一根點亮蠟燭的小蛋糕時不動了身形，在半晌后扭頭看向身後的青年，她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燭光搖曳，讓原本就可靠的顏色更是覆上了一層溫暖。
撈過頭髮，她看到了整整齊齊紮成小辮的髮絲，長長的髮帶垂落在肩頭，是再俏皮不過的檸黃色。
「我就說了，長發也很好看啊。」滿意地打量了自己的成果一會，莫奈難得歡快地這般說完。他低頭看向單小菱，忽而又斂起笑，將雙手揣在了兜中。也許是沉默了許久，他低聲開口道：「生日快樂。」
——今天確實不錯。
抬著酒杯，看著那邊熱鬧的情形，米婭緩緩露出了笑，她在一會後瞥向門口剛進來的諾亞，並朝那個大個子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