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爺子中風了

  阿同慌了，連忙朝舒亞使眼色。舒亞一怔，連忙勸道：「老大您彆氣壞了身子，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嘛。」


  「一家人？他什麼時候把我當成一家人過？我看他早就盼著我快點去西天，別擋了他的發財之道！」龍嘯天說完就朝客廳走去，舒亞連忙上去扶著他。


  「還不給我滾過來！」龍嘯天回頭吼道。


  龍昭無奈的站起身來，阿同拽了拽龍昭的胳膊，朝他使眼色讓他別再招惹老爺子。龍昭煩躁的甩開阿同，朝客廳走去。


  「跪下！」龍嘯天斥道。


  龍昭臉色清冷的跪在了地上，見老周端著家法皮鞭走了過來，心裡一陣抽搐。


  「爸，剛才那話是我說重了，是我錯了。但是跟風行合作的事，您一定要聽我一句。我絕不是危言聳聽！」龍昭苦口婆心的勸道。


  「呵呵，我沒聽錯吧？你龍昭也有錯的時候？我看你是看龍飛不順眼，不想讓他分了龍家的財產吧？」龍嘯天奚落道。


  「爸，您能不能講點道理！」龍昭無語道。


  「在我這裡只有規矩，沒有道理！想聽道理，讓鞭子講給你聽吧！老周！」龍嘯天命令道。


  「老大！」舒□□急之下喊道：「你答應過我什麼？」


  此話一出，龍昭和阿同都愣住了。


  龍嘯天一怔，道：「好，咱們就不用這麼血腥的工具，老周，去找根棍子過來。」


  龍昭死死的瞪著舒亞，嚴重質疑起他的身份。他不相信在短短一個小時的會面時間內，蘇杭會把這麼細節的東西交代給他。


  當老周取了棍子來時，龍昭已經無暇去判斷舒亞的真偽。如果真的是蘇杭，應該是好事吧！龍昭竟然偷偷的舒了一口氣。


  「手腳撐地趴好！」龍嘯天命令道。


  龍昭俯身之前，瞪了舒亞一眼。那一眼讓舒亞有些發毛。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總之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阿同，你來！」龍嘯天命令道。


  阿同一聽愣了，連忙撲通一聲跪在一旁，「老爺，阿同不敢。您就饒了大少爺吧！」


  「沒出息的東西，蘇杭，你來！平時他折磨你也夠多了，今天讓你解解氣！」龍嘯天道。


  舒亞一聽這話，心裡一疼。連龍嘯天都知道蘇杭備受委屈和折磨嗎？龍昭你這個魔鬼。舒亞上前接過了木棍，想都沒想狠狠朝龍昭身後掄去。


  「唔！」隨著一聲壓抑的叫聲，阿同知道舒亞下手不輕。


  「啪！啪！啪……」木棍接觸身體發出沉悶的響聲，令人心驚肉跳。


  蘇杭，我□□大爺！龍昭心中暗罵。你他么就這麼恨我嗎，終於有機會報復了哈？

  龍昭的手臂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隨著狠狠一棍，他被打趴在地上。滿頭是汗的龍昭，掙扎了半天都沒有爬起來，只覺得身後已經麻木，骨頭也不聽自己使喚了。媽的，還不如用鞭子！他為自己狼狽的樣子感到羞憤。


  「我再問你一次，跟不跟風行合作？」龍嘯天卯著勁兒問道。


  龍昭無力的抬起頭來，努力的瞪著龍嘯天道：「你打死我吧！」


  舒亞一驚，龍昭的倔強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蘇杭，給我繼續打！」龍嘯天氣急敗壞的喝道。老周見老爺子氣的夠嗆，連忙上前攙扶著他坐在了沙發上。


  舒亞望著身下這個羸弱的傢伙，是在下不去手了。他望著龍嘯天請求道：「老大，夠了。」


  「你，你不動手我自己來！」龍嘯天說話間就要站起來，舒亞握緊了木棍說道，「還是我來吧！」說完，掄起木棍又朝下打去。


  龍昭已無力起身，額頭伏在手臂上，痛苦的承受著身後的暴虐，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渙散。三十年來所有被施暴的場面，一幕幕的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從未如此清晰過。龍嘯天，三十年來，你都如此憎惡我，如今我把命還給你！


  幾十棍下來，龍昭的身後已經泛了血色。雖說在緬甸槍林彈雨里摸滾打爬出來，可是面對家裡面的這種暴行和血腥，舒亞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他感覺到龍昭的衰弱停住了手，蹲了下來，趴在龍昭嘴邊聽了聽，然後起身說道：「老大，龍昭說他答應跟風行合作！」話剛落音，便被龍昭狠狠地抓住了腳腕。


  「早知如此，何必受此皮肉之苦！」龍嘯天斥道，「起來！」


  阿同一聽連忙上前去扶龍昭。舒亞也跟著上前幫忙，好不容易才把他從地上架了起來。龍昭滿身是汗，雪白的襯衣已經濕透了貼在身上，結實的肌肉隱隱約約的透露著，充滿了性感的味道。


  「你可知錯了？」龍嘯天問。


  龍昭耷拉著腦袋，咬著嘴唇不說話。舒亞低聲勸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跟他較哪門子勁！難不成真要他把你換掉？」


  龍昭一愣，抬眼瞪了舒亞一眼，猛地甩開他攙扶的手。


  「昭哥，別忘了明天跟政府的交流會！」阿同也忍不住提醒道。


  龍昭使足了勁去抵抗身上的疼痛，努力的抬起頭來，朝龍嘯天說道：「爸，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像防賊一樣防著我，生怕我會卷了龍家的家產去投奔我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二十多年前你帶我去做了親子鑒定，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兒子，你心裡沒有數嗎？」龍昭此話一出，龍嘯天踉蹌了一步，差點跌倒。老周緊緊的扶著龍嘯天，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可是，你恨只恨生了我一個兒子，後繼無人，所以哪怕再討厭我，也不得不讓我承接你的衣缽，對嗎？」龍昭的話，字字句句如利刃一般，捅在了龍嘯天的心窩裡。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子倆之間從來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但是這根刺，一直橫在兩個人的心間，折磨了彼此很多年。


  「這二十多年來，我在你身邊忍辱負重，逆來順受，你以為我是為了圖你的家業和財產嗎？你以為我龍昭離了你龍嘯天就活不下去了嗎？」龍昭兩眼通紅，從沒如此情緒失控過。


  「我是你兒子，是你龍嘯天的種！我做什麼不是為了龍潭為了你？可是你把我當什麼？在你眼裡我還不如一隻半路上收養的狗！」龍昭歇斯底里的呼喝道。


  「昭哥.……」阿同急得都快哭了，只覺得自己架著的男人身體冰涼，渾身顫抖。


  「你……你.……」龍嘯天捂著胸口，喘著粗氣。


  「老爺，老爺你沒事吧！」老周嚇壞了，連忙呼喝下人去拿葯。


  龍昭穩了穩情緒，一字一句鏗鏘的說出了一段石破驚天的話：

  「我龍昭，從今日起，願放棄龍潭所有的股份、管理權和繼承權。您以後再也不用勉為其難遷就我，您想跟誰合作就跟誰合作，想把家業給誰就給誰！與我龍昭再沒半毛錢關係！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也絕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惹您生厭。阿同，我們走！」


  龍昭說完，轉身就走。只聽到身後老周喊道：「老爺，老爺！大少爺，老爺暈過去了！」


  一行人就這樣七手八腳的把龍嘯天送到了醫院。醫生診斷為腦幹中風，要等蘇醒后再做進一步觀察。


  「醫生，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龍昭緊張的問。


  「很難說。因為他心臟一直不好，心肌缺血，心臟搏動力弱，供血本來就不足。加上動脈硬化，血液粘稠度高，血管有些堵塞，一旦情緒激動很容易出問題。如果情況好的話，一兩天能醒，如果不好的話，可能還要更久些。如果病人醒了，千萬不要再刺激他了。」醫生囑咐道。


  看著曾經生龍活虎的老爺子像一張薄紙一樣躺在病床上，頭上扯著氧氣，胳膊上扎著吊針，隨便拿掉一樣都可能有生命危險，龍昭站在一旁，心如刀絞。


  馳騁商場這麼多年，針鋒相對這麼多年，到底圖個什麼。到頭來還不是撒手而去，塵歸塵，土歸土。望著眼前這頭轟然倒下的猛獸，龍昭第一次發覺生命是如此脆弱，而龍嘯天的存在，對自己竟是那麼重要。


  這麼多年來，除了憎恨就是抗爭。這對父子之間，早已把本該擁有的愛與關懷拋之腦後，只剩下彼此攻擊和傷害。當老爺子倒下之後，龍昭才突然發現，沒有了對手的自己，孤零零的很可憐。更可悲的是，這個讓自己抗爭了很多年的對手，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龍昭忍著痛，坐在了床前。他摩挲著龍嘯天的蒼老的手，才發現上面已經長滿了老人斑。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變老了呢？他那麼自大甚至自負的傢伙，應該感到害怕吧？最心愛的女人離自己而去，他應該很孤獨吧？努力的操練自己的兒子，應該是怕他像自己一樣軟弱吧？


  眼淚不自覺的迷濕了雙眼。龍昭扶著額頭，悔恨不已。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舒亞，望著眼前的一切，心裡不是滋味。雖然他只接觸了這對父子幾個小時，但是彷彿認識了他們很久一般，沉浸到他們命運中去。跟著起起伏伏。


  這幾年來，他沒少研究這個男人。一方面，他在商界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另一方面，自己的親弟弟就在他身邊。加上龍潭與家仇的牽連，舒亞幾乎搜索了一切可以搜索的信息，來剖析這個強悍的對手。冷血，無情，霸道，□□，冷漠，強硬，陰險，毒辣……所有的字眼，都是冰冷和負面的。可是從見到他到現在，他看到的全都是血性。


  他終於理解為什麼蘇杭在那麼短的時間裡，還能請求他照顧這個男人。況且是一個欺負他，利用他，傷害他，無視他的男人。或許，他真的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樣，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吧。


  阿同和老周去辦理了住院手續。龍昭就那樣一直坐著，不知什麼時候竟趴在床邊睡著了。舒亞輕輕的將一張毯子披在了他的身上，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滾燙的體溫，讓舒亞一怔。他突然想起方才龍昭身後的血跡，心裡揪了起來。


  「蘇杭……」一聲嘶啞的夢囈，讓舒亞心頭一沉。


  當他得知蘇杭是龍昭的奴隸時，沒人能想象他的憤怒，他的悲傷，他的痛恨。他下定決心要替蘇杭收拾這個男人，替所有龍潭傷害過的人們報仇雪恨。可是他沒有想到，蘇杭竟然在這個魔鬼心中，存有一席之地。


  舒亞無力的走出病房，來到樓外的花園裡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