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爺子的鴻門宴
看到蘇杭這身打扮走出來，阿同一愣，若不是那頭灰白色的頭髮，他真的分不清眼前這個到底是誰。
「走吧，帶我去把頭髮顏色洗掉。」蘇杭冷冷的說了一句，徑直朝門外走去。
當阿同準備帶蘇杭回去復命時，蘇杭拒絕了。
「再晚一步，恐怕就暴露了。我哥都在他手上了，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這樣吧！」
阿同無奈，只好帶他趕往私人停機坪。上飛機前，蘇杭回頭望了阿同一眼：
「同哥，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麻煩你替我照顧好我哥，拜託了！」
不知道是被直升機掃起的沙石迷了眼還是怎麼的，阿同的眼睛酸澀不已。他用力的朝蘇杭揮了揮手，喊道：「放心去吧，等你回來！」
蘇杭望了阿同一眼，鑽進了機艙。阿同永遠都忘不了那一眼，那眼中的悲愴與蒼涼，絕望和憂傷，令阿同久久不能忘懷。
當舒亞被帶到龍昭辦公室的時候，頭髮已經做成了蘇杭的顏色和樣式。他挺拔的站立在龍昭的面前，兩腳稍開，雙手背在身後，標準的軍事化站姿。
龍昭抬頭掃了一眼又低頭看著文件：「見過了？可以動身了嗎？」
舒亞直直的瞪著龍昭，沒有任何回應。
阿同連忙解釋道：「昭哥，這是舒亞。」
龍昭一愣，猛地抬頭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與蘇杭一模一樣的男子。不，其實是不一樣的。蘇杭從來不敢這樣直勾勾的瞪著他，表情也從來沒有這麼冷漠。眼前的男子，彷彿蘇杭的身體里，裝上了別的靈魂。這種感覺，讓龍昭非常不好。他自己也說不出哪裡不好，總之，就是感到不對勁。
「先去蘇杭的辦公位吧，熟悉一下工作。」龍昭捏了捏眉心道。
舒亞轉身就走，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望著那熟悉的背影和不熟悉的態度，龍昭總覺得渾身哪裡都不得勁。他煩躁的掏出手機，下意識的點開了微信，望著曾借蘇杭的手機發來的微信發獃：
「雨好大，你怎麼還不回來？」
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龍昭只覺得頭更疼了。他已經習慣了蘇杭的順從，蘇杭的隱忍，蘇杭的逆來順受。他更加習慣了對蘇杭的指手畫腳，認為他本應該對他唯命是從。但是這一刻，他突然有種失去了什麼的感覺。
因為把蘇杭推出去的那一刻，他已經沒有了退路。蘇杭，將再也不屬於他了。
龍昭在對話框里打了一行字，刪掉。又打了一行字，又刪掉。他彷彿看到了那晚的蘇杭，擔心焦灼而瞻前顧後的樣子。
不，他不應該這樣做！他該把他叫回來！龍昭迅速的編輯了一條簡訊：「我後悔了，速回！」
發送。
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頓時讓他輕鬆了不少。龍昭握著手機，從來沒有如此盼著它響過。
突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龍昭說了聲進來，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只見舒亞走了進來，揚了揚手機，很禮貌的問了聲：「龍總，我就在門外，有事嗎？」
龍昭望了一眼舒亞，先是一怔，然後突然明白了什麼，揚了揚手，讓他出去。
「龍總，因為他不懂緬語，所以直接讓他飛三角洲了。如果順利的話，現在應該到了。日後他會按照您的要求，把日報，周報和月報，通過私密郵箱發給您。如果您需要他的手機號碼……」
「不必了，出去！」舒亞面無表情的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龍昭將手機里蘇杭的名字，備註成了舒亞。然後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了桌子上。龍昭倚在座椅靠背上，閉上了眼睛。
突然，手機嗡嗡的震動了一下。龍昭猛的拿起手機，只見阿同發來的信息彈在手機屏幕上：
「林鋒一行臨時有事即刻返程，晚上宴席取消。」
緊接著，又發來一條：「老爺子晚上召集家宴，商討與風行合作事宜。」
龍昭將手機扔到了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耳邊下意識的迴響起蘇杭的聲音：「手機惹你了？」
他捏了捏隱痛的眉心，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竟懷念起蘇杭那溫熱的手指，和那力度適中的按摩。他猛的睜開眼，中午他好像喝了酒，走的那麼匆忙，胃藥應該沒帶吧？
龍昭猛的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他徑直走向蘇杭的辦公桌，從舒亞面前撕了一張便簽紙，寫下了幾個藥名。舒亞冷冷的望著龍昭的莫名其妙，禮貌的站起身來。
「去買這幾種葯，寄給三角洲的舒亞，越快越好！」說完，轉身回了辦公室。
舒亞拿著那張字跡認真的便簽紙，怔了一下。然後快步離開了座位，去完成上任以來被交辦的第一件事。
弄完回來，天色已經晚了。整理好辦公桌后，舒亞帶上了那厚厚一疊工作要求，跟著龍昭下了樓。
為龍昭打開了車門，扶車頂照顧他上了車，舒亞坐進了副駕駛位。阿同開車，一路無語。
「昭哥，直接去老爺那兒嗎？」阿同小心問道。
龍昭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來，問道：「你會下圍棋嗎？」
舒亞一愣，說，略懂一點。
龍昭說道：「蘇杭稱呼我爸為老大，稱管家老周叫周叔。見了我爸要親熱點，他們關係不錯。如果我爸找你下棋，你想辦法推脫。」
舒亞嘴上稱是，心裡卻充滿了疑惑。當他見到笑容可掬的龍嘯天時，心中的戒備放下了不少。
「老大！」舒亞一臉雀躍的走了上去。
「爸！」
「老爺！」
「怎麼才來？你最喜歡的菜都快涼了！」龍嘯天拉著舒亞的手就往飯廳走，對龍昭視而不見。
舒亞再見過世面，面對這麼僵硬的父子關係還是會覺得尷尬。他摸了摸鼻子，被龍嘯天推搡著坐了下來。
看著一桌子豐盛可口的飯菜，舒亞還真有些餓了。管家老周端著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走了過來，放在了舒亞的面前。
「周叔，辛苦你了。」舒亞道。
「瞧你說的，只要你們願意來，周叔恨不得天天這麼辛苦！」老周笑著說道。
龍昭和阿同洗了手也坐了下來。龍嘯天拚命往蘇杭碗里夾菜，彷彿當龍昭他們是空氣。舒亞初來乍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調節氣氛，更怕說多了露了餡，乾脆埋頭吃飯。桌上的氣氛竟異常的尷尬起來。
「我見你跟龍飛挺聊得來，你覺得他怎麼樣？」龍嘯天突然饒有興緻的問道。
「挺不錯的，有膽識有魄力，跟您很像！」舒亞知道老爺子偏愛龍飛，順口奉承道。
「那你覺得林鋒怎麼樣？」龍嘯天又問道。
舒亞一愣，思索了一下說道：「名不虛傳。」
「那你覺得龍潭該不該跟風行合作，拓展南方市場？」
舒亞不明白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麼重要的戰略性決策，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下意識的去看龍昭。
「你看他幹什麼！在我這兒他還敢把你吃了不成？」龍嘯天怨道。
舒亞還沒開口，龍昭就搶先說道：「他才上了幾天班知道什麼！」
「你給我閉嘴！我沒問你！」龍嘯天斥道。
龍昭悻悻的閉上了嘴，瞪著舒亞看他怎麼圓場。
這一刻阿同開始想念蘇杭了。因為蘇杭一定能哄老爺子開心。
「我覺得……龍潭要發展，肯定是要搶佔南方市場的。我們不搶，別人也會搶，所以要先下手為強。」
舒亞果然是個高手。他避重就輕，只講發展不談合作，既順應了老爺子，又沒有得罪龍昭。
龍嘯天滿意的點了點頭，終於把目光聚到了龍昭的身上。
「中建集團和遠東油氣都跟風行簽了合作意向協議，你還打算拖到什麼時候？」
龍昭頓時覺得飯梗在了喉嚨里，難以下咽。他知道龍嘯天兜兜轉轉半天。目的就在這兒。
「爸，咱們龍家祖訓不是明確規定，不與外姓合作嗎？與風行國際一合作，我們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到時候恐怕咱們還沒搶佔南方市場，就被人家吞了北方的老窩了。」龍昭憂心忡忡的說道。
龍嘯天猛的拍了下桌子，「之前你跟其他集團合作的時候，怎麼不提祖宗家訓了？我看你就是誠心跟我過不去！」
「爸！那個不一樣！林鋒這個人不簡單的，一旦跟他們風行占上關係，龍潭絕對占不到便宜！」龍昭無奈道。
「老子在江湖上行走這麼多年，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能不能合作，我看的不比你清楚？我警告你，明天就跟風行接洽，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這是命令，不是商量！」龍嘯天怒了。
「爸，你非要這樣無理取鬧，就別怪我抗旨不尊了！」龍昭冷著臉放下了筷子。
「放肆！你老子我還沒死呢，你就想違抗父命了？這些年你暗中架空我在龍潭的權力，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告訴你，就算我沒有管理權，我還有一票否決權。不要以為你是龍家唯一的繼承人，我就不敢換掉你這個總裁！」龍嘯天氣的直哆嗦，舒亞連忙上前安撫。
「爸！你寧可把龍潭交到外姓人手上，也不肯相信你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次嗎？林鋒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讓你如此執迷不悟？」龍昭也怒了。
「我，我就是把龍潭拱手送給林鋒，也絕不會讓它斷送在你這種剛愎自用，欺師滅祖的禍害手裡！」龍嘯天顫抖著罵道。
「爸！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不能放下？背叛你的是我媽不是我，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難道真的要看著我像她一樣離開你，你就高興了嗎？」龍昭怒道。
「龍昭，不要再說了！」舒亞突然開口喝止，聲音之大，令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反了，反了你了！老周，給我請家法！今天不打死這個混賬東西，我龍嘯天就叫他老子！」龍嘯天顫抖著站起身來，渾身哆嗦著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