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黎嘉譽睜著眼睛直到天亮,他一整夜裏，反反複複都是許檸。
許檸給他書、許檸找到他，說他不是精神病。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疼痛起來,這種情況上次出現，是他被打斷手送去警察局,通過DNA比對，他的親生父母出現的時候。
這種痛是難以言喻的，心髒被揉碎後又重新拚起來後滾燙的痛,蜿蜒的傷口重新熱燙燙地愈合。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黎嘉譽就起床,將早飯買了回來。
李浩淼揉著惺忪的睡眼,受寵若驚：“老大你怎麽不再多睡一會兒？多少錢,我轉給你。”
老大本來就沒什麽錢,現在還離家出走，再讓他付錢,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他掏出手機,發現黎嘉譽不知道什麽時候給他轉了一筆房費。
“老大，為什麽要給錢啊？你跟我見外什麽？”李浩淼說著就要把錢給他轉回去。
黎嘉譽置若罔聞,將買好的包子豆漿一一取出：“別廢話,來吃飯。”
住人家家裏付房租不是應該的嗎？
等他找到別的住處就搬走。
包子是在樓下買的,很精致,但一看就是半成品後加熱的，豆漿也是衝調製品，黎嘉譽咬了一口包子,惡心的肉味和調料味攪動著他的味蕾,連腸胃都翻湧作嘔,他皺著眉，忍著惡心把咬過的包子吃完就不再動了，收拾東西等著李浩淼出門。
李浩淼心疼壞了，包子一口一個，塞了三個之後，道：“老大，你怎麽吃怎麽點兒啊？大夫之前還說你營養不良……”
“你中午飯吃得少，我還以為是你早上吃多了。早上也吃這麽少，晚上又不吃……”
李浩淼沒完沒了的碎碎念在黎嘉譽耳邊響個沒完，他咬著豆漿的吸管，用甜膩的味道壓下惡心，蒼白著臉搖頭：“你吃，我不餓。”
，
這應該是黎嘉譽第一次早上沒有遲到，時隔半個多月，今天又輪到了許檸做記錄員。
許檸大概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眼下有一點青黑，但是精神還不錯，衝他揮了揮手。
黎嘉譽心中一顫，連忙抬手也跟她打招呼。
他站在校門口遲疑了一會兒，想不出該說什麽，於是就在門前踱步，故作等人。
也的確算是在等人，李浩淼去買奶茶了，一會兒才能回來。
許檸瞥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依舊在做自己的事。
黎嘉譽站在門衛亭裏的陰影裏，也默默的，間或看她一眼，但也不敢太久，隻偶爾一眼，就飛快把眼睛撇開。
李浩淼沒等來，校門口緩緩停下一輛轎車，司機打開車門後，出來一對容貌姣好的中年夫妻，接著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少年。
黎嘉譽看見了他們，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裏，但他已經過了自戀的年紀，不會覺得這一家三口是來找自己的。
一家子走過來，蘇夫人笑眯眯問許檸：“小同學，校長辦公室在哪兒啊？”
許檸指了指身後的主樓：“五樓右手邊第三間就是。”
蘇夫人點頭，順手抽出幾張紅色鈔票，笑容依舊精致，但是眼神隻在許檸身上飄忽掃了一眼，“拿去買糖吃。”
“不用了，舉手之勞。”許檸後退兩步，隱約覺得不太舒服。
蘇夫人還想說什麽，黎嘉譽已經按捺不住，站了出來，擋在許檸前麵：“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要人抬你們去嗎？”
原本站在遠處興味索然的黎嘉樹抬了抬眼皮，在許檸和黎嘉譽身上打量了一圈兒，目光繼而落在許檸身上。
有點意思。
黎化雲夫妻麵露不快，但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爭吵丟了麵子，剛好校長已經快步迎出來，剛好緩解了了氣氛。
“這就是黎先生吧，還有您的妻子，你們好你們好，快請進。”校長殷勤地迎上來握手，順便誇了一番黎嘉樹，說他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棟梁之材。
人都走進去，周圍吃瓜的學生才都把目光轉開，該進學校的進學校，該幹什麽的幹什麽。
第二節課上課之前，李麗娟就帶著人進了班級，說是來借讀的，叫黎嘉樹。
把位置安排在許檸後麵。
這個名字和黎嘉譽的太像，黎姓本來就不常見，更不要說三個字重了兩個字。許檸冷不防又想到早上那對夫妻，那個男人的眼睛，似乎也是偏灰色的。黎嘉樹和黎嘉譽難道是堂兄弟？
許檸推了推眼鏡，肩膀被人從後麵輕輕拍了一下，黎嘉樹將一盒精致的巧克力遞給她，親切道：“以後還要多多麻煩你照顧了。”
“不用了，都是同學，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許檸婉拒，並凝視了他的臉片刻，但是如果黎嘉樹真的是黎嘉譽的兄弟，兩個人長得差太多了吧。
許檸想到此處，臉驟然一紅，這麽評論別人的外貌實在太沒有禮貌了，她急忙把頭轉過去，認真聽課。
黎嘉樹看到許檸臉紅，心中有些許自得。
無論中英夾雜的談吐，還是半洋不中的說話語調，以及他身上的名牌，早上校長高調的迎接，都讓黎嘉樹成為了下課後人們目光中的焦點。
他很特殊，至少在一群灰頭土臉埋頭苦學的學生堆裏，他的發膠和香水都是香噴噴的。
“我回來是為了明年的SAT做準備，還有IMO，當然domestic的要先參加，到時候才能就讀常青藤……”
圍著他的學生發出一片嘩然。
許檸就坐在黎嘉樹前麵，吵鬧首先波及的就是她，她手中的筆握了握，也沒說什麽。
方許許看不慣，跟許檸小聲討論：“真的好能裝。”
又有人問：“你的名字和七班的黎嘉譽好像啊，你認識他？”
黎嘉樹笑容一僵，繼而揚起自信的笑容：“他是我的bro，但是我在國外讀書，和他不常見的，其實我已經在讀高三，但是還是想回來讀一年，更多了解一下國內。聽mom說他很粗魯，如果冒犯你們，我替他道歉。”
許檸這才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這說話的調調許檸太熟悉了，不就是李浩淼轉述的，黎嘉譽弟弟說話的語調一樣嗎？
“那你們兄弟兩個真的好不一樣哦。”
黎嘉樹看到許檸注意到他，聲音更大了：“bro從小不在mom身邊長大，所以是有點和我們不像啦。”
許檸終於難以忍耐，中性筆狠狠在卷子上戳了幾個黑點，涼涼道：“黎嘉樹同學一直在國外留學是嗎？如果高二SAT過了的話，你應該也就不用留級一年回國參加IMO的考試了吧……”
她看到黎嘉樹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溫柔笑了笑：“別介意，我隨便說說的哦，畢竟黎嘉樹同學這麽優秀，真是沒想到你會和黎嘉譽是兄弟呢。”
許檸轉過身的時候，摸了摸眼皮，盡量讓自己淑女一些不翻白眼。
瞧不起哥哥就算了，還要在外人麵前說他的壞話。
“許檸同學，請等一等。”許檸帶著水杯走出教室，去水房打水，黎嘉樹追上來，一把拉住許檸的胳膊，“許檸同學，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還是哥哥跟你說了什麽，你好像對我有一點誤會。”
許檸抬了抬被他拉住的胳膊，“如果你還不鬆手的話，我對你的誤會可能會更大。”
黎嘉樹好像大夢初醒，趕忙鬆開手，紳士地後退幾步：“sorry，我在國外可能一直有些open。向你道歉。”
許檸腦漿都疼了，想到這麽個東西要在自己後麵借讀。
她不理他，徑直向前走。
黎嘉樹亦步亦趨跟上：“哥哥一直被留在國內，我其實一直很愧疚爸媽更多照顧我，沒有陪伴哥哥，他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許檸同學知道哥哥喜歡什麽嗎？我想和他好好相處。”
熱水冒著白氣，嘩啦啦流進白色的水杯裏，許檸左手撐著桌子，右手甩了甩瓶蓋上的水蒸氣，許久才瞥他一眼：“我好像沒跟你說我和你哥認識吧，你就一股腦地以為是你哥在我麵前說了壞話？”
她當一聲把蓋子蓋上：“我對你沒什麽誤會，就是單純覺得你有點吵鬧，希望以後能和平相處。”
許檸說完，提著水杯和他擦身而過。
她昏了頭了，平常也不愛給自己找麻煩，幹什麽要為了黎嘉譽跟這個新來的借讀生過不去？真是自找煩惱。
揉揉額頭，決定以後遠離就是，也不會出言?他了。
許檸纖細的背影越行越遠，背後濃密的頭發被紮成高高的馬尾，隨著走路輕微晃動著。
少女的姿態輕盈又美好。
黎嘉樹手放在許檸剛在手撐著的位置上，看著她慢慢消失的身影。
嗯，不得不說，他這個大哥，眼光和品位一向不錯。
但是這麽聰明的女孩，應該也不會糊塗到看上黎嘉譽那個精神病吧。
“黎嘉樹，你到底要做什麽？”
黎嘉樹回過身，就看到黎嘉譽站在水房門外，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剛才他們說的話他有沒有聽到。
他聳肩：“我在想，她知不知道哥哥你的病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