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盤鈴傀儡7
卜凡沒聽懂,下意識的想說「什麼」,可是他突然就明白了,因為他再次聽到了盤鈴的聲音,北堂第五所說的「傀儡」,應該是指盤鈴傀儡……
卜凡生活在偏遠的農村,逢年過節家鄉都會弄一些傳統節目,例如盤鈴傀儡戲,現在很多傀儡戲已經不用盤鈴了,甚至好多人不知道盤鈴長什麼樣子。
不過卜凡認得很清楚,他記得自己小時候還玩過盤鈴,搖著盤鈴,傀儡師會操縱著傀儡做出一個個高難度的動作,例如小孩子最喜歡的送悟空大鬧天空等等,卜凡看了不下二十次。
當時只覺得傀儡戲特別好,那些傀儡做的栩栩如生,動起來雖然關節僵硬了一些,但是特別有/意思,而盤鈴的聲音溫柔,音調有些高,聽起來像是女性發出笑聲,彷彿銀鈴一樣的動聽笑聲。
而這一切,在這種黑夜之中,冰天雪地之中,突然變得異常詭異,非常可怕……
卜凡下意識的抓緊了北堂第五的手,北堂第五感覺到卜凡的緊張,拍了拍他的手背,壓低聲音說:「你留下來,我去看看。」
卜凡趕緊把手一緊,拉住北堂第五,使勁搖頭說:「不行,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去。」
卜凡明明有些害怕,但是仍然堅持跟北堂第五一起去,北堂第五的目光在卜凡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時間,突然笑了一聲,說:「好,那一起去。」
卜凡見他一笑,沒來由的臉上發燒,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天雪地的自己臉上竟然這麼燙,肯定也特別紅,簡直太丟人了……
蘇久兮葉一夏和肖瑾然三個人晚上因為催吐,還很憔悴的休息著,倒是祁戌和陳陌聽到說話聲坐了起來。
陳陌說:「怎麼了?」
北堂第五抓著卜凡的說:「出去一趟,你們守在這裡。」
陳陌還沒說第二句話,北堂第五已經推開窗戶,大長/腿一曲,猛地一下跳上了窗檯,然後手一撐直接躍了出去,他跳出窗外,護回身伸手招了一下,示意卜凡跟上。
卜凡可沒那樣的大長/腿,自己再怎麼跳也跳不上窗戶,只好自己爬了上去,感覺剛才北堂第五的動作又蘇又帥,又剛猛又優雅,而自己簡直就是「爬牆」,不過卜凡顧不上這個,他怕那個小女孩跑沒影兒,趕緊爬上去。
北堂第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後一帶,卜凡很想驚呼,不過他明智的死死閉著嘴巴,「嘭」一聲輕響,北堂第五一下將卜凡拉下來,安安穩穩的摟在懷裡,一點兒也沒有摔著他。
陳陌看著兩個人跳出窗戶,趕緊翻身起來,追到窗戶剛要阻止他們,就聽到祁戌說:「陳老/師,你聽……」
陳陌側耳一聽,頓時臉色更差了,趕緊把窗戶關上,是鈴/聲,從外面傳來了,彷彿是浸泡在血液中的鈴/聲……
北堂第五和卜凡追出去,那小姑娘走路很慢,一步一晃,關節僵硬的厲害,兩個人在後面追了一會兒,放輕腳步,因為前面走得慢,兩個人追上之後,就躲在了雜草叢中。
枯黃的雜草從裡面布滿了枯樹枝,上面落了白雪,什麼都看不清楚,一不小心就會划傷臉,兩個人躲在裡面,卜凡都要被雪冷死了,他們出來的太急,沒穿大衣,這會兒北堂第五也不能掐訣,一用火靈周圍的雪就要融化了。
卜凡蹲在雪裡,悄悄往外看,那小姑娘走得太慢了,好像是要往後山走,不知道在幹什麼,很緩慢很緩慢的往前移動,卜凡感覺手腳冰涼,緊緊縮在一起都不行,不停的打著擺子,緊緊/咬住牙關,不然後槽牙就要發出「得得得」的顫/抖聲,到時候肯定會被發現。
北堂第五感覺到了卜凡的哆嗦,伸手把卜凡摟在懷裡,卜凡靠進了一個結實的胸口,頓時後背一僵,都不敢哆嗦了,北堂第五從後面伸手摟住他,寬厚的掌心還輕輕/撫/摸了一下卜凡的臉頰和下巴,入手/感覺涼冰冰的。
卜凡縮著脖子,北堂第五的手就擋在他領口附近,卜凡覺得北堂第五的體溫雖然不高,但是他的大手一下就擋住了竄進領口的風,瞬間就暖和了不少。
北堂第五沒說話,只是伸手替他擋著風,兩個人靜靜的等了一會兒,靜到卜凡感覺到一股心驚的安寧,在這種好像要鬧鬼一樣的冰天雪地中,他竟然感覺到一種安寧,身/體慢慢放鬆,靠進了北堂第五懷裡。
北堂第五沒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摟著他的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
兩個人等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那女孩終於走進了山裡,北堂第五拍了一下卜凡的肩膀,伸手在他腋下,托起卜凡,兩個人快速的跟上去。
卜凡覺得北堂第五真是太心細了,如果不是他剛才託了自己一下,自己估計剛才一定會摔倒,雖然他們蹲著的時間不長,但是環境太冷了,卜凡的腿已經僵硬的不能動了。
北堂第五拉著卜凡的手,指了指前面,兩個人快速的跟上去,上山的路很崎嶇,應該說並沒有路。
整座山都沒有開發過,後山是村子里的禁地,就算是冬天,沒有柴火的時候,大家也不會上後山去,只是在周圍砍一砍柴火。
嚮導說後山有野獸,會吃/人的,而且當時巫女娘娘就是抱著他的兒子衝進了後山,再也沒有走出來過,所以後山是一片禁地,那裡是可怕的,也是神聖的。
一直以來被視為禁地的後山,生態非常自然,地上根本沒有路,一切都錯綜複雜,即使是冬天,地上也盤踞著枯萎的樹根,交織成一片大網,將深山覆蓋著。
地上又有雪,卜凡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落腳,這樣的環境,讓前面的女孩走得也非常慢,她的關節還是非常僵硬,一舉一動都像一個傀儡,漆黑的頭髮散下來,在狂風中不停的飛舞。
卜凡有一種錯覺……
那女孩的黑髮如此凌/亂,其實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面才是她的臉了,卜凡突然想到自己看過的恐怖電影,頓時後背一麻,立刻抓緊了北堂第五的手。
北堂第五一愣,側頭看向卜凡,卜凡臉色有些慘白,緊緊/抓著他的手心,好像是被周圍的環境嚇怕了。
原始的森林,的確會給人造成一種未知的恐/慌,這和幽閉空間恐懼症,或者恐高症其實都一樣。
北堂第五拍了拍他的手背,卜凡稍微放鬆一些,不敢胡思亂想,前面女孩的動作似乎有些加快了,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趕緊加快步伐,跟上她。
地上盤踞的枯樹減少了,但是樹木的密度反而增加了,兩個加快了步伐,因為小姑娘的速度變快,北堂第五不得不拉著卜凡,緊緊跟在後面。
天色有些混沌,似乎是天亮的預兆,北堂第五看了看天空,皺眉說:「不好,要起霧了。」
這個山村雖然氣溫低,但是濕度也比較大,天亮之前總是起霧,就好像要驗證北堂第五的話,霧氣突然就撲面而來,他們在半山上,這個位置最容易被大霧瀰漫,瞬間卜凡已經看不見身邊的北堂第五了,更被說是那個小姑娘。
卜凡一瞬間發慌,趕緊/抓緊北堂第五的手,說:「北堂?」
北堂第五也緊緊/抓著他的手,說:「別慌,我在。」
卜凡額頭上都冒出了汗,這回是急的熱汗,四周一片迷茫,巨大的霧氣還在源源不斷的涌過來,穿透樹木的縫隙,將他們包裹/住,耳邊只剩下「沙沙……沙沙……」的聲音,似乎是那個小女孩在快速的移動著。
北堂第五皺了皺眉,仔細的傾聽了一下,說:「抓緊我,注意腳下,這邊。」
卜凡根本看不到哪邊,被北堂第五拽著快速往前奔跑,耳朵里都是風聲,眼睛里卻看不到東西,極大的恐/慌席捲上來,「嘭!!」一聲巨響,卜凡一下被絆倒在地上,只覺的手腕一疼,北堂第五的手一下就脫開了。
一瞬間,卜凡感覺手腕上還殘留著北堂第五的溫度,但是四周沒人了,卜凡趕緊跳起來,大喊著:「北堂?!」
北堂第五的嗓音立刻回/復了他,說:「我在這裡。」
卜凡一聽,立刻循著聲音衝過去,但是他剛跑幾步,「啊!」的驚呼了一聲,頭頂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猛地砸了下來,一瞬間將卜凡壓倒在地上,狠狠砸了一個正著。
卜凡猛地睜大眼睛,因為他看到了一張帶血的臉,那張帶血的臉都潰爛了,壓在自己身上,幾乎鼻子貼著鼻子,巨大的衝擊和巨大的驚嚇讓卜凡猛地往後一縮,「嘭!」一腳踹開那個壓在自己身上的血臉。
血臉並不完整,他的半邊身/體都沒有了,身上有啃/咬的痕迹,似乎被野獸撕爛了,最完整的是腦袋,也少了一個下巴,嘴巴豁開,牙齒掉了一半,血粼粼的大嘴沖著卜凡。
卜凡手腳冰涼,這比上次在學校圖書館還要可怕,卜凡死死盯著那具屍體,手腳並用的快速往後搓,就在這個時候,「簌!」的一聲,屍體快速的抖動了一下!
那個已經死的透透的,被啃/咬的不成樣子,半邊都沒了的屍體,突然抖動了一下,卜凡嗓子里發出「嗬——」的一聲急/喘,快速往後搓/著。
屍體發出「得得得」的聲音,流/血發臭的腦袋不斷撞擊著地面,越抖越厲害,越抖越厲害,彷彿隨時都要從地面上彈跳起來。
卜凡嚇得已經不能往後搓了,感覺自己手腳僵硬,他腦子裡猛地一閃,快速在自己口袋裡摸索,猛地掏出一張黃符,這是在畫符基礎課上畫的。
卜凡畫符就跟鬼畫符似的,完全沒有靈力灌注到上面,不過這條黃符不一樣,這條黃符是北堂第五手把手教他畫的,雖然符/咒是卜凡畫出來的,但是上面灌注了北堂第五的靈力。
卜凡一下將黃符抽/出來,急的他幾乎忘了怎麼用,而且這是他第一次用黃符,猛地捏在手中,就聽到「呼——!!」一聲巨響,黃符一下猛烈的燃/燒了起來,爆裂出白色的光芒和火焰,瞬間將身邊的霧氣驅散了。
與此同時,那屍體的腦袋「咚!」的一跳,一條黑蟲子從裡面快速的爬出來,好像蜈蚣一樣,長滿了觸角,似乎是懼怕火焰,快速的向遠處爬去。
卜凡猛地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蟲子,嚇得他魂兒都要飛了!
就在卜凡狠狠喘氣的時候,北堂第五感應到了自己靈力的波動,那條黃符被緊急啟動,上面是北堂第五的靈力,北堂第五立刻大步衝過來,一把抓/住跌在地上的卜凡。
卜凡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北堂第五,立刻狠狠喘著氣,說:「我……我還以為死定了。」
北堂第五將他扶起來,半摟半抱著卜凡,安撫的拍著他的後背,說:「沒事,沒事……你做的很好。」
北堂第五這樣的天才有一天竟然會誇獎別人,卜凡覺得多半可能是安撫,不過心裡還是有點高興的,剛剛簡直就是千鈞一髮,他還以為屍體要詐屍了,除了劇烈的恐懼之外,卜凡手裡捏著燃/燒殆盡的黃符,白色的火焰輕輕/撩了一下他的指尖,卜凡似乎感受到了……恐懼帶來的巨大……興/奮。
卜凡覺得自己的胸腹中有一團熱氣正在蠢/蠢/欲/動,那彷彿是叫做興/奮的東西,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北堂第五以為他害怕,安撫著瑟瑟發/抖的卜凡,卜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手剋制不住的發/抖,感覺后腰的地方很熱,一陣刺痛襲上來。
「嘶……」
卜凡猛地一彎腰,伸手按住自己的后腰,疼的差點跪下來。
北堂第五一驚,趕緊摟住要跌倒的卜凡,說:「怎麼了?」
卜凡壓住自己的腰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
北堂第五的掌心放在他腰上,隔著衣服摸了兩下,說:「我幫你看看。」
卜凡慢慢鬆開顫/抖的手,北堂第五快速掀開他的衣服,就看到卜凡白/皙的后腰上紅了一片,但是並沒有什麼事情,伸手摸上去,感覺那一片肌膚非常燙手。
北堂第五放下他的衣服,說:「沒受傷,咱們先下山。」
卜凡喘著粗氣,那種刺痛慢慢平息了下來,好像剛才是錯覺一樣,卜凡也不記得自己剛才摔傷了后腰。
卜凡說:「那……那個小姑娘呢?」
北堂第五臉色一沉,說:「跟丟/了,沒事,咱們先走。」
小姑娘隱藏在大霧中,很快就不見了,北堂第五有些著急,帶著卜凡快速的往前走,他是大長/腿,走的非常快,不過差點忽略了卜凡,卜凡走得太急,腳下還都是枯樹,一下就被絆倒了。
兩個人一瞬間被大霧隔開,北堂第五第一時間放棄了去追那個詭異的小姑娘,折返回來去找卜凡,他只是聽到卜凡驚恐的大喊聲,心裡更是著急。
北堂第五感覺到了一陣心慌,如果卜凡真的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兒,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
北堂第五摟緊卜凡,現在呼吸才穩定了一些,說:「走。」
卜凡拉著他,說:「等……等等,這個……這個屍體呢?」
屍體雖然已經破爛不堪,但是他身上好想穿著村/民的衣服,不知道是誰家的人。
北堂第五看了一眼卜凡,卜凡剛剛還被屍體嚇得臉無人色。
北堂第五有些無奈,轉頭看了一眼屍體,隨便掰了一根枯樹枝,走過去撥了幾下屍體,屍體裡面已經沒有蟲子了,而且絕對死透了。
北堂第五抽/出一張黃符,壓在屍體上,然後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他本身沒穿外套,身上只穿著一件黑/毛衣。
把衣服脫/下來,墊在地上,然後把屍體放在上面,系了結子綁住,這樣就可以拖著走了。
北堂第五手腳麻利的弄好,拽著屍體,說:「可以走了。」
卜凡都看傻了眼,北堂第五把衣服脫/下來了,身上只剩下褲子和靴子,黑色的長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褲腿塞在靴子里,小/腿肚子上充滿了力度的肌肉,光/裸/著上身,黃金比例和大長/腿暴/露無遺,手臂上肌肉也因為拉扯的動作磅礴而出,小麥色的肌膚被寒風「撫/摸」著,有些發紅,緊緊的綳在一起。
卜凡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鼻子,還好……
兩個人不敢耽誤時間,快速的往山下走,說實話他們不認路,這山哪裡都長得一樣,他們只能看出是上山還是下山,順著山坡走。
兩個人走到了天亮,日頭越來越足,雪都停了,還沒走出去,卜凡都懷疑他們是迷路了。
北堂第五光著膀子,露/出來的皮膚已經被凍紅了,落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胳膊上,竟然都不會融化。
其實北堂第五體質偏寒,身/體里陰氣太重,他並不怕冷,反而有些喜歡陰冷,雪花落在他身上,當然不會融化。
卜凡不知道這點,還以為是北堂第五凍得太厲害,盯著他身上的雪花看了半天,北堂第五說:「沒事……」
他的話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然後嘴角微不可見的挑了一下,很自然的開口說:「是有點冷,幫我彈一下雪。」
卜凡一聽,肯定冷吧!什麼都沒想,趕緊伸手幫他擦掉肩膀上手臂上,甚至落到胸口上的雪花。
不過一入手,卜凡頓時有點後悔了,手/感硬/邦/邦的,全是肌肉,自己這樣就把北堂第五「摸光」了,實在太……羞恥了。
北堂第五也只是想逗逗他,沒想到卜凡這麼實誠,特別正直的伸手就擦掉了他身上的雪,卜梵谷溫/的手掌蹭在他的肌肉上,北堂第五的肌肉猛地就繃緊了,甚至還急促的抽/動了兩下,呼吸瞬間加快了不少。
卜凡嚇了一跳,手掌和北堂第五的胸肌,因為微小的動作而輕微的摩擦了兩下,卜凡趕緊把手收回來,咳嗽了一聲,說:「好……好了。」
北堂第五不著痕迹的捋順自己的呼吸,說:「謝謝。」
卜凡嗓子越發的乾渴,撓了撓自己下巴,說:「不客氣……」
陳陌急的團團轉,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說:「真不知道我是老/師還是北堂是老/師,他竟然讓我在這裡等著。」
其他人也都醒了,一睜眼發現北堂第五和卜凡不見了,也很著急,尤其是蘇久兮,說:「不行,我要去找卜凡。」
陳陌攔住他,說:「你去找?就你這兩把刷子,去哪裡找?別去搗亂/了,安靜/坐會兒。」
蘇久兮氣的去瞪陳陌,兩個人眼看要吵嘴,祁戌突然說:「回來了。」
眾人立刻全都站起來,葉一夏推開窗戶一看,果然是回來了。
然而……
北堂第五的樣子有點奇怪,光著上身,雖然北堂第五的身材真的無可挑剔,但是這種冰天雪地的環境里,竟然光著膀子,這也太奔放了吧?
蘇久兮一看北堂第五在耍流氓,趕緊衝出去,結果跑到跟前突然大喊了一聲又轉頭就跑了。
陳陌剛跟出來,「咚!」一聲正好被蘇久兮撞了個正著,蘇久兮撞在他懷裡,也不嫌棄了,一把抓/住陳陌胸口的衣服,嚇得喊著:「死……死人!」
陳陌奇怪的探頭一看,也被嚇了一跳,真別說,誰看到這麼一具殘破的屍體,不被嚇一跳?雖然稍微有點心理準備了。
北堂第五和卜凡去了一趟後山,竟然帶回來一具屍體,而且看起來死了時間不短,這麼冷得天氣,竟然已經腐爛了。
這邊的動靜有點大,很快村/民都出來了,看到屍體全都嚇壞了,小孩子都不讓出門,還有幾個女人都嚇哭了,對比起來,卜凡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好像還挺淡定的,雖然他當時大喊了一聲,嚇得魂都要飛了,不過是因為那個屍體突然從樹上掉下來,砸在了自己上,幾乎是鼻子對鼻子,那麼近的距離,卜凡又沒防備,所以才嚇得大喊。
卜凡現在想了想,摸了摸自己嗓子,好像有點啞了,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自己當時喊得有多凄厲?
嚮導也很快出來了,一看屍體,頓時嚇得驚叫,說:「這……這不是……」
嚮導竟然認識這個人,的確是村子里的,是他們隔壁住戶家裡的男丁,那家裡就這麼一個男人,前些日子失蹤了,一直沒有回來,結果今天發現已經只剩下半個屍體了!
嚮導臉色驚恐,立刻跪下來,連連對著屍體磕頭,說:「巫女娘娘莫怪!巫女娘娘莫怪!」
卜凡覺得有些奇怪,死了人,他怎麼開始拜巫女娘娘了?難道就因為人是從後山上被帶下來的?所以是巫女娘娘顯靈把人殺了?
卜凡還在奇怪,突然抬頭一看,嚇得后脖子發涼,瞪大了眼睛瞪著前方,然後使勁拽了拽北堂第五。
卜凡嚇得慌不擇路,北堂第五沒穿上衣,他拽了兩下北堂第五,都沒發現拽著人家褲子,如果不是皮/帶勒的緊,差點給拽下來。
卜凡拽了兩下,示意北堂第五往前看,北堂第五抬起頭來,就看到人群外圍,嚮導的家門口,嚮導家的小閨女,竟然正抱著門框,偷偷的往外看。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兩頰透著不正常的血紅,那是被風吹得痕迹,已經吹得裂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小姑娘穿著睡衣,睡衣髒兮兮的,兩隻腳還赤著,正好奇的探頭往這邊看,視線和卜凡對上,竟然還衝卜凡揮了揮手。
卜凡更是后脖子一陣發涼,感覺匪夷所思的。
那小姑娘竟然回來了?而且她在房子里,說明比他們回來的都早,現在深色無異,臉上充斥著小姑娘的甜美笑容,看到北堂第五裸/露著上身,還羞澀的笑了一下,一張小/臉更是紅了,眼裡充滿了小姑娘懷春的羞赧。
卜凡覺得太奇怪太詭異了,他們明明追著小姑娘上山,小姑娘彷彿中邪了一樣,聽著盤鈴的聲音,像傀儡一樣,身/體僵硬的往山上去,結果一轉眼已經回到了房子里,比他們速度都快,而且好像不記得自己干過什麼。
唯一可以證明的是,小姑娘的臉上被風吹的皴了,腳上因為沒穿鞋,還有好多枯樹划傷的痕迹,這一切都假不了。
因為發現了一具屍體,村/民們全都去祠堂祭拜了,肖瑾然把大家集/合在房間里,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們三更半夜跑出去幹什麼?」
蘇久兮說:「對對,還耍流氓的光膀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卜凡突然臉上紅了,蘇久兮一臉懵,瞬間腦補了好多,瞬間心又拔涼拔涼的……
北堂第五把他們晚上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眾人都不由皺起眉來,陳陌說:「我倒是沒注意那個小姑娘出沒出去,但是你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這裡了。」
卜凡說:「難道小姑娘中邪了嗎?她的舉動像是被人用線牽引著,而且特別僵硬。」
眾人皺著眉不說話,肖瑾然說:「在禁術之中,的確有幾種傀儡術,這個村子看起來有些問題,而且問題越來越多了。」
陳陌拍了一下手,說:「好了,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看水源,先把發瘋的這件事情解決了,如果水源有問題,整個村子都是問題。」
眾人點了點頭,小姑娘的事情只能先錯后一些再說。
村/民們都在祠堂,眾人去了祠堂,準備找一個人帶他們去後山,北堂第五和卜凡已經去過後山,那裡霧氣大,容易迷路,實在不好走,如果沒有有經驗的人領著,絕對會迷失在裡面。
而村子喝的水,其實就是後山上流下來的泉水,他們要沿著泉水找上去才行,看看整條泉水,問題出在哪裡。
所有的村/民都在祠堂,他們一進去,頓時成了焦點,肖瑾然很直接的請人帶他們去後山,不過村/民們面面相覷,一個個臉色蒼白,誰也不敢。
畢竟剛剛他們看到了一具可怕的屍體,都覺得是巫女娘娘發威了,誰也不敢去。
村/民們已經祭祀完,都逃命的跑掉了,生怕被他們抓/住要帶去後山。
卜凡一臉奇怪的看著那些逃命的村/民,好像他們才是瘟/疫病毒一樣。
嚮導也想逃跑,剛要跑路,結果就被北堂第五一把抓/住了脖領子,猛地拽了回來。
嚮導嚇得面無人色,北堂第五隻是稍微一使勁,他立刻就雙膝一曲,「嘭!」的一聲跪倒在神像面前,卜凡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膝蓋,感覺聽著就疼。
北堂第五低頭看著他,語氣很淡然的說:「我們需要一個嚮導。」
那嚮導嚇得魂不附體,說:「求你們了,不能去後山啊,真的不能去,巫女娘娘會生氣的!巫女娘娘要是發威!又要降疾病給我們!實在去不得啊!去不得!」
卜凡聽到嚮導的話,突然眼睛動了一下,慢慢蹲下來,和嚮導平視,語氣很溫柔,當然是相對北堂第五來說的,說:「我們並不是想傷害你們,而且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難道你忘了,你們村裡的病還是我們治好的。」
卜凡的話很在理,那些發瘋的人都被治好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再發瘋,而且卜凡說話溫柔,嗓音柔和,面相長得也精緻漂亮,給人很親和的感覺,嚮導看著他的臉,點了點頭。
北堂第五皺了皺眉,那嚮導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似「痴迷」的表情,死死盯著卜凡,讓北堂第五心情很不愉快。
卜凡又說:「你應該充分信任我們,而且你剛才說『又』,對嗎?」
嚮導嚇得抖了一下,沒回答卜凡。
卜凡說:「巫女娘娘的事情,是您小時候的事情吧?這麼算下來,起碼幾十年了,幾十年都相安無事,為什麼突然巫女娘娘要降下病禍?」
嚮導差點尖/叫一聲,似乎被卜凡戳中了心事,當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嚇得冷汗直流,說:「不不不,我不知道。」
卜凡說:「你這麼說,肯定就是知道了。」
他說著站起來,拍了拍手,笑眯眯的拍著北堂第五後背,說:「我這位朋友脾氣不好,你也看到了?你要不說話,他一會兒生起氣來,我們可不會攔著。」
嚮導不由得看了一眼北堂第五,立刻嚇得不敢對視,北堂第五眼神很冷漠,他身材高大,壓/迫感十足,嚮導打了好幾個寒顫。
卜凡眼睛里都是狡黠的笑容,還靈動的轉了轉眸子,那表情真是太生動了,北堂第五配合著演黑臉,差點就笑了出來,卜凡的這個表情,讓北堂第五非常喜歡,甚至有點……奇怪的懷念。
那嚮導被他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立刻嚇怕了,說:「我說我說……是……是這樣的……」
其實這件事情誰都不知道,只有嚮導,和那個死掉的鄰居知道,其他村/民都是害怕巫女娘娘,所以才逃跑的,只有嚮導心裡有鬼。
巫女娘娘的事情已經過去數十年了,這件事情很古老,別看嚮導的小閨女挺小的,但是其實他已經五十來歲,並不年輕了,算起來,那是將近五十年/前的事情,沒有五十年,也有四十九年了。
後來事情漸漸平息,好多人都要忘掉了,突然爆發了疾病,好多人說是巫女娘娘降罪,村裡的人也信了。
其實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巫女娘娘受了重傷,抱著他的小兒子跑進後山,後山就變成了巫女娘娘的禁地。
直到一個多月前……
嚮導哆嗦著說:「一個多月前,有……有一堆人,大約……大約十幾個,或許更多,他們來到了村子里。」
那些人說他們是醫生,研究人員。
村/民們都不開化,管他是醫生還是研究人員,看起來就像是騙子,反而是神棍看起來才像是好人。
村/民們對他們很不屑,並不歡迎他們,尤其那些人提出想去後山勘探研究,村/民們更不歡迎他們。
後來因為沒人帶路,那些人上不去後山,就走了,但是其實沒走。
那些人半夜又回來了,他們悄悄的找上了嚮導,給他好多錢,好多糧食,還有好多沒見過的東西,讓嚮導帶路,帶他們上山。
嚮導不敢,他現在年紀不小了,腿腳也不方便,不敢去帶路,但是又貪東西,就介紹了隔壁的鄰居,那是個小夥子,平時膽子大,就他趕上後山去砍柴,而且走進去一天竟然還能出來,簡直是村子里的英雄。
小夥子被嚮導說動了,就偷偷帶著那些人上山去了,連夜走的,本想第二天就回來,結果……
嚮導嚇得面無人色,說:「結果他們都沒回來,我心裡急得慌,等了好幾天,那一幫人上去,沒一個下來的,一下就消失了……沒過幾天……沒過幾天先是村子里的牲口生病,一隻雞竟然追著牛撕咬,後來是狗,狗把牲口咬的血/淋/淋的……再後來就是人,好幾個鄉親生病了,白天病怏怏,晚上就出來夜遊,還咬人!我一想壞了……肯定是那幫人上去,驚擾了巫女娘娘,巫女娘娘開始降罪了!沒想到……沒想到……今天還看到了他的屍體……」
眾人對視了一眼,山泉是從後山來的,有人上了山,然後發生了病禍,他們越來越相信,是那些自稱醫生和科研人員的人,在山泉里做了什麼手腳。
北堂第五說:「我們要上山,你來帶路。」
嚮導連連搖頭,說:「你們饒了我,饒了我吧!我真不行,我沒上過山,我進去也迷路……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知道誰可以帶路,你們找他,肯定行!」
嚮導給他們介紹的是一個村子很古怪的人,嚮導說他曾經看到那個人從山上下來,脾氣很古怪,不愛和別人說話,這樣算下來,那人已經六十好幾歲,眾人都覺得嚮導是在忽悠他們。
不過眾人還是找過去了,畢竟嚮導也不認識山路,就算硬讓他上山,也沒辦法帶路。
那個老人很古怪,他不住在聚/集區,而是在外圍,一個孤零零的小房子,看起來要被大雪淹沒了,他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頭髮全白,但身/體狀況猶如壯年人的男人,正拿著鐵鏟子,在鏟門前的雪,動作非常乾脆利索,大冬天穿著一個沒袖子的補丁褂子,一鏟一鏟的。
卜凡吃了一驚,這人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怎麼看也不像是六十多的老者。
那人看了他們一眼,把鐵鍬扔在地上,說:「進來說話。」
眾人面面相覷,感覺這個人脾氣真是古怪,似乎知道他們過來幹什麼。
眾人走進房子,漏風,冷的厲害,卜凡直打哆嗦,北堂第五把大衣披在他身上,卜凡冷的不想拒絕,沖著北堂第五擠了一個微笑,這讓北堂第五一瞬間想捏/捏他的臉頰,還有嘴唇,卜凡的嘴唇被吹得有些干,但是顏色還是粉粉的,就好像……草莓糖一樣,不知道味道是不是甜絲絲的?
北堂第五一驚,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
那人掃了他們一眼,說:「我知道你們要幹什麼,這個村子里,只有我知道上山的路,我脾氣不好,別人不會過來這裡,除非是那個原因,我能帶你們上山,但是你們要有所準備,山上那伙人,手裡有槍,火力不小。」
卜凡吃了一驚,還有槍?
那人說了幾句話,就說:「我準備東西,你們也去拿好行李,馬上就能出發,在山下等我。」
那人說完,似乎就要送客,肖瑾然突然說:「我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那人的態度沒有剛才那麼冷硬了,抬眼說:「你問。」
肖瑾然嘴唇哆嗦了一下,稍微嗽了嗽嗓子,說:「當年的巫女娘娘,姓什麼?」
那人突然笑了一聲,驢唇不對馬嘴的說:「我姓崔,不過我本身沒有姓名,因為當年的巫女娘娘對我有大恩,所以我才跟著她的姓,你們叫我老崔就行。」
肖瑾然嗓子快速的滾動了好幾下,眼睫也在顫/抖,似乎是緊張,說:「那……那個孩子……他叫什麼什麼名字?」
老崔想了想,似乎在回憶,說:「那男人賣妻殺子,不配給孩子姓氏,孩子當時取名丞遠,該叫他……崔丞遠。」
肖瑾然腦子裡發出「嗡——」的一聲,什麼話都沒說,他看到巫女娘娘的神像的一霎那,其實就已經想到了,因為除了血緣,他們不可能長得那麼像……
卜凡也記得「崔丞遠」這三個字,那是蘭祠的師/兄,第一屆蘭祠學/生,是肖老/師的同班同學,看當年的老照片,感情應該很好。
不過,崔丞遠已經死了。
眾人跟著肖瑾然走出漏風的房子,葉一夏伸手扶著他,說:「肖老/師,你沒事吧?」
肖瑾然搖了搖頭,似乎回過神來了,伸手掏口袋,摸了一根煙叼在嘴上,扒了扒自己的頭髮,說:「沒事,走,收拾東西去,準備上山。」
卜凡跟在後面,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想問題,揪了揪北堂第五的袖子,小聲說:「巫女娘娘的事情是小五十年/前發生的,那時候孩子才剛出生沒多久,肖老/師和崔師/兄又是同屆,那……那肖老/師現在多大?」
卜凡覺得自己聲音已經夠小了,結果前面的肖瑾然突然回過頭來,臉上那種震/驚和複雜已經消失了,換上了一貫的笑容,只不過聲音還有些沙啞,說:「你猜我多大?」
卜凡:「……」只是偷偷八卦,不小心被肖老/師聽見了。
肖老/師叼著煙吸了一口,笑著說:「我四十九了。」
卜凡:「……」卜凡現在嘴裡能塞下一個大鴨蛋!一臉震/驚都忘了走路。
北堂第五伸手摟住他的腰,徐搭著人往前走,卜凡的腰很細,一手樓過來感覺很好,有一種纖細的柔韌感,讓人忍不住想觸/摸更多。
卜凡一點兒也沒發現自己被揩油,還沉浸在深深的震/驚之中不能回神,肖老/師四十九了?可是他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
北堂第五見他一臉獃獃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聲,說:「很正常,修行的人一般都比較長壽。」
卜凡:「……」世界觀都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