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童樂握著電話，江黎青也沒再說話，沉默有些尷尬。
「照顧好自己，不要隨便抽煙喝酒。」江黎青的嗓音很沉，「你不會做飯就在餐廳吃飯，讓他們幫你做些清淡的。」
童樂想找個地方靠靠，可走道里實在太臟，她蹲下去。
「嗯。」
「我要去b市，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過年回來么？」
「不知道。」
快過年了，童樂捏了下耳朵，江黎青放棄了，她也該放棄了吧。
童樂心臟沉的發疼，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好吧，還有別的事么？」
「那——再見。」
江黎青掛斷了電話，童樂聽著手機里的嘟嘟聲，嘆了一口氣起身回去辦公室。她抱著電腦上到三樓，打開郵箱收到江黎青的郵件。
打開，看到監控截圖。
打開圖片她就看到了劉旭，她和劉旭認識這麼多年，太熟悉了。童樂渾身冰冷，死死的看著屏幕。
一直翻到底，在父親出事的那天早上，劉旭確實去見了父親。
他們在小區門口說了大概十分鐘的話，之後父親就回家了。
監控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個大概。
熊熊大火吞噬了童樂的理智，她攥緊了手指，短暫的時間。童樂把手埋在臉上，深吸氣，拿出手機打給劉旭。
劉旭接的很快，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捨得給我打電話了？」
「見個面吧？」
劉旭笑了一聲，「真假啊？」
童樂說了個火鍋店名，「在那裡見面。」
劉旭一頓，沒有聲音，童樂說，「我等你。」
掛了電話，她說的火鍋店從讀書吃到現在，她經常和劉旭過去聚。
童樂放下電腦，拿了車鑰匙下樓。
她到火鍋店的時候是十二點整，童樂找了個包廂坐進去，脫掉了外套。等了大約十五分鐘，劉旭推開門走了進來。
劉旭臉上的妝很濃，穿著大衣，裡面是低胸的長裙。她很瘦，瘦的只剩一把骨頭。
童樂從上到下打量她，她不是高中時候的小胖妞，現在的她是白骨精。
「你怎麼想起來請我吃飯？」
「坐。」
童樂指了指對面，叫服務員過來點餐。
她沒有給劉旭點，自己點了菜就把菜單還回去。劉旭在對面點了一根煙，嗤笑一聲，「你找我幹什麼？上次你話說的還不夠難聽么？」
童樂喝了一口茶，視線從她身上掠過，很平靜。
劉旭心裡打了個顫，又吸了一口煙笑，「你和老董又聯繫上了？」
童樂一直沒回答，等服務員把菜上來，火辣辣的鍋底翻滾。童樂示意服務員出去，低聲交代，「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進來，好了，出去吧。」
服務員看了看童樂，又看劉旭。
劉旭臉上的笑沉了下去，童樂擺擺手，「走吧。」
房間門關上，火鍋的香氣籠罩整個房間，童樂把牛肉放進了鍋里。「以前你最喜歡吃這家火鍋，還記得么？」
劉旭把煙頭按滅，「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
童樂把煮熟的牛肉夾進碗里，另一手從包里拿出電腦調出照片，扔了過去，「這個人是你么？」
劉旭看了一眼，臉色瞬間有些白，隨即又恢復如常，「是啊，我路過那邊看到你爸，就打了招呼，怎麼？我們兩個翻臉我不能和你父母說話啊？」
童樂突然抓起桌子上蘸料就扔了過去，劉旭尖叫一聲跳開，碗摔在地上稀碎。童樂指著她，「我爸身體不好，不能動氣，你知道么？」
劉旭站在窗戶邊，她捏著電腦，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緊緊刮著電腦屏幕。她的聲音抖了下，喉嚨滾動，「童樂。」
隔著翻滾的紅油鍋底，童樂站在她的對面。
「你為什麼要給他發那些東西？你有什麼沖我來行么？他們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恨我？那你應該捅死我啊！」
劉旭：「我沒說什麼，你不能不講理。」
她也沒想到，那些照片能讓童家父母雙亡。真的只是一件小事，放在他們的圈裡就不算事。
她只想讓童樂和江黎青分手。
劉旭身上有麻油，滿屋子都是火辣辣的味道。
「你再說一遍。」
劉旭閉嘴了，童樂抓了椅子扔過去，這回劉旭沒躲開椅子砸在她的頭上。服務員開門進來，「你們——」
「出去，多少錢我砸完一塊結。」
服務員關上了門。
劉旭捂著頭，有血滴下來，眼睛看著童樂，「童樂——」
「我爸媽都沒了。」童樂眼圈瞬間通紅，手指無意識的彎曲，在桌子上敲了下，「劉旭，我爸媽對你不好么？我們一家那個虧待過你？公司的事，我們鬧過矛盾。可那都是我們之間的事，為什麼要把我的父母牽扯進來？」
劉旭退到了窗戶邊，突然牽起嘴角笑了下，「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我沒想過害死你的父母，童樂，我真的不知道你爸爸有病。」
童樂閉了閉眼，長出一口氣，她摸到了口袋裡的匕首。冰涼，堅硬。
她睜開眼看對面的劉旭，「我恨不得殺了你。」
劉旭有些害怕，血流下來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知道童樂父親死後，她去了童樂家。她很害怕童樂知道這件事，童樂真的會殺了她。
到底，她還是知道了。
火鍋沸騰著，麻辣味道在屋子裡飄蕩。童樂摸了摸耳朵，她腦袋裡一陣陣的響，嗡嗡的，童樂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她捂著嘴咳的上氣不接下氣。
咳完后，她抬頭看劉旭，「為什麼？」
「我——嫉妒吧。」
童樂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她按著桌子才能撐住身體，手再一次碰到了匕首。如今的她什麼都沒有了，一無所有。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比你活的慘，滿意了么？」
劉旭搖頭，血已經染紅了她淺色的連衣裙。
「我和江黎青分手了，我爸媽也沒了，我現在一無所有。」
劉旭胸膛起伏，手腕上的鉑金手鏈在燈光下閃爍著，真諷刺。那手鏈還是童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童樂真是瞎了眼才認識她。
「你要不要我的命？我一塊給你吧？」童樂從口袋裡抽出匕首扔到桌子上，哐當一聲響，她指了指刀。「你不是很想弄死我么？」
「童樂。」
「別他媽叫我的名字，真噁心！」
劉旭頭上臉上都是血，遠處響起了警笛聲，劉旭喉嚨滾動手指摳著電腦屏幕，「一步錯步步錯，走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說的。」長出一口氣，笑了一聲，「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可以走了么？」
童樂瞬間眼睛猩紅，撲過去抽了她一耳光，掐住了她的脖子。門被撞開，警察沖了進來，「幹什麼呢？」
他們很粗暴的扭住童樂的手拉開了，劉旭指著童樂，「她要殺我。」
劉旭渾身血，很有說服力。
童樂突然就冷靜下來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手臂上的疼也提醒著她，現在的處境。
童樂被帶到了警局，劉旭害死她的父母，可她沒有任何的證據。
由於童樂對劉旭確實造成了傷害，所以童樂需要暫時扣留。
童樂在警局待了半天，沒什麼可說，她揍了劉旭。
因為劉旭那邊還沒鬆口，警局也沒辦法放人。天黑了，童樂待在拘留室看著那一方小窗，有些頭疼。
她很慶幸自己沒用刀捅劉旭，為她賠上自己不值得。
童樂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很長很長的路。
她最近暴躁過頭了。
門突然被推開，童樂回頭看過去，警察帶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警察看了她一眼，又看後面的人，「簽字就可以帶走，不過不能離開江城，隨時傳喚。」
童樂不認識他，可有人來帶她走，童樂何樂而不為呢？
跟著他走出警局，外面天全黑了，下著小雪。
童樂咳嗽一聲，「你是？」
「江先生在等你。」
童樂一皺眉，全明白了。
到一輛黑色汽車面前，律師替她打開了車門，童樂看到車子里坐著的男人。他把煙按滅，嗓音沉啞，「上車吧。」
童樂抿了抿嘴唇，坐了進去，江黎青打開了另一邊的車窗散煙味。
律師坐在副駕駛，司機啟動車子開了出去。
童樂看著窗外，警局越來越遠。
車廂里很安靜，從警局到江黎青家一共開了一個小時，沒有一個人說話。車子停下，江黎青下車過去拉開童樂那邊的車門。
童樂看他，沒有動。
「你要我抱你下來？」
童樂還沒動，江黎青打橫抱起童樂側身關上車門，看了律師一眼，「你們先走吧。」
童樂掙扎著要下去，江黎青把她放下去脫掉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攬進懷裡強行往門口走去。
童樂掰他的手，江黎青把她的手捏在手心，死死的捏住。
他過去打開了門把童樂推進去，童樂要往外面走，他圈住童樂的脖子猛地拉了回去，一腳踹上門。
房間里漆黑，他還沒開燈，童樂的脖子陷在他的臂彎。
「你放開我。」
江黎青扯掉脖子上的領帶把童樂按在牆上捆住了她的手，童樂在他懷裡掙扎，喘氣聲急促。江黎青把臉埋在她的脖子處，緊緊抱著她，他的聲音很低很沉，「童樂，你敢幹傻事我弄死你！死別人手裡，不如先死我手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