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巴黎城市和郊區結合處是現在巴黎最混亂的地方。


  城郊一向是富人的居所,安全而恬靜,幾乎每一寸土地都在各種安保措施和攝像頭的監視下。而市中心作為蟲族最新的大本營一向戒備森嚴。所以,原本城市中的三教九流越發的集中到了市郊。清晨時分,此時此刻,連這裡的居民也還在慵懶的沉睡中,尚未起床。


  在一個廢棄已久的汽車場中,從乾燥的涵洞爬出了一個人,他爬出來之後,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確認無人監視后,又回頭將另外一個人拽了出來。


  這兩人正是正在逃亡的羅曼、羅南兩兄弟。走出下水道之前,羅南幫兩人的面部都稍微修飾了一下,以防被攝像頭和衛星無人機拍到。羅曼還是男裝打扮,但是臉上塗了點東西之後,明顯老了好幾歲,和過去外貌變化很大,又帶個口罩,整個人顯得病怏怏的。羅南在自己臉上沒動什麼手腳,但是他換回了男裝,頭頂短髮,帶著一頂棒球帽,整個人精氣神就變了,他的動作大咧咧,顯得有點少年人的粗野。這個時候再看他,不會有人把他和昨晚的女服務員聯繫在一起。


  兩人走在一起,就是一對普通的年輕人。


  這時候的汽車場一個人都沒有,兩人快速的溜出了圍牆,重新回到了巴黎街頭。


  黎明的陽光有些刺眼。有那麼一瞬間,羅曼有種重回人世的感覺。在走出巷子之前,羅南仔細的觀察著街頭的情況。此時,巴黎的氣氛和昨天截然不同,到處有全副武裝的巡警在街頭巡邏。在街角甚至停了一輛裝甲車。看到最擔心的蟲族沒有出現,羅南鬆了一口氣。他們的運氣不錯,蟲族的人手果然沒有安排到這個區域。巴黎警察的庸碌無能是出了名的,只要沒有蟲族,他們兩順利避過風頭還是很有希望。羅南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由於附近的治安不太好,附近攝像頭本來就被破壞的差不多。兩人順著牆角,謹慎而迅速的移動,一路上盡量躲著剩下的攝像頭。沒走兩步就到了一個酒店門口。羅南在原地觀察了一小會,但是並不進去。羅曼跟著他又繞到了後門口。羅南敲了敲緊閉的門,接著,裡面走出來一個酒店的侍者。他睡眼惺忪,看著眼前的兩人。羅南遞給他幾張小費,服務生看了看左右無人,把他們兩放了進去。羅南進了酒店之後,直接從救生通道上了三樓,用門卡打開了一個房間。


  兩人走進了房間,關上門。


  等終於只剩下兩人的時候,羅南才明顯的放鬆了。他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護照、一沓歐元現金和一隻手機交給羅曼。又把兩人的號碼報了一遍讓讓哥哥記住。


  羅曼驚訝的打開護照,裡面的照片不是他的,但是居然和現在這個病怏怏的自己有七分相似。護照的主人名字叫做秦朗,華人,出國事由上寫著:「旅遊」。羅曼剛剛想問這一切怎麼回事,羅南就已經催促他先去洗漱。在浴室嘩啦啦水聲響起的時候,羅南又打電話給酒店前台叫了餐。等羅曼洗完澡出來之後,酒店的早餐也已經送到了。他自己的那一份是熱氣騰騰的牛奶和麵包。羅南的是咖啡和麵包。兩人就著熱乎的早餐,一邊吃,一邊說話。


  「護照是怎麼回事?」羅曼問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羅曼都感覺如在夢中。前一秒還在悲慘的地獄中,下一秒,弟弟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帶著自己離開了那裡。蟲族的力量如此強大,沒有人膽敢違抗。弟弟怎麼會出現在巴黎?他加入反抗軍了嗎?這段時間,在他身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羅曼迫切的想要知道。


  「護照是花了不少錢買的。先告訴你一個事情,以免你以後吃驚——家裡的房子被我賣了。房子沒了,我們以後都沒法回家了。就算回去也會有追查我們的人,一輩子不得安寧。」羅南說道:「你的護照名字叫秦朗,我的叫秦厚,還是兄弟倆。暫時在外面你都叫我秦厚。」


  「你怎麼找到我的?不要瞞著我。」羅曼繼續追問道。


  羅南看了看哥哥的臉色,決定如實回答道:「蟲族剛剛來的那段時間,學校里很混亂。我們學生和家裡的通訊都被給掐斷了,和外面幾乎斷了聯絡。等後來稍微恢復了,我一直打你的電話,但是一直聯繫不上你。後來輾轉傳來各種消息,有說你被公司派到國外出差了,有說你卷了公款潛逃的,還有說你交了女朋友拿了綠卡去美國的,說什麼的都有。大概過了一個月吧,我才得到確切的消息。你被蟲族給帶走了。」


  羅南看了哥哥一眼,繼續說道:「那時候反抗軍的發展正如日中天。他們幫我查到你們那一批人都被送到了日本的蟲族營地。等我前腳到了日本,你又不在那裡了。據說被蟲族給帶走了。我有一個同學的親戚在蟲族事務亞洲協作委員會工作,她幫我查到你從日本被轉移到了巴黎。然後我就跟到了巴黎。」


  他接著說道:「到了巴黎之後,我發現這裡作為蟲族的大本營,戒備非常森嚴,到處是攝像頭。在各個營地都有蟲族把守。在這裡大概呆了一個多月吧,我一直沒能找到下手的機會。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待在巴黎的十四區,但是就是沒辦法見你一面。後來,我打聽到它們會在聖心教堂舉行晚會。我想你有可能也在那。於是,我想辦法在弄到了聖心教堂的最早版本的圖紙,然後和現在的下水道系統對比,發現那裡有點蹊蹺。之後我親自帶著下水道那個位置實地看了一趟,通過探傷設備發現了一條密道,對照教堂本身的地圖,我找到了入口的位置。有了密道,我又想辦法弄到了進出那場舞會的身份證明,假扮成服務員混了進去。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羅南三言兩語就講完了,他不想讓哥哥多擔心。但兩人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親密無間,羅曼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想法。羅南說的越是輕描淡寫,羅曼越明了弟弟若無其事的表情下隱藏了多少努力。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


  「哥,還有一件事情。」羅南的表情居然有些慚愧。


  「怎麼了?」羅曼看他的表情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羅南說道:「哥,我知道你還有一個月就會被放出來,卻擅自做了這個決定。從此我們都得東躲西藏,再也沒有辦法過正常人的生活。我沒有問你自己的意見,結果卻要你來承擔。你怪不怪我的自作主張?」


  羅曼鬆了一口氣,握住了弟弟的手,直視他的眼睛:「小南,你記住,哥哥永遠不會怪你。是你救的我。」


  羅南的臉有點紅。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在那的時候想的很清楚了。如果不是還有牽挂,我在裡面早就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怪你?」羅曼淡淡的說道。


  猶豫了一下,羅南又從另外一個抽屜拿出又一個護照,羅曼本來以為那是弟弟自己的,沒想到,羅南居然又將第二份護照遞給了他。


  羅曼打開一看,裡面居然又是一個第三人的護照。羅南表情嚴肅的叮囑他道:「這份護照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用。等它派上用場的時候恐怕是我們兩第一重假身份已經被曝光了,到時候你什麼都別管,帶上護照和錢去最近的機場或者車站,馬上離開。」


  「那你怎麼辦?」


  「放心。」羅南自信的笑了笑:「我還有其他準備。但是前提是你得先離開。知道嗎?等我脫身之後再去和你匯合。要是到時候,你不肯離開,那我真的要哭死了。我可能會隱姓埋名一段時間,避避風頭。你這段時間不用找我,也別去參加什麼反抗軍。他們不行的,只會把你自己套進去。哥,你能做到嗎?」


  羅曼點了點頭。


  「不行,哥你得保證。」羅南耍賴道。


  羅曼無奈的說:「我保證。」


  羅南這才鬆了口氣。他害怕一旦自己出事,哥哥傻傻的不肯離開,自投羅網,或者去參加反抗軍,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羅曼這種有前科的人混在反抗軍遲早會被蟲族抓住。兄弟兩有了這一共識,羅南感覺自己的勇氣全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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