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暖
青雲觀一帶已經形成一條產業帶。蒼茫山腳的馬路邊擺滿了香燭攤，小吃攤，特產攤，還有借著名勝的牌子開的酒店賓館。
大巴停在蒼茫山腳。導遊舉著小紅旗帶領遊客下車。
平坦石塊鋪成的馬路，頗有些山間走道的風味。道路兩邊種植挺拔的梧桐樹，像個衛兵守護著這特地開發出來的道路。茂密的樹葉后依稀可見成排農家。
導遊帶著遊客解說這條石路的來歷。大約走了半里，一條兩米寬石階出現在人們眼前。石階向上，蜿蜒盤曲，那看不到的蒼茫山頂躲藏在霧氣之中。讓人對這青雲觀產生神秘感。
「這條石頭路是當年明末時期，道觀的道士建成。經歷大火不損，在濃郁的青山之中，別有風味。由於當年條件有限，這條石階和我們現在走的樓梯高低不一樣。石頭的高度長短也不一樣，所以請旅客上山時小心，不要踩空了。」
「從山腳到山腰大約十來分鐘，到時我會對大家介紹當年原齊山曾經題詩的觀天亭。」
導遊一路上嘰嘰喳喳，走了半個小時山路，才登上山頂。
青雲觀早已從半間小廟長成亭台樓宇，他的建造風格像極了某處聞名的佛寺。幾幢大殿之間還有一處大湖，湖上正在建造長廊，有許多遊客正在給鯉魚投食。
而簇擁的樓宇之後又一幢將近十米高的水泥台，水泥台上巍峨矗立一幢大樓，匾額上掛著文博殿。
導遊上午的行程便是帶遊客在文博殿閱覽。文博殿一樓擺著各色石卵，恐龍蛋化石。二樓是筆墨紙硯，某位神通廣大的道士用過的什麼東西。三樓則開放了一部分，乃是一些經書。
文博樓中每處角落都供奉著一尊神像。過往的遊客需買香叩拜。來道觀參觀的不多，大多是來拜神祈福的。除了一些小年輕是無聊才聞名來瞻仰青雲觀，但是只是看看拜拜，頓覺無趣。
年紀大些的，還誠心些拜神像，甘願掏香燭錢。
因為青雲觀旅遊業開發，觀里湧入大量道士，但都是些打工的，山下娶了媳婦，生了孩子，而當道士只是一種職業。
江轍從導遊小姐那了解了本地的風土人情。c縣比較貧窮落後，縣政府便想開發旅遊業帶動經濟。頗有歷史根基的青雲觀自然成了重點培養對象。而且當年那場燎燒半座山的大火讓附近村民對青雲觀敬重不已。
那跛腳老道收養小道守了十幾年破道觀，發展成這幅壯觀摸樣。小道也成了青雲觀的掌門。
只是這掌門已經許久不見人影。
「開發青雲觀的初衷原本是一種牽動經濟的手段。來青雲觀的人都是來看看，拍拍照片，對青雲觀背後的故事並不在意。但是一個景點哪裡有那麼大影響力，幾乎讓它成了c縣的代名詞。要說歷史根基，和佛教發源地的國清寺差遠了，國清寺從隋朝到現在，一千多年歷史。青雲觀拍馬也趕不上，它之所以能和國清寺齊名，能人虔誠拜神，聽說是掌門真有神通。」
「可是，掌門已經好久不見客了。」
導遊小姐是本地人，知道的多些，但是對於鬼鬼神神還是不信，既然有遊客問起，她就添油加醋的說了。
接下來是午飯時間。青雲觀的道士為了節省成本價，菜是清湯寡水，青菜豆腐加紫菜湯。
江轍和導遊小姐打了招呼，揣著陸袂到青雲觀中打轉。
青雲觀的建築都是圍著湖建的。外面一圈樓，裡面是圓形湖，是個圓環形狀，在風水上這是聚財的格局。江轍不懂風水，粗淺的還是知道一些。在旁人眼中看來，青雲觀是從半間小廟苦盡甘來成了一個香火不斷的大觀，而在他看來青雲觀則是真真正正的敗落了。
黑暗十年死了許多能人異士，倖存下來的少之又少。那十年之前，道觀雖小，但道觀中的道士大多有真本事，畢生潛心修行。後來的跛腳道士恐怕是道觀中唯一有真才實學的道長。
跛腳道士撿來現在的青雲掌門，短短几年所教的道術必定不多。也可說青雲一脈到了這輩已是徹底絕後了，而有用的書籍恐怕都在大火中消失殆盡。
江轍順著碧綠大湖往上。博文殿後面有一間四十平的小閣。江轍一早便注意到此處。
「先生，此處不接待遊客觀光。」不遠處的湘妃竹後走出個身形瘦小中年男人，道士打扮，留著須子，眉宇間有些鬱氣。
江轍倒不意外，看著眼前這個小個子道士說：「掌門可能幫我一忙？」
陸袂聽到聲音，順著縫爬出來，一雙豆子大的眼睛在看到道士的時候，大放異彩。
這就是江師兄來找的道士？這個其貌不揚的道長真的可以把自己變回人類嗎？他雖然沒有在江師兄面前表現出不高興，但是他真的不想當一隻老鼠啊！
而且在他發現江師兄對他有一點點在乎的時候。
「這隻小老鼠原本是我一朋友，突然變成了一隻老鼠，希望道長解救。」
「先生根骨清奇，靈氣充沛，即便沒有道術，這小小的變幻術也難不倒先生，何必求上我。」青雲掌門對江轍認出他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求上掌門自然有求上掌門的用意。青雲觀雖然敗落，還不至於到連點變幻術都解不了的地步吧！」江轍說的一點也不客氣。
青雲掌門眉宇間更有些鬱郁不得志神色。
他是有些道術，但是也只是粗通，自幼跛腳老道傳授與他的不是上天下地，縮地成寸的法術而是為人處世的道理，在他脾性養成之後，跛腳老道便撒手西去。
若不是他與跛腳老道在道觀中相依為命十幾年，他恐怕早已甩下這不是青雲的青雲觀。
物是人非事事休。
「先生進來一敘。」
小閣中昏暗，青雲掌門染起燭火。跳躍的火焰初初點亮了屋內。木床木櫃，再簡單不過的擺設。
陸袂對青雲掌門有所改觀，沒想到他生活那麼簡樸。
「先生，請用茶。」青雲掌門沏上一壺早芽。
可惜江轍不懂品嘗，如牛飲水般嘗不出各種玄妙。青雲掌門看著微澀茶水，眼中有些發熱，心疼的。
「掌門可幫我？」江轍放下茶盞便問。
「先生，委實不是我不幫，實在是能力所限。幻化之術我也是從師父口中聽來的。」
陸袂失望極了，江師兄找的道長也不能幫他恢復人形嗎？
「掌門總有解決的辦法。」江轍不罷休。
陸袂從江轍兜里三兩下跳到桌上，無比期待的看著掌門。
青雲掌門見灰老鼠一副人類姿態，嘆了兩口氣：「我確實無能為力，不過我可以寫一封信，交予鄰省圓通大師，他深居佛寺中，尚有法子。」
江轍見好就收，一爪子將陸袂放在手心：「多謝。」
青雲掌門開始翻木箱找紙筆。陸袂心想他那麼原始，該是在翻筆墨紙硯，沒想到青雲掌門拿了鋼筆和筆記本出來。
鋼筆吸飽了墨汁，在寫字時因為太過用力漏了出來。
陸袂沒有心情吐槽，連青雲掌門寫了什麼也沒心思看。
他心裡十分不安，害怕就算找了圓通大師，大師也無能為力。因為他突然變成老鼠，根本毫無徵兆。
萬一這跟修電腦一樣，沒有哪個程序出錯所以不能修怎麼辦？雖然電腦有一鍵修復，可是從人變成老鼠，不就是電腦變成手機嗎？一鍵修復也沒用。
陸袂這時候才有了老子真的只能做老鼠，沒辦法再做人的恐懼感了。老鼠的壽命有多少？老鼠身上帶著多少病菌？
拜別青雲掌門，陸袂一直很失落。到後面導遊集合遊客，用小蜜蜂扯著嗓子激情滿滿吼叫介紹景點也沒心情爬出來偷看。
江轍對這些景點不感興趣，索性就和陸袂坐在湖上長廊等著遊客遊玩結束，發車回客運中心。
碧綠湖水中的五彩鯉魚兒吃夠了甜頭，見哪有人便在人影子下簇擁著，張開圓滾滾的嘴巴，等著投食。
從前覺著漂亮的鯉魚，在陸袂豆子大眼中，放大了數倍。他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會不會直接卡在某個魚嘴裡？
「陸袂，就算你一輩子只能當個老鼠，我都不會嫌棄你，我會養你一輩子。」
陸袂愣住了，男神說要養他一輩子。可是自己是老鼠的樣子他養一輩子又怎樣？難不成就把江師兄說的話當真了？也許江師兄只是同情自己？
「別胡思亂想了，明天我們就去找圓通大師，即便圓通大師不行，還有別人，我絕不會讓你當一輩子老鼠。」
江轍輕輕撫摸著陸袂僵硬的背脊，感受著陸袂豎立的皮毛逐漸軟化下去。他很苦惱，明明是自己的言靈術，為什麼自己無法解開。難道只能回去求他們了。
他看了眼失落的拿屁股對著他的陸袂，心裡泛上鈍鈍心疼。既然已經覺醒了言靈術，將來一定要好好運用，這樣才能保護好陸袂。
其實陸袂聽到江轍的話，是很高興的。就像矯情的言情小說一樣，心裡好像被什麼燙了一下，雖然炙熱，可是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