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皇帝親自抱自己上床歇息,賀玉菡一驚,趕緊叫道:「臣妾失禮,還請陛下放臣妾下來。」


  劉郢停下腳,對著她揚了揚眉:「阿妤,你記性不好嗎?怎麼又說錯話了?」


  她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臉赧色地說道:「阿元,你,你快快放我下來。」


  聽她改了口,劉郢這才笑了起來,沖著她眨了眨眼,笑道:「娘子既累了,便讓為夫抱娘子歇息吧。」


  「那怎麼行?」賀玉菡搖了搖頭,說道:「陛下可是九五至尊……」


  未待賀玉菡將話說完,劉郢便打斷道:「阿妤,這屋裡沒有皇帝皇后,我們就是一對平常的夫妻。」


  聽到這話,賀玉菡一怔。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對著他的雙眼迎了上去。在他眼中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她看見了熠熠的光華。她心裡猛然一跳,隨即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到榻邊,將自己放了上去。


  見他的身子壓在了自己身上,賀玉菡心頭一慌,連忙探起身,說道:「陛……阿元,我,我今日沒有洗浴,身子不幹凈,你若是要,先容我去湯室……」


  「不用去!」劉郢一把按住賀玉菡,一臉溫柔的笑意,「我今晚什麼都不做,只想與阿妤同榻而眠便好。」


  聞言,賀玉菡愣愣地望著他。太后不是說他食髓知味丟不下么?那他今晚怎麼做得了柳下惠?難道,自己並不可口?


  見她發著愣,劉郢伸出手,輕輕劃過她右眼角下邊那顆小小的水滴般的紅痣,笑道:「母后說得是,你身子嬌,又是新婦,禁不住太重的雨露。」


  賀玉菡臉一紅,低垂著眼,沒吭聲。經過昨夜那番折騰,她身子確實還有些疼,他若要,她還真怕自己承受不住。


  劉郢見她這麼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然後說道:「阿妤,我知你倦了,便先睡吧。我出去洗漱。」


  「好。」賀玉菡點了點頭。


  劉郢又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這才微笑著起了身,出了門。


  賀玉菡將外衣脫了,鑽進了被子就寢。未多時,劉郢便返了回來。


  見他上了床來,她怕自己擠著他,把身子往裡面挪了挪。


  他伸出手,把她拉回來,摟到自己懷裡:「阿妤,我們睡吧。」


  「嗯。」她點了點頭,靠在他懷裡的身體卻有幾分僵硬,她不由得扭了扭。雖然與他已是夫妻,雖然與他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雖然他對她很好,可對於她來說,他還是很陌生的。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適,他摟著她的手鬆了松,問道:「阿妤,怎麼了?」


  「我不習慣兩人睡。」她面帶赧色。


  他笑了起來:「從今日開始,你可要習慣與我一起睡了。」


  「知道了。」她羞答答地應了一聲。


  「如果阿妤真覺得不適,便把身子轉過去睡吧。」他又說道。


  「啊?」她一愣。自己轉過身去,不是把後腦勺留給皇帝嗎?這不是不敬嗎?


  似乎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劉郢笑了笑,又說道:「阿妤,我不是說過嗎,你我之間,只是夫妻,沒有皇帝皇后。」


  聞言,賀玉菡心頭又是一暖,笑著說道:「那,那我便轉過身去了。」


  「好。」他微笑著鬆開摟著她的手。


  賀玉菡微微一頓,然後將自己的身子轉了過去。剛覺得舒服一點,沒想到劉郢又貼了上來,將她摟進了懷裡。


  雖然還是有些不適,不過,不用面對面那麼尷尬了,她也覺得已經舒服多了,不禁往他身上拱了拱,想要找一個最舒適的位置睡覺。


  突然,她身體一僵。


  她明顯感覺到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抵在自己臀上。


  經過昨晚之事,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看來,他並不是柳下惠啊。想到這裡,賀玉菡不禁低頭一笑。轉念又一想,他可是皇帝,讓他這麼忍著,是不是不太好?

  她微微偏過臉,望著他,紅著臉說道:「阿元,你若是辛苦,那我還是去洗浴吧。」


  聽了她的話,他一愣,又看著她這般模樣,他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睡吧,別亂想了!」


  聞言,賀玉菡梗了一下。我亂想?這到底是誰在亂想啊?

  被劉郢戲笑了一番,賀玉菡怏怏地轉過臉,也不管他了,索性自己閉上眼睛裝死,沒想到這一閉眼睛,倒很快便睡了過去。


  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了。她聽到屋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忙睜開眼一看,只見兩個寺人已經伺候劉郢穿好了衣裳。


  她偏過頭往窗邊看了看,天還未亮,趕緊探起身,問道:「陛……阿,阿元,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啊?」


  見她醒了,劉郢轉過臉來,對著她溫柔的一笑:「大司馬只讓我歇息兩日,今日要上朝,不能陪你了。」


  「啊?」她一愣。大婚都只能歇兩日,看來這皇帝也不好當啊。皇帝都起了床,她也不好再睡,便準備掀被起床,口中說道:「那我送你出去。」


  他坐到床邊,按住她,說道:「天色還早,你再睡會兒。」說罷,他傾過身子,理了理她有些亂的頭髮,將她的小臉捧在手中,輕聲說道,「不過,你也別睡晚了,一會兒賀夫人要進宮來看你,你好好陪她說說話。」


  「什麼?」她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我娘要進宮來?」


  他望著她,眼中滿是柔情:「按民間說法,今日該是你回門之日。可你是皇后,不能回去,因而,我將賀夫人請到宮裡來,以慰你思親之苦。」


  「阿元……」賀玉菡心頭異常感動,鼻子一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你,你對我真好。」


  「我是你夫君啊,自然應該對你好。」他的手指在她右眼角下那小小的紅痣上輕輕摩挲著。


  她望著他,一臉感動地說道:「謝謝你,阿元。」說罷,她伸出手,勾著他的脖子,直起自己的身子,在他唇上輕輕一啄。


  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他一呆。


  見他直愣愣地望著自己,她才發覺自己先前所為似乎有些忘形了,這下反應過來,當即也愣住了。


  他先回過神來,望著她「吃吃」地笑出聲來,眼中卻似有繾綣萬千。


  被他這一笑,賀玉菡只覺得羞得無地自容,不敢再看他,可身子被他按住,卻又無處可逃,實在無法,只有將被子拉起來蓋住自己的臉,似乎這樣就將自己藏了起來。


  「阿妤,先前你那樣,我,我很歡喜。」他用手去拉她蒙在身上的被子。


  感覺到他來拉被子,她趕緊用手將被子死死抓住。他笑了笑,沒再強拉,只靠上來,在她頭上低低說道:「那你歇息,晚上我再過來。」


  此時聽到他這話,她更覺得臉發燙,只用鼻子輕輕應了一聲:「嗯。」


  見她如此,他無奈地笑了笑,這才起了身往殿外走去。


  等到他出了門,慢慢遠去了,她才把自己的頭從被子里伸了出來。不知是在被中捂得慌,還是因為先前之事,她只覺得自己一身都在發燙,雙頰尤勝。


  辰時剛過,賀夫人果然進了宮來。雖然只兩日不見,但母女卻感覺隔了兩月一般,一見面便相擁而泣。紅珊與賀夫人身邊的房嬤嬤勸了半晌才好,兩人便一起去天壽宮見鄧太后。


  知道賀玉菡進宮之後,以後難得再與母親相見,鄧太后體量賀夫人、賀玉菡母女,與她們閑話了一會兒,便放了兩人回頤延宮說體己話。


  進到頤延宮,摒退下人,賀夫人將女兒寢宮內的擺設物件都細細察看了一番,還特意把劉郢給賀玉菡備的頭面首飾拿出來瞧了瞧,見件件都算得上是價值連城之物,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眯眯地道:「從這些器物上看,皇帝確實沒有薄待我兒,不知他人對你可好?」


  聞言,賀玉菡略帶羞澀地說道:「他待我很好。」


  賀夫人轉過臉,看見女兒這模樣,便知定是雨露豐沛,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好,也免得你爹爹擔心了。」


  一聽母親這話,賀玉菡有些奇怪,好奇地問道:「爹爹不是陛下的師傅嗎?怎麼會擔心陛下對女兒不好?」


  賀夫人轉眼看了看賀玉菡,笑道:「朝堂上的事,我們婦道人家哪時懂?只聽你爹爹說他與皇帝在政事上有些分歧,怕皇帝因此遷怒於你。」


  遷怒自己?想到今晨自己與劉郢之間那般,她臉不禁一紅,笑著說道:「爹爹多慮了,陛下真的對女兒很好。至於朝堂上的紛爭,娘你也不用擔心,今冬陛下便弱冠了,按先皇的遺詔,父親便會交出輔政之權,到時他與陛下之間的爭執自然便少了。」


  聽賀玉菡如此說,賀夫人怔了怔,隨即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阿妤說的極是,這樣我與你爹爹有更不用擔心了。」


  母女倆又說了會兒家常話,賀玉菡留母親在宮裡吃中食,劉郢還特意趕回來陪賀夫人。其間,他對賀夫人極其尊重,彷彿真如民間女婿對岳母一般,不僅賀夫人極為滿意,賀玉菡也覺得面上甚為有光。


  吃過中食,劉郢又與賀玉菡一起將賀夫人送出了宮,他還在頤延宮午憩了片刻,才回去處理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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