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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顧妃侍」被關進了掌刑司南苑最裡面的一間屋子。實際上這間屋子並不是牢房,更像是一間禁室。


  這間不小的禁室里除了有一套紅木桌椅,一些包括茶具、夜壺在內的生活用具之外,甚至還有一張十分華麗的掛著紗帳的朱漆金雕檐拔步床。他方才在被步輦抬著押來此處的一路上,亦並未受到任何委屈:他身上的衣袍依舊纖塵不染,身後銀紅色的披風上連一個皺褶都沒有。


  顯而易見,洛帝暫時還不願他受苦。


  「不知道司秋上次被關進掌刑司的時候,是不是也住的這裡。」他來以為自己會被關進牢房裡,卻沒想到掌刑司里竟然還有這種地方。過了沒多久,前來送晚膳的小太監告訴他,洛帝晚些時候要親自過來審問他,所以他還不能休息,只能坐在桌邊乾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桌台中央燈花初結,屋外終於開始有了些不尋常的動靜。他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感覺到屋外的人息由少變多,再由多變少,最後只剩下了一個人的。這人的氣息是他無比熟悉的,卻也是令他陌生的雜亂不穩。


  「皇上,您方才飲酒了嗎?」徐意山想伸手去扶他,卻被男人躲開了。徐意山見他面上稍微有些酡紅,但目光清澈,只是辨不出喜怒。


  「別扶朕,朕又沒醉。」洛帝擺擺手,徑自走到桌邊坐下,「你也坐下,朕今晚有些話要單獨問問你。」


  洛帝開頭問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徐意山都一一回答了。他自以為答得天衣無縫,可是從男人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滿意。沉默了一會兒,洛帝才低聲道:「思書,你之前說過絕不會騙朕。」


  徐意山目光坦然地答道:「是。」


  「朕只問你一次,慕氏今日會出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沒有。」


  「你的貼身宮人和太監已經都招了。」洛帝用食指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除了之前當眾揭發你的那個宮人,還有以前吳啟坤身邊那個叫化雨的太監,都已經跟朕交待清楚了。」


  「他們都說了什麼?皇上究竟是相信臣下,還是信幾個信口雌黃的下人?您口口聲聲說著心悅臣下,可是連絲毫的信任都不肯給臣下,您未免也太過自相矛盾了。」


  「朕自相矛盾?」洛帝的面上浮現出了一絲怒色,敲擊桌面手指停了下來,「依朕看,說話前後矛盾的是你,顧妃侍。」


  「皇上若是不信臣下,可以繼續追查下去。」徐意山垂下眼帘,盡量掩蓋住自己眸中厭惡的神色,「臣下說過了,願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朕也說過了,朕不會讓你死的。」洛帝猛然站起身來,雙手撐著桌沿,盯著他道:「過來,朕帶你去個地方。」


  徐意山乖乖地走過去,卻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洛帝拉著他走出了禁室的大門,走廊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不遠處就有幾個侍衛和太監在等著他們,然而洛帝卻命這些侍衛和太監都不準跟上來。男人在前面帶著他離開了幽靜的南苑,拐進了審訊室和牢房聚集的西苑。一走進西苑,徐意山就見到了各式各樣的囚室,印象中他似乎來過這裡一兩次。


  走廊中的燈火越來越黯。


  徐意山不由自主地去看路過的那些陰森的囚室和刑具。這令他十分不合時宜地回憶起了兒時,他那時任刑部尚書的父親大人也是這樣興緻勃勃地拖著他參觀牢房,一間又一間;昏暗的燈光,壓抑的慘叫,鐵質刑具掉落在地上發出的「哐當」聲,還有偶爾從欄杆間噴濺而出的鮮血……


  他閉上了眼睛,感到自己的喘息在黑暗中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清晰。父親曾對他說過的話在他的耳邊響起:


  「意山,快睜開眼睛……你的膽量怎會如此不堪?你將來難道不想繼承爹的衣缽,成為人上人嗎?」


  「不,不要……」徐意山呢喃著,想掙脫開洛帝拽著自己的手,卻徒勞無功。當他睜開眼時,眼前男人的身影竟不斷與兒時父親的背影相重合,就像一座從天而降的黑暗的山峰——將他死死地壓在山下,似永世不得翻身。


  「意山,爹為你起這樣的名字,便是希望身為嫡長子的你意志如山,堅若磐石,不可逆轉。你若是對這事都畏畏縮縮,今後還怎麼保護你弟弟,保全族人一世?」


  話音剛落,一條冰冷的染血的長鞭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可是,當年的他還只是個孩子;他那稚嫩光滑的手指甚至都不能握緊頗為硌手的鞭柄……


  「放手!」徐意山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額上大汗淋漓。就在此時,洛帝忽然停了下來,背對著他說:「到了。」


  他抬眼一看,眼前是一座巨大而空曠的囚室。囚室正中有一根纏著繩索的木樁,還有木樁邊上的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似乎別無他物。


  徐意山看著眼前的一切,頓時感到自己的膝蓋有些發軟,差點就想跪下來求饒——只求洛帝今天能放自己一馬。然而他越是害怕這些東西,卻越不願意一來就認輸。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沒有到極限,還可以再堅持。


  徐意山稍微穩住了心神,跟著洛帝走進了囚室。隨後,他聽見男人在自己耳邊道:「朕只是帶你來看看真正的牢房是什麼樣子,別害怕。」


  「皇上,臣下已經看夠了。請允許臣下先行一步。」他不動聲色地慢慢往門口挪去,卻被男人拉了回來:「你過來。」


  洛帝彎下腰,伸手從火盆里拾起冒著白煙的火鉗,帶著一絲笑意問他:「你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他忍不住又想往後躲。男人皺起了眉頭,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還好,你的那個貼身宮人知道得不少。」


  「衛子俊他到底招了些什麼?」徐意山忍不住問。


  他現在被男人的手臂死死地箍著腰,半分動彈不得,只能儘力將頭向後仰,以求躲避越來越靠近自己的火鉗。然而這火鉗溫度實在太高,就算離他有一定距離,還是讓他有一種被灼燒的感覺,只覺有一陣一陣猛烈的熱氣撲面而來。可是他越躲,男人就越來勁;似乎是將這火鉗當成了可以欺負他的玩具,一心想看他露出更加膽怯的表情。


  「你真的想知道?」洛帝想好好嚇唬嚇唬他,便將火鉗慢慢靠近他的臉,「朕聽人說,就像這樣一個火鉗子按下去,你那宮人就被嚇得屁股尿流了。他一直說你是幕後主使,成天只想著如何能害死朕的皇子。」


  徐意山聽他說完,心裡倒有些意外。畢竟衛子俊那叛徒知道的關於他的秘辛,遠遠不止洛帝所說的這些。他正想繼續追問,卻看見男人看著他的眼神開始發生了變化——


  「你……」洛帝瞪大了眼睛,清楚地看見懷中人的耳際和額際漸漸有一層薄膜狀的東西浮起,像是被火烤得翻卷了起來,而且翻起的邊緣上邊還有像被燙傷的一個個的細小水泡……


  「你還好嗎?」洛帝趕緊將火鉗扔在地上,以為是自己將他燙到了,心中自責不已。徐意山自己也聞到了類似魚鰾膠之類的膠質被燒焦的氣味,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沒想到的是,這一摸居然摸了自己滿手黏糊糊的東西!

  這……這難道是他臉上的易容?


  原來,這傳說中極難卸除的易容竟然怕的是極度的高溫……


  洛帝見他完全愣住了,便使勁扒開他的手,也去摸他的臉。他其實隱約有些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畢竟自己手上的火鉗並沒有接觸到「顧思書」的臉,沒有可能會將其皮膚燙成這樣。


  「來人!」洛帝朝牢房外大吼,臉上亦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兇狠到了極點。


  徐意山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可是此時的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他渾身上下,從內到外都冷得可怕,眼前也一陣陣發黑;恨不得有人能立刻給自己一刀,讓他可以徹底解脫,再也不用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顧、思、書!」洛帝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他的名字,咬牙切齒都不能形容其憤恨:「你似乎有事情瞞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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