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偷吻
周末程蔓給做了好多油炸食品,沒隔兩天又吃了麻辣火鍋,冬天本就天乾物燥,身體容易積熱,飲食不規律,一下子食用了大量極易上火的食品,導致胃部火氣過盛,引發牙疼。
李程峰摸摸他的腦門兒,溫涼的掌心感受到不同尋常的熱度,蹙眉責問:「還有點發燒,什麼時候開始疼的?你怎麼不說話呢?」
昨晚臨睡梁君揚就覺得口乾舌燥,喉嚨腫痛,牙齦酸脹,以為缺水造成的,沒當回事兒,猛灌了兩大杯白水,睡下了。
誰料,睡到深夜,牙疼得愈演愈烈,左半邊臉發麵團似的腫了起來,碰都碰不得的疼痛,他又不願半夜三更吵醒李程峰,苦不堪言地想挺到天亮,等李程峰上班后他再去醫院,這次他算是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什麼叫做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簡直生不如死。
李程峰不再說別的,給他蓋好被,轉身走出房間。
梁君揚心涼大半,悲悲戚戚地盯著天花板,胡思亂想:果然是個薄情寡性的世紀大渣男,居然見死不救,由我自生自滅。
也就三五分鐘的工夫,自以為被無情拋棄的梁君揚深感絕望,琢磨要不要八點左右來個場外求助他媽,艱難地抬起軟綿綿的胳膊,夠到手機,還沒解鎖,李程峰就又回來了。
李程峰拉開衣櫃櫃門,說:「我替你向你們單位請了假,起來穿好衣服,咱們去醫院。」
前一秒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梁君揚自覺怪沒意思的,面露慚愧,假客氣:「你不去上班可以嗎?會不會耽誤工作?」
李程峰扔給他一個卡通豬口罩,以玩笑來轉移他疼痛的注意力,笑說:「這麼愛美,得戴口罩出門,你現在的臉就跟這口罩上印的小豬一模一樣,豬頭豬臉豬鼻子。」
梁君揚實力演繹豬拱嘴,分辨:「我最多算豬臉,才沒有變豬頭呢。」
李程峰挑了兩件厚實的衣褲,梁君揚偷偷瞧著,顧不得牙疼,哼哼唧唧:「我不要穿那件橫紋的,顯得人好胖。」
都病成這個熊樣兒了還有心思挑挑揀揀,病人為大,李程峰服氣地把橫紋上衣掛回去,指著敞開的衣櫃,好脾氣地問:「你要穿哪件?自己選。」
梁君揚勉力仰頭,黯然無神的雙眼反覆一排排衣服,選定:「我要穿那件高領的白毛衣。」
李程峰拽他坐起來,怕他著涼,又搬出床被子堆在他身後,梁君揚包裹在棉被裡,他現在只要動換就會連帶牙疼,哎呦哎呦地直叫喚。
李程峰解他睡衣扣子,命令:「舉高胳膊。」
梁君揚高舉雙手呈萬歲狀,被子散了,凍得渾身一哆嗦:「好冷。」
李程峰迅速幫他換完上衣,壞笑地問:「褲子也要我給你脫嗎?」
「你想得美!」梁君揚氣結。「你出去,別看我脫褲子。」
李程峰面帶迷之微笑,說:「看過多少次了都。」
梁君揚腳丫子踹他,愁眉苦臉地說:「你欺負病人你!」
兩人去楊琳工作的醫院,這個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日日火爆的地方不出所料的人滿為患,安頓好梁君揚,李程峰聽從導診的建議,排隊掛內科號。
在走廊等候護士叫號,梁君揚坐著,李程峰站在他身邊,時而喂他喝口水,接到電話的楊琳風風火火地趕到,她兩年前從一線退居到二線,調到相對清閑的供應室,和朝九晚五的辦公室白領差不多。
楊琳焦灼地問:「揚揚,怎麼了這是?牙腫了?你張嘴媽看看。」
梁君揚摘掉口罩,費勁兒地張大嘴,兜不住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李程峰徒手接住。
楊琳仔細查看,噓口氣:「牙齒沒事兒,是牙齦腫了,一會兒叫王醫生給你好好檢查檢查,開點消炎藥,吃兩天就能好。萬幸不是牙齒的問題,不然年紀輕輕的就補牙拔牙多不好。」
梁君揚毫無在乎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忙忙地抽出紙巾遞給李程峰,被人用手接住口水什麼的……不要更難為情。
李程峰取了葯回到輸液室,梁君揚燒到三十八度,醫生認為有必要輸液消炎,儘快退熱。
二樓的輸液室六張床八個椅子都滿員,梁君揚歲數小不好意思占病床,燒得沒精打采,蔫頭耷腦地坐著,護士扎完針,調整點滴速度,跟李程峰囑咐完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徵詢過醫生,李程峰買了清淡的白米稀飯,舀一勺喂到梁君揚嘴邊,說:「揚揚,喝點粥,吃了東西好喝消炎藥。」
梁君揚的小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虛弱地抿著粥,嗓子疼得厲害,吞咽困難,喝了兩三勺就不再喝了,歪著頭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
李程峰對一直陪同的楊琳說:「媽,我在這兒照顧揚揚,您回去上班吧。」
有他在,楊琳挺放心:「好,你別由著揚揚的性子,得多喝水,按時吃藥,不可以亂吃東西,該忌口必須要忌口。」
李程峰一一答應:「您放心,我看著他呢。」
送楊琳到側樓,順路去車裡拿了u型睡枕。
梁君揚腦後枕著睡枕,稍微舒服點,李程峰拿沾了溫水的棉簽輕輕地擦拭他乾裂的嘴唇,輸液期間,李程峰守著梁君揚,既不玩手機也不和其他病人家屬閑聊,不錯眼珠地看著他,時刻注意液量剩餘的多少。
梁君揚氣若遊絲地說:「我不回家了,我等我媽下班跟她走,你去上班吧,別耽誤工作。」
李程峰看了眼輸液瓶,淡淡道:「我今兒不上班。」
液快輸完的時候,李程峰去護士站找人,梁君揚略微恢復點精神,旁邊病人的家屬阿姨笑盈盈地對他說:「那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嗎?人真不錯,心細體貼,你好福氣。」
梁君揚錯雜地沖阿姨笑笑,說不出的百感交集。
到家之後,退了燒的梁君揚明顯好轉許多,吃完飯喝完葯乖乖地躺在床上,李程峰什麼都不幹,只陪著他,自幼兒以後,兩人成年來首次同床共寢。
李程峰倚著床頭,低頭看梁君揚,撥弄他的劉海,問:「不困么?還難受?」
梁君揚定定地仰望李程峰,這張英俊的面容後面到底隱藏著怎樣的人心?明明超級貼心,責任感爆棚,為何偏偏會做出那些齷蹉卑鄙喪盡天良的缺德事兒?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梁君揚向上拉被子,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大圓眼,他說:「困……」欲言又止。
李程峰問:「怎麼了?是不是想吃什麼?不行,喝葯期間要忌口,等好了再補回來。」
梁君揚很想問個清楚,每每話到嘴邊兒又突然問不出口,他非常害怕知道答案,他怕什麼呢?是怕事實如他所想嗎?又或者說,他對李程峰抱有期待和希望?
他不願放棄幻想,沒有勇氣面對真相。
在感情方面怯弱又膽小的梁君揚上下眼皮打架,昨晚幾乎整夜未眠,這會兒好受點,濃重的困意襲來,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進入夢鄉。
梁君揚睡著后,李程峰看了會兒書也有點困,跟著一覺睡到天變黑。
他睜開眼發現梁君揚沒醒,臂彎里的人濃密細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薄薄的紅唇微微嘟著,左邊的臉消腫大半,均勻的呼吸表明睡得踏實安穩,看著看著,李程峰循著意識本能,在梁君揚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