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1
不提賈府那一堆操心的玩意兒,先說王子騰。
王子騰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趕回王府時,只見正房院子外人來人往,燒水的、端水的,丫鬟婆子嘈嘈雜雜,忙得好不熱鬧。
早就得到消息的王史氏被婆子攙扶靜坐的一旁,精神亢奮,一點也看不出生病的模樣。
王子騰向王史氏請了安,也坐到了一旁。
不過王子騰顯然沒有王史氏那般鎮定,王子騰見墨蘭墨菊二人一人不停的往產房送熱水、一人不停的從產床往外端血水,又聽耳邊傳來汪氏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呼聲,不由坐立不安。
王子騰一個勁的打發人進去問,汪氏要不要緊。
見王子騰緊張得全無以往的穩重,王史氏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老三你急什麼,這女兒家生孩子都是這樣,快不了的。」
到底知曉產房裡面正在生孩子的汪氏是自己的媳婦、正在生自己的嫡孫,王史氏雖然有些吃味,卻還是溫言出聲寬慰王子騰。
王史氏難得的寬慰讓王子騰不再那麼緊張,就在這時,只聽產房中一聲高亢的慘呼聲后,一陣嘹亮的嬰兒聲便從產房裡傳來。
「恭喜王縣伯,你家福晉生了一位千金,瞧這唇紅齒白的模樣,長大了不知有多俊。」
產婆抱著剛剛出生的王熙鸞出來沖著王子騰與王史氏賀喜道。
王史氏一聽汪氏生了個女兒,頓時臉一垮,也不接過產婆手中的王熙鸞,悻悻的說道。「又是個賠錢玩意兒。」
王子騰一聽不高興了。
「母親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咱們八旗女兒都是尊貴無比的,哪來的賠錢玩意兒的說法。」
王子騰從訕訕然的產婆手中接過王熙鸞,一瞧,發覺懷中的王熙鸞果真如同產婆所說那般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頓時歡喜得給了產婆雙倍的賞錢。
產婆心下一松,見機領了賞錢便告罪離開。
王史氏一見王子騰沒有理她,仍滿心歡喜的抱著孩子逗弄。
王史氏心一惱,便將手中杵著的龍頭拐杖往地面上重重一敲,恨聲道。「怎麼,難道為娘說的不對。」
從那句賠錢玩意兒王子騰便心知王史氏不喜歡自己懷中這剛出生的寶貝(或者說,只要是女兒家王史氏都不喜歡),眼見王史氏越發的不依不饒,王子騰也沒了逗弄王熙鸞的心情。
王子騰將糰子大小的王熙鸞交給一旁伺候的張媽媽,讓她抱進去給汪氏瞧。張媽媽接過王熙鸞,將王熙鸞抱進了產房。
張媽媽抱著王熙鸞進去后,王子騰神色淡淡的看向了王史氏,語調平淡的說。「大好的日子,母親又想做什麼妖。」
「老三,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難道不是,汪氏生下的女兒是我的嫡女,更是你的嫡孫女,在你眼裡就是賠錢玩意兒嗎。」
王史氏哼道。「的確是嫡孫女,但可惜我想要的是嫡孫。」說道這,王史氏顯然更來勁了。她中氣十足,一點也看不出生病的樣子朝著王子騰罵道。「瞧瞧你娶的什麼媳婦,進門十年未有孕,一有孕后卻生了一個女兒,就算是嫡女又怎麼樣,我想要的是孫子,孫子。」
王史氏倒是顧忌著王子騰生氣沒有再說賠錢玩意兒這個詞,但就算是這樣,王子騰仍感到生氣。這叫什麼母親,說得什麼話。
「怕母親是忘了,當初汪氏是您做主同意為兒子娉的。如今你這般嫌棄汪氏,是打自己的臉嗎。」
王子騰的話讓王史氏好一陣沉默,氣氛一時陷入低沉,許久之後,才由王史氏打破沉默。只聽王史氏這樣說道。「打自己臉就打自己臉,當初為你求娶她是看在她汪家除了她以外全是一水兒的男丁,私心想著一定能為王家添人進口,沒曾想,這進門十來年了,才開了花.……」
「開花不好嗎。」王子騰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嘮叨,「先開花後結果,你怎麼就一定確定汪氏不能再生了。」
「萬一還是個丫頭片子呢。」王史氏心一急,什麼不該說的話全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不行,趁著仁哥兒還小,你不如把他過繼了,別到時候人一老連捧香火、摔罐子的人兒也沒了。」
這話一出,本就躲得遠遠的丫鬟婆子全都大氣不敢出。
王子騰臉色難看,他生自己的氣更生王史氏的氣。
自己究竟那點做得不好,自己親媽說這樣的話不是詛咒自己絕後嗎。
一時間,王子騰對王史氏灰了心。
王子騰覺得自己不管怎麼做,王史氏仍然覺得自己做得不好,對不起她。
但自己真的就對不起她嗎。
想起王史氏對汪氏的刁難,想到汪氏悶聲不吭、依然恭恭敬敬的伺候婆母,王子騰不知該對胡攪蠻纏的王史氏說些什麼。只能喚來王史氏身邊伺候的大丫鬟春華,讓她扶著王史氏回房。
王史氏不依,還想再鬧,沒曾想王子騰絲毫沒給她的面子。
王子騰看著她,涼涼的說道。「母親你既然病了,就該好好的修養。春華,還不快扶著老夫人回榮洋院,病人需要靜養,這時常出來走動,萬一要是病情加重可是罪過。」
王史氏氣得渾身發抖,她不斷叫囂著王子騰不孝。
王史氏本以為用不孝的話語能堵住王子騰,卻沒曾想,王子騰只是涼涼的斜了一眼春華。春華立即夥同婆子快速的將她架走。從此沒有特殊原因,王史氏很難再踏出榮洋院一步。
產房外的這場鬧劇,被產房中抱著女兒哄的汪氏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王子騰推門進來后,汪氏瞄了一眼,發現王子騰的臉色實在難看,不由嘆息一聲。「老爺,老夫人好歹是你的母親。」
「正因為她是我母親,所以我只是讓她好好的在榮洋院修養。」
王子騰在床畔邊沿坐了下來。
「你說我該怎麼辦?賠錢玩意兒,這該是大戶人家應該說的話嗎。當初她說鳳丫頭時,我沒有計較,現在婧女才剛剛出生,她又這麼說,甚至不肯抱婧女一下。」
汪氏沉默半刻,幽幽的說道。「雖說老夫人不該說這話,但老夫人到底是你的生母。在榮洋院靜養也好,畢竟太醫也說了,老夫人這病需要慢慢的調養。」
「我也是這麼想的。」
王子騰捻了捻被角,便從汪氏手中接過王熙鸞。
王熙鸞原本已經睡著了,這抱的人一換,就立馬睜開眼睛,啊啊叫喚著。
王子騰歡喜極了,口中叫著『我的小青鸞』不說,還用下巴磨蹭著王熙鸞的小臉蛋。嬰兒的皮膚太過嫩滑,眨眼的功夫,就被蹭出了紅印子。
王熙鸞癟癟嘴,心裡埋汰王子騰力氣太大,下巴的鬍鬚根子扎得她小臉生疼。
因為怕王子騰再來,王熙鸞眼睛軲轆一轉,砸吧砸吧小嘴,閉眼嚎了起來。
哭聲嚇得王子騰手一抖,好懸沒將乾嚎著的王熙鸞給甩出去。幸好王子騰反應過來,緊緊摟住了她,不然汪氏只能在地上撿孩子了。
汪氏被嚇得膽戰心驚,不顧自己剛生產的身子,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地來。王子騰一瞧,連忙將王熙鸞交給聽到動靜進屋的墨菊,在汪氏的白眼下,訕訕的說。「我不是沒反應過來嗎。」
「你要是把婧女給我摔了,小心我跟你拚命。」
汪氏再次白了王子騰一眼,便讓墨菊抱下去交給奶娘,讓奶娘給孩子餵奶。
墨菊笑眯眯的抱著王熙鸞出了產房,由著房裡的兩夫妻在那膩膩歪歪。
王熙鸞的奶娘是府中管事王大的兒媳婦,前不久剛生了個大胖小子,奶水正足,一人餵養王熙鸞還綽綽有餘,因此,汪氏也沒多找幾個奶媽,就她一個再加上墨菊和墨蘭,三人伺候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子。
或許是內里靈魂是大人的緣故,王熙鸞比一般的孩子好帶。除了吃喝拉撒,她會哼哼幾聲外,其餘時間都不見她吵鬧。乖巧的模樣直讓見識了自家那皮猴的鬧騰勁的奶娘王張氏秋蘭愛到了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