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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忤逆的情敵8

  那個手持短刃一刀破開妖獸腹部,揚起飛濺的鮮血的,赫然是他離家出走的大徒弟,祈嵐肈!


  這個幾乎又是一年不見的大徒弟,臉上帶著一抹空洞的無趣,劈出去的刀刃輕巧的收回,另一手一推,把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妖獸推出,摔在地上。


  眼見著祈嵐肈就要朝第二隻妖獸走去,息征忍不住了,手一劃去了身上的咒法,高喝了一聲:「阿肇!」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一出,息徵發現祈嵐肈明顯的渾身一僵,從面無表情,變得瞪大了眼,滿是不可置信,順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他那遠在千里之外,一貫溫和懶散的師尊,正站在他身側不遠處,皺著眉,一臉不贊同的看著他。


  一襲白衣,一捧月色,一片漆黑,就好像與被他藏在心底的那一刻,完美重合。


  祈嵐肈意識恍惚,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以往揮之不去的幻影,還是真的……


  「……師尊。」


  喃喃的聲音,若不是息征靜下心聽,還真聽不見。


  滿地瘡痍,血灑幾米,帶有餘溫的妖獸屍體,還有那些差點被趕盡殺絕的妖獸,這一幕幕中,站著的青年有些手足無措。


  半響,他像是確定了什麼,把手中的帶著血的短刀刃口朝下,抬腳朝息征走去。


  隨著他的步伐,一滴滴血珠滾落在他身側,滴了一路。


  這濃郁的煞氣與血腥氣刺的息征很不舒服,皺著眉打量了一眼徒弟,沒有看見他身上有什麼明顯的外傷,這才壓著怒氣道:「你在做什麼!」


  相比較息征的怒氣,祈嵐肈在經過了剛剛的恍神之後,已經平靜了下來,聽到師尊的問話,他很是自然解釋道:「回稟師尊,徒兒接了一個活計,把這附近擾民的妖獸清除。」


  「清除就清除,為何下手如此狠烈?」息征指了指身後屍身不全的妖獸。


  祈嵐肈淡定回答:「這是因為徒兒想把妖獸的妖丹、皮骨、精肉一一拆分售賣,掙些開支。」


  哎?息征腦補了一大部的徒弟入魔情況,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


  想到大徒弟半夜離家出走,身上必然沒有帶多少靈石,這在外這麼久,只怕吃了不少苦,已經淪落到要來殺妖獸買些開支錢了。


  本來因為之前那一幕積壓了一肚子的怒火瞬間消失,油然而生的是一種愧疚,這自家的孩子在外面這麼慘,他這個家長真是心疼啊。


  息征態度一變,連聲問道:「可受了傷,這些妖獸的煞氣可有衝到你?」


  看見師尊一臉的焦急,祈嵐肈難得的勾了勾唇角,溫聲回答:「師尊放心,徒兒無事。」


  息征哪裡聽他的,抬手就抓住祈嵐肈的手臂,把他的袖子一掀,果不其然,看見了他小臂上藏不住的傷痕,息征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好好的,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為師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息征嘟囔著,手上卻麻利地開始給祈嵐肈治療。


  祈嵐肈眉眼柔和,看著自己眼前的師尊,心底藏也藏不住的欣喜,讓他如何也忽視不了。


  檢查完一處,就有一處的傷,息征真想把大徒弟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面灌了多少水?這才多久時間,遍體鱗傷,這是來歷練來了還是來送命來了?


  更多的都被衣服遮蓋住,息征冷眼掃了祈嵐肈:「走吧。」


  走?祈嵐肈虛起了眼,聲音倒還平定:「請問師尊,要徒兒走去哪裡?」


  息征哼了聲:「當然是客棧!不給你把這些傷收拾了,為師睡都睡不安穩!」


  祈嵐肈不容察覺地吐出一口氣,而後恢復成當初在小量鋒上那個順從的徒弟,乖乖踩著息征的飛劍,一起返回鎮中客棧。


  息征開了一件上等天字房后,又問客棧小二要了一桶水,關上門后,息征一指浴桶,對站在他身後立樁的祈嵐肈道:「進去。」


  祈嵐肈這才呆了呆:「……師尊要徒兒沐浴?」


  「不然呢?」息征嫌棄的看了祈嵐肈一眼,「雖然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有什麼痕迹,但是一身的血腥味可真是難聞啊,趕緊洗了。」


  以為師尊還是要他服侍沐浴的祈嵐肈:「……」


  手指慢慢吞吞放在衣襟系帶上,腦中不斷掙扎著,卻怎麼也不能解開自己的衣服。


  未曾想明白時,他尚且有膽;可一想通,他卻是只要一想到要在師尊面前赤身相對,就……身體升起一股熱意。這讓祈嵐肈的手,怎麼也不敢去動。


  完全不知道大徒弟心裡在做著怎樣的抗爭,息征不耐煩了:「趕緊的!」


  祈嵐肈一咬牙,破釜沉舟般,褪去了自己衣衫,赤|裸著站在原地的他,露出了一身精瘦的肌肉,和上面未曾癒合的傷口。


  從祈嵐肈左胸乳|頭下,有一道長及他右肋的刀傷,傷口翻出猩紅的腐肉,居然是完全沒有包紮治療的樣子!


  息征一看,就心疼了:「怎麼弄成這樣……」


  祈嵐肈卻不好意思站在那讓息征看了,兩步並作一步,手一撐進了浴桶,把自己用水遮蓋的嚴嚴實實。


  逐漸升起的蒸汽糊了祈嵐肈一臉,迷離的視線看不清他的師尊,祈嵐肈想了想,這樣也好,索性閉上了眼,放任自己在這熱水中下沉。


  不過一會兒,祈嵐肈就感覺到一雙手伸進水中,抓住了他的肩頭,順著對方的力度,祈嵐肈浮出了水面,滿臉水漬的他看向息征。


  「一時看不住你就縮進水裡了……」息征有些嫌棄不小心打濕的袖擺,然後打開了手中翻出來的一個瓶子,朝著浴桶內傾倒著白色細粉末,「從你祝苓師伯哪裡弄來的生肌散,治療很好,不過……」


  語音未落,水中的祈嵐肈已經疼得握緊了拳頭,滿臉發白。


  息征這才慢條斯理繼續道:「……就是有些疼,不過你沒有喊疼的資格,給我忍著。」


  祈嵐肈感受著身體被撕裂后強行催生的帶來的痛楚,聽到息征的話,居然在這一身的痛楚中,找到了一絲暖意,藏在蒸汽后的臉,悄然帶了一絲笑意。


  好疼,不過一想到是師尊給他的疼,就覺著,再疼他都願意。


  這一夜,祈嵐肈在生肌散的藥水中,泡了大半夜。


  直到確認藥性全部被吸收,大徒弟的肌膚已然癒合,除了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迹外,再也找不出猙獰的傷痕。這個時候息徵才滿意,放祈嵐肈去睡。


  然而,這個房中只有一張床榻。


  息征操勞了大半夜,盯著徒弟到現在,素來懶散的他早就困了,打了個哈欠,隨意解開衣衫,穿著絲滑的中衣爬進了床榻里側,然後把瓷枕朝外面推了推,朝穿著嶄新中衣傻站在榻前的祈嵐肈招了招手:「還不快睡,明兒還要早起。」


  祈嵐肈心中突得一跳,師尊的意思……是要同榻而眠?


  呼吸,不由急促了幾分。


  息徵才不知道大徒弟在幹嘛,只是自己困得熬不住,隨意在外側空出來的位置拍了拍,自己轉了個身就面朝著里側睡下了。


  祈嵐肈目視著師尊側卧著的背影,遲遲未動。直到看見師尊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微微動了動,好似睡得有些不安穩,這才慢吞吞過去吹了燈。


  一片黑暗中,祈嵐肈依然能把師尊的輪廓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時候,已經睡了的師尊,和黑夜的壯膽,終於讓他踏出了第一步。


  祈嵐肈輕手輕腳靠了過去,又在床榻邊站定了片刻,在確認師尊熟睡了之後,這才慢慢吞吞上了榻,小心翼翼在不觸碰到師尊的情況下,枕在了瓷枕上,至於被子?祈嵐肈完全不敢和師尊同衾而眠,仗著身強體壯,打算就這麼將就一晚。其實算不得是將就,大約是他的福祉,有朝一日,能躺在師尊的身側,感受著師尊傳遞過來的體溫,和師尊共同呼吸一片空氣。


  這種情況下,如何睡得著。


  又如何,捨得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側著身面對這師尊背影而卧的祈嵐肈,看見他的師尊動了動,側睡的師尊,身體漸漸變成了平躺,又可能是被被褥裹得不舒服,藏在被中的腿,一如既往的,伸了出來。


  祈嵐肈想了想,伸出自己的腿,去把翻起的被子,重新搭在息征的腿上。他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把被子搭了過去,剛鬆一口氣,卻不想息征居然扭了扭身體,側了過來!面對面近在咫尺的睡顏,讓祈嵐肈心跳漏了一拍,頓時,連呼吸都不敢。


  更折磨的事情隨之而來,已經把被子夾在他身側的息征,腳一伸,橫了過來,搭在了他的大腿上,隔著兩層薄薄布料,肌膚與肌膚貼近的瞬間,祈嵐肈大腦一片空白。


  再度反應過來的是,卻是因為息征感覺到身側有人,身體朝有體溫的方向挪了挪,然後手一伸,勾住了祈嵐肈的脖頸,臉也側了過來,在他的頸窩蹭了蹭,找尋了一個舒服的角度,舒舒服服睡著。


  夜中,祈嵐肈睜大了眼,看著自己臂膀上躺著的息征,與兩個人身體緊緊貼著身體傳來的體溫,脖頸傳來師尊呼吸的吐息,這一切,都令他渾身僵硬。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在祈嵐肈覺著自己心擂如鼓,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呼吸著。


  師尊……在他的懷裡。


  這一認知,讓祈嵐肈頭皮發麻,幾乎難以抑制自己體內的衝動……好想……再靠近師尊一點……


  僵在自己腰側的手,不由自主抽了抽,輕輕的,抬了起來,幾次想要探出去,卻都收了回來,直到師尊又往他的懷裡擠了擠,祈嵐肈這才孤注一擲把手一沉,搭在了師尊的腰上!


  僵硬的手掌下,是師尊纖細的腰肢,暖暖的體溫順著他的手掌,一點點傳到他的心裡,祈嵐肈整個人緊繃,慢慢汲取著這一絲溫度,直到過了許久,也不見師尊有何反應,他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咽下了口水。


  在自己的主動下,冒犯了師尊,雖然師尊是在睡夢中,不會知曉,可是這種褻瀆,讓祈嵐肈心中早已綳直了的那根線,徹底斷開。


  束縛,消失了。


  ==

  一種很安全的氣息包裹著息征,就好像夢裡夢見過的,讓人放鬆、沉醉,這份熟悉,讓息征睡得很是安穩,一夜無夢,天大亮了才迷迷瞪瞪睜開眼。


  哎?

  息征一懵,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為什麼是一片裸|露的肌膚?輕微一抬眼,就是身側睡著的人的下巴,順著下巴往上一掃,看見了身側睡著的人的正臉,居然是他大徒弟祈嵐肈?發現息征醒了之後,他居然還眨了眨眼,對他說:「師尊早安。」


  懵逼的息征這才發現,自己頭枕著祈嵐肈的胳膊,手抱著人家另一側肩膀,腿……腿還橫著架在人家腿上!

  息征乾笑著收回手腳,朝後挪了挪:「哈哈……早。」


  手臂上身上的分量一輕,祈嵐肈有些失落,也無法,只能坐起身來,稍微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


  息征正在絞盡腦汁苦想,自己這上個世界養成的習慣,嚇到了大徒弟,總要給人家個合理的解釋才行啊。


  沉默之間,祈嵐肈什麼話也沒有,活動開了身體后,就下了榻,抓起旁邊放著的衣服,穿戴了起來,把自己的頭髮隨手一束,這才把息征的衣服拿在手中,低聲道:「徒兒服侍師尊起身。」


  咦,徒弟好像沒有多想啊?息征鬆了口氣,笑眯眯道:「好。」


  久違的被徒弟伺候著穿衣束髮洗漱,想一想祈嵐肈離家的大半年裡,自己什麼都要親自動手,息征默默感慨還是徒弟在身邊的好。


  把師尊打理完畢,祈嵐肈這才自己隨意拾掇了一下,對息征道:「師尊,下去用些早膳吧。」


  他知道,息征這兩年好口舌之欲,與美食上,倒是比靈食要來的有興趣多。


  果不其然,息征對此提議毫無異議,一起下了樓去,令小二上了些地方特色的早點,師徒二人美美用了一頓。


  再度回到房間,沒有其他事情打擾,息征這才閑坐桌前,就著徒弟倒得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唇,打量了下空無一物的祈嵐肈,道:「你在外歷練,究竟在做什麼,又有何漲益?」


  祈嵐肈避重就輕道:「不過四處走走看看,偶爾接些私活掙點靈石開銷。走到不同地方遇上不同人與事,雖然漲益不多,卻到底是有所收穫的。」


  這算什麼回答?說了和沒說一樣啊!息征覺著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代表著徒弟長大了翅膀硬了想甩開師尊的管控了!

  祈嵐肈只看見了師尊表面淡然之下流露出的一絲不滿,卻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師尊在彆扭什麼,想了想,又給師尊手邊的額茶杯添了點茶水,然後收穫了師尊一個嫌棄的眼神。


  息征是被好茶好水養慣了的人,對於這客棧劣質的茶水,也就是看在孝順徒弟的面子上沾沾唇罷了。徒弟給他斟,又只能抿一抿免得徒弟尷尬了。


  放下茶杯后,息征不著痕迹地把茶杯往一邊推了推,不等祈嵐肈注意到,立刻扯了個話題:「為師要去幫你磐勿師伯從金明宮接個孩子回來,大約要些時日,你的話……」


  「徒兒侍奉師尊左右!」不等息征給出他的安排,祈嵐肈連忙截住話頭。


  沒有看到師尊的時候,刻骨的相思還能用強大的意志壓制,可是師尊在他的眼前,要他眼睜睜看著師尊而不能同行,只怕是剜心之苦也不過如此了。


  息征原也是這個打算,放任了大徒弟在外面逍遙了大半年了,是時候抓回來了。只是小量鋒如今一人都沒有,縱使把他弄回去,也難免他一個人孤寂,索性扣在自己身邊,也好看看徒弟有何漲益。


  只是沒想到祈嵐肈這麼急,好像迫不及待一樣?是他的錯覺么?


  師徒二人有在客棧逗留了一日,次日清晨,沿著金明宮方向而去。


  途中息征也給祈嵐肈說了關於他前腳剛走,後腳若依就夾帶了羅豐而出走的事情,提起來還有些氣的息征憤憤不平,不懷好意的掃了沉著冷靜的大徒弟一眼,借著師尊的身份,把人弄進瀑布下去沖一衝,美名其曰,修行。


  祈嵐肈求之不得,整天里和師尊同吃同住,師尊還對他毫無戒心,一路上既歡喜,又過得難受。雖然看得出師尊是故意給他小鞋穿,但是這雙小鞋,穿的他十分心甘情願,師尊說了一天,他主動要求三天,在冰冷的潭水中感受著從頭頂傳來的刺骨衝擊,慢慢鍛煉著自己一遇到師尊就削弱的自制力。


  只可惜,每當自己認為可以了的時候,一睜眼對上譚邊靜坐著吃著當地零嘴兒的師尊,就又功虧一簣。


  息徵才不知道徒弟在發哪門子瘋,修行可以,他陪著,只是每次都說好了好了準備離開的時候,一扭頭就看見悶葫蘆嘴的徒弟又跳下冰冷刺骨的潭水中,閉眼默念心法。


  十九歲的融合初期,大徒弟自然是很有天賦的,只是他這麼刻苦,說不定多久就又要突破了,嘖,自己這個做師尊的臉面喲。


  等到祈嵐肈終於願意離開瀑布了,走在途中,息征一臉惆悵的把自己的擔憂說給了大徒弟,希望乖巧順從的大徒弟能安慰安慰他蒼老的心。


  祈嵐肈聽到這樣的話,一臉堅定對息征說:「師尊放心,徒兒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您的徒兒,何時何地,都不會離開您!」


  婉轉的表白到了息征耳中變了個意思,大約就是孝順徒弟不會嫌棄師尊太渣……這樣?


  怒!果然還是要收個乖巧的小徒弟才好!長大的都只會欺負人!

  不知不覺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的祈嵐肈說完這話也有些不自然,移過頭去,沒看見身邊師尊眼露凶光。


  師徒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耗費了一個半月,這才走到金明宮制轄的地域。


  到了金明宮接引弟子稟明了身份,很快,金明宮正門就出來了一位同為金丹的修士,滿臉的笑意,朝著息征拱了一禮:「紫蘇真人,在下皆非,道友要來帶走的萬艾,在我手上啟蒙。」


  「皆非道友。」息征換了一禮,跟著皆非真人一起入了金明宮,路上才得知為什麼師兄叫他來接這個名叫萬艾的孩子。


  原來萬艾的母親,是磐勿師兄的俗世外孫女的孩子,孩子的母親去的早,跟在金明宮外門弟子的父親一起,卻不想他的父親又在兩年前不惜罹難,只留下當時四歲的小孩兒,皆非的弟子和萬艾的父親有師徒之名,憐惜他一個孤兒,接到身邊照看了兩年。直到磐勿師兄得知了外界的消息,這才順勢叫了自己的師弟來幫他把曾外孫帶回去。


  等息征見到人的時候,一瞬間,被萌化了。


  六歲的小男孩兒穿著有些寬大的袍衣,手中舉著木劍,和旁邊成年的弟子一起像模像樣的練劍,肉嘟嘟的小臉緊繃,很嚴肅認真的跟著師兄們一起背著口訣。


  好好好可愛啊!!!


  息徵用一種隱藏的眼神,不斷撇著小男孩,要不是還綳著人設,他早就衝上去摸摸小孩毛茸茸的頭髮了!

  師尊著不怎麼明顯的眼神,還是讓祈嵐肈給捕捉到了,心中頓時一個咯噔,上前一步堵在息征與小孩兒中間,隔斷了息征的視線,然後一副恭恭敬敬模樣對息征說道:「師尊,磐勿師伯的曾外孫,請問是不是應該喊您……太師叔祖?」


  太師叔祖?息征滿腦子的萌徒弟幻想一下子被打破了,無不惋惜,是哦,太師叔祖呢,這輩分錯的太多了啊!

  等皆非真人招了萬艾過來,與息征見禮。


  小孩兒大約也是知道息征是來接他的,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皆非真人和其他師兄們,走到息征面前,跪了下去,行了一禮。


  息征扶起了小萬艾后,從乾坤袖裡掏出來一個路上就買好了的雛靈鳥,遞了過去:「來,小艾,這是……太師叔祖送給你的見面禮。」


  雛靈鳥乖巧機敏,最適合於年級小的孩子陪伴。


  收到雛靈鳥的萬艾也很開心,甜甜的叫了一聲太師叔祖。


  被小正太的一聲太師叔祖差點萌的融化了的息征滿臉笑意,又把袖中藏有的各種可愛的小玩意,也不管是不是給若依帶的還是他自己喜歡的,一股腦塞給了小萬艾。


  祈嵐肈看得心塞,覺著等回到了大衍宗,他有必要想法子把這孩子隔斷在小量鋒之外。不然,師尊就不知道變成誰的師尊了。


  皆非真人也看得出來,息征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一時也就放了心,令萬艾去收拾行李,之後和息征一起去拜別金明宮宮主。


  出來的時候一個人,走到半路撿回了大徒弟,從金明宮出來,腳邊多了一個大眼睛萌噠噠的小正太,息征自然不能像出來的時候那樣遊山玩水,從袖中摸出自己的靈劍,載著大徒弟,大徒弟一手扶著他的肩,另一手裡扛著小正太,三人從金明宮正殿剛騰空,朝著遠在千里之外的大衍宗而去。


  ==

  小正太是個性格很堅強的孩子,就算驟然離開熟悉的環境,跟著一個不熟悉的人,去往很遠很遠的不熟悉的地方,也沒有一絲吵鬧,成熟的讓息征心疼。


  因為是外來的孩子,息征從長階外收起了御劍,打算自己抱著萬艾走上去,卻不想自己剛彎腰,就被小孩兒一閃給躲開了,小萬艾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太師叔祖,小艾要自己走。」


  這幅懂事的樣子可把息征心疼壞了,然後一雙大手從他的身側伸了過去,一把揪住萬艾的后衣領子,把人拖到自己面前,卻是祈嵐肈,見師尊不贊同的看著他,祈嵐肈解釋道:「徒兒離開太久,回去也該走著長階才是,正好,徒兒陪著……萬艾就是了,請師尊放心。」


  大徒弟陪著的話,多少也能照顧著點小萬艾,息征想了想也就隨他們了,自己捏了個訣,飛速回去找他磐勿師兄。


  磐勿得知師弟帶回來了自己曾外孫,扔下手中活計,整理了下衣衫,就跟著息征前去正門迎接這孩子,他前腳踏出院門,後腳門下的弟子們墜了一串,偷偷摸摸跟在後面去看熱鬧。而等到走到了正門的時候,重月仙子、勿閻真人都跑來湊熱鬧,自己來也就罷了,門下的得寵的弟子,也都嬉笑著圍著自己師尊,等著看這個輩分低到地底下的小侄孫。


  長長的漢白玉階,上數千層,一層一步,等到最後,終於有人影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無雙鋒的女修們紛紛發出了驚嘆之聲。


  藍衣的俊朗青年,一手拎著一個包袱,另一手把背上的孩子扶著,一步一步,朝著正門口而來。


  似乎心有所感,青年抬了抬頭,許是向上看去,陽光太刺眼了,他的眼中,竟只有那個身邊灑滿光暈的人,一雙眼,正緊緊盯著他。


  師尊在等他。


  這一個念頭,讓他不由自主彎了彎唇角。


  老遠看見徒弟停在一層上,然後對自己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息征還未有表示,就聽見身後的女修們驚叫連連。


  「啊!是祈師兄!他在看我,他笑了啊他笑了!」


  「祈師兄是在看我好么!我可是經常去小量鋒陪若依師妹玩的!」


  「是我是我!」


  聽到這些的息征有些懵逼,原來大徒弟是對這些女修笑的啊,那看著他幹嘛,害得他差點就自作多情了。


  祈嵐肈背著走到腿軟的萬艾踏上最後一層台階后,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包裹往他懷裡一塞,然後直接把人推到了磐勿真人面前:「師伯,您的曾外孫。」


  猝不及防,磐勿摟住了也一臉獃滯的萬艾:「……多謝了啊。」


  把人送出去了,這下可以安心了,祈嵐肈無視了身後一大群弟子瞬間淹沒了磐勿真人與小萬艾的場景,走到息征面前:「師尊,人送回來了,我們可以回小量鋒了。」


  息征雖然有些不舍,但是畢竟是他師兄的曾外孫,留在他師兄跟前才是理所應當的。失落的息征給身邊站著的其他師兄師姐們打了個招呼,就要帶著徒弟回小量鋒。


  「紫蘇等等!」


  息征剛一轉身,就聽見背後磐勿師兄的叫聲,疑惑地扭過頭去:「師兄何事?」


  磐勿好不容易把這群不尊師的弟子們給撥開,抱著懷裡瞪大了眼左看右瞅的萬艾,腳步匆匆走到息征面前,把手中的孩子往息征懷裡一塞:「小艾說和你熟,他剛來,還是跟著稍微熟些的人比較好。你之前不是嫌小量鋒空蕩無人寂寞的慌么?我曾外孫送你解悶了!」


  息征頓時笑彎了眼,連聲道:「好好好,師兄放心,一定給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祈嵐肈頓時黑了臉,看著息征懷裡可愛的小孩兒,怎麼看怎麼憋屈。


  師妹和那個羅豐不在,小量鋒只有自己和師尊兩人,明明……他在一路上都做好了一大堆計劃,沒想到多了個拖油瓶,一下子,全部都泡湯了!

  小孩兒對危險敏銳度很高,慢慢縮起了脖子,讓自己消失在了祈嵐肈的視線里。


  心中不滿的只有祈嵐肈,然而師尊和師伯的對話,沒有他插嘴表達反駁意見的份兒,等到息征和磐勿師兄說完話,木已成舟,萬艾即將在小量鋒小住。


  小住?祈嵐肈沉著臉跟在師尊身後,耳中不斷傳來前面笑眯眯的師尊哄著萬艾說話,心中冷哼,只怕小住會變成常住,常住……說不定到最後,要在小量鋒按了窩。


  師尊這個對年幼乖巧可憐的孩子毫無抵抗力的毛病,真是十年如一日不變。


  從外面回來了一趟抱回來一個乖巧懂事的小正太,息征滿腦子都在想怎麼養小孩兒,把人抱到自己洞府,和藹可親的對萬艾說:「小艾乖,以後和太師叔祖住可好?」


  「不適合。」


  不等萬艾同意,祈嵐肈就冷冷的插話:「師尊素來都是徒兒照顧,若身邊多出一個幼兒,必然不是師尊照顧他。不如讓萬艾與徒兒同住,更適合些。」


  息征聞言,想起來自己都是靠著大徒弟服侍,對於照顧一個才六歲大的小孩兒,確實有些心虛,想了想還是覺著祈嵐肈說得對,萬分不舍的把萬艾遞到祈嵐肈手中,千叮嚀萬囑咐:「阿肇你可一定要照顧好小艾啊!早上你去練劍的時候,把他送過來與為師同睡即可。」


  祈嵐肈抱起萬艾,丟給了息征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而後先回了自己洞府,去安排小孩兒的事情。


  家中多了一個六歲的孩子,是個什麼概念呢?


  對於息征來說,是早上可以在修早課的時候看見軟綿綿的小正太,可以在吃飯的時候給小孩兒碗里夾菜,可以牽著小孩兒軟綿綿的手圍著竹林散步,晚上沒事的時候,他還會跑去祈嵐肈的洞府,給小萬艾講睡前故事……


  對於祈嵐肈來說,是要管一個小奶娃的衣食住行,早上給穿衣服叫起床做早課,中午教完他基礎招式后還要專門要給小孩兒做可口的飯,下午小孩兒去玩,他就要把髒兮兮的衣服洗了,等到晚上睡前,還要忍受一個人跑來蹭床,大的哄睡了小的,大的也瞌睡連連,他只能把師尊推到裡頭睡,中間隔著一個睡覺打拳的小鬼,然後側著身子,努力保證不掉下去的情況下,皺著眉睡一夜……


  幾乎和大半年前一樣,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的祈嵐肈日漸憔悴。可是在息征想要替大徒弟減輕點負擔負責教養小萬艾的時候,卻被一口回絕了。


  「師尊,相信徒兒,很快就能調節好。」


  不知道為啥,現在的大徒弟說話總有一種不容拒絕的果斷,息征只能任由他去。


  說了這話的第二天起,祈嵐肈大早上的抱著睡眼朦朧的小萬艾匆匆出去了一趟,等到息征醒來,祈嵐肈已經抱著小孩兒回來了,萬艾懷中塞滿了靈果小食,息征一問,萬艾就甜甜說道:「師姑奶奶們給的。」


  息征這才知道,祈嵐肈的調節,指的是把小萬艾晚上送去無雙鋒,交由喜歡孩子的女修們帶著,第二天清晨他再去接回來。這樣一來,不說別的,他起碼能睡個好覺了。


  息征再饞小孩兒,也不可能追到無雙鋒去睡吧。


  果然,這一方法立竿見影,息征回到了自己洞府睡,也順便把一個人居住的祈嵐肈召回了自己洞府。白天還是師徒兩帶著小萬艾一起,到了晚上,祈嵐肈把人送回了無雙鋒后,就變成了大半年前的兩人同住情況。


  祈嵐肈夜中,也比之前大膽了,有一次給師尊蓋被子的時候,鬼使神差,沒有離開,悄悄在師尊旁邊空出來的位置躺下,等到師尊習慣性翻身過來抱住他的時候,他心安了。第二日對上師尊錯愕的眼神,祈嵐肈解釋的很乾脆。


  給他蓋被子的時候被手搭了過來,不敢動,等了半天腿也架了過來,無奈之下只好在師尊的床鋪上睡了一夜。這理由息征聽來,居然是合情合理的……心虛。


  自己這個習慣,怎麼辦才好。


  憂鬱的息征完全沒有看見,看上去十分正直的大徒弟,悄悄鬆了口氣。


  至此之後,祈嵐肈開啟了三五不時蹭蹭師尊床榻的模式,每天早上目視著師尊醒來,他的心裡就像是被裝滿了一樣,暖暖的。


  日子一天天平靜的過下去,這種安定幾乎形成了一種麻痹人的思維的存在,息征渾渾噩噩過了好長時間,已經完全忘了時間的流失。


  這一日,天氣爽朗,來了興趣的息征吩咐祈嵐肈把圍棋搬了出去,他坐在竹林前的石桌上與祈嵐肈對弈,息征手中的棋子剛剛捻起,還未想清下哪一步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師尊!!!!」


  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尖銳中飽含著凄厲,驚得息征手一抖,棋子『啪嗒』掉落,毀了一局成型的棋局,然而他卻顧不得這個,連忙起身轉過去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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