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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可好

  楊氏訕然一笑,朝雪管家揚了揚手中的勺子,又跟著那頭正在打太極的安蕎打了起來。


  也不知道怎麼了,感覺渾身不自在的,老想跟人打一架,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就看到大牛跟黑丫頭在打拳,試了試感覺舒服點,就是太難打了點,正刷著鍋又見安蕎在打太極,乾脆又跟了起來。


  打了一會竟奇迹般好多了,就是不能停,一停就難受。


  嗶了狗!

  一群人跟打了雞血似的,大晚上不睡覺在那裡打拳,不知道的還以為有病。事實上卻是有苦說不出,鬼才知道那股暴躁從何而來,簡直要了親命了。


  結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工人們都來幹活了,安蕎一家還在睡覺。


  等到工人們開工,發出響聲一個個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並且還一個個眼底下發青。


  安婆子又來找狗了,看到安蕎家一個個無精打彩的樣子,心底下就忍不住嘀咕:不就是一盆肉么?至於么?

  到底是看見安蕎一臉陰沉不敢靠近,扭了頭跑別的地方找去了。


  那盆肉有多香,安婆子光想著就流口水,昨晚可是沒來得及吃,今天早晨才吃了那麼一塊,儘管肉有不少,可也不打算拿出來跟人分享,頂多就把那盆筍子炒肉拿出來,那盆好吃的,自個留著慢慢吃。


  大牛正在打水,掂量了一下水桶,很奇怪地發現水桶竟然輕了。懷疑是不是換了桶,可拿起來左右看了看,還是昨天的那個。又看了看桶裡頭的水,想著可能是水打少了就又打了一次,結果水滿滿的,還是感覺輕了。


  見鬼了?

  忍不住把路過的黑丫頭給提溜了起來,愣愣地說了一聲:「你咋也輕了?」


  黑丫頭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扭頭瞪向大牛:「死臭牛,別以為你教我練武就可以污衊我,明明我就長肉了!」


  大牛默默地將黑丫頭放了下來,覺得黑丫頭可能是變矮了,就跑去把自己的鎚子拎起來試了試,結果發現鎚子也輕了,頓時就陷入沉思當中。


  竟然長了力氣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黑丫頭估計嫌大牛手濕抓她衣服,伸手去蹭了蹭領子,結果一不小心把領子給蹭破了。


  大牛:「……」


  啪!咔嚓!


  楊氏手裡拿著刀,一臉石化,說好的柳木菜板呢?不過是剁根排骨就裂開了,她要不要回鎮上找那雜貨店老闆算賬?


  那邊正在喂馬的雪管家也出現了狀況,本想解開裝豆的袋子的,一個小心把把袋子給扯破了。


  雪韞想從馬車上跳下來,結果跳岔了,摔了個狗啃泥。


  安蕎兩眼烏青,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好像還挺正常的,就是一隻鞋子破了洞,腳趾頭露出來了。


  強調一下,那鞋子是新的,是新的……


  一群人見了鬼似的,後知後覺地,才發現自己的力氣變大了。


  變化最大的是大牛,不過大牛並沒有想太多,昨日的時候安蕎就說他要是能得到好處,力氣就很有可能會變得更大。雖然他昨天好像沒有得到什麼,力氣大了卻是事實,就覺得自己可能是得到了東西,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這憨貨也是沒救了!


  安蕎猜測可能是那段蛇肉的原因,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實在是太便宜老安家人了。雖然那盆子吃得剩下來不多,可也有兩三斤的樣子,給老安家吃不如拿去喂狗。


  殊不知那肉要煮好就行,久了能量就散了,僅僅是吃著好吃,卻沒有多少作用了。


  楊氏將切成兩瓣的切板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這切板還真是輕,說不準真的是假貨,可瞅著又像是柳木,一時間有些茫然。


  「別看了,趕緊做你的飯吧。」安蕎就翻了個白眼,說道:「一會兒我要到鎮上去,回來的時候再給你買一個就好了。」


  楊氏不自然地點點頭,把大的那一半湊和著用,再也不敢再用那麼大力氣。


  只是安蕎到底是沒能到鎮上去,二爺爺家又來找她了,讓她去給余氏看看去。等看完余氏回來,老王八又找來了,到了蓋房頂的時候,事情簡直就是一堆堆的,就是安蕎想去也沒法子去。


  誰讓安蕎建的房子跟別人家的不太懂,有些東西不是光寫在紙上人家就能看得明白,還得好生說一下才可以。


  這一忙就忙了整整七天的時間,因著雪韞這個傢伙在,不過才短短七天的時間,竟然就把房頂給蓋好,就差裡頭的裝修了。就這樣溫韞還嫌慢了,說這群工人做事情沒效率,要他們三天時間把房子給裝修好了,否則……否則什麼溫韞沒說,一副冷淡的樣子。


  安蕎猜測雪韞也沒想好否則要什麼,要不然不會一連說了三遍也沒個結果。


  三天時間太急了點,刮牆刷灰的時間都不一定夠,不過安蕎懶得理這事,有人替她蛋疼這種事情最好不過了。


  不過安蕎想好了,等房子完全建好了,她就卸磨殺驢,把溫韞這個龜毛的傢伙給攆走,省得天天嫌他們家裡不幹凈,米面不夠精細,菜式太少又不好吃,嚷嚷完了還吃得不亦樂呼,看得安蕎想拿大牛的鎚子錘他。


  等暖氣片裝上,只剩下刷牆的活,安蕎就去了一趟鎮上。


  梅庄的事情遲早都得讓人發現了,安蕎打算在沒有人發現之前,趕緊把梅庄給買下來。


  可到了鎮上,卻被告知梅庄那塊的地契壓在縣太爺那裡,想要買下梅庄,還得到縣太爺那裡走一趟。安蕎沒想好要進縣城的事情,在鎮上逛了一圈,買了個十分結實的,楊氏惦記了八九天的菜板子回來。


  本想著第二天再去縣城的,可二爺爺家又來人了,說是余氏不太舒服,又要她去看人。安蕎去看了看,發現余氏兩條腿萎縮得嚴重,估摸著堅持不了多久了,孩子肯定要早產,讓他們隨時準備叫穩婆。


  民間傳言七活八不活的,現在才懷了八個月出頭那樣,一家人都不放心。


  可這不放心安蕎也沒轍,只能是安慰了一下,等離開二爺爺家,都快到中午了,這進縣城的事情自然就耽擱了。


  正好房子差不多裝修好了,安蕎就留在家裡頭監工,順便去找老族長那隻老狐狸算算燎鍋底入住的日子。


  老狐狸一臉笑眯眯,竟然早就把日子給算好,六月二十九。


  又是後天,後天……


  錯過了這個日子,今年又沒有燎鍋底入住的好日子了。


  安蕎忍不住想要把家裡頭的那把柴刀給提過來,狠狠地砍死這死老頭子,難不成七月就沒有好日子了?就算七月是鬼月,那不還有八月九月嗎?怎麼就沒有好日子了?

  結果老狐狸說了,今年不是個好年,這天到現在都沒有下雨,收成肯定不好。等到八九月糧食打不下來的時候,再好的日子也成了壞日子。


  尼瑪還能這樣子算?


  好吧,安蕎忍了,的確能這麼算。


  安蕎從老狐狸那裡出來,就跑去買糧食去了,趁著要燎鍋底入住,在外頭大肆購買糧食,然後往家裡頭屯了不少糧食。這還得多虧於老狐狸提醒,要不然她會一直忘記這一茬。


  不過這天真不下雨么?

  安蕎夜觀星象,感覺用不到七天就會下雨,對莊稼應該沒有太多影響才是。


  屯了糧食安蕎就不管那麼多,把燎鍋底入住的事情交給了楊氏去辦,讓她不懂就去找老王八夫妻倆,自己跑縣城找縣太爺去了。


  一天不把那梅庄給買下來,安蕎就一天都不得勁,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可見鬼的,跑到縣衙一問,結果:「什麼,縣太爺視查民情去了?」


  守衛兵很盡責地告訴安蕎:「縣太爺到下面的鎮子巡查災情去了,今兒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你要麼明天一早再來,早晨縣太爺應該會在,過了早晨就不知道了,據說縣太爺要每個鎮都去一趟。」


  尼瑪好好做個貪官不就好了?你以為你去視查個狗屁民情,你就是清官了?非要弄什麼視查民情出來,在衙門閑得長出龜毛了。


  除非安蕎在城裡頭住一個晚上,否則一大清早的,誰能趕得急?

  再說了,就算趕急了又怎樣,人家縣太爺正忙著,哪裡有空理你。


  安蕎肥臉直抽搐,給守衛兵丟了半兩銀子。問個話也是要錢的,要不然你以為守衛兵為什麼那麼盡責,不過是為了那半兩銀子而已,要不然你毛都問不出一根來。


  「慢走啊!」得了半兩銀子,守衛兵眉開眼笑。


  安蕎心頭暗呸了一口,連個守衛兵都是個貪的,要說這縣太爺不是個貪的,她保證打斷那縣太爺的狗腿。


  好不容易才來一趟縣城,安蕎想著總不能空著手回去,要不然還買幾袋糧食回去?可那樣會不會太招搖了點?


  招搖個屁,有誰家不是好幾代同堂的?一袋一百斤的糧食,還不夠吃半個月的,她就算是買個四五袋的,也沒人會注意。


  於是安蕎叫了輛馬車去往糧鋪,買了五百斤的糧食,有誰問她為什麼買那麼多,她都說她家裡頭有二十幾口人,一個個都能吃得很,五百斤糧食還不夠一個月吃的。


  正指揮著小二把糧食往馬車上搬,不知打哪裡衝出來個人,直朝安蕎懷裡衝來,安蕎嚇了一跳,趕緊躲了一下。


  結果那一下躲是躲開了,那人卻突然拐了個彎撲倒在地,抱住了她的大腿。


  「娘子!」


  張口才說兩個字,就把安蕎這二百斤給震住了。


  「娘子,為夫終於找到你了。」這人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瞎子,大街上這麼多大腿不抱,非得撿了她這個大腿來抱,難不成她的腿粗點?


  安蕎下意識一腳踹過去,可這傢伙抱得死緊,又死沉,腳都沒抬起來多少。


  「放手!」


  「娘子別這樣,要是為夫做得不好,為夫可以改。你要還嫌為夫吃得多,為夫大不了不吃了,都讓給你吃,只求你別不要為夫。為夫不能失去你啊,娘子。」


  「……」


  周圍人一個勁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似乎都認為這神經病是她的上門女婿,而她這個惡媳婦要把這上門女婿趕走。


  可尼瑪,她不認識這神經病好嗎?


  這他娘的誰家的神經病,還能不能拴好了?


  安蕎又摔甩了甩腳,人沒甩掉不說,還差點把自己給甩倒了,伸手去扒開這傢伙,卻發現這傢伙力氣好大,愣是沒能把他給扒開。


  「尼瑪誰給我根棍子?」非得打死這神經病不可。


  「娘子你打吧,反正我已經被你打習慣了,只要你不要趕為夫走就可以了。」


  「……」


  金針你快粗來,老娘想要扎死這神經病。


  眾目睽睽之下,爾敢行兇?你敢你做,本針沒膽子暴露。


  卧槽,你大爺!


  有人忍不住就勸道:「這位娘子,你相公對你那麼好,你就不能對你相公好點?看你也不像是個日子不好過的人,一次就買那麼多的糧食,嘴裡頭省點就能養活你相公了,他這要求也不高。」


  安蕎怒掀桌,要求是不高,可尼瑪誰認識他是誰啊?


  真當胖子好說話嗎?


  「瞧她一臉兇悍的樣子,平日里肯定沒少欺負這小相公。」


  「是啊,你瞧她胖成這樣,她那相公卻瘦得沒型了,肯定是天天不給人飯吃。」


  「你沒聽見吧,不給吃不說,還得挨打呢。」


  「這小相公也真是傻,這樣的媳婦要來幹啥,有點骨氣就不要了。」


  「人家是真心喜歡這死胖子,又有什麼法子?」


  「我看不見得,說不定這胖子霸道,不待見人家小相公,也不讓這小相公好過,另娶媳婦是不可能了。」


  「她這麼胖,家裡應該很有錢吧?」


  ……一群智障!

  安蕎面色一陣陣發黑,實在聽不下去,自動忽略了這群智障的議論聲,低頭盯著抱著自己大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著的神經病。


  突然就發現,這特么根本就不是什麼神經病,而是他娘的蛇精病。


  臭小子,你敢不拿匕首戳老娘的大腿么?


  安蕎考慮著要不要召喚金針,可看到那匕首一的瞬間,整個人有點發愣,到底還是沒把金針給召喚出來。


  「看什麼看,都閑得沒事幹了不成?」被這麼多人看著,自己這體型又那麼的出彩,估計已經很出名了,要臉也沒用了,安蕎就怒瞪了這一群看戲的傢伙一眼,低罵一聲:「算你他娘的贏了,還不快點上馬車去,要老娘丟你上去不成?」


  某神經病一頓,迅速爬上馬車,由始至終都沒有露臉。


  安蕎突然就在想,要不這五袋糧食不要了,自己抄小路回去?


  「娘子。」彷彿能感覺到安蕎的『詭計』一般,這不露臉的神經病竟然無比深情地說了一句:「娘子你快上來,我給你捏腿捶背。」


  安蕎卻想給他松筋動骨,拆成零件。


  出門不看黃曆果然不行,以後一定要記得翻一下。


  娘子,娘子……


  終於在一聲聲呼喚下,安蕎頂著無數『你個負心婦』的眼光,黑著臉爬上了馬車。


  你個王八蛋,到了半路老娘就把你扔下去。


  不過安蕎最關心的卻是:「神經病,你那匕首哪來的?」


  「你猜。」


  我猜你妹,都特么別攔著,老娘要扎死這神經病。


  金針:我的主人好暴躁,求包降火藥。


  五行鼎:甭管她,更年期提前了。


  誰特么更年期提前了,五行鼎你個坑貨給老娘說清楚了,要不然老娘把你扔糞坑你信不信?

  你敢,老子砸死你!

  來啊,一起互相傷害啊!


  怎麼辦?主人好像真的瘋了。


  其實自打顧惜之一去不復返,安蕎就有那麼點暴躁,只是一直沒有流露出來而已。直到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叫娘子,才真正的爆發了出來,一個個想拿她開涮,簡直就是找屎!

  要不是看到這傢伙拿的匕首跟她身上那把長得一樣,她才不會理這個神經病,哪怕拿匕首懟著她大腿也是一樣的。


  她安蕎什麼都不多,就渾身的肉多,切走幾塊也沒事。


  「還能好好說話不?」安蕎一臉陰森,彷彿這傢伙再不說老實話,就要一腳把他給踹下去。


  偏生這傢伙是個不怕死的,竟回了一句:「不能!」


  「卧槽!」安蕎抬腳就踹了過去,結果……


  結果又被抱了大腿,氣死安蕎了。


  剛準備把金針召喚出來,就見這神經病渾身一僵,眨眼間就軟了下去,趴在她的小腿上一動不動的,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安蕎粗魯地收回腳,想要一腳把這傢伙踹下馬車去,可腳剛抬起來還沒來得及踹,就聽到車夫在嘆了一口氣。


  「這位娘子,在下不知該不該說一句。」


  不該,你甭說!


  「你這樣對待你相公不好,雖說你彪悍不怕事,可家裡頭沒個男人到底是不行。你這要是真把他給踹下去了,就你相公這脆弱的身板,說不準就得摔死了,到時候你就該哭了。」


  都講了別說的,誰哭還不一定呢!


  「日子好好過,別作了。」


  尼瑪話真多!

  只不過安蕎到底還是把腿給縮了回來,臉色不是一般的臭,活像吃了蒼蠅似的,被噁心到了。


  還真是嗶了狗!


  將金針召喚了出來,在神經病的腦袋上比劃了一下,琢磨著要不要給扎一針,讓這傢伙早登極樂世界。


  車夫扭頭一看,頓時驚:「小娘子不只打你相公,還要拿針扎?」


  安蕎手一抖,差點沒抓穩,臉一下黑透了。


  默默地將針放回懷裡,其實是讓它回到自己的胸口上,扭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她想靜靜,別問她靜靜是誰。


  直到馬車進入青河鎮,安蕎默默地把那匕首掏了過來,塞到自己懷裡。


  「大叔,先到劉氏醫館吧。」安蕎還沒給這個人看病的想法,打算把人丟到劉氏醫館,是死是活跟她沒半個銅板的關係。


  車夫還擔心安蕎不給人看病了,聽到安蕎說要去劉氏醫館,比誰都要激動,沒有一點猶豫地就把馬車停到了劉氏醫館,正想問安蕎要不要幫忙,就見過安蕎一把將人夾了起來,往醫館裡頭進去。


  這時候醫館里沒有人,劉老大夫正坐在那裡打瞌睡,安蕎直接把人往他跟前一扔。


  「怎麼了怎麼了?」老大夫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四下找情況。


  安蕎也不解釋,扭頭就往外走,剛出門口就發現車夫在卸貨,頓時這臉就黑了,問:「大叔,你在幹嘛?」


  車夫說道:「我瞅你那相公病得不輕,你肯定得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就幫你把東西給你卸了,等你啥時候回去,再找一輛馬車就行。你放心,不收你全部的錢,就給二十文就行了。」


  安蕎默默地想了一下,二十個銅板能不能砸死人。


  能的,至少她是可以的,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她還不太好意思。


  最後還是給了這車夫二十文錢,讓這車夫滾蛋了。


  劉老大夫從館裡頭跑了出來,問安蕎:「胖丫頭,你弄了那麼個人到老夫這裡來幹啥?」


  安蕎說道:「路上撿來的,你能治不治,不能治就扔了。」


  劉老大夫:「……」


  這是什麼梗,路上撿來的人也隨便往他醫館里扔?劉老大夫狐疑地看了安蕎一眼,可不覺得安蕎是什麼好人,能半路撿人。


  又跑回去瞅了一眼那傢伙,扒開頭髮一看:「喲,這小子長得真俊。」


  俊?正要去找馬車的安蕎立馬扭了頭,進去瞅上一眼。


  果然挺俊俏的,就是人太瘦了點,臉太蒼白了點,像個流民,只是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令人無法忽視。


  「這小子老夫瞅著眼熟。」劉老大夫說道。


  安蕎就道:「既然你覺得眼熟,那人就交給你治了。」


  劉老大夫往門口那裡看了一眼,五袋糧食整整齊齊地碼在那裡,頓時眼睛一亮:「就知道你這胖丫頭是個好的,知道老夫家裡沒糧食,趕著給老夫送糧食來了。」說著扭頭沖裡頭喊了一聲:「小芸,叫你女婿出來一趟,把糧食搬屋裡頭去。」


  安蕎:「……」沒說給你的吧?你老這麼自來熟真的好嗎?

  大牛爹從裡頭跑了出來,這漢子一掃過去的頹廢與憂鬱,笑得一臉憨傻,看到安蕎眼睛就是一亮:「這位姑娘肯定就是安大姑娘了,經常聽他們提起你,沒見到人的時候不覺得,這一見到人,果然挺好認的。」


  安蕎:「……」想說她胖就直說,不要那麼拐彎抹角。


  「謝謝你送來的糧食,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到縣城走一趟,去買點糧食回來了。鎮上的糧鋪說是昨兒個賣出去不少,那糧鋪後來就把門給關上了,說是這幾天不開門了。」大牛爹一邊說著,一邊把糧食往裡頭搬。


  安蕎扯了扯嘴角:「不用謝,大牛在我家那裡可是幫我不少忙,都自己人,甭那麼客氣。」


  劉老大夫一臉笑眯眯,一副略感欣慰的樣子。


  安蕎直想撓牆,這下要怎麼算來著?

  好吧,家裡的儲備糧其實還有不少,連大牛的那份算上,都能吃到明年秋收的,就不跟老大夫算這賬了。


  「這人……」老大夫卻在檢查了神經病的身體以後,皺起了眉頭,又一點一點地摸過去,越摸眉頭皺得越深,上面的褶子絕對能夾死蒼蠅。


  安蕎見狀,疑惑:「這人怎麼了?」


  老大夫還在摸著,聞言就頓了一下,說道:「這人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迹,至少老夫是看不出來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安蕎見老大夫一直在摸,本還想揶揄一下的,聽到老大夫這麼一說,就正經了起來,問道:「這話怎麼說?」


  老大夫說道:「這小子身上多處地方骨頭斷裂,並沒有好好醫治,儘管外頭看著似乎好了,但錯位的骨頭卻沒有復原長歪了去,以至於他不能用力,一旦用力長歪了的地方就會疼痛難忍,五臟內皆有淤血,可見之前傷到了內腑,身上有八處刀傷,倒是簡單處理過,只是處理得不好,有兩處紅腫腐爛了。嚴重飢荒,看樣子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只喝水不吃食了。」


  「……」安蕎不信:「老頭兒,你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行不?」


  老大夫吹鬍子瞪眼:「老夫騙你做甚?這人老夫治不了,你自己不就挺行的?你自個把人給拉回去治去。」


  安蕎可不想把這麼個玩意帶回家去,若沒聽到有刀傷的話還好一點,聽說有八處刀傷,就覺得這人是個麻煩。


  「老頭兒,這人都送到你這了,你自己看著辦唄!搬來搬去的,多麻煩?」


  「臭丫頭,甭想害老夫,這小子身份不簡單。」


  「正好你把人治了,要銀子去。」


  「老夫說了,這小子身上的傷老夫治不了,換作當時還行,耽擱到現在肯定是不行了,老夫就算是想治也沒這個能耐。你要不管的話,就把人給扔了吧,從哪撿來的扔回哪去。」


  「卧去,你真見死不救啊?那就隨便扔了吧,我回家去了。」


  「你個臭丫頭,老夫跟你說一下吧,這小子可能跟惜之那小子有些淵源,你自己看著辦,管不管隨你。」


  「不管!」


  半個小時以後,一輛馬車從醫館後頭出來,馬車裡坐了個胖子,躺了個瘦子。胖子臉色不太好,盯著瘦子一副要砍人的樣子。


  這神經病最好期待真跟醜男人有關係,否則救活了也得掐死了。


  五袋米換回來個半死不活的人,安蕎兩世加起來都沒有做過這麼虧本的事情。


  殊不知現在有多惱火,日後就有多慶幸,感嘆當日的手賤。


  安蕎家的宅院忙活到昨天夜裡才真正完工,只是房子雖然完工,傢具什麼的卻沒有買好。當時安蕎就沒想過這茬,現在把事情交給了楊氏,可把楊氏給忙昏了頭。


  好在屋裡頭並沒有砌炕,不用等晾乾,買了床買了被子就行。


  那二層小樓暫時還不能住,安蕎也沒打算住到小樓那裡去,打算把那石屋給佔了。


  人帶回去以後就被安蕎丟在了前院的倒座房裡頭,本以為裡頭會不太乾淨,並且什麼傢具都沒有。沒想到楊氏還挺能幹的,才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把屋裡頭清理得乾乾淨淨,並且還把傢具給擺了上去。


  會客廳跟客房雖然簡單了點,可看著卻還可以。


  突然想起要擺酒席的話,應該要在倒座裡頭擺,安蕎又黑著臉把人給弄了出去,丟到了書房裡頭。


  楊氏不知道去了哪裡,家裡頭沒開鍋,外頭找了幾圈也不見人,便知道中午肯定沒人做飯了。


  人少果然是個問題,這楊氏要是有點事不在家,還得餓死一地的懶人。


  安蕎沒了法子,只能自己刷鍋做飯,順便把老族長那隻老狐狸罵了一千遍。若是那老狐狸提前吱一聲,好歹能早點做個準備,偏生等她去問了才說。要不是這年頭迷信,她真想把酒席擺七月份去,時間上面肯定就有富餘的。


  最好就是八月,金秋啊,多好啊!可聽老狐狸那麼一說,也覺得挺有道理的,人家一個個愁眉苦臉的,你卻大辦酒席,這不是拉仇恨么?

  可越想就越是惱火,做飯的時候也沒好氣,把鍋敲得梆梆直響。


  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暴躁了的原因,點了個火竟然點半天都沒有點著,氣得想抓著打火石就要扔掉,手剛抬起來就被壓住。


  「我來幫你。」


  火石被從手裡頭摳了出去,落到一雙有點粗糙的手裡,很快就把火給點著,灶裡頭的樹葉子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安蕎順著這雙手看上去,頓時愣了一下:「朱大利,你來這幹啥?」


  朱老四怔怔地看了安蕎一眼,低頭把木柴塞進灶里,良久才應了一聲:「我來看看你。」聽說你跟一個男人走得很近,就想看看那個人對你好不好。


  如今回憶起來,朱老四覺得安蕎除了胖了點,其實也沒多大的毛病。


  現在這麼兇悍的樣子,都是被自己害的,倘若當初自己對她稍微好一點,肯定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有什麼好看的,還那個胖樣。」安蕎趕緊站了起來,儘管不怎麼討厭朱老四,可也不會有多待見就是了。


  總覺得這朱老四怪怪的,特別是瞅著她的那個眼神喲。


  就她這爆脾氣,都擔心自己會不會炸毛了。


  朱老四呵呵一聲,不說話,又往灶裡頭添了幾根木柴,一共四根,緩緩地燃燒了起來,火勢不大不小,正好適合煮飯。


  安蕎心裡頭琢磨著要怎麼開口把朱老四給攆走,換作是朱老四以前那副比她還要暴躁的樣,她鐵定是拿著掃把趕出去的。可現在的朱老四卻是怎麼看怎麼怪異,一副經歷過生死,大徹大悟的樣子。


  實在是古怪,古怪到令人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又瞅了朱老四一眼,肚子卻適時叫了起來,安蕎抽搐了幾下,揉揉肚子,決定先把菜摘出來再說。


  安蕎一邊摘菜一邊盯著朱老四看,朱老四卻盯著灶里看,安蕎就忍不住開口:「我說你人也看過了,是不是該回去了?現在天氣那麼乾旱,你就不打算回去澆水?」


  朱老四扭頭看了安蕎一眼,又是一副怔怔出神的樣子,把安蕎看得心裡頭直發毛,總覺得朱老四的眼睛有問題,能把人的靈魂看穿一般,被盯得渾身都感覺不自在了。


  「你能不能別這麼瞅人?」安蕎忍不住叫道。


  朱老四一下子回神,又扭頭看向灶台,說道:「不用澆水,明天夜裡就會下雨。」


  安蕎:「……」


  老娘夜觀星象都沒那麼准,你這臭小子竟然那麼肯定?


  「這一次下雨應該會下很長時間,本是想來跟你說一下,讓你注意一下的,不過現在看了看,你們家房子都建好了,就不用擔心了。」朱老四回憶夢裡,安蕎都是個好的,讓人感覺暖暖的,跟現在的安蕎完全不一樣。


  可朱老四也不去懷疑點什麼,夢裡頭他沒活幾年,以後事情並不太清楚。


  不過夢還是挺真實的,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唯一沒有發生的事情就是河裡頭的女屍,三個夢裡都有說在河裡頭髮現一具身懷六甲的女屍,被人從河裡頭撈起來埋了,只是沒兩天那墳又被挖開了,那事傳得沸沸揚揚,弄得好長一段時間人心惶惶。


  下雨這事他不能確定,不過現在天氣越來越悶,就算明天夜裡不下,也是最近這幾天下。


  「你怎麼知道會下雨?」安蕎最關心的是這個。


  朱老四說了,自然就不擔心安蕎會問,說道:「庄稼人的直覺,做夢也夢見了,所以提醒你一下。」


  還做夢夢見了,安蕎抽搐:「你還真厲害,做個夢還能夢見下雨了。」


  朱老四扭頭獃獃地看著安蕎,道:「其實是鬧水災了,我夢見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好多地方都被水淹了。」


  安蕎:「……」


  日有所謂夜有所夢吧?不過這夢也不是沒有道理,『乾旱過後必有大澇』這老話誰沒有聽說過?因此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唯一奇怪的是,這十七歲少年好像長大了,顯得很是老氣的樣子。


  安蕎發現自己竟然在朱老四的身上,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朝氣。


  原主,你的朱老四好像有問題了。


  「那你趕緊去買糧食,省得到時候餓死。」安蕎乾脆順著朱老四的話接下去。


  誰知朱老四竟然真接了,說道:「已經買了,夠吃到明年秋天的。」


  安蕎抽搐:「明天不鬧災呢?」


  朱老四一臉肯定:「不災,明年大豐收!」


  安蕎:「……」


  又是一陣沉默,朱老四忍不住又打量起安蕎來。


  朱婆子正張羅著給朱老四找對象,只是之前的名聲鬧得不太好,這附近的村子都沒有願意嫁給朱老四的。朱老四自己也不急,不自覺地就想來看看安蕎,明明就不太喜歡安蕎,可看到安蕎以後,朱老四突然就覺得,讓他去娶別的陌生女子,再好似乎也沒什麼感覺,反倒不如安蕎。


  「我打算把書本撿起來,繼續念書,考個功名回來。」朱老四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緊張,小心看著安蕎臉上的表情。


  安蕎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就笑道:「學習好,能考個功名其實挺好的,藍月皇朝經常跟周邊的小國打仗,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把人頭徵到咱們這裡來,考了功名就不怕被拉去當壯丁了。」


  朱老四卻只看到了驚訝,沒有期待中的傾慕,一絲都沒有,不免就有些失望,可還是忍不住說道:「等我考了秀才,你再嫁我可好?」


  安蕎就愣住了,這朱老四中邪了不成?見這人好像還算正常,就道:「這天下姑娘都死絕了不成?」


  聞言朱老四就想起自己過去說過的一句混賬話,想讓他把她娶回去,除非這天下的姑娘都死絕了。


  這女人記得還真是清楚,朱老四心裡頭悶悶地,又不吭聲了。


  「你考秀才是件好事,我祝你能早日考上。不過你的美意就免了,我已經有對象了,用不了多久就成親了。」安蕎一邊說一邊心頭暗罵,該死的醜男人撩了她就跑,下次見著腿給打斷了。


  朱老四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又看了安蕎一眼,他是真心想要把她娶回去的。只是覺得現在娶的話,實在是委屈了她,憑白遭人說閑話。想等到考了秀才的功名再娶,那樣她就會倍有面子,說閑話的人自然就少了。


  雖然早料到她會拒絕,可心裡頭還是很難過,比預料中要難過得多。


  又待了一會兒,聽到外頭有人回來的聲音,朱老四猶豫了一下,起身告辭:「我先回去了,剛說的話你考慮一下,我是認真的。」


  安蕎眼睛微閃了閃,說道:「不必考慮了,我已經有對象了。」


  朱老四一陣失望,但還是堅持:「你考慮一下。」說完不等安蕎反應,轉身就出了棚子,走得很快,生怕慢了安蕎會再說點什麼。


  因著走得太快太急,到了拐腳那裡,差點跟大牛撞上。


  踉蹌了一下,卻什麼也不說,錯過大牛繼續走。


  安蕎擰眉,覺得朱老四很不對勁,好像……


  有病!


  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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