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湊對
咔嚓!
正在剝木皮的大牛一個不小心把小腿粗的木頭給弄斷了,大牛下意識就想要把木頭給接回去,只是剛接到一下就感覺到了不對,不好意思地撓頭笑著:「那啥,這根木頭不太好,太容易斷了,我老牛覺得應該換一根稍微結實點才行。」
安蕎斜眼瞥了過去,說了聲:「那是榆木。」
一般人家房梁都用的榆林,雖然不算得好,可也算不上多差勁。
「榆木不好,我老牛進山的時候看到一片金絲楠木,用它來做房梁可是比這榆木好多了。」可說完大牛就後悔了,那片金絲楠木的確有不少,可去時候發現那裡有一群狼駐守在那裡。
誰知道那狼群還在不在,要是狼群還在的話,自己這是給自己找麻煩。
當場就想給自己一嘴巴子,暗罵自己嘴笨。
安蕎的眼睛頓時一亮,金絲楠木啊,那可是最理想的房梁,據說可以千年不腐不蛀,可是真正的好東西。
「大牛你快把這些榆林都弄斷吧,一根也不要留,記得給我全部換成金絲楠木就行!」安蕎滿目亮晶晶地看著大牛,甚至想好了要多弄點金絲楠木回來,到時候做全套的金絲楠木傢具。
「行,包在我身上!」
啪!
話剛說完,大牛果斷給自己一嘴巴子,讓你嘴賤。
安蕎卻如沒有看到一般,又朝屋裡頭喊了一聲:「娘你起來沒有,早點把早飯給做了,省得到時候忙起來沒空做。」
「起來了起來了,娘現在就做!」楊氏推門走了出來。
大牛看了看,又默默地扒起樹皮來,自家少爺被坑了,要不要告密?
「大牛你快別扒了,要是閑了沒事,一會吃了早飯你就到山上砍樹去吧!雖然是二進院,可我估摸著用不著一個月就差不多得上樑了,這樹還是早點砍回來的比較好。」說起來誰家建房子之前都先把這些準備好的,偏偏自家到了要建房子的時候才開始忙活,安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大牛默默地看一眼之前千選萬選砍回來的榆林,差點淚流滿面,感情活都白乾了。
早飯楊氏做得很急,不過量卻不少,大牛狠狠地吃了八碗豬肉湯麵,然後一抹嘴,腰間捆了三四把繩子,背了把斧頭,腰間別了把大砍刀,手裡拿了把鋸子,然後就朝山上去了。
看那背影,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覺。
大牛剛進山沒多久,關棚就帶著安谷來了村子,起工的時候安谷這個唯一的男丁不能不在。正好關棚要換藥,就帶著安谷一塊來了。
關棚三十歲出頭,五官端正耐看,是個魁梧大漢。
在安蕎看來,這樣的關棚是比較好看的,不過每個人的觀點都不一樣,有些人偏就不喜歡種彪形大漢,喜歡那種文文弱弱的,比如老安家那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書生。
事實上關棚也真是對楊氏有那麼點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再且自己身體的情況自己知道,沒有多大的希望能夠治好,要是治不好的話肯定就沒法子娶媳婦。
本來關棚是放棄了的,對楊氏動了心,才會想著死馬當活馬醫,治一下。
不能說關棚是看上了楊氏的美貌,畢竟關棚對楊氏動心的時候,楊氏還是個醜八怪,那時候的眼雖然正了,可嘴巴還是歪的,人瘦得沒了型。而現在人雖然好看了,可腦袋還是光著的,估計沒一個男人不膈應這個的。
這會看到楊氏變好看了,關棚一下子看直了眼,都沒法移開眼珠子了。
儘管安蕎有把這個包子娘嫁出去的心思,可眼瞅著村路那裡有大批大批的村民趕過來,安蕎還是默默地擋在了楊氏的前面,對關棚說道:「關叔,你是先看熱鬧呢,還是打算先治病開藥?」
偷看人還被人家閨女給碰著了,關棚一臉不自在,極為尷尬地問道:「不是要起工了?這會治的話,會不會耽誤時間?要不然晚點?等起了工,沒多大事了,再治也不晚。」
安蕎心道,你是想要留在這裡多瞅幾眼吧?
不過扭頭瞥了一眼坐立不安,不知手腳往哪放的楊氏,突然就有些幸災樂禍,覺得讓關棚在這裡多待一會也不錯。
「說起來我倒真是挺忙的,你要不忙的話就等著,中午吃完飯以後估計就會閑下來,到時候我再替你扎幾針。」安蕎一臉笑眯眯地說道。
關棚連忙點頭,又悄悄地看了一眼楊氏。
其實關棚自己也納悶,以前也娶過媳婦,那媳婦也挺好看的,還是鎮上的一枝花。可那時候說和離了就和離了,也沒見得有什麼感覺。活到這個歲數見過的美女也不少,倒貼上來的也有不少,可從來就沒有那麼稀罕過。
這種感覺說不清,好像是一見鍾情,又像是命中注定。
又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不能還跟個愣頭青似的,整天盡知道胡思亂想。
楊氏實在不太習慣關棚這眼神,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心裡頭又怪這個人太不老實,哪有人老這樣盯著人看的。要不是聽大閨女說這個人不是什麼登徒子,這會還是單身的,外頭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真會以為是個登徒子。
可就算是個好人,那也不能老這樣盯著人看,楊氏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
辰時剛到,村裡頭就陸續來了人,楊氏就是想要發作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發作,只好當作沒有看到關棚一樣,攥著安谷的手,把安谷帶到人前,去跟來看熱鬧的村民打招呼。
村子本來就不大,建房子這樣的大事,一般人都習慣圍觀,更別說這一次還是建的祖地這邊的房子。
又聽說要建二進院,村民們自然稀奇了。
可村民們稀奇可不表示老安家人稀奇,安蕎家起房子,老安家人全部都出動了,插在人群中央跟了過來。
要建二進院可是得花不少銀子,老安家人都擔心安蕎家把房子建了就沒有銀子給他們,就想著在安蕎家起工建房子之前,先把銀子給了,要不然就不給起工。
不過老安家的爺們雖然存了這點心思,卻不樂意去做這樣的事情,裝作無意間透露出來一點消息,然後讓家中的幾個娘們爭去。
村民們議論紛紛,一個個不敢相信,本來以為餓死的一家子,轉眼就要建房子了,感覺就跟做夢似的,一點都不真實。
可見鬼的,這一家子真的要建房子了。
安婆子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這裡不順眼,本來進屋子裡看看的,可屋子竟然鎖了門,再看那扇門,竟然就是從之前二房那裡拆過來的,安婆子這心裡頭別提有多噎著了。
大棚子裡頭的東西雖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可灶台上還濺了不少油呢,不跟自個家似的,上面除了土還是土,那老些年了也沒見有多少油漬。
再看楊氏跟黑丫頭,一個個都養出肉來了,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
「起工個啥?先把欠下的銀子給了,說好的三天時間就給,這會都第三天了!不給銀子甭想建房子!」安婆子氣不過,直接衝到了楊氏的跟前,越瞅楊氏就越覺得不順眼,伸手就想要給楊氏一巴掌。
才搬出來幾天啊,就養出了這麼一張狐媚臉來,心頭一陣謾罵。
安蕎本就擔心楊氏跟安谷會吃虧,從一開始就跟在楊氏身旁,所以在安婆子衝上來的時候就一把將楊氏拉開了。
安婆子一巴掌打了個空,還想要再打,剛舉起來手就被抓住了。下意識就扭頭看了過去,入眼是一堵肉牆,一直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才發現抓住自己的是個彪形大漢,頓時就嚇了一身冷汗。
「你你你……誰啊你,快放開我。」安婆子嚇得說都不利索了。
安棚不說話,鬆開了安婆子的手,沒多想就擋在了楊氏的前面,以防安婆子還衝過來打人。
李氏眼珠子一轉,嘴裡頭立馬就叫了起來:「喲,這不會是二嫂的相好吧?」
這叫聲不可謂不大,一下子將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不斷地打量著關棚。
沒多會人群就傳出來議論聲,都是有關於楊氏跟關棚兩個人的。
楊氏的臉色一白,心底下微虛,緊緊地抓住了安蕎的手。
安蕎拍了拍楊氏的手,估計不是所謂的局中人,安蕎並沒覺得有什麼,哪怕真把楊氏跟關棚說成一對,安蕎也是樂於見成。畢竟有時候她還是有點煩這個軟得不像話的娘親,要是能找個人能保護一下,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恰好關棚樂意當這個冤大頭,她自然就樂於見成。
不過現在楊氏嚇成這個樣子,安蕎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說點什麼才是,就開了口:「喲,我說老嬸,你那張嘴沒事就不能好好涮涮?整天那麼臭你就不覺得噁心?上次王大爺到我家來找王大娘,你偏說王大爺是來找我娘的。這一次關叔來找我給他治病,你偏說關叔是我娘的相好。我就納了悶了,你就那麼想讓我娘找個相好的?」
李氏噎了噎,眼珠子轉了轉,反駁道:「你放屁呢,哪裡是我想,是你娘想好不好?」
「不好!」安蕎冷哼一聲,一臉不滿地說道:「我倒是想把我娘給嫁出去,可偏生我娘就是不樂意。我現在很懷疑,是不是因為你老滿嘴噴臭,所以我娘才不樂意改嫁的。」
眾人獃滯,還有這樣當閨女的?
楊氏羞得想要鑽到地裡頭去,伸手掐了安蕎一把,暗怪安蕎亂說話。
「你掐我幹啥?不想改嫁就不改嫁唄,我又沒逼你!」安蕎翻了個白眼,搓了搓自己被掐疼的地方。
楊氏渾身一僵,感覺自己真的沒臉了,要丟死人了。
大夥反而因為安蕎這一句話樂了,一個個笑出了聲來。
可老安家人的臉色卻不那麼好看,不曾想安蕎竟然打了那麼個主意,安婆子第一個就不同意楊氏改嫁。要是楊氏長得死難看,安婆子估計還沒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可楊氏是個美人這種想法在安婆子的心裡頭可謂是根深蒂固。
越是漂亮就越是個狐媚子,儘管安婆子不怎麼待見安鐵柱,可因著楊氏的美貌,是絕對不允許楊氏改嫁,非要楊氏為安鐵柱守寡。
說得清楚一點,那就是安婆子嫉妒楊氏的美,只有楊氏沒有男人,且過得不好她心裡頭才舒服。
「一個克夫的喪門星玩意,還想要改嫁,做夢呢!」安婆子說著不由得打量起關棚來,打量著打量著,心裡頭就不得勁了。
這男人穿的竟然是錦緞,而且看起來還是好料子,光是這一身衣服至少都得四五兩銀子。這麼個有錢人,竟然看中楊氏那個喪門星,眼瞎了不成?還是這男人看中楊氏的美貌,想要把楊氏娶回去當小妾?
不過就算是當小妾,安婆子也是不允許的,正想又說點什麼,衣袖就被扯了扯,安婆子扭頭看了回去,發現是老閨女安鐵蘭。
安鐵蘭小聲道:「娘,咱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銀子,別的事情先放下。」
安婆子頓時回神,剛被氣昏了頭,差點就忘了這一茬,趕緊就道:「你們這兒的破爛事咱先不管,今兒個我老婆子是來要銀子的。答應的一千兩銀子必須得給了,要不然甭想起工,房子也甭想建了。」
安蕎就看向村路那邊,想著顧惜之會不會正好這個時候回來,要是這個時候還不回來,自己就得把之前得的還剩下的一千兩銀子拿出來。
還別說,正巧了,顧惜之抱著一箱子急急跑了回來。
安蕎一下子顧不上看著楊氏了,趕緊就迎了上去,急急問道:「怎麼樣?換到了沒有?人家都堵門口要銀子來了。」
「幸不辱使命!」顧惜之笑道。
安蕎聞言一把將箱子搶了過來,入手卻猛地一沉,差點就沒抱住掉地上去,嘴裡頭嘀咕道:「好傢夥,還真沉啊!」
「走,先進屋子。」安蕎瞥了在外的一群人,特別是老安家人,抱著箱子就進了屋子,然後把門從裡頭拴上。
剛拴上就聽見外頭有人高喊:「喲,這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跟一個野男人躲到屋裡去,也不知道是要幹啥呢!」
這叫聲是誰的?
安蕎想了想,好像是安文飛的,又好像是安文鵬的,這兄弟倆的聲音很相似,不認真聽是聽不出來的。
顧惜之嘿嘿笑:「你瞧,被誤會了,你說咱倆要不要來點真的?」
「滾!」安蕎一腳踢了過去,低聲罵道:「少拿我開涮,小心我踹死你。」
顧惜之一臉無辜:「又不是我拿你開涮,是外面的那群人好嗎?而且我想要涮你,你樂意么?」
安蕎斜了顧惜之一眼,真心發現這個傢伙最的賤了不少,讓人時時刻刻都想要抽他一頓。不過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議論聲,安蕎這臉色也真好不到哪裡去,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傢伙,竟會亂想事情。
沒空去理會那麼多,趕緊把箱子放到炕上,又從炕洞裡頭拿出之前的那箱銀子,將兩箱銀子都打了開來,挑挑揀揀了一會兒,又將原來的箱子放回了炕洞裡頭,然後抱著顧惜之拿回來的那個箱子走了出去。
顧惜之探頭看過了,裡頭裝著三個二百兩的銀餅子,然後就是八個五十兩的銀錠子。這八個五十兩的銀錠是他換回來的,當時就猜到安蕎可能會這麼做,所以換的時候故意弄了八個五十兩的,餘下的最大的就是十兩一個的,有二十個,五兩一個的有四十個,餘下的都是一兩一個的。
果然胖女人如他猜的一樣,專挑的大個的給,就是不知道老安家人看到這麼大個的銀餅跟銀錠,會是怎樣的感覺。
這門從關上到打開,總共也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算大夥會懷疑點什麼,也很難懷疑到一些羞人的事情上面去。
眼見著安蕎抱著箱子進去,又抱著箱子出來,老安家人下意識就將目光放在那箱子上面。
安蕎如沒有看到老安家人一般,抱著箱子就朝老族長那裡走去,站停在老族長跟前,說道:「族長太爺爺,一千兩銀子都在這裡了!說實話,我真信不過了們家,所以只好麻煩您老一下,代為交給他們家了。」
一聽到裡頭裝著一千兩銀子,老安家人立馬激動起來,連忙朝老族長那裡跑了過去。
就是安老頭也難掩激動,死死地盯著那個箱子,好在理智尚在,揮手阻止了要上前的老安家人。
老族長一臉笑眯眯,伸手去接箱子:「好好好,太爺爺就替你做這個中間人。」
誰料箱子到了手上突然一沉,他這把老骨頭差點沒接穩砸到腳,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立馬就瞪了安蕎一眼,這死丫頭也不提醒一下,還以為這麼大和箱子會沒多沉,沒想到竟然沉到個這地步。
安蕎嘿嘿一笑,絕對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當著那麼多的面,老族長也不可能真去責怪安蕎,只是不滿地瞪了安蕎一眼,就把箱子遞給了自個的孫子,讓孫子抱著,然後自己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將箱子打了開來。
當看到裡面的白銀,老族長忍不住抽搐了起來。
還真是一目了然,三個大銀餅,八個銀錠子,上面都印有一個雪字。
各個拿起來掂量了一下,完了又放了回去,示意孫子將銀子送到老安家手中,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千兩銀子沒錯,也都是真的。只是福小子,你可得想好了,一旦你接了這銀子,那就真跟小谷他們斷了親了。」
安老頭正欲伸出去的手一僵,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子,還真沒那個臉去要這個銀子。
可那是一千兩銀子,對於安老頭來說,那就是大好前程。
眼瞅著銀子就在眼前,不拿是不可能的。
「一窩子賠錢貨,誰要跟他們親誰親去,我們家可不稀罕。」眼瞅著銀子就在那裡,自家老頭卻猶豫了起來,安婆子就忍不住沖了上去,一把將箱子搶到手,然後一臉防備地四處盯著,以免有人搶銀子。
老族長並不在意安婆子搶了箱子,而是看向安老頭,再一次問道:「你可是決定好了?」
安老頭最在意的是銀子,現在銀子到了手,乾脆就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跟田氏都已經老了,管不了了。」
老族長也不多說,只道了一句:「日後莫要後悔就是。」
安老頭不說話,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看到安老頭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安蕎胃裡頭一陣翻騰,真真被噁心到了。這算不算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就算不是,那也肯定差不多了。
瞧老安家那兩房滿目算計的樣,安蕎不禁冷笑,估計不會那麼消停。
村民們最為注意的是那一千兩銀子,眼中是羨慕嫉妒,不過是讓出來一個祖屋就能得到那麼多的銀子,若自家是嫡脈,那麼那一千兩銀子就是自家的了。可惜這也只能羨慕一下,族有族規,安氏一族向來十分遵守。
「行了,吉時到了,該起工了。」老族長不再看老安家人,中氣十足地沖著大夥喊了一聲,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安蕎。
安蕎一把將安谷推了出去,說道:「你是男丁,事情該你去做。」
安谷很是不滿,可也沒有法子,只得走在前頭。
說實話,安谷這性子真不太好,雖然年紀小了點。可算起來也不算太小了,正好是知事的年齡,是對是錯是好是賴,也應該能夠分得清楚了。
而這個弟弟表現出來的,則是嫌貧愛富,甚至有那麼點狼心狗肺了。
以前的日子過得再不好,楊氏也沒怎麼虧了安谷,擔心安谷吃不飽,時常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給安谷吃。按理來說,安谷就算不稀罕兩個姐姐,也該稀罕楊氏才對,畢竟楊氏對他那麼好。
可事實上似乎楊氏這個娘親對安谷來說,似乎有點可有可無。
又似乎對於安谷來說,兩個姐姐以及娘親,再親也親不過關家父子。
安蕎暗暗想到,這熊孩子的尿性必需得改,要是改不了就把楊氏給塞關家去,正好一堆省了倆,自己就只剩下黑丫頭一個可操心的了。
如此想著,安蕎又默默地看了一眼黑丫頭,再過幾年也能嫁出去了。
黑丫頭打了個冷顫,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天,又趕緊伸手擋了擋眼,這太陽還真是辣眼睛,明明天氣就很熱呼,哪來的一股涼氣?
那方安谷在老族長的指點下,也不知道拜祭個啥神,安蕎心裡頭想著事情,沒能集中精神去聽,乾脆地就跟個提線木偶似的,別人說怎麼做她就怎麼做,思緒直接飄遠了去。
房子還沒有起工之前,安蕎的感覺都還沒有那麼的強烈,如今房子要起工了,安蕎立馬就想到了后的事情。
首先她懷疑的就是關家的那棵古菩提樹,覺得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木之靈,摸了摸腰那裡掛著的破鼎子,覺得有必要先去觀察一下。
長生之道,她畢生的追求,又怎麼會輕言放棄。
安蕎家正在祭神,顧惜之還不是安家人,腆著臉想去湊份子,卻愣是被擠兌了下來,顧惜之也沒覺得有什麼,乾脆就去找吃的。
屋門鎖了,不過剛才安蕎出來的時候把鑰匙給他了,讓他自個吃早飯去。
他雖然還是想跟安蕎一塊吃,可安蕎不等他就自己吃了,心裡頭惱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好自己找吃的去了。
結果盛了老大一碗,一進口臉色就難看了,根本不是胖女人做的。
這死胖女人又騙他,難道他顧惜之就長了一張受欺騙的臉?顧惜之心頭一陣氣悶,化悲憤為食慾,愣是把已經坨了的小半鍋麵條全吃進肚子。別看才小半鍋,可是足足五大碗麵條,把顧惜之給吃撐了。
爬到炕上躺了一會兒又爬了起來,吃得太撐了點,再加上肝火太旺,哪怕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這會也睡不著覺。
閑著無聊顧惜之就走了出去,見到站在一邊被人指指點點,狠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的關棚,眼睛頓時一亮,走過去把胳膊往關棚肩膀上一搭。
「哎,兄弟,聽說你想追我家丈母娘?」顧惜之一臉痞笑。
關棚渾身一僵,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餘光瞥向周圍一圈正豎著耳朵聽八卦的大老爺大娘們,頓時就感覺胃有點疼。
顧惜之卻如沒有看到一般,嘻嘻笑著:「還別說,你眼光挺不錯的,在我丈母娘還沒有個人樣,出個門都能把別人家孩子嚇壞了的時候就相中了。現在我家丈母娘大變樣了,你是不是感覺特別驚訝?都移不開眼睛了?」
關棚覺得,自己要是有個閨女,絕對不能嫁給顧惜之這樣的臭小子。
自個那麼大個漢了都被說得滿臉通紅,無地自容,要是換成是小娘們那還得了?
顧惜之掃了周圍一圈,嘴巴就跟放炮似的,嘚吧嘚吧地就說開了。
「這位大嬸,你就別看了,我這位兄弟可是喜歡我家丈母娘的,非我家丈母娘不娶,知道不?」
「妹子,你也甭看了!雖然你比我家丈母娘年輕,可差就差在沒我家丈母娘善良好看,我這位兄弟可是看不上你。」
「什麼,你問這位大兄弟哪家的?說出來嚇死你,人家可是縣城木坊的少東家,在豐縣裡頭,敢認第二有錢,沒人敢認第二。」
「你說雪家第一?雪家又不是豐縣的,人家是京城的,再過兩年就得搬回去了。」
……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顧惜之的把關棚想追楊氏這點事說開了,並且還把關棚的身份也說開了,聽得村民們直瞪眼,小媳婦們是不敢有什麼想法,可小閨女們的想法可是多了。
等到安蕎跟楊氏發現以後,再阻止也晚了。
關棚滿臉通紅,眼睛微閃,時不時偷看楊氏一眼,竟不打算解釋,想要順其自然。
楊氏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心中暗罵登徒子,氣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安蕎上前一把揪住顧惜之的耳朵,將顧惜之從人圍觀的人群中揪了出來,一邊揪一邊罵:「好你個嘴巴不把門的,多大點事啊,還值得你嘚瑟。瞧你這熊樣,剛才吃撐了吧?沒事給我挖坑去,挖深點!」
「你都不給我做早飯,要不然我能吃撐了?」顧惜之不滿地抱怨道。
安蕎眉毛就挑了起來,笑眯眯地問道:「那是我不是我給你做飯,你就不會吃撐?」
顧惜之下意識回答:「是啊!」
答完以後立馬就感覺到不對,心中暗道不妙,正想要重糾一下,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安蕎那陰惻惻的聲音。
「為了讓你以後能吃飽飯,我決定再也不給你做飯了。」
顧惜之頓感天都要塌下來了,連忙抱住安蕎的大膀子,一個勁地道歉,一副安蕎要是以後真不給他做飯,他就死給安蕎看的樣子。
安蕎也很乾脆:你快點死!
顧惜之內流滿臉,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子,怎麼就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呢?
眾目睽睽之下耍寶,安蕎也算是服了顧惜之了,可這貨就跟個牛皮糖似的,怎麼甩也甩不開,死活就賴定你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說得就是顧惜之這樣的。
安蕎正打從心底下腹誹著,那頭就傳出來一聲響亮的『不要臉』,正有同感地扭頭看過去,卻一下子黑透了點。
「滾開!」安蕎一腳就把顧惜之踹了下來,二百斤肥碩的身子『轟隆轟隆』朝『不要臉』的地方沖了過去。
被踹到地上的顧惜之一臉木然,原來胖女人之前不是踹不開,而是捨不得踹開,如此想著頓時又滿血了,哧溜一下從地上爬起來,不要臉地追了上去。
天知道安鐵蘭在聽說關棚是縣城木坊的少東家的時候,心裡頭是多麼的嫉妒與憤恨,再看到楊氏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的時候,心頭的火氣就蹭蹭蹭地長到沒了邊,衝上去就打了一巴掌。
那聲『不要臉』就是安鐵蘭喊出來的,完了還嫌不夠,又舉起了手。
安蕎看著心頭直抽搐,楊氏那個傻啦巴嘰的,就學會了窩裡橫,到了外頭就蔫吧了。
可心裡頭氣歸氣,自己再氣都捨不得揍的人,偏生讓外人給揍了,安蕎哪裡樂意,一下子就沖了過去。眼瞅著已經來不及擋住安鐵蘭的手,乾脆就用兩百斤的身體撞了上去。
只聽得『砰』地一聲,安鐵蘭一下子就被撞飛了出去,摔到地上。
「你傻啊,人家打你,你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這裡挨打,咋不拿出你打我的那個勁來?」安蕎看著楊氏直瞪眼。
楊氏畏畏縮縮地,嘴片子動了動,愣是沒個表態。
那邊安鐵蘭被撞得摔懵了去,好不容易才在程氏的攙扶下爬起來,可腦袋還是懵懵的,一時間之還反應不過來。
「我的蘭兒啊,人怎麼樣了?有沒有摔著?」那頭安婆子還沉浸在一千兩銀子中不能自拔,就聽到安鐵蘭挨撞了的消息,頓時一個激靈,瞅過去的時候正好見到安鐵蘭被程氏扶起,頓時就心疼得不行,跟個炮彈似的沖了過去。
還沒弄明白是什麼事情,抬頭就給了程氏兩嘴巴子,嘴裡頭罵著:「就知道你個毒婦沒什麼好心眼,眼睜睜地瞅著我的蘭兒摔倒。咋摔的不是你呢?還真當我這老婆子嚇了眼不成?這一屋子人就數你這心最黑,壞了下水的下作東西……」
程氏低著頭,整張臉都黑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雖說安鐵蘭被撞倒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安婆子這樣不了解情況就把罪名安到自己的頭上,還是讓程氏給記恨上了。
又或者在很早之前,程氏就記恨上了,只是一直沒表現出來。
安婆子心眼子不好,可也不是真瞎了眼的,特別是在安老頭這個讀書人耳濡目染之下,知道什麼是豆腐嘴刀子心。以前折騰楊氏,那是純粹看楊氏不順眼,還因為楊氏不是她想要的兒媳婦。
可安婆子也知道,楊氏那是真性子軟,不跟程氏似的,說話柔柔的,做事也眼見著溫和,可那心卻是黑得不行。
以前是有楊氏可磋磨,現在沒得磋磨了,自然就看程氏不順眼了。
程氏是真恨安婆子,表面上好像對安鐵蘭很好,事實上極度厭惡安鐵蘭,要不然也不會教唆安鐵蘭去對付楊氏了。
安鐵蘭在安婆子一片謾罵聲中清醒過來,頓時就急了,抓住安婆子又要打程氏的手,急聲道:「娘,娘,你別打大嫂,跟大嫂沒關係!是胖丫,是胖丫那個賤丫頭,那賤丫頭就跟頭豬似的撞過來,一下把我給撞倒了。」
安鐵蘭沒摔破什麼皮,就是後腦勺磕了個大包,這會正疼著呢。
安婆子可不會承認自己打錯人,死活要面子,硬是又打了程氏一巴掌才作罷,嘴裡頭罵罵咧咧:「就算不是她撞的你,那也跟她脫不了關係,她心黑著呢,指定沒幹好事。」
安婆子想著的是安鐵蘭之所以被撞,肯定是程氏把安鐵蘭推出來的,卻沒有想過是程氏故意教唆安鐵蘭,才使得安鐵蘭挨撞。
可程氏聽在耳中,卻不由得心虛了,以為安婆子變聰明了。
安鐵蘭不耐煩聽安婆子教訓程氏,拽住安婆子指向安蕎跟楊氏,滿臉氣惱地對安婆子說道:「娘,你快教訓她們!楊氏這個喪門星不守婦道,在外頭勾勾搭搭,也不知道是耍了什麼狐媚手段,把人家關公子給勾引了。」
關公子?安蕎忍不住側目,將所謂的關公子由上至下打量了的番。
哪來的關公子,分明就是關大漢!
不過話說回來,安鐵蘭這麼一副含羞帶怒的樣子,是怎麼一個回事?
安蕎將視線在安鐵蘭與關大漢的身上來回看了幾眼,竟然得出來一個了不得的答案,頓時就『卧槽』一聲喊了出來。
這可是她的后爹備選人,絕逼不能變成姑夫這種生物。
事實上安鐵蘭就是打了這麼個主意,剛程氏在她耳旁說了,別看這這關公子行為低調,人家那叫真正的有錢人,不顯山不露水過日子才踏實。還說這關家有錢有勢,不說是縣令了,就是成安知府都要給他們家幾分面子。
最重要的是這關公子長得端正,人又好,嫁過去以後可是不愁吃也不愁穿。
儘管安婆子一直對安鐵蘭很好,可老安家太窮了,一個月都不見得吃上一頓肉。安鐵蘭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安老頭口中的附庸風雅,也不是什麼紅袖添香,而是大口大口吃肉,綾羅綢緞往身上穿。
被程氏這麼一說,就只注意到關棚身上的綢緞,再聽說關棚稀罕楊氏,這妒火就蹭蹭蹭往上漲,覺得楊氏這上不要臉的搶了她的男人。
再看到關棚擋在楊氏前面,一副要維護楊氏的樣子,安鐵蘭都要急哭了。
安婆子也是兩眼一瞪,看到閨女這個樣子,就知道被撞的事情跟楊氏脫不了關係,還想要教訓楊氏呢,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壯漢給擋住了。
「你就是楊氏那個不守婦道的喪門婦的姘頭?」安婆子心裡頭琢磨著要怎麼教訓楊氏跟這壯漢,最好就拉著全村人一起幫忙,誰曾想還沒琢磨出個辦法來就被自家閨女給攪和了。
安鐵蘭急死了,趕緊扯住安婆子,叫道:「娘,那是關公子,才不是楊氏那個賤婦的姘頭,娘你千萬不能把他們攪渾到一塊去。」
安婆子頓時一愣,狐疑地看向自家閨女,咋還害羞臉色了呢?
安鐵蘭擔心安婆子不明白,趕緊湊上去,低聲在安婆子嘰里咕嚕地說了點什麼。只見安婆子越聽這眼睛就瞪得越大,似乎聽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完了安鐵蘭就一臉嬌羞地站在那裡,時不時用美眸掃上一眼,掃的自然是她嘴裡頭的關公子。
安婆子也不再叫嚷了,眼神詭異地打量著關棚,特別打量了那一身錦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