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等你
吃飯的時候安蕎有注意到黑丫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開始的時候安蕎並沒有多在意,直到安蕎發現黑丫頭明明就吃了很飽,卻偷偷藏了一大碗飯菜,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再加上飯後顧惜之跟安蕎說起下午的事情,安蕎就更感覺到不對勁了。
因為明日就要起工建房子,所以就是吃完飯也沒能閑下來,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
等到大家都忙起來的時候,黑丫頭端著飯碗悄悄出了門。
安蕎用胳膊肘頂了頂正在收拾木柴的顧惜之,朝黑丫頭方向呶了呶嘴。顧惜之頓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黑丫頭手裡頭拿著碗,卻疑惑黑丫頭那麼晚要上哪裡去。
「你跟上去,小心點,別讓她發現了。她端了碗飯出去,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麼。」安蕎小聲說道。
顧惜之聞言眉頭皺了起來,趕緊將木柴塞到安蕎的懷裡,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悄步朝黑丫頭跟了上去。
「胖丫,你讓小惜幹啥去?」楊氏沒有看到黑丫頭出去,卻看到顧惜之出去,不免有些好奇,就問了起來。
安蕎抽搐,說道:「黑丫剛出去了,我讓他去把人找回來。」
「黑丫頭出去了?」楊氏愣了一下,往院子里看了一圈,又往屋子裡瞅了一眼,果然沒有看到黑丫頭的身影,不禁皺起了眉頭:「都這麼晚了,這孩子上哪去?不行,我得看看去。」
安蕎一把將木柴塞到楊氏的懷裡,說道:「去什麼去,有醜男人去,准幫你把人給帶回來。要閑著就幫忙趕緊收拾院子,把這木三柴都堆疊到棚子底下,底下墊點石頭,省得到時候下雨泡著了。」
楊氏不放心黑丫頭,還是想去看,可見胖丫已經彎身收拾了起來,又想到顧惜之已經追了出去,猶豫了一下還是幫忙收拾了起來,只是一邊收拾還一邊往外看。
天已經黑了下來,不過才十一的月亮並不圓,眼神好的還是能瞅得見路,不過看人卻是看不準了。
黑丫頭心裡頭還記得那個大肚婆,自家好吃好喝的時候就忍不住在想,那個大肚婆有沒有得吃。村裡頭不少人說了,小弟之所以會早產,那是因為娘親在懷小弟的時候沒得吃,後來養月子的時候又沒養好,所以娘親才會口眼歪斜。
那個大肚婆是不是飛賊她不知道,可那大肚婆肯定是沒有吃的。
看在她給了她一條魚的份上,黑丫頭覺得自己應該給大肚婆送一碗飯。一路上黑丫頭都小心亦亦地,生怕會被人發現了,卻沒有發現身後跟著的顧惜之。偷偷摸摸走到草叢那裡,又朝四周看了看,這才小聲叫了起來。
「喂,你還在不?」
「我給你送了飯過來,你要是還在就吱一聲。」
「在不在啊?」
黑丫頭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猶豫了一下,又上前了兩步,可瞎燈黑火的,到底是沒敢去扒開草叢,怕會碰到蛇什麼的。
難道人不在了?黑丫頭又叫了一聲,等了一會兒沒人應,就想要離開。
剛轉身走了兩步,身後轉來聲音,黑丫頭扭頭看了回去。
這一眼嚇得她差點把碗給扣過去,只見草叢裡伸出一隻白滲滲的手,一動不動地擱在那裡,幾乎以為是見了鬼了。
黑丫頭到底還是膽小,沒敢上前去,端著碗就後退了回去,臉色嚇得青白。
剛退沒幾步就撞到一堵牆上,黑丫頭又嚇了一跳,往前跑了幾步,回頭看了回去,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牆,而是一個人。
背著月光,看著臉黑,跟鬼似的。
「臭丫頭,天黑了還跑出來,還以為你膽子很大呢。」顧惜之小聲揶揄,然後扭頭看向那隻白滲滲的手,猶豫了一下,抬步走了過去。
黑丫頭心吊到了嗓子眼裡,剛要不是顧惜之吭了聲,還真以為是見了鬼了。正想要罵人,又見顧惜之朝那隻手走去,一下子就有些心虛,但更多的是驚懼。陣陣涼風吹過,給她的感覺就是陰風陣陣,好可怕的樣子。
拔開草叢往裡頭一看,一名女子穿著白色裡衣一側身躺在那裡,一隻手伸到草叢外邊,一隻手護著肚子。
顧惜之猶豫了一下,伸手碰了碰這女子,發現女子正在高燒。
儘管月色下看得不太清楚,卻能肯定這女子就是之前與安蕎一起救的那個,也很有可能就是那群侍衛要找的那個。
「醜男人,她不會是死了吧?」黑丫頭抱著碗,一臉怕怕的樣子。
顧惜之猶豫了一下,將女子小心抱了起來,對黑丫頭說道:「你膽子也忒大了點,快回去!」說完扭頭快步走回去,這女子燒成這個樣子,若是不快些退燒,就算不燒死也得燒壞了。
黑丫頭膽子都快要嚇破了,哪裡還敢待在這裡,趕緊跟在後頭小跑回去。
儘管之前有猜測到一些,可看到顧惜之抱了個人回來,安蕎還是嚇了一跳,連木柴也顧不上撿了,趕緊跑了過來。
「屋裡頭說。」顧惜之說著就把人抱進了屋裡,將人放到了炕上,小聲對安蕎說道:「這女子正在發燒,身上的衣服是濕的,你看要是可以的話,幫她把衣服換了。」
顧惜之說完走了出去,在門口遇上看到情況跑進來的楊氏,就朝楊氏點了點頭,等楊氏進了屋就把門給帶上了。
「娘,你別愣著了,快來幫忙。」這人都已經帶回來了,安蕎就算是再不滿意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畢竟這女子燒得很厲害,身上又濕嗒嗒的。
楊氏『哦』了一聲,趕緊快步走了過去,先往女子臉上瞅了一眼,然後就問安蕎:「這小娘子是誰?咋地了這是?」
「娘你別問了,趕緊找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給她換上,她正在高燒呢,我得先給她退燒。」安蕎伸手摸了上去,感覺燙手得很,哪裡還敢磨嘰,趕緊拿出一顆退燒藥喂下去。
等楊氏把女子的衣服換好,又拿出銀針來給女子扎了幾針。
待到女子的燒退下去以後,安蕎才舒了一口氣。
不知想到了什麼,安蕎的面色又是一凜,將女子換下來的衣服全部撿起,開門走了出去,對心不在焉地撿著木柴的顧惜之說道:「怕是還會有人尋著蛛絲馬跡,你趕緊想個辦法,把這些衣服丟到河裡頭去,又或者扔到山上去,只要能把那些尋人的引開就行。」
顧惜之將木柴放到地上,接過衣服,一臉嚴肅地說道:「這種事情我在行,你放心就是了。我現在就去辦,可能要等到快天亮才能回來,你不必等我。」說完顧惜之就要走,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問:「對了,那個女子怎麼樣?」
安蕎說道:「剛退了燒,還沒有醒,問題應該不大。」
顧惜之聞言點了點頭,便不再停留,拿著衣服快速離開。
黑夜裡光線不太好,看不到太遠的地方,安蕎也不知道顧惜之拿著衣服去了哪裡,只是看了一會兒,直到顧惜之的身影被黑夜掩埋就收回了視線,扭頭就欲回屋裡去,餘光不經意瞥見鬼鬼祟祟的黑丫頭,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你在那裡幹嘛?」
「胖姐,那個大肚婆怎麼樣?醒了沒有?」
「還沒有。」
「那這碗飯怎麼辦?我本來打算給她送飯的。」
「先放廚房裡頭吧,一會她醒了,再熱了給她吃,也用不了多久了。」
「哦,我能進去看看么?」
安蕎將路讓了開來,並沒有阻止黑丫頭進來的意思,黑丫頭見狀眼睛一亮,連飯碗都顧不上放下,趕緊鑽了進來。等到黑丫頭進門,安蕎又朝四周看了看,門外還有大牛在那裡守著,大牛是個厲害的,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應該躲不過大牛的眼神。
如此想著,安蕎又放心了不少,扭頭進了屋子。
「胖姐,今天那些拿著刀的,看著很兇的人,是不是來找這個大肚婆的?」黑丫頭看了女子一眼,小心將碗放到炕上,然後伸手摸了摸女子的額頭。
剛聽說這大肚婆發燒了,燒得很厲害,好在這會摸著不燒了。
安蕎點了點頭,說道:「我雖然沒有看到,不過我估計他們是來找她的,只是不知她一個懷有身子的女子,到底犯了什麼事情,被追查得那麼緊。」
楊氏突然開口:「不管是犯了什麼事情,畢竟是一個懷著身子的弱女子,不應該下那麼狠的手。」換衣服的時候,楊氏發現了女子身上的箭傷,再加上被水泡了許久,傷口都有些發白,看起來有些恐怖。
「這個女子是個麻煩,不能留在這裡。」安蕎不以為然,這個世界可不是她前世的世界,對孕婦有所寬容。
倘若真的是犯了事,管你是不是孕婦,該砍頭的還是得砍頭。
一向膽小懦弱的楊氏卻激動了起來,一把抓住安蕎的手,急急說道:「不,胖丫,你不能把她送走。不一定是她犯了事,說不定她是個好人,只是有人想要害她。她還懷著孩子,要是把她送走了的話,她會死的。」
那群人有多狠,目的又是什麼,安蕎比楊氏要明白得多。
雖然那是奉命行事,可也無法否認他們要的是這個女子的命,倘若被發現窩藏了這女子,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何,誰也不知道。
能出動一群看起來比官兵還要厲害的大刀侍衛,想必不會是什麼簡單人家,其身份地位一定不會很差。倘若女子被找到,只是把女子帶走,或者是殺了女子也就罷了。
安蕎擔心的是到時候會被殺人滅口,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屠村。
不怪安蕎這麼想,實在是電視就這麼演的。
「後山裡頭,傳說那裡有蛇妖的那個地方,有個山洞,一會等她醒了,就把她送到山洞那裡,先避避風頭。到時候去打聽打聽,確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再另做打算罷。」安蕎突然想起那個山洞,儘管不太美妙,可附近也只有那個山洞了,也沒有比那那合適的了。
楊氏臉色一白:「那是真有妖蛇,要是她被妖蛇吃了,怎麼辦?」
安蕎就道:「我說的那個洞就是妖蛇洞,不過你不用擔心,那條妖蛇早在之前就補醜男人給宰了。之前我給你吃的那顆葯,還有送給大牛外公的那顆,就是用妖蛇的膽加上一些藥材製成的。」
楊氏頓時一臉錯愕,儘管知道那是百年蛇膽,可從未想過是那條妖蛇的。
事實上楊氏是見過那條妖蛇的,當時幾乎嚇暈過去,好在當時那條蛇已經吃飽,對她不屑得一顧,否則就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現在聽到那條蛇被殺了,楊氏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大大的。
熊孩子,熊孩子,怎敢?!
「娘你就別想了,趕緊收拾一下,一會等她醒了就趁著天黑送她去。」安蕎又檢查了一下女子,確定女子用不到兩刻鐘就會醒,就催促楊氏去收拾點東西。
楊氏一臉茫然:「要收拾點啥啊?」
安蕎就說道:「收拾點乾糧,再裝點水。山裡頭可能有點涼,拿一張草墊子,再給拿一床薄被子。咱們不可能老去看她,頂多就兩三天看她一下,東西足夠一點,省得到時候不夠。」
楊氏聞言趕緊點頭,跑去給收拾東西去了,只是楊氏心裡頭擔憂,一個女子獨身一人待在那片陰森的地方,會不會待不住。反正換成是她,她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說不準待不到一天就得嚇沒命了。
可是……
不去那裡又能去哪?楊氏嘆了一口氣,這會也沒有好的辦法,只能聽胖丫的了。
果然如安蕎說的那般,過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候,女子醒了過來。剛睜開的眼睛里盡得防備與驚懼,一隻手下意識護住肚子,另一隻手快速伸到腰那裡摸著什麼東西。
「摸什麼?找匕首么?」安蕎挑眉。
女子渾身一僵,扭頭朝安蕎看了過去,頓時又是一愣,驚訝道:「是你?」
安蕎挑眉:「你認得我?」
女子激動道:「我記得你,之前我倒在草叢裡頭,是你救的我,還幫我解了毒,要不然我早就……早就……」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那是驚恐與無助的眼淚,又似抓了根救命稻草一般。
「行了,甭說了!我先不問你是怎麼一回事,既然已經救了就救到底,你先吃點東西,一會等我娘收拾好東西,還得把你送到山上的洞裡頭去。」安蕎把黑丫頭放在炕上的那碗飯拿了過來,這大夏天的,雖然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倒也沒顯得太涼,勉強還是能吃的。
黑丫頭張了張口,想說要熱一下的,見女子已經接了過去,就閉了嘴。
女子接過碗就跟餓死投胎似的,一個勁地往自己嘴裡頭划拉。
她這一路東躲西藏,本就沒好好吃東西,昨天醒來的時候身上竟然有五兩銀子。無意間發現那群人就在鎮上,不敢在鎮上待著,就跑到了縣城,找了間客棧落腳,付了房錢,又要了一桌好菜,可還沒吃兩口,就發現那行人也進了這間客棧,哪裡還敢吃,趁著沒人注意到趕緊跑了。
可到底還是被發現了,慌不擇路又跑回來這個鎮上,還跑到這個村子來。
本就是雙身子,比一般人要能吃,又餓了兩三天,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早在醒來的時候就聞到飯香味,只是人家不說,她到底沒好意思。等飯遞到她的跟前,自然就不客氣了,只道了聲謝就趕緊吃了起來。
一大碗飯眨眼的功夫就吃飯,那速度看得姐妹倆直乍舌。
「吃了飯以後,感覺終於活過來了,謝謝你們。」女子臉上的笑容變得真誠了許多,還因自己這狼狽的吃相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安蕎道:「你的體質還是挺不錯,這麼個折騰法也沒傷到根本,不過還是得好好養著,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你就別想要了。」
說到肚子里的孩子,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伸手摸了摸肚子。
「你休息一會吧,估計我娘也差不多收拾好東西了。」安蕎仔細地觀察了女子一眼,發現提到孩子的時候,女子複雜的眼神中有著一絲怨懟,很顯然女子是很喜歡肚子里的孩子的,卻因為某些原因而有些恨。
安蕎不想去猜測這女子到底經歷了什麼,現在只想著把這女子給送走,便又說道:「那個地方是後山,一塊背陰的地方,顯得有些陰森。不怕告訴你,那山洞以前住著一條百年大蛇,不過在上個月的時候,那條蛇被殺了。那個地方可能看著有些可怕,不過相當的安全,因為就算是村民也不會去那塊地方,不用怕會被找到。」
「我不怕,這一路我都到鬼門關好幾趟了,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好可怕的了。」女子摸著肚子,然後又抬頭說道:「我叫沐婉兒,你以後可以叫我婉兒。」
安蕎問:「沐婉兒是你的真名?」
女子點頭:「是的。」
安蕎沉默了一下,又注意看了女子一眼,沒有察覺到女子有在說謊,又思考了一下,說道:「把名字改了吧,你要想別人找不到你,這名字就不適合用了。」
女子僵了一下,蹙眉想了想,問:「那我叫什麼?」
「叫楊青吧!跟我姓,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就說是我堂妹子。」楊氏從外頭走進來,突然就給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這倒不失是一個主意,可安蕎不太同意,擔心事情敗露會把楊氏扯進來。
可楊氏一臉堅定,不給安蕎否定的機會,就是要女子跟她姓,說完就將一個大包袱放到了炕上,然後又在屋子裡收拾了點東西。
安蕎不明白楊氏發什麼瘋,總感覺楊氏有點不正常,可到底哪裡不正常又說不清楚。反正安蕎來不及反對點什麼,女子似乎很喜歡楊青這個名字,竟然就點頭答應了。
沒多會楊氏又收拾好東西了,安蕎就帶著東西扶著楊青出了門。
「大牛,你抱著她上山,我拎著東西。」安蕎可不指望楊青能自己上山,早就想好讓大牛抱著上去。
大牛倒是沒多大意見,但卻伸手將東西全接了過去,往自己身上掛了上去,然後才說道:「東西還是讓我老牛拿著吧,省得到時候少爺回來,又得說我老牛欺負你。瞧你這胳膊腿也不細的,就是沒啥力氣。一會你在前面帶路,我帶著她跟在後頭就行。」
安蕎頓了一下,果然扭頭,不用自己帶東西最好不過。
擔心會被人發現,安蕎連個火把都不敢點,自然也不敢帶油燈,只能就著微亮的月光摸黑進山。好在她的眼神還不錯,不至於行差踏錯,速度也不算太慢,沒多久就進了山。
楊氏送著三人出門,之後久久都沒有將視線收回,看著暗夜怔怔出神,不自覺地陷入了回憶當中。黑丫頭叫了她幾聲都沒有聽見,直到黑丫頭使勁晃了晃她的手,才猛然回神。
「娘,你在發什麼呆啊?」黑丫頭疑惑。
「沒事,走,幫娘洗下水去。」楊氏扯著唇角僵硬地笑了笑,拉著黑丫頭的手,往井邊那一盆豬下水走去。
洗下水?黑丫頭整個僵住,一點都不想洗。
那玩意好臭,吃著也臭,不是什麼好玩意,可丟了就實在浪費了點。
「娘,要不你洗吧,我得的把剩下的木柴收起來,要不然明天會很礙事。」黑丫頭甩開楊氏的手,飛快地朝木柴堆跑去。
楊氏也沒說什麼,先到廚房那裡弄了一鏟子草木灰,這才朝井邊走去。胖丫可是說了,洗腸子有有耐心,先用草木灰狠狠搓三遍,然後用麵粉搓兩遍,最後再用鹽洗一遍,完了這腸子就會幹乾淨凈的了。
用麵粉跟鹽到底是浪費了點,楊氏決定先用草木灰盡量洗乾淨,要是不太髒了的話,就不用太多的麵粉跟鹽了。
洗著洗著,忍不住就擔心起安蕎來,同時也擔心楊青。
大晚上的上山,怎麼想都覺得不安全,楊青一個人住在山上,肯定也會不安全。可就如安蕎說的,如果那些人非要把楊青找出來的話,肯定會來找回很多次,這一兩個月都不見得會消停下來。
這種事情,楊氏自己比誰都清楚,當初也差不多是這麼過來的。
楊青倒是真沒覺得有多可怕,現在的她覺得最可怕是人心,比妖魔鬼怪要可怕得多。同時也很是感激安蕎一家,換成是哪一家,見到她肯定就會舉報了,畢竟那個人是那麼的無恥,竟然讓人污衊她是飛賊。
若非有安蕎一家人幫忙,她現在早就已經死了,也就如了某些人的心了。
所嫁非人,成親之前那人指天百般發誓,日後一定會對她好。可轉眼間她被誣陷,以為會得到他的體諒與幫助,不曾想竟是他將她打入地獄。
回憶就如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痛了楊青的心,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那個人她不愛了,也不可能再愛了。
「我說的就是這個山洞,大牛個頭太高,不太好進去,得你自己進去。」安蕎停在了一個矮窄的山洞前面,從外看進去,裡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感觀上還是挺嚇人的。
楊青聽到安蕎的聲音,立馬就回了神,趕緊把臉上的眼淚擦乾,在大牛的攙扶下落地,朝山洞看了去。
本以為自己不會害怕的,可對上那黑漆漆的洞,楊青僵了僵。
簡直就伸手不見五指,這麼黑的洞怎麼過?
安蕎也擔心洞裡頭會有什麼東西,所以在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從懷裡頭掏出一個小黑袋子,再從黑袋子那裡倒出一顆螢石,朝山洞扔了進去。
螢石滾進了山洞裡,漆黑的山洞裡終於有了光亮,可就如安蕎之前說的,山洞的情況不太好,顯得有些潮濕,裡面甚至還有一張蛇皮。很大的一張蛇皮,是之前那條蛇落下來的。
安蕎率先走了進去,撿起蛇皮看了看,然後淡定地塞進自己懷裡。
楊青跟在後頭進去,看到安蕎的動作,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心底下有些毛毛的,擔心這個山洞裡會不會有蛇。剛那張蛇皮她可是看了,好大的一張,莫不是大腿腿的一條蛇的皮?
「其實這山洞要是燒點柴火會好點的,可到底是沒有個通風的地方,生了火說不準能把你給嗆死,好在這裡頭寬敞一點,還能直起腦袋來,要不然一直低著頭也怪累的。」安蕎伸手按了按洞頂,感覺這洞壁還是挺結實的,就跟石頭沒多大區別,應該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這個洞之前是一條大蛇住的,後來那條大蛇被殺了,這山洞就空了下來。一會我在洞口那裡撒點防蟲蟻的葯,再給你隨身帶點,就不會有什麼蛇蟲進來了。」
「你在這裡住著,沒事就不要跑太遠逛去,這個地方背陰,站在外頭的幾個村子也瞅不到這裡。可要是跑遠一點,就很容易會被人發現了。」
「最重要的是這大山裡頭有著不少的野獸,你個大肚婆又跑不快,要是不心讓野獸給叼走了,可是沒人能把你要回來。要是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地待著,實在閑著沒事,就到洞口周圍走走。」
「這是你的匕首,你拿回去防身用。」
安蕎嘮嘮叨叨地說了好一會兒,又朝洞頂上看了看,伸手又摸了摸,到底還是覺得生火不太合適。只是不生火的話,這個山洞就不能常住,不然會養出毛病來。
楊青摸著肚子,倒也不嫌棄,現在能有個立身之所已經很不錯了。
「謝謝你。」除了這三個字,楊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用謝,你自己收拾一下吧,記得好好休息,否則你能頂得住,你肚子里那個卻是頂不住,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估計三四天那樣,會來看你,東西你自己看著安排。」安蕎說完又檢查了一下,給了楊青兩包防蟲蟻的葯,然後就出去了,到了洞口的時候又給撒了點葯,又沖著洞裡頭的楊青打了聲招呼,就跟大牛下山去了。
大牛一直就沒進山洞,倆人在山洞裡頭時候,他蹲著看了看,但因為山洞不是很直,有那麼點彎道,只看得到點微弱的光亮,看不到底。
裡頭啥樣,自然也是看不清楚,大牛心裡頭有些好奇。
只是這個山洞太矮,大牛進去的話那是彎著身都進不去,只能是爬著進去,如此一來大牛就懶得進去。再且裡頭又是兩個女人,大牛哪裡好意思進去,往山洞那裡瞅了兩眼,然後就朝周圍看了看。
正瞅著,發現前面樹上蹲了四五隻野雞,頓時眼睛一亮,走了過去。
夜裡野雞不愛動,大牛動作又很快,幾下就把那五隻野雞給抓住,扯了一把草捆了個結實。
等安蕎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大牛站在那裡,跟個鐵塔似的,手裡頭拎著一串野雞,時不時發出叫聲,安蕎瞅著頓時就樂了。
「你行啊你,運氣還挺不賴的,竟然逮了一窩。」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以前我跟少爺也經常大晚上往山裡頭跑,到了晚上野雞不愛跑。後來出了事以後,我跟少爺才老實,再也不夜裡上山去了。」
安蕎不禁問:「出了啥事?」
大牛說道:「那天晚上我跟少爺到山上遇著狼了,本來還想打狼的,沒想到我爹他聽著狼叫聲不放心,就跑山上尋我跟少爺來了。結果眼神不太好,先是踢著一頭野豬,好不容易把野豬給宰了,又不小心踩到一條毒蛇,然後就被咬了一口。」
「……」
「那會我跟少爺都把狼打死了,正拖著往山下走呢,就看到我爹倒在那裡,我跟少爺還以為我爹沒多大事呢,沒想到回去以後我爹的眼睛就瞎了。不知道我爹被啥蛇給咬的,就想回去找那條死蛇,結果讓鷹給叼走了,我爹這一瞎就瞎了十多年。」
「……」
安蕎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話,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明明就該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可她聽著愣是想笑。瞧大牛難過成那樣,真懷疑自己要是笑出聲,大牛會不會用他那砂鍋大的拳頭給她一拳。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要不是安大姑娘你,我爹到現在還瞎著呢。」大牛說到這心情終於好了起來。
安蕎就插了一句:「然後你又可以晚上上山嘚瑟了?」
大牛頓了好一會兒,說道:「都長那麼大了,不嘚瑟了。」
安蕎(⊙o⊙)…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不過速度比起上山來說,還是快上不少,沒多久倆人就下了山,往家裡頭走回去。
楊氏正一個勁地往外看著,好不容易才盼著安蕎回來,趕緊就跑了過去。
「怎麼樣?把人送到山上去了?那山洞怎麼樣?會不會還有蛇?」楊氏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可以看得出楊氏是真的關心楊青。
安蕎不禁揶揄:「我說娘,楊青不會是你的私生女吧?」
楊氏先是愣了一下,抬手就一巴掌拍了過去,沒好氣道:「死丫頭盡瞎說,娘哪來那麼大的閨女。快說說,那山洞咋樣,楊青她還習慣不?」
安蕎不禁抽搐,這便宜娘親是越來越愛動手了,不過見其實在是擔心,就說道:「習不習慣都只能這樣了,本來就是個百年老蛇洞,情況肯定不太好。說起來,裡頭沒毒氣都算是萬幸了,還想好到哪裡?你也甭擔心了,有吃有喝的,就是在那裡待上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會有事。」
雖然說的是事實,可楊氏就是覺得安蕎說的話不中聽,語氣也痞里痞氣的,好欠揍的感覺。
「你有沒有幫她收拾?」楊氏突然問道。
安蕎愣了一下,說道:「我幫她收拾個啥?她自己沒手沒腳么?不過是大肚子而已,又不是不能動了。開什麼玩笑,我反正沒幫她收拾,她自己住的地方,她自己收拾去。」
楊氏無了語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人家一個孕婦,都六個月大的肚子了,一路顛簸,吃不好睡不好,還受了傷,就是有手有腳也沒那個力氣收拾東西不是?
「不行,我明天得看看去。你這孩子也不給好好收拾了,她那麼大個肚子,又是受傷又生了病的,怎麼照顧得好自己啊。」楊氏怎麼想都不放心,決定明天天亮就去看看。
安蕎白了楊氏一眼,說道:「你就得了吧,還去看人呢!別是人家本來好好的,讓你這麼一看,把要抓她的人給引了過去,到時候可就真的完了蛋了。早點洗洗睡吧你,明兒個一早房子就要起工了,還得早點起來把早飯給做了。」
楊氏渾身僵了僵,竟然無言以對。
安蕎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又是免費治病又給找住的,吃的喝的也都打理得妥妥的,覺得自己對楊青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已經夠好了。
再且這又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安蕎可不認為自己有朝一日攤上跟楊青一樣的事情,會有人那麼好心對待自己,不把自己交出去拿賞銀都不錯了。
又看了楊氏一眼,忍不住撇撇嘴:那麼笨,活該一輩子受欺負。
「我睡覺去了。」安蕎說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鞋子一踢,上了炕就大字往那一躺,直接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醜男人去了哪,又怎麼辦的這事。
楊氏進了屋,將安蕎踢飛了的鞋子撿回來,放在炕邊底下,又給已經睡了的黑丫頭蓋了蓋被子,自己也上炕熄燈了。
外頭的大牛見屋裡熄了燈,找了個地方把野雞掛著,也躺到棚裡頭歇下。
安蕎睡到半夜的時候,聽到外頭傳來聲音,側耳聽到是顧惜之的聲音,頓時睜開了眼睛,從炕頭那裡摸了一包東西,然後躡手躡腳地從炕上下來,拉開門走了出去。
往門子一看,果然是顧惜之,趕緊走了過去:「啥時候回來的?」
顧惜之愣了一下,道:「吵到你睡覺了?」
安蕎道:「我睡覺淺,聽到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顧惜之就道:「我剛回來的,東西讓我弄成破爛扔到了豐縣外邊的上青湖裡去了。那裡頭可是有吃人的水怪,就算是找到那些破爛,估計也會認為被水怪給吃了。」
「這大晚上的,你竟然還跑了那麼遠,我算是服了你了,沒讓人發現吧?」安蕎可是記得,從這裡到上青湖那裡,走路可是要花上兩個多時辰才行。
顧惜之說道:「我騎馬去的,出了鎮子才騎的馬,不過沒敢走官道,怕馬蹄聲太響讓人聽著,抄小路去的,要不然更快一點。」
安蕎『哦』了一聲,朝天上看了看,發現這會已經差不多要天亮了。
「我看你這會也沒睡意,要不你還去縣裡頭一趟,幫我換點銀子回來?」安蕎一邊說著,一邊將早就準備好了的金子拿了出來,一共十三根金條子,一條半斤,老沉的一包全塞到顧惜之的懷裡。
顧惜之抽搐,一手抱著金條,一手指著自己疲憊又風塵僕僕的臉,問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累的?你自己好生看看,我都要累死了。」
安蕎嘿嘿笑:「反正還沒累死,等累死了再說,快去快回,我等你啊!」
顧惜之:「……」
安蕎又道:「別磨嘰了,趕緊去吧!騎馬來回一趟連一個時辰都用不上,今兒個早飯我做,我還等著你回來吃早飯呢!」
顧惜之聞言眼睛一亮,面上的疲憊一掃而光,立馬轉身:「早飯我要吃五碗,記得等我回來吃早飯,我很快就會回來。」
「放心吧,一定等你。」安蕎沖著顧惜之身後叫了一聲。
縣城銀號天亮就會開門,顧惜之算計了一下時間,到了縣城時候正好天亮,連除都不用排就能直接換銀子。累是累了點,可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想到回來就能吃到安蕎做的飯,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半個多時辰后,安蕎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邊已呈現魚肚白。
「娘,天亮了,該起來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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