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蘇烏回了慈寧宮,太後已經醒了一會兒了。
崔嬤嬤正準備讓宮女傳晚膳。
蘇烏走到床邊,問道:“姑母,您感覺好了點嗎?”
蘇太後點了點頭,她看著蘇烏的耳垂,道:“棠棠,你的左耳的耳墜呢?”
蘇烏伸手一摸,她的明珠琉璃耳墜不見了。
她忽然想到在禦書房裏,被傅懷景按住時耳垂上有過瞬間的一熱,她當時分神了,沒察覺到。
她的耳墜很可能是落在了傅懷景那兒。
蘇烏不露痕跡地道:“許是落在哪裏了吧,待會我讓秋玉幫我去找找。”
蘇太後倒也沒再多問了。
蘇烏陪著蘇太後用了晚膳,等她再喝了藥躺下後,將崔嬤嬤叫了出去。
蘇烏問道:“嬤嬤,魏醫女那邊可有查到什麽嗎?”
崔嬤嬤搖了搖頭,“身份上沒有問題,父母早亡,跟著一個老大夫學過幾年醫,又經人引薦從洛陽那邊層層選拔上來去的太醫院做醫女。這些日子都安分守己,未和什麽可疑的人接觸。”
蘇烏:“引薦人呢?是何人?”
崔嬤嬤道:“是從太醫院退下來的黃太醫,他在洛陽時看到魏醫女是個不錯的苗子,便做了引薦。”
蘇烏皺了皺眉,“沒有一處不對勁的地方嗎?”
崔嬤嬤遲疑了一下,她不確定地道:“派去的盯著她的人無意說起過,魏醫女偶爾會哼上一兩句江南小調。”
江南小調?
蘇烏沉思了一會,又問道:“這日子她可去攬月軒附近?”
崔嬤嬤露出吃驚之色,“姑娘怎麽知道?剛剛才有人來報,說是住在攬月軒的舒姑娘生病了,賢太妃為她宣了太醫。值班的劉太醫過去時讓魏醫女一道跟著去了。”
蘇烏道:“崔嬤嬤,你讓盯著的人,看看魏醫女在攬月軒有跟誰接觸了嗎?是否說了什麽?”
崔嬤嬤點了點頭。
蘇烏回到暖閣,她一直心不在焉,她很想知道魏醫女是不是跟舒柔有關係。前世,舒柔也是一個愛用香之人,而魏醫女又熟諳此道。她不由的會將兩人想到一處。可若魏醫女是舒柔的人的話,那為何要害姑母呢?
晚上崔嬤嬤來了暖閣一趟。她告訴蘇烏,那魏醫女跟舒柔沒有什麽接觸,就是站在劉太醫一旁,劉太醫開完藥,她便下去準備。最後離開的時候柳夫人賞了她和同去的醫女。
蘇烏沒有說什麽,讓崔嬤嬤繼續讓人盯著。
過了幾日,太後在調理之下能夠起身走了一會了,她依然不見客。
這些天,蘇烏本以為舒柔病了會好好休養,不想她會日日來慈寧宮請安。
隻是每回她出去替姑母送客時,舒柔那眼神讓人很不舒服。
到了傍晚用過膳後,蘇烏陪著蘇太後在說話,這時外頭響起的請安聲,似是聖上過來了。
蘇烏剛站起來,便看到了傅懷景身穿杏黃色的龍袍走了進來。
蘇烏抬眼便迎上了傅懷景的目光,他唇邊噙著一抹淡笑,不等蘇烏請安便道:“不用多禮了。”
傅懷景神情自然在蘇烏方才坐著的椅子上坐下,對蘇太後道:“母後氣色比前些天要好多了。”
蘇太後在麵對皇帝的關心,內心是有些不安的,她勉強露出微笑,“哀家聽聞皇上親自給哀家喂藥了,皇上朝事那麽忙還過來探望,皇上有心。”
傅懷景道:“母後見外了。朕來探望理所應當。”
傅懷景溫和的陪著說了幾句話,他就好像當真隻是過來探望一眼,沒待多久。
他離開時,在經過蘇烏身邊腳步一頓,低語一句話。
其他人都低著頭,沒有發覺。
蘇烏身子一僵,跟其他人一道恭送他。
過了一會,蘇烏尋了個借口,先回暖閣了。
走出慈寧宮,她一眼就看到等在前方的杏黃色身影。
他的身邊沒有伺候的內侍,想來應是都遣開了。
她踟躕一會,走了過去,站在男人身後,低聲問道:“陛下找臣女有何事?”
傅懷景轉過身,夜色之下,他那雙鳳眼凝視著眼前的人,“無事便不能尋你麽?”
傅懷景見她那雙杏眼睜大,唇邊漾出一抹笑,“你有東西落在朕那裏了。”
他的視線看向她的耳垂,小巧白淨,沒有戴耳墜。
傅懷景將手一抬,一枚明珠琉璃耳環在他指間。
蘇烏以為他要還給自己,便伸手去接,道謝的話還未說出口,卻被傅懷景避開。
他道:“朕來替你戴。”
蘇烏自然不願。
可傅懷景已俯身過來,一手扶著她的側頸,一手捏住了她的耳垂。
傅懷景驟然一下貼得那麽近,那溫熱的呼吸,讓蘇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一片都覺得酥麻。
蘇烏僵著身子,她忍不住道:“陛下,好了麽?”
傅懷景不語,在那軟乎乎的耳垂上,多捏了兩下。
察覺道蘇烏想推開他,他沉聲道:“別亂動。”
蘇烏也急,雖說他將人都遣走了,可這宮道上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人經過。
傅懷景頭一回給女子帶耳墜,蘇烏那耳垂上的痕跡有些小,他撚著那枚耳墜,慢慢地順著穿了過去。
於此同時他聽到嘶的一聲抽氣。
傅懷景停住了。
“弄疼了?”他幾乎都沒怎麽使勁。
蘇烏有些無奈。她也不知道傅懷景哪裏來的興致要給她戴耳墜。她的痛感本就比別人要明顯些。
她自己戴耳環時也是小心翼翼。
疼也不算疼,就是一種怪異的感覺。
蘇烏搖了搖頭,剛剛戴上的耳墜隨著她的動作搖曳。
傅懷景看著她通紅的耳垂,臉上仿佛染上了一層煙霞,如同抹了胭脂一般。
傅懷景側過臉,吻住了他害羞的煙霞。
蘇烏臉上一燙,驚得伸手將人推開,傅懷景悶笑一聲,站直了身子。
傅懷景伸出手指隨意撥動了一下蘇烏的耳墜,明珠和琉璃發出脆響。
傅懷景心裏有些遺憾,還不夠悅耳。
傅懷景牽住蘇烏的手,“物歸原主了。走吧,朕送你回去。”
蘇烏一怔,他不是要回乾清宮嗎?怎麽又變成送她回暖閣?
傅懷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道:“若讓你送朕,朕興許就直接將你帶回去了。所以還是朕送你。”
傅懷景和蘇烏的身影漸遠,一直藏在暗處的人影走了出來。
月光下,舒柔慘白著一張臉,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一雙眼睛嫉恨交加,她心裏翻湧著滔天的恨意。
憑什麽,憑什麽那個賤人會受到表哥的青睞。
她為了想見表哥一麵,日日過來請安,都沒能遇上。好不容易得知表哥去了慈寧宮便急著趕過來。
可她卻看到剛剛那一幕。
表哥什麽時候對人這麽溫柔過。
表哥待人雖溫和,可身上自始至終都帶著股疏離。
他何時會這麽笑,他何時會容忍有人推開他。他又怎麽可能給人親自戴耳墜。
舒柔從未見過這樣的傅懷景。
在他是皇子的時候不是這樣,在他做了帝王後更不可能是這樣。
她從來沒有想過表哥會有這麽一麵。
這是她做夢都不敢奢想的。
舒柔心裏好恨啊,若說之前對是蘇烏的厭惡,可現在那股恨意刻骨。
舒柔回到了攬月軒,柳夫人也才從宮外回來。
她見到舒柔失魂落魄,急著道:“柔兒,你怎麽了?不是讓你好好在屋裏歇著嗎?怎麽又跑出去了?”
舒柔抓住柳夫人的手,“母親,你想想辦法不要讓蘇烏成為皇後好不好?不要讓她入宮!母親我求求你了。”
如果表哥不喜歡任何人,不對任何人特殊,她或許可以忍受。
可她見過了表哥偏愛,她忍不了。
嫉妒灼燒著她的心,讓她痛苦萬分。
柳夫人笑了笑,安撫著她道:“別說傻話。皇後豈是那麽容易就能當的。”
蘇家若是背負某害懿貞太後的罪名,以皇上的性子就算再喜歡那位蘇氏,也不會容忍。
她原本猶豫的事,總算下定了決心。
舒柔有點不明白母親的話,她道:“我聽安陽公主說,過了端午就會頒布立後的聖旨了。我最害怕表哥會不會端午那日昭告天下。”
柳夫人道:“莫急,我會安排的。”
柳夫人的話並沒有安慰道舒柔,舒柔覺得母親隻是哄著自己。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過幾天就是端午了,若是不想辦法一旦聖旨昭告天下立後了,那什麽都晚了。
舒柔想到了一個人,或許她和自己是同一個目標。
翌日,舒柔邀了安陽公主在禦花園相見。
安陽對於逛園子興趣不太大,但是對舒柔的話有些好奇。
安陽道:“你說有個秘密要告訴本宮?什麽秘密?”
舒柔支支吾吾的道:“這是我從母親那兒聽到的,是有關陛下封後人選……”
安陽眼睛一亮,她知道柳夫人前些日子去了乾清宮求見了皇兄,原來皇兄跟她透漏了封後的人選嗎?
安陽道:“快說,是沈家還是顧家?”她聽母妃說這兩家的可能性很大。
舒柔搖了搖頭。
安陽蹙眉道:“難不成是兵部尚書家的女兒?”
舒柔再搖頭,“都不是。是……是蘇家。”
“什麽?”安陽公主驚叫道。
舒柔拉住安陽的衣袖,慌張道:“公主小聲些。”
安陽不敢置信,“這怎麽可能?那個掃把星剛克死了薛世子,皇兄怎麽可能會讓她入宮,更不可能立她為後!”
舒柔看著安陽怒火衝天的模樣,便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
“公主,若不是我母親看到了詔書,我也不敢相信。她甚至攔著表哥不讓他封妃,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留在宮中。”舒柔說完便傷心的哭了起來。
安陽見舒柔這模樣不像在撒謊。
她道:“哭什麽。在未冊封之前,想個法子讓她入不了宮不就成了。她那妖妖嬈嬈的樣貌,這會子還有不少人惦記著呢,給她挑個破落戶,待事成了,她隻能嫁過去。”
安陽又想了想,“隻不過,若是下藥的話,容易露了痕跡,被查出來有些麻煩。可一時半會,也隻有這個法子。”
舒柔抿了抿唇,悄聲道:“我這兒倒是知道有種香,跟安神香相仿,隻會讓人睡得有些沉,一般都查不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