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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柳夫人離開後,四周闃寂,淡淡地龍涎香在空氣中流淌。


    傅懷景的手指點了點桌麵,他起身繞過屏風,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蘇烏,她臉上的情緒還未斂去,帶著幾分無措和驚詫。


    此時見到他明顯有些慌張。


    傅懷景走了過去,將人抱到臂彎中,讓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傅懷景抱著人回到案桌前,在禦座上坐下。


    蘇烏被迫坐在傅懷景的腿上,她想要下來,可腰肢卻被人緊緊地摟著無法動彈。


    “你都聽到了?”


    蘇烏抬眸看傅懷景,他明知故問。


    他讓李福將她找來,應就是讓她聽到他和柳夫人的談話。


    蘇烏見他眼中有著淡淡地笑意,聽他又問道:“朕要立後了,你不恭賀朕嗎?”


    蘇烏抿了一下唇,她垂下眼,輕聲道:“臣女恭賀陛下。”


    蘇烏知道他要立後,也知道他屬意的是誰。這一世沈姑娘要比前世更早入宮,在她入宮前傅懷景還不納嬪妃,盡顯對這位皇後的重視。


    蘇烏能感覺到傅懷景是高興的,可見他對這位皇後人選的滿意。


    蘇烏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沒有期待過,也不會有失望。


    傅懷景低頭看著她,“真就恭賀朕了?你不問問朕要立誰嗎?”


    蘇烏不明白傅懷景為何還要這麽逼著她回答。


    “陛下自有定斷,臣女不敢揣測聖意。”


    傅懷景的手指纏住蘇烏垂落的發絲,他道:“是不敢,還是不願?”


    蘇烏索性不說話了。


    傅懷景聞著她身上獨有的甜香,見她又低下頭避而不答。


    他的眸光落在蘇烏小巧的耳垂上,耳墜子隨著她輕顫而晃動,傅懷景喉結一動,又道:“禮部給朕擬了立後納妃的名單,你要看看嗎?”


    是啊,他既然立後了,又如何不會納嬪妃呢,不過是排在皇後進宮之後罷了。


    蘇烏搖頭,“臣女不敢僭越。”


    傅懷景不容蘇烏拒絕,將名冊放到了她的手上,“朕要你看。”


    蘇烏瞥向手中的名冊,心中澀然,她想大概在嬪妃的名單裏會有她的名字,以傅懷景這些日子的態度,他必然會讓她入宮。


    半晌後她抬手將其翻開。


    本應羅列諸多貴女出身年紀品貌的名冊上麵卻上麵卻是空無一個字。


    蘇烏目光凝滯。


    傅懷景這是什麽意思?還是他拿錯了名冊給她?


    傅懷景握住蘇烏的手,同她一道看向那名冊,他道:“你剛剛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會在嬪妃的名冊裏看到你的名字?”


    傅懷景抬起蘇烏的臉,讓她看著自己。


    “棠棠,你為何不敢問朕要立誰為後?你以為會是誰?你覺得朕還會立誰為後?告訴朕,你在想什麽?”


    一聲聲的問,讓蘇烏無所適從,讓她慌亂地想要逃開。


    她無聲地搖頭。


    傅懷景禁錮住她,看著她認真地道:“朕想要娶的人就在眼前。”


    他從未如此冷靜,“朕要立後,就不會有其他人。棠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烏雙眼酸脹的發疼。


    她從未去奢想過,她不敢去想,不敢有那個妄念。


    傅懷景又在騙人了。


    在她睡得迷糊時騙她,現在又騙她。


    他要是知道蘇家所做之事,一定會後悔此時說的話。


    當初主謀害了瑾妃娘娘的先帝貴妃、德妃全族都誅光了,固然是因為晉王、齊王奪嫡失敗,可更是因為傅懷景對他們的恨。


    元熙五年,蘇家所做的事情被人揭發,這一世肯定是逃不過的。那意味著很可能當年的事情還有知情者,這個知情者讓蘇家的罪名坐實謀害瑾妃娘娘。那時候姑母也故去了,更無人可辯解。


    懸著的這把刀,終究會要落下。


    她怎麽敢對他回應呢,她不敢喜歡,不敢期待。


    傅懷景靜靜地看著蘇烏,她忍著眼淚仍然在搖頭。


    蘇烏咬著唇,她避開傅懷景那迫人的視線,“陛下,您答應過會給我時間的。”


    這個回答即便傅懷景心裏已了預料,她看著軟順,可也執拗。


    她連他都不願意要,又怎麽會稀罕一個後位。她有了前世的記憶後從送醒酒湯開始,哪一回不是要躲著他。


    “嗯。朕是允諾過。”傅懷景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落寞,“你還要朕等多久?”


    多久?蘇烏也沒有想過。


    或許等蘇家請罪後,他就不會再問這個問題了。


    蘇烏道:“陛下,姑母快醒了,臣女該回去了。”


    傅懷景沒有鬆手。


    “棠棠,朕要一顆定心丸。”


    蘇烏僵住了,這是傅懷景


    上回她能推開他跑開……


    蘇烏睫毛顫了顫,微涼的手指落到她頸側,輕緩地摩挲引得人戰栗。


    炙熱地呼吸落在她的唇角,一點點研磨侵襲。


    抵在他胸前的雙手虛軟無力。


    漫長綿密,那不輕不重地磨咬,她被迫仰起頭喘息。


    他的手滑到了腰上,跟前世一樣,一下又一下的揉捏,處處都激得蘇烏輕顫。


    她踢著腿掙紮的要起身,傅懷景絲毫未動,倒落了一隻繡鞋到地上。


    傅懷景貼著殷紅的唇低笑了一聲,在還能控製之前,不舍的鬆開了蘇烏。


    他摟著蘇烏,伸手將那隻繡鞋撈了起來。


    蘇烏臉紅耳赤的眼睜睜地看著傅懷景給她把繡鞋穿上。


    傅懷景撥了撥蘇烏的發絲,“棠棠,朕願意等。但不想等太久。”


    傅懷景又道:“過些天就到端午了,到時朕帶你去看龍舟可好?”


    就好像蘇烏不答應,傅懷景便不放人一樣,蘇烏總得答應了一項。


    ……


    柳夫人從禦書房出來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冒了一層冷汗,回到攬月軒都還渾渾噩噩。


    她怎麽都想不到陛下真的不念一點舊情,拒絕的如此無情。


    柔兒不能進宮,那還能有什麽好去處?


    隻有是皇帝的女人才是最尊貴的。


    她的柔兒一心隻想嫁給陛下,不能承寵又如何,隻要能時常見到陛下便能心滿意足。


    柳夫人想到陛下讓她看的那個冊子,哪裏是什麽名冊,分明是一個立後詔書。


    她怎麽都想不通,陛下為何會屬意蘇家的姑娘。陛下以前不是不喜蘇家嗎?


    究竟是陛下自己屬意的,還是太後病重求得讓陛下答應的?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後若薨逝了,蘇家失去了跟皇家唯一的聯係。


    她早先就聽賢太妃提過,太後很想將她的侄女送入宮中,隻是陛下先前駁了禮部的立後納妃的折子,便沒有成功。


    而那位蘇家姑娘似乎也是個有主意的,用救駕之恩求得了跟鎮國公府的賜婚。不過運氣不好,那世子死於亂黨之手便退婚了。


    按理說這樣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會被冊立為皇後。


    難不成真的被柔兒給說中了?陛下喜歡她?


    柳夫人一走進屋內,便被等候多時的舒柔迎了上來,她急著問道:“母親?怎麽樣了?陛下給了我什麽位份呀?”


    柳夫人不忍回答。


    舒柔拉著柳夫人的袖擺不肯放手,“母親,你快說呀。”


    柳夫人道:“柔兒,母親會再想想其他辦法的。”


    舒柔臉上是笑意漸漸消失,她慌張了起來,“母親你這是什麽意思?是沒見到表哥嗎?”


    柳夫人道:“見到了。不過陛下說他即將立後,暫且不納嬪妃。”


    舒柔楞了一下,她道:“那我可以等。等皇後進宮了,然後我才進宮。”


    舒柔等著柳夫人回答,可柳夫人的沉默,她有些害怕。


    “表哥要立誰為皇後?表哥是不是為了她才不肯讓我進宮?”


    柳夫人依然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舒柔。


    柳夫人的態度已讓舒柔明白了。


    可舒柔心裏總覺得不該是這樣啊。


    “是不是蘇烏?”舒柔脫口而出。她念出這個名字時,原本的那股敵意越發的清晰,更像是一種恨意。


    柳夫人見舒柔神色有些不對,她安撫道:“隻要封後詔書未昭告天下,便什麽都作不得數。你先別亂想,此話不能亂說。”


    舒柔推開柳夫人將自己關到屋子裏,她趴在床上痛哭不已。


    她從見到蘇烏

    明明從未見過的人,可那股厭惡是從心底騰起來的。所以她才會注意著蘇烏的一言一行,她才會一眼就看到那串佛珠。


    不該是這樣才對,她不知道哪裏出了錯。


    舒柔哭著睡了過去,她夢到自己站在一間屋子裏,擺設布置看著是在皇宮裏,屋子的裏麵掛著一幅畫像,畫上的女子站在海棠樹下踮起腳尖輕嗅著花枝。


    那女子赤足,腳踝上戴著一個金鑲玉做的鈴鐺,鈴鐺上還刻著獸紋。


    這是表哥的印記。


    就如同那串佛珠一樣,表哥會刻上獸紋。


    她盯著畫上女子的側臉,跟蘇烏一模一樣。


    舒柔氣得臉色發白,她上前想要撕毀這副畫像,卻怎麽都動彈不得。


    不知道哪裏來的風,吹得那副畫飄動,就好像畫像中的女子會走出來一樣。


    舒柔更急了,想伸手朝前抓過去,把那副畫扯下來,可她一抬胳膊,袖擺空蕩蕩的,哪裏來的手。


    舒柔尖叫一聲,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柳夫人按住她,“柔兒你怎麽了?夢魘了?”


    舒柔驚怔地睜著眼睛看著柳夫人,“母親,母親,我的手沒了,我的手沒了!”


    柳夫人摟住她,“柔兒別怕,你是做噩夢了。你的手好好的,怎麽會沒了。”


    舒柔不敢想相信,一直哭。柳夫人掀開被子,握住舒柔的手,“柔兒,你看你的手沒事。我去找賢太妃,讓她為你尋個太醫來瞧瞧。”


    舒柔看著被母親握住的手,她動了一下。


    她的手還在,還好好的長在她身上。


    柳夫人看到舒柔這副模樣十分痛心,她撫摸著舒柔的額頭,“柔兒,母親會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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