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亂世佳人文（十七）
天還沒亮外面就嘈雜起來，楚瑞灃鬆開懷裡抱著的側妃，惱怒的坐起身，正準備叫人來訓話就看見了身旁躺著的曲悠悠，曲悠悠這張臉他是認識的，設宴那天晚上見過，他還想過要把這美人弄到手了，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送到他手上來。
楚瑞灃興奮的舔了舔嘴唇，正欲湊近曲悠悠，腦中突然警鈴大作，等等！曲悠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洛應的事被楚靳坑了一把，楚瑞灃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沒腦子了，曲悠悠可是和親公主，要是不清不楚跟他躺在一起，白聖國怪起來，他怕是逃不了一頓處罰。
如此想著，楚瑞灃一下清醒過來，慌忙越過曲悠悠爬下床。
「脖子好痛……」
這時候曲悠悠一邊揉著後頸一邊坐起身，陌生的環境讓她愣了一下，等她看到床邊只穿了一條褻褲的楚瑞灃時，這種發矇就變成了驚嚇。
「啊――」楚瑞灃根本來不及阻止，曲悠悠張開嘴，高昂的女聲就刺破房頂傳了出去。
「你別叫啊。」
「啊――啊――」曲悠悠聲音更高了，刺的楚瑞灃捂住了耳朵。
在曲悠悠的聲音傳出后不久，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洛應慌忙走進來，就看到曲悠悠和楚瑞灃對峙著。
「悠悠！」
聽到洛應的聲音，曲悠悠轉過頭來，然後一下跑下了床，撲到洛應懷裡。
「嗚嗚……洛大哥……」
「沒事了，沒事了，別哭。」洛應拍著曲悠悠的後背，輕聲安撫著。
曲悠悠的穿著還和離開時一模一樣，應該沒發生什麼，洛應心裡對楚靳的殺意消了幾分。等安撫好了曲悠悠，洛應讓小君帶她下去休息，然後冷笑著看向楚瑞灃。
「皇上要見殿下，殿下請吧。」
看著洛應的樣子，楚瑞灃心裡有些發憷。
「我還沒穿衣服。」
「那就給殿下一炷香的時間，我在門外等殿下。」
洛應對著身後的侍衛擺了擺手，所有人都都撤了出去，等洛應走後，楚瑞灃慌忙走到內室寫了一封信綁在鴿腿上，將鴿子從後窗放了。
……
楚瑞灃剛走進殿迎面就砸來一個東西，他硬著頭皮挨了，額頭上被撞出血來。
「混賬東西，看你乾的好事！」
「父皇，兒臣冤枉啊。」楚瑞灃噗通一聲跪下了。
「哼，冤枉，人都到你宮裡了，你還有什麼好冤枉的？」
「這……」
楚瑞灃朝著殿前看去，楚靳，洛應，曲悠悠，曲修凡都在，他的目光掃過洛應，最後頓在了楚靳身上。
「這一定是楚靳他陷害兒臣！」
「滿口胡言！你皇弟他一直在錦華宮內養傷，如何陷害的了你？」
仔細看就會發現楚靳的臉色還有些白，畢竟才因為刺殺受了「重傷」啊……
「兒臣一早醒來就見到安樂公主在殿內，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還狡辯！」
楚懿氣的不行，可是氣過之後，這事還得解決。
「曲三皇子，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讓瑞灃娶安樂公主吧，如今瑞灃沒有太子妃，安樂公主嫁給他絕不會受委屈。」
「是啊，是啊，我願意娶安樂公主。」楚瑞灃趕忙附和。
「不知曲三皇子意下如何？」
曲修凡走出一步，對著楚懿鞠了一躬。
「皇上，當初白聖答應貴國和親，要求之一便是要安樂公主親自擇夫婿。」
「那安樂公主意下如何？」
聞言，曲悠悠從曲修凡身後探出頭來。
「我才不要嫁給他，我不喜歡他。」曲悠悠在麟國這段時間可沒少聽這位太子的風流韻事，讓她嫁給他，除非她腦子進水了。
「安樂公主可有中意的人選，朕立刻為你賜婚。」
「這個……」曲悠悠偷偷瞄了洛應一眼，不說話了。
「皇上也看見了，安樂他並不願意嫁給大殿下。我們的公主千里迢迢來到貴國不是為了來受辱的，這件事我希望皇上給我們白聖國一個交代，否則這親……不合也罷！」
說到後面，曲修凡已經帶上了幾分怒意。
「我們是誠心和貴國合作，希望貴國也認真對待。」
「自然，自然。」
「既然如此，修凡先告退了。」
說完，曲修凡就憤憤帶著曲悠悠走了。
兩人出了殿門，曲修凡直接讓曲悠悠上了馬車，竟是連驛館都不回了，眼看的馬車出了宮門，徑直朝著城門口趕去，曲悠悠終於忍不住疑惑。
「皇兄，我們這是做什麼？」
「離開麟國。」
「什麼？」
反應過來曲修凡話中的意思，曲悠悠一下急了。
「我們不是來和親的嗎？為什麼要走？」
「麟國要變天了，正是我們白聖的機會。」
白聖國和麟國之所以會相安無事多年，實際是雙方都沒有把握吃下對方，但是麟國亂了就不一樣了，白聖國的這次和親，說白了不過是攪亂麟國的計謀。
否則曲修凡身為準儲君，何必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就算他對曲悠悠存了幾分特別心思，那也不值得他冒險，在他心裡還是江山更重要。
只是可惜了洛應，曲修凡原本還想利用他對曲悠悠的感情收為己用的，如今卻是沒了機會。
「不行，要是我不見了，洛大哥一定會擔心的，我要回去告訴洛大哥。」曲悠悠說著就想跳下馬車，曲修凡一把拽住她。
「悠悠，你是我們白聖的公主，別忘了你的身份！」
「不要，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麼公主的，我喜歡洛大哥，皇兄，求求你，讓我回去見他。」
「不行。」
「皇兄……」
「我說不行！」
曲悠悠還在扳曲修凡的手掌，曲修凡直接取出一張帕子掩住曲悠悠的口鼻，曲悠悠掙扎了幾下，終於不勝藥力暈了過去。
「對不起……」曲修凡將外套蓋在曲悠悠身上，然後對著車外催促一聲，馬車就飛快的朝著白聖國所在的方向跑起來。
……
此時，金鑾殿中，楚懿看著扶不上牆的楚瑞灃，嘆息一聲，良久之後終於下了令。
「來人，傳朕口諭，太子不忠不孝，無德無才，今日起廢除太子之位，軟禁長明宮。」
「父皇！」
楚瑞灃震驚的抬起頭，隨即跪著朝著楚懿爬過去，抓著楚懿的褲腳哀求起來。
「父皇，兒臣是被冤枉的啊。」
「帶殿下下去。」
「父皇，兒臣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楚瑞灃抓著楚懿的衣擺不願放手。
「帶下去！」
宮人上來拉楚瑞灃，楚瑞灃卻突然站起身來抓住楚懿，從衣袖裡拿出一把匕首橫在楚懿的脖子上。
「混賬東西，你做什麼？來人啊――」
「父皇，這是你逼我的！」
楚瑞灃拖著楚懿後退一步，威脅的看著衝進來的侍衛。
「都退下！否則別怪我匕首不長眼。」
感覺到楚瑞灃放在他脖子上的刀靠近了幾分，楚懿嚇的魂都要飛了，慌忙擺手讓那些侍衛退下。
這時候殿外響起激烈廝殺聲，楚瑞灃聽到這聲音一下笑了起來，一定是外公收到消息趕來了。
「你們現在求饒還來得及，或許本宮，不對，是朕會考慮留你們一個全屍。」
「反了，反了！」
「父皇，你這是什麼眼神？你當初不也是這麼坐上皇位的嗎？」
「逆子！你――」
楚瑞灃的匕首使勁按了按，楚懿立刻不說話了。這時候有一隊侍衛率先趕到，將殿中的人都包圍了一聲，楚瑞灃將楚懿扔給一名侍衛，自己走上台階，坐在了龍椅上。
「十弟，沒想到吧，最後還是我贏了。」
「那可不一定。」
「死到臨頭還嘴硬，好，朕就喜歡你這份硬氣，朕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至於你……」
楚瑞灃的目光轉到洛應身上。
「洛大人這樣的美人死了可惜，只要洛大人願意，朕可以保留你的官位。」這個願意，當然不是一般的點頭就完了。
對於楚瑞灃這種炮灰，洛應都懶得理會他。
見狀，楚瑞灃正欲發怒，一名侍衛渾身是血的從殿外跑了進來，因為跑的太快，直接摔在了楚瑞灃腳下。
「殿下……快逃。」
說完，這人就沒了聲息。
楚瑞灃臉色大變，慌忙從皇位上下來，剛走到門口就被溫離一劍頂住喉嚨給逼了回來，同時殿內包圍的侍衛有一半將劍指向了楚瑞灃和他的下屬。
見到這一幕，楚瑞灃惱怒異常的看向溫離。
「溫離你竟然背叛我！」
「我從來不曾效忠過殿下，何來背叛？」
「你――」
兩年前就是這人找到他和外公，說要效忠，依仗外公和溫離手中的軍權，他們才冒天下之大不韙起兵造反，沒想到入了圈套。
若是溫離背叛了，外公手中的軍權還能助他坐上皇位嗎？若是溫離是別人兩年前就安插在外公身邊的棋子，他的篡——位可能成功嗎？楚瑞灃越想越是覺得後背發涼。
楚靳走到楚瑞灃面前，含笑看著楚瑞灃。
「皇兄現在還以為是自己贏了嗎？」
「楚靳，你殺了我，我外公不會放過你的。」楚瑞灃這話說的頗有些色厲內荏。
「啊？你是說陳將軍啊，將軍收到你的傳信去了東宮，這會怕是趕不來了。」
「什麼，我信上明明說的是――」
是啊，既然溫離是楚靳的人，對方完全可以截下他和外公的傳信，然後趁機在東宮設下埋伏，等外公自投羅網，如果是這樣，外公這會兒確實趕不來了……
楚瑞灃突然脫力的癱倒在地上，觀楚靳現在掌握的勢力，誰能想到楚靳三年前還是一個冷宮中備受欺凌的皇子呢。
「帶下去。」
殿中所有楚瑞灃的下屬包括楚瑞灃自己都被帶了下去，出門的時候楚瑞灃看到東宮的方向升起濃煙，忍不住悲從心來，他最後的希望也斷絕了。
解決了楚瑞灃，楚靳走到楚懿面前，看著這個名為他父皇的男人。
「靳兒，楚瑞灃他死不足惜，朕即刻就封你為太子。」
「不用了，我不想當太子……我想當皇帝。」
「你――大膽！」
楚懿一天受了兩次刺激，本就千瘡百孔的身體一下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來。從未像這一刻體驗到死亡臨近的感覺，楚懿躺在地上，一隻手艱難的朝著楚靳伸出來。
「葯……葯……」
「父皇在找這個？」
楚靳取出一個藥瓶，這是當初老道留給楚懿的，服用久了不僅要命還會讓人神志混沌的東西。
「既然父皇想要，那就給父皇吧。」
楚靳將藥瓶扔在地上，瓷瓶摔裂后藥丸滾了出來，楚懿就艱難的朝著那些藥丸爬過去，好不容易爬到一顆藥丸邊，楚懿高興的撿起來送到嘴裡，然後就是大口大口的吐血，楚懿最後在極度痛苦中死了。
「忘了告訴你，這葯不是先前那些，它會吸引你體內那些蠱蟲。」
可惜，楚懿已經聽不見了。
楚靳不再管楚懿，而是朝著洛應走來，見證了全過程的洛應有點不敢想象楚靳會怎麼對付他，心裡忍不住著急。
「014，怎麼任務還沒完成？」
【因為女主昏迷了，根本沒看到洛洛留給她的東西。】
「……」
結果最後，楚靳只是倒了一杯酒遞給洛應。
「洛大人，請。」
洛應看了楚靳一眼，端起酒喝了，然後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明明只差一點任務就完成了……
……
一個月後，白聖國，都城，皇宮。
曲悠悠從昏迷中醒過來，開始揉自己酸疼的身體，這段時間除了吃飯時候，她都在昏迷中度過，如今已經到了皇宮，她再想見洛大哥已經不可能了吧……
曲悠悠越想越是悲傷，忍不住抱著膝蓋在床上哭起來。
「這是什麼……」
曲悠悠發現衣襟里放著一個荷包，打開來裡面放著她送給洛應那串紫水晶手鏈，可是這荷包卻不是那一個，曲悠悠提起荷包抖了抖，裡面並沒有掉出什麼東西。
她有些疑惑，就握著荷包翻來覆去的看，發現這荷包的布料比之一般的好像要厚上些，她趕緊找來剪刀，把荷包小心的剪開，再剪掉裡面的內襯，終於看到了荷包上寫的字：
「悠悠，你能看到我留的東西說明你已經安全離開麟國了，我很高興，我已經沒有機會再與你相見，希望你一切安好……
沒有我在身邊的時候，不要哭了，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恆。如果它流動，它就流走；如果它存著，它就乾涸；如果它生長，它就慢慢凋零……【注】」
感情只是一段慰藉，不是生命，不要因為我的離別埋進陰霾，你的生命該是絢爛鏗鏘，受盡萬千寵愛…… 」
讀到這裡，曲悠悠已經泣不成聲，想起洛應讓她不要哭，趕緊擦掉了淚水。
「悠悠，不要再隨意相信別人，那怕是你曾今最親近的皇兄，不要再獨自一人跑出宮，我留了一些暗衛給你，你要隨時帶著，信物就是那串手鏈，不要再貪吃……」
「悠悠，我曾夢你身披錦繡，邂逅江山，如斯傾國。此乃吾心之所往，死而無憾……」
曲悠悠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嚎啕大哭，她也只哭了這一次。
洛應告訴她曲修凡是飛雲國的太子，讓她防備，洛應告訴她他留了那些勢力給她，讓她防身，洛應告訴她她應該怎樣做，洛應幫她安排好所有退路……可是洛應沒有告訴她，她失去他的原因――因為她太弱小，所以身不由己。
所以從那之後，以前那個任性的曲悠悠就死了，她補不算計，運籌帷幄，她將自己活成了另一個洛應。
十年後
曲悠悠成為白聖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皇，繼位那天，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一身華貴的龍袍，威嚴的俯視群臣，就像洛應夢中的那樣：
身披錦繡，邂逅江山，如斯傾國。
……
歷史記載白聖國興盛千年，是有名的女尊國，而它的第一任女皇堪稱奇女子，卻終身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