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以身涉險
她敲了好一陣子門，卻沒有人來給她將門打開，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劉君墨，眸中帶著狐疑。
劉君墨沉默不語，只是看著她，靜靜的笑著。
楚嫣好似得到了力量，重新開始敲門，力道更大了幾分，語氣越發誠懇，裡面終於有了動靜。
一個白髮蒼蒼，滿臉褶皺的老人起了鎖，將大門嵌開了一條縫隙，「你們是什麼人？
這裡可是疫區，趕快走吧，別傳染了疫病，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若就這麼死了，多可惜。」
「老伯，我是朝廷派來的，請您把門打開好不好？讓我先進去。」楚嫣溫溫的笑，這樣一個柔潤又美麗的女子，可謂是老少通殺，那老伯遲疑了片刻，就開門讓他們進去了。
那老伯並沒有將他們帶入屋內，只是在院子里坐著，那老伯一臉愁容，唉聲嘆氣的：「我的孫子感染了疫病，就在屋子裡面，不能請你們進去了。」
楚嫣神色黯淡了幾分，起身就向屋子內走去，「我去看看。」
老伯起身去攔：「這怎麼能行呢！」
卻被劉君墨阻止：「讓她去，沒事的。」
因為門窗都被封住了，屋子裡的光線昏暗，孩子躺在一張簡單的木床上，床邊坐著孩子的母親，正在低低的哭泣中。
見到楚嫣走進來，婦人明顯一愣：「你，你是？」
楚嫣溫笑，一步步來到床邊，將孩子從床榻上抱起，指尖搭上孩子的脈絡。
她自幼體弱多病，可謂久病成醫了。那孩子的脈象微弱，浮浮沉沉，只怕是沒得救了。
她輕嘆著，從床榻上將孩子抱起，「總悶在屋子裡是不行的，出去晒晒太陽吧，對他的病情有好處。」
楚嫣抱著他坐到院子里，此時，劉君墨已經命老人煎好了葯送來，楚嫣親手將葯餵給孩子。
服藥之後，孩子雖然醒了，但她心裡清楚，這孩子太小，本身照比大人體抗力就差，又病了這麼長時間，只怕回天乏術了。
而老人與那婦人見到孩子醒了，臉上都露出了雀躍的笑，尤其是那老人，跪地磕頭，不停的呼喊著活菩薩。
然後，老人在婦人的攙扶之下，拎著銅爐跑了出去，高喊道，「鄉親們快出來領葯啊，皇後娘娘來給我們送葯了，朝廷並沒有忘記我們……」
敲鑼聲伴隨著鄉民們的吵雜聲，兵士已經將藥物發到每一戶災民手中，人們跪地磕頭，不停的呼喊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而寂靜的院落中，楚嫣懷抱著孩子，溫柔輕哄著。那是一個乾瘦的小男孩，眼睛一眨一眨的，帶著天真與無辜。
孩子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姐姐，你真好看，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好看的姐姐呢，就像仙女一樣。」
楚嫣溫柔的笑，淡淡問道，「那是姐姐美，還是你娘親.美？」
男孩子眨著一雙大眼睛，很為難的想了一陣子，才弱弱的回答，「還是我娘親更好看。」
楚嫣低笑，溫柔的撫摸了下孩子的額頭，孩子的小臉紅紅的，帶著病態。
孩子將頭埋入楚嫣懷中，並閉上了雙眼：「姐姐我困了。」
楚嫣沉默著，輕輕的搖晃著他小小的身體，哄他入睡，夕陽斜照，在她身上三下了一片昏黃的光影，她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明眸之中卻涌動著凄涼的哀愁。
她輕輕的哼唱著，是一首家鄉的歌。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人在身旁，如沐惷光寧死也無憾，國色天香任由糾纏，那怕人生短，你情我願你來我往，何等有幸配成雙。
讓我拱手河山討你歡，萬眾齊聲高歌千古傳，你看遠山含笑水流長，生生世世海枯石爛……」
一旁，劉君墨單手托腮，靜靜的看著她，映在他墨眸之中的畫面，簡直美到了極致。這是他此生聽到過的最美的歌。
孩子在楚嫣懷中沉睡，她側頭看向一旁的劉君墨，聲音極輕的問道，「真的救不了了嗎？」
劉君墨點頭，他們終究還是來晚了，若在疫病襲來的最初，朝廷官員將藥物發放到每戶災民手中，他們本是可以幸免於難的，那些貪官污吏，仗著天高皇帝遠，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這一次，他要徹底將江南的蛀蟲清理乾淨。
「有生自有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天道輪迴。嫣兒，我們要做的不是悲天憫人，而是扭轉乾坤，讓悲劇再也不要發生。」
「嗯。」楚嫣重重的點頭。
那孩子還是死了，在他們離開的前一日，楚嫣親手點燃了火把，將孩子的屍體焚燒，避免活著的人再被傳染。
烈火熊熊，楚嫣的眸中閃動著熾烈的火光，她在心中起誓，一定要懲治江南的貪官，還江南百姓平靜的生活，讓這樣的人間慘劇再也不會發生。
斬殺的知府不過是個過河小卒而已，他們到江南的月余來，像這樣的小卒殺掉了十幾個，可是，他們真正要對付的人是兩廣總督杜凌墨，他才是真正的元兇。
可惜，他為人十分狡猾，劉君墨追查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事情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晨起，劉君墨帶著楚嫣到街上逛街，這裡是江南與廣陵的邊界，並未受到災害，依舊維持著往日的繁華。
楚嫣靠坐在車壁上，低嘲的一笑：「劉將軍不去查找證據，反而有心情帶著女人在逛街市，江南的百姓可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劉君墨的指尖隨意挑開車簾一角，深邃的墨眸淡淡的看向窗外，「我一直在暗中調查著杜凌墨，他的罪行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不過是欠一個證據而已。
不過，倒也無所謂，不能明著來，那就放暗箭，這種人渣，本將軍不必和他講什麼光明磊落。」
楚嫣略驚愕：「你是想……暗殺？」
劉君墨冷哼一聲，「那隻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等我們找到證據，百姓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嫣兒，你太善良了，很多時候，必須以惡制惡。」
楚嫣不語，一個被養在深宮的女子，自然無法理解他的心思。
馬車在一輛古董店前停住，劉君墨牽著楚嫣走下馬車，她身上穿著一件碧綠羅裙，墨發隨意的挽在腦後，幾縷髮絲俏皮的垂下，柔美中又多了一絲空靈。
劉君墨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向店內走去，店家將兩人衣著不凡，也恭維的很，「公子與夫人想選些什麼？小店應有盡有。」
劉君墨一笑，「我想為我妻子選一隻玉簪，你將店裡上好的原石都取來吧。」
「公子要原石？好，有，有，小店剛從緬甸進了一批質地上層的青玉，公子來的正巧呢。」那店家忙吩咐夥計將最好的玉石取來。
劉君墨目光隨意掃過那些未進雕琢的玉石，倒是上等的貨色。
但是，緬甸玉卻並不理想，即便再好的貨，都不夠通透，這些東西根本配不上楚嫣：「就那這些低等的貨色出來招搖撞騙，你這百年老字號可是大不如前了啊。」
那店家一驚，慌忙拱手，「看來公子是行家啊，老朽這就將我的鎮店之寶取來，那可是我的祖父無意中得來的，所謂良玉堪比良人，可遇而不可求啊。」
他親自走入內堂，不多時，捧出一隻黑色檀木小盒子。
那店家獻寶似的將檀木盒雙手捧到劉君墨面前，緩緩打開盒蓋，裡面的盛放的是一小塊青玉，尚未被雕琢，但只需一眼，便可看出那玉質通體通明，不含一絲雜誌，觸手的感覺溫涼怡人，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貨色。
「這個倒還算上的了檯面。」劉君墨一笑，端坐在太師椅上，隨意的抿了口清茶，「開個價吧。」
那店家道：「這塊青玉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三千兩銀子，一分不少。」
劉君墨一笑，比量了一個手勢，「一千兩，多一分都沒有。」
一旁，楚嫣微愕，她沒想到劉君墨居然還會——砍價！
而那店家臉上顯然有為難之色，卻並沒有即刻拒絕劉君墨，想必這個價格給的是很合理的，只是那店家看他們是外鄉人，想藉此撈上一筆。
「既然店家無意做這個買賣，嫣兒，我們去別家看看吧。」劉君墨起身，牽起楚嫣的手便打算離開。
而他們尚未邁出店門，便被那店家攔了下來：「公子與夫人請留步。」
他垂首頓胸，咬了咬牙，「公子真會講價啊，當年我祖父就是一千兩銀子收回的這塊玉石，您可真是一份利潤都不給我留啊。」
劉君墨笑而不語，掏出一張一千兩銀票遞給他，然後將那檀木盒收入懷中。側頭看向一旁楚嫣：
「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一併買回去，女人家不是都喜歡珠寶首飾嗎？你為何總是這般素凈。」
楚嫣搖頭，「美由心生，並不取決於那些反鎖之物，楚嫣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
劉君墨溫笑，斂眸看著她，眸中儘是玩味的笑意。
兩人尚未離開店鋪，此時，裡間的帘子卻被人掀開了，夥計帶著一位身材富貴的中年男子從裡面走出來。
那男子穿著一身華麗的金絲袍子，那袍子甚為耀眼，只是那男子的相貌卻讓人不敢恭維。
他身材矮小，又發福的厲害，打眼看去，就好像一個包裝華麗的皮球，有幾分好笑。
而楚嫣還從未見到這樣的人，竟真的掩唇低笑，她這一笑，如同六月艷陽，美得不可方物，那男人頓時看傻了眼。
夥計在那男子身前卑躬屈膝，笑的臉都要抽搐了：「大人，您要的古董字畫，小的隨後就派人送入您府中。」
而那男子竟沒看他一眼，而是徑直向楚嫣走去，「這位娘子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啊，都說江南出美人，可先娘子這樣美貌的，倒是天下難尋啊。」
那人說話溫雅，倒沒有越矩的行為，只是那雙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目光讓人不安。
楚嫣並未回話，而是下意識的側身，閃入劉君墨身後。
「這位老爺謬讚了，我家娘子不過蒲柳之姿而已。」劉君墨隨意還口，而後牽著楚嫣的手向店外走去，坐著馬車便離開了。
那中年男子目光突然深沉，側頭對手下人吩咐道，「去給我盯緊了，看看他們住在哪裡，何方人士？這小娘子，爺要定了。」
……
馬車之中，楚嫣與劉君墨分別坐在兩側，楚嫣淡漠不語，而劉君墨悠哉的靠坐在車壁上，一手握著那塊青玉，另一隻手中是小巧的刻刀，他正耐心的雕刻著什麼。
而具體是什麼，楚嫣並不感興趣。
他隨口問道：「知道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嗎？」
楚嫣沉默了片刻，而後神情微愕道，「他不會就是……杜凌墨吧？」
劉君墨邪氣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溫笑回道，「我的嫣兒真是聰明。」
他話音落後，收回目光，又認真的雕刻起手中的青玉，但微眯著的鳳眸卻冷黯了幾分：
「杜凌墨出了名的好色，每日都有女子被送入他府中，不初十日，屍體都會從後面丟出，這個人，簡直喪心病狂，他似乎盯上你了，從現在開始，你不得離開我半步。」
「嗯。」楚嫣順從的點頭，因為她同樣不想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之後幾日，劉君墨在暗中籌劃著什麼楚嫣並不清楚，但他的確是時時刻刻將她帶在身邊，可見，他真的是很在乎她的，而他那塊青玉也逐漸的被雕刻出了初步輪廓，看著似乎是一件飾物。
今日晨起后的氣氛有些凝重，昨夜劉君墨派去暗殺杜凌墨的人失手了，好在都是死士，被擒住的幾個當場服毒自盡，並未暴露。
但這一次的行刺失敗，便意味著他們已經打草驚蛇，杜凌墨有了防備，想要殺他只怕更難了。
劉君墨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一群廢物，本將軍已經謀划好一切，卻還是空手而回，還損傷了那麼多暗衛！」
那暗衛頭領嚇得不輕，慌忙屈膝跪地，他自然不敢頂嘴，心中卻道：若是主上親自出馬，此番又如何會失手，還不是為了守護那個女人！還真是紅顏禍水。
劉君墨又問：「你還有何話說？」
「屬下倒是有一計。」
「哦？說來聽聽？」劉君墨冷然一笑，目前他都想不出更周全的計劃，別說是他的副將。
「杜凌墨好色，而他一直派人盯著皇後娘娘不放，只要皇後娘娘肯屈尊降貴，入杜府做內應，想要殺了杜凌墨也並非不可能。」
「給本將軍滾出去！」帶他將話說完，劉君墨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若是讓楚嫣入府，杜凌墨那個老色鬼如何會放過她。
跪在地上的副將一驚，不敢再辯駁，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
而一旁，楚嫣一直靜靜聆聽，待那副將走後，她起身來到劉君墨身旁，淡淡道，「我也覺得他說的方法可行。」
劉君墨手臂一攬便將她收入懷中，低頭在她唇上用力的咬了一口，「你想都別想。」
楚嫣吃痛，眸中閃過一絲流光，緊接著便聽他又道，「我劉君墨的女人容不得他人染指。」
「劉君墨，這次暗殺失敗，就是因為杜凌墨太狡猾，杜府房屋上千，他每夜換不同的地方留宿，我們無法分辨他究竟住在哪間屋子，但是，如果我進入府中，他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
楚嫣頓了頓聲，隱去了幾個字后，又道，「到時，我可以暗中放出信號，一定可以將他就地正法。」
「嫣兒，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可能同意的，你死了這條心。」劉君墨放開她，重新坐回椅榻上。
而他尚未坐穩，身後突然一陣疾君墨，夾雜著駭人的寒氣，他身形快若閃電，才勉強奪過，而他回頭之時，身後只有楚嫣一人，她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寒氣，人越顯清冷。
「你……」
「我會武功。」楚嫣淡淡的開口。
此話一出，劉君墨眸中一閃而過驚愕的神色，是的，誰又能想到眼前這個弱不禁君墨，又重病纏身的女子，竟然身懷絕技，並且她剛剛那一掌內力深厚，即便是他招架起來都有些吃力。
「我自幼跟隨在祖母身旁，從小她便傳授了我寒冰掌，只是，我體質虛寒，又重病纏身，所以，我極少施展。」她走到劉君墨面前，仰頭凝重的看著他，「劉君墨，你要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
「沒有可是。」楚嫣出聲打斷他，「杜凌墨一日不除，江南的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寧，那個死去的男孩是多麼無辜，我不希望這樣的慘劇再次發生了。」
劉君墨沉思片刻，仍搖頭拒絕。「不行，嫣兒，我不能讓你冒一點的君墨險。」
他的話說的很認真，收起了往日的玩味，此刻的男子專註的深情讓人迷醉，楚嫣的心無來由的悸動，頓時狂跳的厲害。
她第一次主動牽住他的手，仰頭凝望著他，「君墨，我心意已決，你同意不同意我去，我都會去。
即便我不是北盛的皇后，只要是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現在，我請求你，給我一份尊重。」
她的話，讓劉君墨無從反駁，他只能沉重的點頭承認。
……
杜凌墨的抓牙很快找到了他們下榻的客棧之中，劉君墨順水推舟，楚嫣便輕易的被抓走了。
絲毫不出所料，楚嫣被帶入了杜府之中，關押在一件華麗的房子里。
她的手腳都捆綁著繩索，無法掙脫。
她安靜的坐在床榻之上，冷眼掃過床榻上的繩索，輕蔑一笑，這點雕蟲小技根本困不住她，只是，現在還不是暴露勢力的時候。
她被困在房間內整整一天一夜，一直處於高度的戒備之中，她最擔心的就是杜凌墨使詐，在屋內點燃迷香，或者在食物中下藥。
但她擔憂的事統統沒有發生，她被關押的一天一夜，沒有一個人理睬過她，甚至不給她食物和水。
這樣的情況一直僵持到翌日清晨，房門終於被人推開了，更讓楚嫣意外的是，杜凌墨居然親自前來，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油走，帶著貪婪與無法掩飾的yin.欲。
讓楚嫣噁心的想吐。
杜凌墨的笑都帶著猥褻：「在這裡關了一天一夜，娘子感覺如何？是不是很餓？很怕？」
楚嫣眸色很深，突然明白了杜凌墨的意思，原來他將她一直關著，目的不過是為了威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