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錯了就去外面跪著
安笙無奈搖頭,對身旁半斤吩咐道:「寶兒,扶常總管起來吧,一把年紀的,可經不起這番折騰。」
「是。」半斤上前兩步,伸臂想要攙扶,卻被常德閃開。
「皇后,老奴也就不繞彎子了,今兒您若是不答應隨老奴去壽安宮朝見,老奴就長跪不起。」常德將手中緋紅宮裝高舉過頭頂,哀聲道。
安笙微斂了眸子,靜靜看著他,沉默不語。
只聽常德又道:「皇后您就聽老奴一句勸吧,太后如此費盡心思,還不是為了讓皇后能堂堂正正站在皇上身邊。主子您是七竅玲瓏心,為什麼就不能體諒太后的一片苦心。」
她不得不說這個大總管也不是白當的,就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無非就是鳳印在她手上,她不去,那些秀女的身份也便落了個不實。
安笙神情淡漠,只說了句:「皇上身邊的女人數不勝數,並不需要我。」
如今她將事情鬧大,也只是想引來君修冥的目光,如此才能給他留下印象,這公孫淑媛做的孽,還要讓她來彌補,真是命苦啊!
常德接道:「可您始終還是皇上放不下的人啊。」
安笙忽而苦笑,甚為無奈的搖頭:「皇上放不下的人可還真多啊!常總管就莫要取笑本宮了。
如今的皇上心懷天下,哪裡裝得下本宮一介女子。況且這宮裡誰人不知本宮不過是掛著皇后的頭銜罷了,您請回吧。」
說罷,她便要起身離開,說實在,她也當真不想去。
而常德扒著來到她腳下,不停的磕頭,片刻的功夫,額頭已經破皮出血了。
安笙眉心緊蹙著,墨眸深諳幾分:「常公公如此,想必太后還說了什麼吧。」
那個心思縝密的女人,這後宮哪裡是她的後宮,分明就是王氏的後宮。
常德哭喪著臉,老實回道:「您是太后的侄女,太后自然不會對你如何,但您若不去壽安宮朝見,只怕日後就再也見不到老奴了。」
安笙眉心越鎖越緊,唇角微揚著一抹嘲諷的笑。是啊,她險些忘記了,這宮裡做主子的人一向喜歡遷怒別人。
無奈的輕嘆之後,安笙只好對半斤吩咐道:「扶德公公起來吧,為我更衣。」
半斤微俯身,從常德手中接過緋紅宮裝:「是。」
銅鏡前,半斤為安笙挽起髮髻,一頭青絲披散,髮髻間只斜插一支鈿花,再無半分多餘的飾物。
墨發雪顏,整個人看起來乾乾淨淨,好似從遠山黛般清雅。
「娘娘既然不想去,何必勉強自己,再則寧王妃都能不去,娘娘為何就一定要去?」半斤一邊為她更衣,一邊不平的道。
安笙低斂眸子,語調淡漠清冷:「台階給足了就下吧,在這宮裡就要懂得適可而止,況且今日我若真不去,只怕不僅是常德,連你們都會跟著遭殃,何苦呢。」
半斤動作微頓了下,眉心聚起愁緒,她家娘娘考慮的永遠比自己多。
安笙尚未踏入壽安宮,便聽到殿內傳來女人們的說說笑笑,只是,這笑真正發自內心的又有幾個?!
後宮之中,笑裡藏刀,逢場作戲早已司空見慣,面上一片和樂,背地裡卻斗得個你死我活。
也許,這就是安笙不喜歡後宮的原因,宮中的人,太虛假,包括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安笙姍姍來遲,自然成為眾人的焦點,也十分成功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
一襲宮裝素雅,明眸皓腕,鬢邊流蘇輕輕晃動著,女子彷彿是踏蓮而來,身姿婀娜,半分妖嬈,半分純真。
好似盛夏初初綻放的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那一種美,堪稱傾城。
殿內眾人,神情各異,各懷心思。
以前的皇后總喜歡濃妝艷抹,如今卻沒想到會穿的如此淡雅,倒也稱得上絕色佳人,那雙冰清的眸子里卻透著冷漠,不似往日的渾濁。
王氏微一錯愕,但很快恢復了神色。
楊沁月是緊咬著唇,一臉憤然。
柳妃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相識數載,她竟從不知公孫淑媛是個嬌滴滴的美人,難怪這麼多年在後宮肆意妄為,仍被皇上護著。
其他嬪妃更是或驚愕,或嫉妒。
安笙眉心輕鎖,並不喜歡被如此的目光盯著,那種感覺就好像被剝光了一副赤身果體的站在人前。
從前也沒見這些人用這樣的目光看過公孫淑媛,今日這些人是怎麼了?
她在殿中停住腳步,屈膝跪拜:「臣妾參見皇上,參見太后,臣妾來遲,還望皇上太后恕罪。」
君修冥鳳眸微斂,眸光中透著几絲邪冷,修長如玉的指隨意把玩著手中的青花茶盞,卻並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那雙清傲的眸子,他只在賢妃與她之間見過,所以今日的皇后的確與眾不同。
倒是一旁柳妃開了口:「姐姐怎麼會來遲了呢,不過聽聞姐姐前些時日不慎失足落水,可能是忘了今兒的日子了吧?」
安笙沒有作答,惠貴妃卻冷哼了一聲:「莫不是坤寧宮所有人都忘了不成?」
安笙沒給她好臉色,冷諷道:「呵呵,如此說壽安宮偏殿的奴才也都忘了?」
惠貴妃知道帝王在乎那個寧王妃,如今皇后又不討王氏喜歡,當然她只會偏袒著寧王妃說話:「清妍妹妹身子本就羸弱,今日病了不能來也很正常,倒是皇後娘娘,身子無恙卻也來遲,真是讓姐妹們好等。」
安笙壓根不想理她,連正眼也不曾瞧她:「惠貴妃若是不想等,可以回去,本宮沒攔著你。」
清妍到底是病了不能來還是沒有冊封站在這裡丟面子,在座的人各自心裡清楚。
坐在一旁的君修冥只是聽著,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他向來厭煩,從不偏幫誰,不過似乎也有一個例外,那便是賢妃。
惠貴妃不甘示弱,嬌嗲的喚了一聲:「皇上,你看姐姐,明明是姐姐來晚了,卻還要擠兌臣妾。」
君修冥神情冷漠,沉聲道:「說夠了嗎?不嫌丟人是嗎?」
見帝王臉色不好,楊沁月不敢再多說,氣惱的閉了嘴,近日也不知是怎麼了?倒霉的事總有她。
柳妃連忙出來圓場,笑了兩聲:「太后剛剛賞賜各宮嬪妃上好的雨前龍井,也不知還有沒有皇后的那一份呢,臣妾想太后應該留著更好的給皇后吧。」
一旁鴛鴦低怯而笑,柔聲道,「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後備下的禮物,自當大家都是一樣的。」
鴛鴦話落,端著一隻托盤,盤中是一盒杭州織造府新進貢的雨前龍井。
只是,她尚未來到安笙身邊,已被一道冷然的聲音打斷。
「朝拜來遲,怎麼能不罰反賞呢。柳妃,你入宮最早,你告訴哀家,按宮規,皇后該如何處置?」王氏輕慢的語調,卻透著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楊沁月聽聞此話,唇角頓時揚起了傲慢的笑意,只等著看公孫淑媛受罰。
安笙卻依舊不為所動,柔軟的眸子里閃爍著清冷的光芒,看樣子如今王氏是要殺雞儆猴了。
只可惜她打錯了算盤,就算是要死,她也非得拉個墊背的!
柳妃慌忙起身,目光在君修冥與安笙之間流轉,一時間竟猜不透太后這是唱的哪一出,畢竟皇后也是她的親侄女。
左右琢磨,她只能戰戰兢兢的道:「回稟太後娘娘,後宮嬪妃對主位不敬,按宮規,當杖責二十大板。
但念在皇後娘娘已不記得往事,尚不知宮中規矩,還望太后可以從輕發落。」
王氏一雙銳利的眸子深不見底:「哦?是這樣?」
原本她也只是想給新進的秀女一個下馬威,索性拿皇后開刀,這隻能意味著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那些沒身份的女人。
殿內眾人皆屏住呼吸,等待著太后示下。有些嬪妃甚至在幸災樂禍。只等著皇后出糗。
王氏冷淡的道:「柳妃寬厚,既然要從輕發落,就去殿外罰跪吧,跪倒朝拜結束為止。」
安笙卻忽然諷刺的笑了一聲:「呵呵,姨母真是好笑,清妍是皇上的女人,莫不是本宮就不是?她能生病,難不成本宮就不能?
想必宮裡人都知道,本宮前陣子不小心失足落水,現下還頭痛難忍,姨母卻要急著罰臣妾,當真是好公平呢!」
王氏與在眾的妃嬪都一致的愣了愣,誰也沒想到皇後會公然頂撞皇后。
君修冥深邃幽靜的鳳目里漸漸蘊了一層凝霧,眸子黑如暗夜,深不可見底,就這樣凝視她。
王氏被駁了顏面,氣惱不已的一拍桌案:「常德,去將清妍給哀家請來,無論是死是活,就算抬也要抬到這殿內,規矩就是規矩,誰也能例外。」
常德顫顫巍巍的躬身應道:「是。」
他心裡也不知今兒這兩位一向和和睦睦的人是怎麼了?他可管不了那麼多,一溜煙的便去了壽安宮偏殿。
君修冥臉色微沉,眼眸冷郁的看著面前的公孫淑媛:「還不認錯!」
安笙天生便是一身傲骨,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冷冷的說道:「請皇上告訴臣妾,今日臣妾是錯在哪裡了?」
君修冥的臉色一白,目光倏地一深,直直的看著她:「皇後來遲還有理了是嗎?」
安笙小臉上面無表情,看著他的目光猶如淬刃積雪:「敢問皇上,這北盛皇朝的那條規矩規定了帝王選女人,皇后就要親臨?」
此話一出,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皇后公然頂撞太后就罷了,還得罪皇上。
本以為君修冥會勃然大怒,可他卻總讓人出其不意,忽然起了身,朝安笙走了去。
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君修冥卻偏生又靠近了一些:「皇后士別三日,讓朕刮目相啊!越發的長本事了是嗎?」
安笙看著他美玉般的容顏已經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幾乎拂起她細細的髮絲,變得緊張起來,水漾的明眸凝視他:「既然臣妾沒錯,何必認錯。這似乎跟長沒長本事,沒有半點關係,臣妾講的不過一個理字。」
君修冥邪魅的笑,長臂一伸,將她攬入了懷裡。
安笙卻伸手猛地將他推開:「大庭廣眾之下,你想做什麼?」
其實她並不是有意的,但這是她這麼多年來形成的潛意識,危險靠近,她只能先下手為強。
君修冥卻順勢坐在了地上,雖然的確錯愕她的舉動,但也達到其目的:「錯了嗎?」
他的話淡淡的,每一個字都清淡的像是沒有放鹽的菜,溫吞緩慢,卻又不得不承認帶著無形的壓迫。
安笙擰著眉,氣鼓鼓的看著他,就沒見過比他更無賴的皇帝,不就是認錯,醞釀了半晌,開口道:「錯了!」
惠貴妃連忙上前欲要將地上的人扶起,君修冥卻並不領情。
他捋了捋袍子,自顧自的起身,同時清冷的聲音在殿內響起:「知道錯了,就去外面跪著!」
這一幕恰好讓步入殿內的清妍看見,她長睫微垂,掩了眼底的笑意,一副風吹便倒的模樣:「臣妾參見皇上,太後娘娘,今日因身子有恙來遲,臣妾知錯了,這便與皇後娘娘一同跪在殿外。」
正當君修冥要開口之時,安笙冷哼了一聲,怒瞪了他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難道這世上的男人都喜歡矯揉造作的女人嗎?
安笙邁出殿門后跪了半個時辰,卻都不曾見清妍,果然是他的心上寶,哪裡又捨得讓那個女人出來跪著。
王氏胸口一團怒火與各宮嬪妃閑敘了大半個時辰,各宮嬪妃才散去。
安笙卻仍然跪在殿外,雖然低垂著頭,脊背卻挺得筆直。
倒是一旁的常德,一副愁眉不展。
女人多的地方,向來不缺少喜歡湊熱鬧的人,幾個秀女站在不遠處圍觀,或是同情,或譏笑。
王兮雨靠在柳妃身旁,哼笑著開口道:「以為自負美貌,是皇后就能任意妄為了嗎?淪落成這個下場也是活該。娘娘,你說對不對?」
柳妃輕嘆,看到公孫淑媛的下場何嘗又不是自己的下場,凝重道:「若你還想在後宮立足,就一定要記住,管好自己的嘴。
這宮中也還有一個女人是不能招惹的,那就是住在壽安宮偏殿的清妍,剛剛皇上命人送走的那個女人。」
「哦。」王兮雨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
再看向另一處,楊沁月已趾高氣昂的站在安笙面前,冷嘲熱諷著:「今兒太陽是打哪兒出來的啊?皇后居然有一天會低下驕傲的頭。
這跪也跪了大半個時辰,滋味怎麼樣?我還以為皇上有多疼你,如今還不是一樣照罰不誤。倒也是件稀罕事。」
楊沁月一張臉蛋笑的幾近扭曲,兩指捏住安笙尖小的下巴,譏諷道:「瞧瞧這張漂亮的臉,真是勾人魂魄呢。
只可惜,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再美的女人,也有看膩的一天。皇後娘娘,被拋棄的感覺,如何?」
圍觀的嬪妃看好戲一般,常有譏笑聲傳來。
而由始至終,安笙依舊冷漠著容顏,似乎她們或譏或諷,都與她無關,倘若她現在起身,那麼久不能改觀君修冥對公孫淑媛的看法了。
「你們在做什麼?都這麼閑嗎?」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殿外瞬間鴉雀無聲。
君修冥一身明黃,來到楊沁月面前。他不言不語,卻足以讓她膽顫。
楊沁月驚惶無措的跪倒在地:「臣妾,臣妾該死。」
君修冥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一雙鳳眸,死死盯在安笙身上,冷怒道:「德公公,你是怎麼當差的?」
常德撲通跪地,頭磕的直響:「老奴該死!」
他雖然是皇上心腹,但今日這件事他的確也有些摸不透,聽到君修冥的質問他才明白過來,原來罰跪不過是做做樣子。
君修冥冷挑劍眉,他不由分說的將安笙從地上抱起,當著眾人的面,抱著她向坤寧宮而去。
安笙想要掙扎脫離,卻被他緊緊地禁錮在他懷裡,甚至她稍動一分,他便擁得更緊一分。
如此她只好安靜靠在他胸膛中,些微的鬱悶之後,墨眸恢復了一貫的冷然,容顏蒼白絕麗,卻偏偏冷漠的失了溫度。
君修冥抱著她回到坤寧宮,一路所過之處,宮人們跪了滿地,雖都壓低了頭,但一個個卻震驚的張大了嘴巴,還是第一次見帝王當眾抱著皇后。
他將她扔在軟榻上,不由分說直接撕扯開了她的衣服,當他靠近她那一刻起,君修冥便已察覺到一絲異樣。
安笙對他的舉動始料未及,驚恐的拉起撕扯開的衣服,低沉怒吼了一聲:「你瘋了嗎?」
君修冥緩慢的朝她靠近,如玉的指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安笙卻倔強的別開眼帘。
他捏起她的下顎,用了好些力氣才被迫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皇后失憶后的脾氣越發大了,朕可記得,以前皇后可是巴不得朕留下,現在是怎麼了?」
安笙整個身子靠在床榻的角落,緊咬著唇:「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君修冥一把強行將她扯入了懷裡,凝視著她:「以前和現在也沒什麼區別,不是想引起朕的注意嗎?朕注意到你了,又在裝什麼忠貞烈女?」
安笙索性伸出雙臂摟上他的脖子,生澀的吻上他溫熱的唇。
而因為她的這個舉動,君修冥更加肯定了一個事實。
他低頭咬住她唇片,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他還從來沒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
君修冥狠下心,用力咬了她的唇瓣,腥甜的血腥味在彼此唇齒間蔓延開。
安笙吃痛,在他懷中掙扎。卻被他反扣住下巴,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她只得拳腳並用,奮力的踢打,只是這樣反而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她原本認為這個男人是不會對公孫淑媛的身體做什麼?
所以才主動的吻上他,以為他會厭惡這樣的女人,卻沒料到,男人不過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一時間,安笙心裡竟然對他失望極了。
他將她強壓在身下,「呲啦」一聲,用力撕開了她胸口的紗衣,安笙雙手掩在身前,怒吼道:「君修冥,你給我滾開!」
他鳳眸微眯,透著冷意,將她的身體掰了過去,肩上那道疤痕清晰映在他的眼底。
是啊,在這宮裡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的女人除去她還有誰?他早該猜出來才是。
不過君修冥卻不知他身邊的賢妃是如此好能耐,也難怪這些時日總覺得這個皇后不對勁,原來是換了人。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真正的公孫淑媛上哪兒了,就聽見殿外一道突兀的聲音。
「回稟皇上,壽安宮派人來傳話,說是清妍主子病了,高燒不退。」常德壓低了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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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