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耍流氓

  趙青羊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在後腦敲了一杠子然後大頭朝下投進了超大功率轉輪的洗衣機裡面,一露頭就是鋪天蓋地的冷水,像是有生命力的蛆蟲,死命的往口鼻里鑽。


  手腳像是不受控制,彷彿勃發生命力的樹枝子,在幾分鐘內活生生旺盛生長出了幾年的年輪和長度,甚至出現了靈活的指骨。


  趙青羊驚愕的看著自己蒼白骨瘦的手掌,困難的握了握,泛著虛白色影子的人手在湍流的深藍色湖水中影綽難辨,像是不靈活快要死掉的游魚。


  ——哦,我還是比較喜歡原來圓掌的小蹄子。


  羊羔艱難的轉轉眼珠子,張開嘴,噗啦一個大氣泡就飄了出來,一大口湖水嗆的她要死要活差點沒一個不差失去平衡。


  手臂上白絨絨的羊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趙青羊心疼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毛髮,手腳並用往上游,認命的眯著眼睛搜尋著諸清。


  ——為什麼每次化形出來都是在水裡?


  阿清啊阿清,為什麼每次真實的觸摸到你都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還有深水中?

  ……


  ……


  湯湖的深潮正在接近頂點,蕩漾的深水盛滿了深夜的光輝,彷彿滿斗星輝,滿盛著不屬於白日的安謐與美麗。


  嘩啦一個大浪碎裂開來,一個身量中等的人拖著另一個身量較高身穿機甲的女人艱難的爬上了河岸,她手腳並用的模樣看著真是不能再狼狽,那張嘴還在不停的往外吐著水。


  哦擦,機甲真是重死個人了!

  諸清被趙青羊一個狠發力,甩到了岸上,一動不動。不遠處不到三里就是羅斯公國的駐地。


  趙青羊拉風箱一樣的喘著氣,清秀的臉皺成了一團,胡亂的拿著手抹了抹臉,動作生疏,轉過頭來查看諸清的情況。


  人魔的臉色很是蒼白,雙眼緊閉,濃重的血色正在侵染她的右臂——看起來那劃破天虹一般的一劍耗盡了她的能力,達到了目的的同時也給了她沉重的代價。


  趙青羊心疼的爬過去,用還有點發抖的手指頭僵硬的梳理著女人濕透黏在臉上的頭髮,那黑色的長發水蔓一樣,鋪展在潮濕的冷草上,閃著幽暗的光。


  一不小心,戳到了女人的臉頰,趙青羊動作生澀至極的給諸清揉了揉,摸著柔軟的皮膚,倍感手感順滑。


  羊羔青綠色的眼珠子像是最上乘的碧玉,滿眼滿心都是面前安靜不發聲的這個昏過去的女人。


  她幾乎是用不自知的著迷,望著諸清每一處完美的五官,不自覺的用手指頭摸著。


  直到摸到了人魔蒼白微涼的嘴唇。


  趙青羊的手指頭一抖,幾乎碰到了女人的牙齒。


  諸清安靜的昏迷著,紋絲未動。


  趙青羊死死的盯住了自己放在諸清嘴唇上的手指頭,它是那麼蒼白,和它觸摸的這張嘴,如出一轍的蒼白。


  她忽然覺得那冰冷的軟肉是那麼的滾熱,燒的她心神沸騰。


  好想,好想。


  她喘了喘氣,覺得臉頰有點發燒。


  好想,更深的觸摸。


  用更多更私密,更深切的地方,更難以言說的動作和言語,甚至行為。


  去接觸這個女人。


  ——諸清永遠不會知道,她這樣蒼白虛弱的昏迷的模樣,是多麼的迷人和讓人沉醉。


  趙青羊著迷的想著。


  夜空很安靜,冷風吹得羊羔兒一陣發抖。


  趙青羊撅著嘴唇噗噗噗了幾聲,拿開了手,覺得自己真是下了湖腦殼進水了。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女孩抱著膝蓋,青色的大眼睛安靜的把眼前廣闊星空的群星數了兩遍,發覺身後女人依舊是哪個姿勢,黑色的睫毛像是死寂的楓葉,一丁點都不動彈。


  看來我還是找點保暖的東西來吧,不然阿清醒過來可能就不僅要面對右手臂的傷勢了。


  說著,女孩子一個撐地,就要站起來——然而,她實在是太過於高估了自己短暫的變人經歷了,她可是連雙腿走路都不利索的一頭四條腿動物——於是眼見著,小羊羔腳下一滑,冷草上刺溜一聲,整個人就要四仰八叉的翻過去。


  有輕微的冷風吹過,帶著湖水寒冷的水腥氣。


  趙青羊痛的低叫了一聲,發自內心的感嘆了一句——摔在機甲懷裡比摔在地面上還要疼幾倍啊。


  女孩子僵住了,絲毫動彈不得,瘦弱較矮的身量被身後諸清周身機甲包裹的嚴嚴實實,人魔冰冷的頭顱放在她的頸窩裡,長發上的湖水順著趙青羊單薄的衣衫小溪一樣淌了下來。


  她的手,像是繩子,牢牢的縛住了羊羔的肩膀和身體,讓她只能老實的鎖在她的懷裡。


  諸清吸了吸鼻子,臉龐冰冷,貼著趙青羊的耳朵,聲音像是受了涼,低沉幾不可聞:

  「抓住你了。」


  說著,人魔撒嬌一般的蹭了蹭女孩子溫熱的臉頰,潮熱的呼吸就吹拂在趙青羊的耳邊,聽得她臉紅心跳。


  趙青羊口乾舌燥,結巴了半天,磕磕巴巴的說:「…阿清,咱們先起來吧,地上涼。」


  女人的手像是鐵鎖鏈一般,一個手指頭都沒有鬆動。


  「我不。「諸清拒絕的語氣理所當然,還可愛的皺了皺鼻子。


  趙青羊哭笑不得。


  「那先把我放開可以么?你右手受傷了,我先幫你把機甲脫下來?」她用一種很是溫柔的語氣商量著,小力氣的掰著人魔蒼白用力的手掌。


  「我一鬆手你又不見了。」人魔委委屈屈的說著,那語氣讓人覺得想一個得不到糖果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小孩子。


  趙青羊:…..

  神獸大人困惑的皺皺眉,費力的扭過頭來,仔細的端詳著自家宿主的臉孔——那細緻的皮膚正呈現著一種逐漸擴大的潮紅色,那對鐵灰色的瞳孔無神而迷茫,裡面紅外線的鏡片早都不知道被湍流的湖水衝到哪裡去了。


  趙青羊困於手腳動彈不得,一伸頭,用自己的額頭貼在了諸清的額頭上。


  滾熱的溫度,幾乎讓趙青羊彈起來。


  結果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就讓趙青羊把這可以烤地瓜的溫度拋到了九霄雲外。


  阿清,她家的阿清,用鼻尖蹭到了她的臉上,親昵的,溫柔的。


  兩人的嘴唇近的,不及寸息。


  將將就要吻上的模樣。


  趙青羊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她緊縮的青綠色瞳孔里滿滿的倒映的都是人魔那雙失焦剔透如同灰色水晶一般的狹長眼睛。


  「你是青羊么?」諸清像是迷路的小孩子一樣,嘟嘟囔囔的問著,身上滾熱的溫度幾乎要透過空氣傳達出來,她更加迫近了趙青羊,兩張臉幾乎要擠在一起。


  「不是…」趙青羊憋著氣回答。


  人魔半天沒吭聲,神獸覺得氣氛有點冷。


  「騙人。」諸清忽然低聲一笑,聲音低滑粘膩,像是陳年的紅酒甘醇,落了肚又是溫柔的火焰燃燒了身體。


  趙青羊正要辯解,卻被女人忽然狠狠撞過來的鼻子疼的差點流出眼淚來——她驚駭的瞪大了眼睛。


  諸清在咬著她的嘴唇,用細密的門齒親切的糾纏著女孩子柔軟的下唇,滾燙的舌頭伸了進去,動作那麼粗魯無禮,像極了女人平日里的做事風派,吻得趙青羊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羊羔覺得自己的舌頭估計要被咬出血來了。


  自己的口腔裡面,滿滿的都是人魔的氣息,耳邊是她呼吸的聲音,面上是她纖長的睫毛在刷來刷去,身上是她牢靠的手臂和尖利扎人的機甲冰冷的觸感。


  幾乎要陷進了這個名叫諸清的陷阱。


  好像,趙青羊困惑的動了動睫毛,掙脫不開。


  舌頭上,好像是青草和濃烈的薄荷味兒,趙青羊模糊的想著,閉上了眼睛。


  …..

  …..

  托雷西猶如一頭困獸,在營帳里團團轉,每一個外面的動靜都能引起他不尋常的躁動。


  他在等著打撈隊的消息,哪怕是不好的。


  可是,沒有,一直都沒有。


  距離下午親眼目睹諸清落湖,已經過去了快要四個小時。


  沒有消息,依然是沒有消息。


  男人崩潰的吼了一聲,一腳踹在了營帳的主樑上。


  轟隆一聲,營帳不負眾望的在他神力的一腳下,倒了下來。


  托雷西:…..

  諸清抱著青銅頭盔走近閃爍著燈火的營帳,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宏偉的主帳噼里啪啦的碎成了一堆碎布。


  人魔:…..

  眼見著一個隆起的大包在動來動去,諸清淡定的提了一桶水來,嘩啦一聲潑滅了倒塌的營帳引燃的燭火,抬起完好的左手把托雷西從帆布堆里挖了出來。


  托雷西怔怔的看著面前面色蒼白卻不失活力的女人,覺得像是在做夢。


  諸清給了他一個邪魅的微笑。


  下一秒,她就被自家的師兄抱了個扎紮實實。


  「你嚇死我了,阿珊。」托雷西低沉的說著,聲線止不住的發顫。


  諸清沒說話,用力的回抱了一下。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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