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隻君小年
君晟醒來后又在炕上躺了兩天,身體才不酸疼了,期間接受了村幹部吳里正的親切慰問,以及陳家闔府的祝賀,另收到陳老太太託人從縣城買回來的小米一小袋,陳家雞蛋十個,趙光家雞蛋十個,吳里正家雞蛋十個。好么,小米雞蛋的,來給他坐月子下奶了。
等君晟把老太太的愛心小米和慰問雞蛋吃光,也到臘月底了,二十三祭灶,二十四掃塵,二十五殺年豬,二十六宰公雞,二十七洗一洗,二十八紮扎花,二十九換門友。
日子過的好的人家,殺年豬是自家殺的,吳家莊卻是全村湊錢買了豬回來殺掉分肉,君晟是典型的「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么」的那一代人,聽說殺豬比陳田都興奮,兩眼放光的就跟著陳田去了,結果嗷嗷慘叫的大肥豬剛被綁在案子上放血,下面接血的盆子旁邊就圍上去一大群女人,然後女人們都一人伸著兩個手指蘸了豬血直奔自家孩子。
君晟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陳老婆子左右開弓在臉上抹了一層了,老太太仗著歲數大了,加上里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多伸了一根指頭,把君晟的臉快塗滿了,君晟低頭一看,旁邊的陳田臉上也花里胡哨的,別看許氏懦弱,碰上跟兒子有關的事,她也沖的挺猛。
旁邊有相熟的婦人見到了,就打趣起來「呦~廣晟這麼大了還怕春了臉啊!」
「沒定親就是孩子!大什麼大!」陳老婆子笑呵呵的回,一點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的。
君晟看完陳田,再看看周圍一圈,被抹了的全是他齊腰高的小豆丁,陳田在裡面都差不多算最大的了,自己簡直鶴立雞群,也顧不上再看殺豬了,拉著陳田就往回跑,陳田本來被抹了感覺挺不好意思的,他過年都九歲了,可看到君晟也被抹了,他又高興了,被君晟拉著往回跑,咧著嘴笑,喝了一肚子風。
君晟羞的兩天沒出門,二十八紮花的時候陳老婆子說他家裡沒有女人當家,給送了一籃子過來,君晟打開一看,原來是用花紙紮的花球,底下還有一摞窗花,都是陳老婆子給他剪的。
二十九換門友,君晟一開始不知道是啥玩意兒,後來看到陳喜從門上面摘下來一個刻了各種鬼畫符的木牌拿去燒掉了,又掛上一個新的,才知道這玩意兒天天跟門在一起掛著,說是門的朋友,其實就是大慶朝的桃符,春聯也有,不過那玩意兒是在左右兩扇大門上貼了門神以後,寫上吉祥話討好門神或者祈願的,代表辟邪的還是門頂上的桃符。
因為這裡每個月二十九天還是三十天是不一定的,按照曆書上為準,所以有的時候是沒有臘月三十的,所以三十這天沒什麼大的安排。君晟時不時的想吃什麼了,就去廚房指揮著陳媽做,陳媽以前就是做廚娘的,學起來也快,這段時日學下來,年夜飯就做的很不錯。
秋末君晟教她腌的酸菜切成絲燉五花肉和粉條,水煮魚,紅燒肉,四喜丸子,小雞燉蘑菇,燉豬蹄,醬肘子,鹵豬耳朵,牛肉燉蘿蔔,椒鹽小羊排,滿桌子幾乎都是肉菜,素菜就一盤糖拌西紅柿和海蜇拌黃瓜。
一頓飯兩隻肉食動物都吃的十分開心,吃飽了去燒爆竹,陳喜怕把院子里的石板燒黑,篝火就點在大門口了。沒有鞭炮,這爆竹撒了鹽也燒的劈啪作響,君晟燒的不過癮,暗搓搓的從空間拿出一掛鞭炮,悄悄的拆開扔進了火堆一個。
『砰!』陳田嚇的手裡的爆竹片都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使壞的君晟捂著肚子笑,把陳田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拍土,就把一大串鞭炮塞他手裡了,告訴他離遠點玩,這玩意兒凡人的身體受不了,會炸的皮開肉綻的。
陳田膽子也大,反正覺得真要是特別危險的玩意兒君晟也不會拿給他玩,就拆開一個一個往篝火里扔,把篝火炸的火星子亂飛,『砰砰』的巨響村子里都聽到了。
一掛鞭炮拆了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君晟就哈欠連天了,看熊孩子也困了,就讓熊孩子躲到門裡面去,他撿了一根柴禾棍,把引線拆零碎那頭點著了就往回跑,倆人都捂上耳朵站在大門後面,看著火藥捻子呲呲的著過去,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噼啪震天響,村裡人都嚇了一跳,結果倆熊孩子回去睡覺了。
大年初一要拜年,君晟就帶著陳田趕著牛車去了陳家,不趕車不行,米面肉油就不說了,還有一缸酸菜一缸腌菜,雞蛋一大筐,蘋果一筐,紅棗一筐,水酒十壇,拆了包裝的奶糖水果糖各一大盒,白糖用罈子裝了十斤。君晟給老太太拜完年,臉都不紅的收了紅包,也不見外的讓陳喜留下搬東西,跟老太太說了一聲中午給他留飯,他就拎著帶給里正的禮物又跑了。
君晟給的東西多,給的時候怕老太太不要,還說了一句是給全家的,讓老太太做主分,老太太把主食類的放廚房了,蘋果紅棗糖塊就按戶頭分成了四份,別看陳壯剛成親,可汪氏肚子里可有她的小重孫呢,她這是給重孫吃的,必須分一份,酒給家裡能下地的男丁一人分了一壇,剩下的怕他們貪杯誤事,就收起來了。
里正家裡就沒那麼多了,他就算肯送,里正也是不會收的,君晟只帶了兩斤白糖和兩罈子沒摻水的酒,大過年的,給老頭少喝點水吧,結果他這一好心,里正醉的初四那天打春牛都沒爬起來,還是他大兒子頂了他的班。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除了許氏沒地方走,幾個媳婦都帶著當家的和孩子出門了,君晟怕老太太寂寞,就帶著陳田又來了。
因為汪氏有孕,陳壯是趕著牛車帶她回的下山村,汪氏坐在厚棉褥子上一點都不覺得顛簸,看著手邊上滿滿的大筐,汪氏的眼睛又有點濕潤了,新婚之夜,陳壯是被幾個小夥子抬進新房的,她手忙腳亂的幫他脫了鞋,給他洗了臉洗了腳,躺在旁邊一晚上都沒敢睡。
第二天當家的酒醒了,捶了捶腦袋,看見她還愣了一下,然後就扭過頭臉紅了,在懷裡掏了半天掏出個胭脂盒子遞給她,就低著頭跑出去了。婆婆不一會兒進來,說她沒休息好再多睡一會兒,午飯給她留著醒了再吃就出去了,那時她就知道,她當家的會疼她。
後來開始跟著婆婆做飯,看了廚房滿滿的米缸麵缸,油壇里高高的油,房樑上掛的一串腌肉,她又不知所措了,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主家,婆婆看見她盯著肉看,還笑著說是廣晟那孩子拿來的,頓頓吃都吃不完,只好腌起來了。
昨天奶奶婆分東西,還特意分了她一份,今天回門還給帶了米面和肉,大壯還給她娘拿了好幾個蘋果,包了一包紅棗,汪氏摸了摸還沒怎麼鼓起來的小腹,靠在了正在趕車的大壯肩膀上。這日子過的真跟做夢一樣好啊,永遠都這麼好下去吧。